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可是戈壁、沙漠却全然未曾觉察,又道:「死光算甚麽,女性的美丽,才是真正的武
器!」
黄绢嫣然一笑,沙漠踏前一步,他们降落的所在,是在屋顶,沙漠跨出了一步,就在屋
顶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洞,洞口下是楼梯,而且还是自动楼梯!看来他们这幢屋子里,不知
有多少古怪的机关在。
不一会,他们又回到了通讯室,沙漠、戈壁两人立时开始工作,按下了几个掣,沙漠道
:「讯息一传来,就自动记录,所以绝没有任何损失——那段对话的每一个音节,都被记录
了下来!」
原振侠点头,表示明白。
通讯室中,先响起年轻人的声音:「总算又和你们联络上了!」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他和年轻人同时想到,可以利用非死不可的人做「护送者」,也立
即想再和那两个幽冥使者联络,可是没有结果,这才告辞回家的。
回家之後,沉睡了十小时,年轻人已经炸掉了屋子,这其间,发生过甚麽事,原振侠一
点也不知道。这时,他只听了那一句话,就知道,在自己走了之後,年轻人继续努力,通过
电脑和幽冥使者联络,而且,终於有了结果。
他欠了欠身子,知道接下来的对话,一定极其重要,也是年轻人决定要消失的原因!
接下来,也是原振侠熟悉的电脑声音:「那麽快就有了决定?真好,越快越好,拖下去
,黑纱的计画,只怕会遭到破坏。」
原振侠和黄绢互望了一眼,他曾感应到黑纱的讯息,是事情十分紧迫,时间的因素十分
重要。现在,那两个幽冥使者也这样说。
沙漠在这时候,咕哝了一句:「他在和甚麽人说话?听来像是一个机器人!」
那时,年轻人的声音听来十分急促:「必须有护送者,我才能到达幽灵星座,护送者是
不是可以是医院中的绝症患者,或是监狱中的死囚?」
电脑发出了充满极度嘲弄意味的「冷笑」声:「当然不能!」
年轻人叫嚷:「为甚麽?」
电脑声音像是有点发怒:「你以为转移过程,像是到郊外去旅行?你和你的护送者,必
须意志上全然一致,目标完全一样,稍有异心,两个灵魂之间不能合一,就绝不能成功!而
且,会有甚麽悲惨的後果,我们也无法预料!」
年轻人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接著,是他大口喝酒的声音,电脑声音问:「怎麽一回事?
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是可以成为你的护送者!」
年轻人的声音听来出奇地镇定:「当我的护送者,就是结束生命,对地球人来说,没有
比死亡更重大的事了,我不怕死,也不在乎死,但是我绝不能叫我的朋友为我而死!」
黄绢听到这里,苦笑:「他对你愿意当他的护送者这一点,似乎并无怀疑!」
原振侠的声音更苦涩:「他把我想得太伟大了。」
电脑声音又响起:「是!是!这是地球人最大的问题,没有甚麽比死亡更严重……那是
由於地球人对死亡一无所知的缘故!那麽,你怎麽样?」
年轻人深深的吸气声,听来十分清晰:「既然只有我的朋友才能帮助我,我不会害朋友
,我会自动消失,我会自己结束生命!」
电脑声音在提醒他:「别忘记,单是你一个人死了,一点用处也没有,你不能与你的妻
子相会,黑纱的一片苦心也白费了!」
年轻人的声音变得十分凄厉:「一切全是你们制造出来的,我不需要鳄鱼的眼泪!」
电脑声音十分平静:「三天的期限还有效——」
年轻人叫得更令人心碎:「去你的限期,二小时之内,我就会把这里炸成粉碎!甚麽也
不剩下,最好连我也炸成粉碎!」
在这样的情形下,电脑声音居然还向他分析:「把身体炸成粉碎,太容易了,可是炸不
碎灵魂,痛苦也就永恒!」
接下来是沉默。
通讯室中的四个人,听得连气都不敢透。沙漠先呼了一口气:「一定是在这段对话之後
,他才要我们立刻送爆炸装置过去的!」
原振侠问:「你们的屋子和他的住所之间——」
沙漠神情自得:「有一条秘密通道!」
原振侠向黄绢望了一眼,用眼神在对她说:看,你八个监视者有甚麽用?八十个也没有
用!
戈壁补充:「爆炸那麽猛烈,秘密通道,自然被堵死了!」
原振侠心中陡地一动,就在这时,在他身边的黄绢,轻轻碰了他一下,两人迅速地交换
了一个眼色,在刹那之间,都想到了同样的一个关键问题。
戈壁、沙漠也互望了一眼,问:「这段对话是甚麽意思,你们懂吗?」
原振侠双臂向上,伸了一个懒腰,好整以暇地道:「作为年轻人的好朋友,你们自然也
懂!」
两人一副瞠目不知所对的神色,黄绢叹了一声:「你们要做他的护送者,他一样不会接
受!」
戈壁、沙漠的神情开始狼狈,但是还想做最後的坚持:「甚麽护送,我们不明白——」
原振侠陡然提高声音,他的声音转来高亢而有力:「年轻人先生,你的两个朋友说他们
不明白,那是你的责任,快出来向他们说明白!」
原振侠的声音静止之後,是一阵极度的沉默,戈壁、沙漠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神态尴尬
之至,大是手足无措,黄绢和原振侠则一起恶作剧的地盯著他们看,看得他们更是无地自容
。
就在这个时候,门打开,年轻人豪爽的笑声传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笑声像
是卷著浓浓的酒意一起涌进来的。
年轻人站在门口,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指著戈壁、沙漠:「他们两个笨人,那两句话一
说,我就知道把戏会教人家拆穿!」
戈壁、沙漠齐声叫屈:「我们说错甚麽了?」
年轻人迳自走到黄绢面前,弯腰行礼,并且轻轻抬起黄绢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黄绢的神情激动。语气更是真挚:「年先生,你是人间罕有的情圣!」
年轻人转动酒杯,喝了一口酒:「是吗?我倒不觉得,只是我实在太想她,与其空空洞
洞地想,倒不如实实在在做些甚麽!」
黄绢扬眉:「既然你独力无法完成,那就必须接受朋友的帮助!」
年轻人笑得意态极豪:「你一定已经知道一切,朋友如何能帮助呢?」
他说到最後,豪意消失,神情变得落寞之极。他俊美的外型,再加上这种情形,真足以
使得异性心碎,黄绢看了,也觉得一阵心酸。
原振侠沈声:「几个人商议,总比一个人好!」
年轻人作了一个无可无不可的手势,沙漠已急急道:「我们可没说错甚麽!」
原振侠笑了一下:「关於秘密通道,你又补充了一句,那是欲盖弥彰!我们都知道年轻
人有极坚强的斗志,不会在爆炸中自杀,而且爆炸是你们引发的,怎会让他受伤害?自然身
已离开,而黄绢有八个人监视著他的住所,未见有人出入——」
戈壁苦笑:「真冤枉,我们怎麽知道会有人监视?」
原振侠吁了一口气:「年轻人自然躲在你们这里,他只不过不想见我而已!」
沙漠争著说:「我们并不赞成他躲起来不见人!」
年轻人自己,这时反倒像是置身事外的人一样,坐了下来,舒服地跷起腿,转动酒杯,
大口吞著酒:「好了,没有人同意我躲起来,现在我在各位面前,对事情又有甚麽帮助!」
戈壁、沙漠和原振侠,不禁都无话可说。
是啊,他现身了,有甚麽帮助,谁能给他实际上的帮助,使他能和公主的灵魂相聚?
黄绢在几秒钟之後,打破沈寂:「朋友可以劝你抛开原来不切实际的想法,世上任何相
爱的男女,都有生离死别,未必见得人人都要殉情!」
年轻人挺了挺身子,又喝了一口酒:「我们的情形不同,公主是被一股邪灵的力量拘走
的,我一定要尽我一切力量去救她!」
黄绢的话毫不留情:「已经尽了力,仍然无法可施,那就得实在些,放弃原来的想法。
折磨自己,并不能减轻痛苦!」
年轻人忽然笑了起来,当他笑的时候,他眼角的皱纹,使他的笑容看来更有凄然的意味
:「我并没有尽力,至少,我还有一个行动可以采取!」
黄绢的声音低沈:「就算你的灵魂离开了肉体,也一样於事无补!」
年轻人悠然道:「谁知道?谁能肯定?这是一种那麽不可测的境界!」
原振侠和戈壁、沙漠,再也想不到黄绢接下来竟会讲出这样的话并且有了那样的行动,
所以一时间,气氛僵凝到了人人可以听到别人的心跳声!
黄绢一扬手,伸手掠了掠发当她发现自己的短发并不需要掠时,她就用力一挥手,提高
了声音:「对,这是你唯一可做的事了,总比你不死不活,整天泡在酒精里好。自杀,其实
极容易——」
她说到这里,突然站起,走向年轻人,手上不知甚麽时候起,已拈了一个药囊,直来到
了年轻人面前,松开手指,药囊跌进了酒杯中,迅速溶化。
年轻人坐著,一动不动,盯著酒杯看。黄绢面对年轻人,向後退,一面退一面道:「这
是剧毒的毒药,现在你杯中的酒:一CC就可以在十秒钟之内毒死一头河马,使你死亡的时
间,不会超过一秒钟——滴答!一秒钟!愿你的灵魂能如你所愿,举起杯来,喝吧!」
黄绢讲这一番话的时间相当长,可是由於她的行动太出人意料,是以戈壁、沙漠呆愣得
不知如何才好,原振侠离年轻人不是很远,他已执住了另一只杯子,估计年轻人如果一有行
动,就可以把杯子抛过去。
虽然那十分冒险,因为这杯毒酒的毒性如此之烈,就算他舐上一舐,也难以活命。
可是原振侠又认为值得冒险,因为他同意黄绢的说法:年轻人这样在痛苦中折磨自己,
要是不便他彻底觉醒,他会一直痛苦下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年轻人的身上。年轻人则盯著酒杯,整个人如同石像,一动不
动,过了好一会,他握著酒杯的手才动了一下——使得戈壁、沙漠发出了一下可怕的惊呼声
。
年轻人缓缓抬头,向黄绢望来:「在事情还有万万分之一希望之前,我不会放弃努力,
真的绝望了,我会借重你这杯酒。」
黄绢的神情也极其紧张:「说得好,从各方面努力,努力争取!」
原振侠也忙道:「我们已经知道了许多,知道公主灵魂的情形,知道黑纱正在尽一切力
量帮助,知道有两个幽冥使者也肯出力,比起对当年的死亡一无所知好了不知多少!」
戈壁、沙漠到这时才缓过气来,戈壁走过去,自年轻人手中接过那只酒杯来,小心翼翼
移开去,年轻人道:「请把它密封起来,我想,总会有用到它的时候——灵魂和肉体,在一
秒钟之内就分离,真刺激!」
戈壁忙答应著,找出一只玻璃盒子来,连杯带酒放了进去。
原振侠在这时,用眼色望向黄绢,询问她放进酒杯去的,是不是真正的毒药,黄绢十分
认真地点头,也就在同时,她神色略变:「对不起,有重要的讯息,我必须接收一下。」
她说著,取出了一具小型——半包香烟大小——的无线电话来。这种电话如今已被普遍
使用,但体积如此微型的,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
她把电话凑近耳际,却半转过头向原振侠望来,原振侠立时在她美丽的眼睛中得到了讯
息:「事情和你有关!」
原振侠扬了扬眉,黄绢已放下电话:「原,有一个身形高大的西方人,在你住所门外等
,已等得很不耐烦,几乎把你门敲破了!」
原振侠不知道那是甚麽人,他只是道:「吩咐你监视我的手下,请那人等一会,我立刻
回去!」
他特意在「监视我」三个字上加重语气,以表达他的不满——要不是黄绢派了人在监视
他的住所,又怎会发现有人在擂他住所的门?
黄绢一点也没有表示甚麽,对著电话说了两句阿拉伯话,然後放下电话:「那个西方人
曾对你的邻居说,他是一个医生!」
原振侠皱著眉,看来那个医生的行为,十分卤莽,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有甚麽事,他向年
轻人作一个手势:「别再玩失踪游戏了!」
年轻人神情相当忧郁:「很难说,有必要时,还是只好消失!」
戈壁和沙漠欲语又止,黄绢扬声:「想想你有那麽多可爱的朋友!」
年轻人长叹一声,他的叹息声,听得人心直向下沈,感觉上不舒服之极。
原振侠望著他,实在不想在这时候离开他,他向黄绢望去,黄绢压低了声音:「请那个
西方医生来?」
戈壁、沙漠都十分好客,一听就道:「好啊,找原医生有事的人,自然也都是自家人!
」
原振侠笑了起来:「哪有那麽多自家人,倒是我觉得能相聚的时间不多,不想为了不相
干的人离去!」
年轻人的神情,十分感动:「怎麽,我的伤感情绪有传染作用?这里几个人,只怕短期
内谁也不会死!」
原振侠不说甚麽,仍然望向黄绢,黄绢又取出了那具小型无线电话来,下达了一连串命
令,才呼了一口气:「那要见你的人,很快就会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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