《凤凰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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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劫-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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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淡淡地笑了笑,“放心吧,林家,他们还不够资格与我锦家相争。”

锦段与崔氏在内室密谈了半个时辰之后,便唤来灵则为锦段重新梳洗。灵则看着锦段的断甲和上面干涸的血迹,叹了口气,道:“您纵是再伤心难过,也不该自伤身体。”说着,她发愁地看着断甲,喃喃自语,“得想个法子掩过去才行。”

锦段淡淡地道:“统统剪了,回去后重新用凤仙花染指甲,都包起来吧。”

灵则叹息,“也只得如此了。”

看着锦段哭得浮肿的脸,灵则再次无奈地叹气,只得给她敷了厚厚的香粉遮掩。

离开锦家时,锦段在正堂辞别锦氏夫妻。

锦础元扶起锦段,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放心吧,你爹还没死呢。”

锦段压着心中的那口气,眼神锐利,“是,女儿放心。”

锦氏一家人到门口恭送锦段回宫。

凤驾回到坤德宫。锦段面无表情地望着宣室的方向,暗道:成郢,你要斗,那我们便斗吧!

在坤德宫再次梳洗后,锦段由灵则陪着前往宣室。

成郢坐在玉案后温和地笑着,等锦段施过礼后,才道:“你回来了。”

锦段的心在滴血,却笑靥如花地道:“是,臣妾回来了。”

成郢看着她,目光越发温柔,“看你这样高兴,想来是太师的病无大碍了?”

锦段道:“父亲早些年领兵时落了一身的病痛,如今年纪渐大了,身体便吃不消了,也只得慢慢将养着,拿药吊着。”

成郢叹了口气,招手让锦段在他近前坐了,握着她的手,感慨地道:“太师为朝廷鞠躬尽瘁这么些年,是该要好好将养一下了。你放心,朕会时常派太医去瞧他的。”说着,他将锦段的手拿到眼前,“这手上包的是什么?”

锦段扑哧一笑,摆出一双玉葱般的手,十个手指尽数用布包着,“今日在太师府里陪着夫人散步,见到小侄女儿素娅身边的姑娘在给她染凤仙花汁,臣妾便想起当年与夜茗在一起,也喜欢捣了凤仙花汁染在指甲上……心中一时欢喜,便忍不住也跟着把手指头给包了。”她羞红了脸,“臣妾一心只想着玩,倒忘了皇后该有的仪态了……”

成郢看着她的手指,神色恍惚了一下。听到她认错,他笑得越发柔和,安慰着,“无妨的,虽说你应恪守仪范、凤仪天下,但与百姓同乐、亲近孩子,亦不失一国之母的慈悲情怀。”说完,他面色微黯,“你妹妹指若葱管,染了凤仙花汁……应当会很好看吧……”

锦段却不接他的话,反而问道:“今儿已是年后了,太皇太后那里拖不得了,皇上可定了何时戒鼓告丧?”

听锦段说起这件事,成郢的面色淡了下来,道:“后日吧,明日你着人准备一下。”

锦段笑着点头,“梓宫早已备好了。”

成郢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道:“福明宫里的那些宫女内侍,都给太皇太后陪葬吧。还有你宫里那个一直留在福明宫服侍太皇太后的宫女,也一并随太皇太后去吧!”

锦段心中一凛。郑氏早亡,秘不发丧,知晓此事之人尽数不留。锦段虽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时,却仍旧心寒彻骨。福明宫里服侍的宫人一共有二百三十人,再加上灵波,这么多条人命要尽数去给郑氏陪葬……

灵波虽跟随她日子不长,且不如灵则与灵叶那般机敏聪慧,得她信任,可也毕竟是跟过她的。只因受她之命去福明宫照管郑氏,就落得如此下场,锦段心中不能不唏嘘。

心寒归心寒,她却不能有任何异议。

“皇上放心,臣妾必定办得妥当。”

成郢点头,若有所思地笑,“你办事,朕自然放心。”

所以你才这般算计我?

锦段捏着自己被断甲的手指,细微的刺痛让她更加清醒。她微微一笑,鲜妍明媚,“咱们是夫妻,皇上若对臣妾不放心,还能对谁放心呢?”

成郢也笑,“你说得是。”

锦段含笑告退。才走到门口,成郢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她,“明日锦维入京,朕要设宴为他接风。你们兄妹也有些时候没见了吧?”

锦维明日入京?为何崔氏今日未与她说?按道理崔氏没有瞒着她的必要。难道,此事竟连锦家都不知道?锦段想了想,笑道:“是有几年未曾见过了。今日见到我那侄子、侄女,臣妾也很是感慨了一番呢!”

“那明日你便与他好好说说话吧。”

“是。”

她与锦维,每回见面都不曾静下心来好好地说过话。如今他们兄妹面临这般境地,也是该要好好说说话了。

回到坤德宫,锦段只留了灵则在身边伺候,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

“在坤德宫小厨房里伺候的,一共有多少人?”

灵则凝眉想了想,道:“算上奉御和掌固,共五百五十五人。”

五百五十五人……

锦段皱眉道:“有多少人是你信任的,又有多少人是你不信任的?”

“约有一半人可信,还有一半奴婢尚未能腾出手来料理。”

锦段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貂鼠披风,咬牙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月之内,你要将那个在我饮食中下毒的人给我揪出来。此事一定要做得不动声色,不能让任何人怀疑。”

她虽已经认命,却也不能任由给她下毒的人仍旧留在她的厨房里。若是哪天那人掌握不好剂量,多放了些牵机毒在她的饭食里,那她就会丧命。

她自己的厨房,怎能容许有人几次三番地给她下毒!

灵则神色大变,失声道:“有人在娘娘的饮食里下毒?!”

锦段勾了勾唇角,“牵机毒,多食丧命,少食绝育!”

灵则面色惨白,突然紧紧地抓住锦段的手臂,“娘娘,这是……”

锦段看着她,不语。

灵则死死地咬住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情绪,沉声道:“奴婢明白了。娘娘放心,小厨房,我必定给您料理得干干净净!”

“不,不要料理,你只要将那人给我查出来,不要惊动了他。还有,以后皇长子我要亲自来照料,你将乳母以及皇太子身边服侍的人,找机会都给我换了。在配殿里再开个小厨房,里面人不须多,十来个便够了,你亲自盯着,以后我只吃那里的饭食。”

“是,奴婢明白。这一回都是奴婢的过错,没能在一开始便打理好坤德宫,使您……”灵则说着便双目含泪地跪了下去,“奴婢犯了大错……对不起您,更对不起公子……”

锦段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拉了起来,道:“这不是你的过错。不要说你,就连我都不曾想到,他会做得这般绝情。况且,自我入这坤德宫以来,后宫便不曾安宁过,你既要管着宫人,又要代我看着福明宫……受了这么多累,我怎么忍心责怪你。”

灵则凝眸道:“您放心,以后坤德宫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锦段她们有何动作,必然瞒不过坤德宫里的守卫,如此一来皇后卫尉便是必过之关节了。灵则只得请示锦段,道:“江远静此人虽有能力,但私心过重,不可足信。”

锦段道:“皇后卫尉确是要换,只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这江远静要过些时候才能动。你现在只需要将不干净的内侍与宫女都换掉,其他的人我们要慢慢地来。”

若要做一个不会被轻易动摇地位的皇后,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都得有自己的人。既然成郢不仁,就不要怪她日后不义了。

次日,锦维果然回京了。他连家门都未入,便即刻入宫觐见成郢。成郢即刻下旨,封锦维为左翊中郎将,并在宣室设宴为其接风,锦段作陪。

锦段看着早已脱去少年的飞扬稚气,如今已变得高大伟岸的锦维。他虽带了满身风尘,但却如锦础元一般,眼神锋利,神态刚毅,薄薄的唇紧抿着,给人不苟言笑的感觉。

这种锐利,才是真正令成郢忌惮、令崔氏骄傲的吧?所以崔氏才会告诉她:“有你兄长、弟弟在,你什么都不必怕,什么都不必担心,他们会支撑着你,让你成为人上之人的。”

锦段微笑着举杯,向锦维道:“中郎将一路风尘,辛苦了。”

锦维忙举杯起身,躬身道:“臣为皇上尽忠,不敢言苦。”

锦段笑着喝了几杯酒,陪了一会儿,便借口不适告退了。临走前,她看了锦维一眼,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多言。

出了宣室,锦段吩咐灵则:“叫人留意着这边,若是筵席散了便告知我。”

灵则忙称是。

回了坤德宫,锦段抱过皇长子逗着他玩。这孩子虽小,但却不是个爱哭闹的,不管谁抱都愿意。锦段有时不免抱着他叹息:若真是个好脾气的,也没什么不好,但就怕这孩子如他父亲一般,是个城府极深的。她呀,是真的怕透了城府深的人,钩心斗角、你死我亡的,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她这等无能之人只能自叹弗如。

孩子的嘴里吐着泡泡,黑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锦段看着怀里的孩子,再冷硬的心也不自觉地变得柔软了。她是很难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只怕将来要与这个孩子相依为命了。但愿等他长大之后,他的眼睛仍旧能如此刻这般纯净无瑕。

不一会儿,灵则来报:“宣室里的筵席散了,皇上与中郎将都喝了不少酒。”

锦段将孩子交给乳母,道:“去将中郎将请来。”

“是。”

第32章:拉拢人心

锦维来得极快,看面色也不像是如灵则说的那般,喝了不少酒。见到锦段,他恭恭敬敬地参拜见礼,相比从前面对锦段时的霸道凌厉,成熟了不少。

锦段想起自己在锦家时抓了一下他的手,心中不免感叹。

屏退了殿内服侍的宫女,锦段道:“这里就你我兄妹二人,中郎将坐吧。”

锦维躬身称谢,“谢皇后娘娘。”

锦段不再与他客套,径直问道:“你是何时回来的?可曾回家?”

锦维却丝毫不在意她态度的转变,恭敬地答道:“年前三十回来的,尚未回家。”

锦段的眉峰微微皱了皱,成郢怎么会这般急着召锦维回京?

“今日酒宴上,他可与你说了什么?”

锦维道:“只是叙叙旧,谈些旧日情谊,朝堂边关的事,只字未提。”

锦段勾起唇角笑了笑,道:“如此,哥哥也只与他叙了叙旧情吧?”

锦维道:“这是自然。”

“目前朝堂情况尚不明确,哥哥不宜风头太盛。”

“你且放心,这个我心中自是有数的。你在后宫地位尚不稳,至少在你生下嫡子之前,我是轻易不会容他动我的。”

锦段失笑,“嫡子?”

锦维平静地望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是淡然,“是。虽说现在无子,不过你不必担心,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便许你后位稳固一日。只要你诞下嫡子,我就会让你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锦段闭了闭眼睛,忍住心底蔓延的寒意,嘲弄地笑,“可是……哥哥啊,只怕你还不知道吧?我是生不出嫡子的。”

锦维笃定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皱了皱眉,“为什么?”话问出口,他抿了抿嘴角。

——这样的话不该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人来问的。

为什么?锦段侧脸看向一旁美人觚里插着的几株红梅。她的声音沉寂似水,“为什么?因为我是锦段,是锦家的女儿,皇帝不允许。”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锦维听到后却面色大变。他猛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锦段,“他对你做了什么?!”

锦段微叹。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可不是计较成郢究竟对她做了什么的时候。

“皇长子如今养在我身旁,过些时候我会想办法带他去拜谒太庙,将他记在我的名下。哥哥以为如何?”

锦维已经从愤怒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听锦段这样说,他立刻道:“皇长子的生母不可再留,否则将来你会有更大的麻烦。”

“是。留子去母,这曾是德烈太后的口谕。”

锦维抬颌向着宣光殿的方向,“他是什么意思?”

锦段挑了挑嘴角,“既是口谕而无懿旨,那便可遵,也可不遵。”

锦维冷笑,“既然是可遵可不遵,那林氏女便也是可留可不留了!”

“没错,既然她的孩子要成为我的儿子,那他就只能有一个母家。我决不允许我们给他铺好了路之后,林家还要来分一杯羹。”

“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锦段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便问:“西北战事如何?”

锦维冷厉地笑了,目光逐渐变得锐利、深邃起来。他紧抿着薄唇,面容冷峻,身姿笔挺,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

“西北战事本就可大可小,想要一劳永逸也不是不能。只是既然他不想要你好过,不想要我锦家安心,那我也只好让他急一急了。”

锦段双目泪光一闪,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大哥……”

锦维笑道:“你且放心,我不会让百姓遭罪的,不过是不会那么快结束战事罢了。我已将三弟调往定城,有他在那里守着,我放心。”

锦段这才点点头。

锦维道:“我是外臣,不宜与你多接触,否则只怕会生出更多的麻烦来,若有事你只管叫人递消息回家便是。”不等锦段点头,他又说道:“在宫里若无可信之人,只怕你会举步维艰,你这里可缺人?”

锦段道:“坤德宫里的宫女、内侍、守卫,我统统都要换,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相信。”

锦维点头,“我明白了,只是这事得缓着做,否则会打草惊蛇。”说着,他看着灵则,问锦段:“她是谁?”

锦段低眉暗叹,“程洛山送进宫的。”

锦维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叹道:“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锦段也沉默了。想想自己身为成郢的妻子,他都对自己这般心狠,那他对程洛山也就可想而知了。只是“杨花著水万浮萍”,她与程洛山都是无奈之人,谁也帮不了谁,谁也救不了谁。每每想起,只觉“未至天涯肠断尽”,他们不过同是可怜人罢了。

锦维离开时告诉她:“你在宫中要好好的,什么都不要想。既然不能生,那便不生。若是皇长子不能记到你的名下,我也会帮你找到一个可能立为太子的孩子。你只消好好地拾掇你的后宫便是,朝堂上有大哥在。”

他的话与崔氏的话如出一辙,锦段听着心中酸喜交集,似是尝尽了人生七苦。她看着锦维冷硬坚毅的脸,忍不住脱口道:“你们为什么对我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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