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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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陌生人-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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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托出将要扮演的新角色,托比与奥哈伦和莱因格尔讨论了很久。

“他自认为,他是当今世界上的一位老于世故的诡辩家,”奥哈伦说道。“但是,每一次他去喝闹酒,都闹不过人家。”“他干什么的?”莱因格尔问道。“要加进点隐喻吗?”

“这个人物应该和他母亲住在一起,他正和一个姑娘谈恋爱。但他不敢离开家去和她结婚,他和她订婚已经五年了。”

“‘十’这个数字是个最妙的数字了。”

“对!就说十年吧。他的母亲还无意成为无用的人。

每当他想结婚时,他的母亲就会生一种新的病。《时代》杂志每周访问她一次,力求了解医药方面有什么新发明。”

托比坐在那里听着,被他们那浩滔不绝的对话所吸引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和真正的专业人员在一起工作过。这次一起工作,他很欣赏。尤其因为他成了注意力的中心。奥哈伦和莱因格尔用了三个礼拜的时间,给托比写成了这出戏。他们最后把戏给托比看,托比十分激动。戏写得很好。他又提出了一点建议,他们增补了一些,又删减了一些。托出·坦波尔已准备成熟,克里夫敦·劳伦斯把他找了去。

“我们准备礼拜六晚上,让你在橄榄球场大厅里首次演出。”

托比看了他一眼,他原先盼望能在西罗饭店或者在特罗卡特罗演出。“做榄球场大厅?那里什么样呀?”

“那是在西林荫大道南面的一家小俱乐部。”

托比把脸一沉。“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他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呀。关键就在这里,亲爱的孩子。如果你在那里遭到惨败,还不至于尽人皆知。只有克里夫敦·劳伦斯一人。”

橄榄球场大厅是个烂摊子。再没有别的词儿可以形容它了。它和分散在这个国家的那一万家下等酒吧间没有两样,都是些赔输了的赌棍消愁解闷的拥挤杂乱的场所。托比过去在成千个城镇里,成千次在这种地方演出过。橄榄球场大厅的观众大都是些中年的男子。实际上示是蓝领工人和他们的伙伴们聚集的地方。他们一边和那些穿着紧身裙、袒胸服的女招待员挤眉弄眼,一边喝着低劣的威士忌酒或啤酒,一边满嘴逗着一些下流的脏话。这场让人意想不到的演出是在大厅一头扫干净的一小块地面上进行的。三个令人讨厌的乐师在那里伴奏。一个搞同性恋的歌手开始表演了,随后是一个穿紧身衣的杂技舞蹈,再后是一个脱衣女郎玩一条思睡的眼镜蛇。

托比与克里夫敦·劳伦斯、奥哈伦和莱因格尔一道,坐在屋子的后面,观看其他剧目的表演,听着观众的反应。

“都是喝啤酒的人,”托比轻蔑地说。

克里夫敦正要反驳,看了看托比的脸色,又改变了主意,托比有点害怕了。克里夫敦知道,托比以前在类似这样的地方表演过,但这一次却不一样。这一次是考验。

克里夫敦和颜悦色地说:“如果你能把喝啤酒的人都征服了;那么,那些喝香槟酒的群众就不在话下了。托比,这些人劳累了一整天。当他们晚上出来的时候,是想解解闷的。如果你能把他们给逗乐了,那什么人你就都可以把他们给逗乐了。”

正在这时,托出听到那个讨厌的报幕人宣布了他的名字。

“好好干,小虎子!”奥哈伦说。

托比上场了。

托比站在台上,敏感而又紧张,心里估摸着观众,就象一只谨慎的野兽正在树林里,用鼻子嗅着有无危俭那样。

观众什么样的都有,简直象—群千奇百怪的野兽,但他还必须把这批野兽逗乐。他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欢迎我吧,他暗暗祈祷。

他进入了角色。

没有一个人听他说。没有一个人乐。托比可以感觉到,他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淌,这场戏根本不起作用。但他仍然面带微笑,在乱哄哄的谈话声中,继续不断地说着。

他没有办法把观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们巴望的是把那帮赤裸裸的妓女叫过来。他们经历的周末聚会太多了,他们见过的毫无才能、毫不滑稽的喜剧演员也太多了。尽管托比滔滔不绝地说,他们完全无动于衷。托比仍不停地说,因为,除此之外他无计奈何。他向外看去,看见克里夫敦·劳伦斯正和那两个作家,以焦急的眼神关注着他。托比继续讲。屋里己没有观众了。大家都在那里聊天,谈着他们自身感兴趣地各种问题,以及他们的生活,总之他们只关心他们自已的事。托比·坦波尔就象远在百万英里之外,或者可以说,他这个人已经死了,不存在了。他由于害怕,喉咙开始发干,声音都有点发不出来了。托比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哪位经理开始向乐台边上走去。他想让乐队开奏,使托比停下来。完结了。托比的手心出满了汗水,他的五脏六腑似乎都是水泡的了。他可以感到,他的尿正顺着大腿往下淌。他太紧张了,简直都语无伦次了。他不敢抬头看克里夫敦·劳伦斯和那两位作家,他满面羞愧。那位经理在乐台那边与那几个演奏者谈话。他们向托比瞥过来一眼,并且点了点头。但托比仍拼命地继续说。但他想快点结束,想赶快逃到—个什么地方去,赶快躲藏起来。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坐在离托比很近的一张桌子旁,她听了托比的一个笑活,哧哧地笑了。她的同伴不说话了,也在听。托此还在疯狂地说。那张桌子坐的其他人也都开始听起来了,笑起来。

然后,另外一张桌子也这样。

接着是另外一张桌子。渐渐地,谈话声消失了。他们都在听托比了。笑声开始出现,笑声不时地出现,而且笑的时间也长了。后来,笑声越来越大。气氛也越来越炽烈。情绪越来越激昂!屋里的人都成了观众。而且都是他的观众。他的观众!他是在一个廉价的酒馆里,酒馆里满是喝啤酒的懒汉,但这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重要的是他们的笑声,是他们对他的喜爱。它象浪潮一样冲向托比。

首先是他把他们逗乐了,然后,他使得他们喊叫起来。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祥的笑话,不但没有在这肮脏下等的地方听过,在任何地方也没有听过。他们鼓掌叫好,狂呼乱叫,发疯似的几乎要把这个地方撕成碎块。他们正亲眼看着一种新的现象出现了。虽然,他们不可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克里夫敦·劳伦斯和奥哈伦和莱因格尔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而且,托比·坦波尔也知道。

上帝终子实现了他的诺言。

达米安牧师把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炬向约瑟芬脸前一推,喊道:“万能的上帝啊!把这个罪恶孩子身上的魔鬼烧死吧,”会众也都喊叫“阿门!”约瑟芬可以感觉到火焰正烤着她的脸,烤得发烧,这位达米安牧师大喊:“帮助一下这个罪人吧,驱走魔鬼吧,嗷,上帝。我们要祈求您让他走开。我们要烧掉他。我们要淹死他。”约瑟芬被人用手抓着,她的脸突然被按进一个盛满冷水的木桶里。

在她被按在水里的时候,夜空中响着喊叫声,在哀告万能的上帝的普救。约瑟芬拼命挣扎,想让人放开她,让她喘口气。当他们把她拉出来时,她已呈半昏迷状态了。达米安牧师宜称:“亲爱的耶稣,我们感谢您的慈爱。她得救啦!地得救啦!”这时只见一阵狂欢声,每个人都精神振奋,只有约瑟芬一点也没振奋,她的头更疼了。

第四部分

第十章

“我已经在拉斯韦加斯给你签了一个演出合同,”克里夫敦·劳伦斯告诉托比说。“我已安排迪克·兰德利协助你演出。他是夜总会这一行里最好的导演。”

“好极啦!在哪个宾馆?弗莱明戈?还是雷乌?”

“绿洲。”“绿洲?”托比看了一眼克里夫敦,看他是否在开玩笑。“我从来没有——”

“我知道。”克里夫敦微笑着说。“你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宾馆。好极啦。他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实际上,他们预约的并不是你——他们预约的是我。他们接受了我的意见,说你很好。”

“别着急。”托比答应了。“我会是很好的。”

托比在他就要离开的时候,把他签约在拉斯韦加斯演出的消息告诉了阿丽思·坦纳。

“我知道你就要成为一个大明星了。”她说道:“那是你的天下。他们会崇拜你的,亲爱的。”

她把他一抱,说:

“我们什么时侯离开?在一位年轻的天才喜剧演员首次演出的那天晚上,我该穿什么衣服?”

托比悲伤地摇了摇头。“我希望我能带你一同去,阿丽思。问题是我得日以继夜地工作,还得考虑一大堆新的素材。”她尽量设法掩盖她的失望。“我理解。”她把他搂得更紧了。“你要去多久?”

“我现在还不清楚。你知道,这似乎是一种不定期的演出。”她感到心中一阵刺痛。但是,她知道她有点傻。“一有机会就给我打电话吧。”她说。

托比吻了吻她,手舞足蹈地出了大门。

看来,内华达州的拉斯韦加斯就象专门为托比·坦波尔的幸福敞开了大门。他一看到这座城市,就感到了这一点。这个城市具有一种与他合拍的奇妙的活力,一种搏动力,它与他内心所进发出来能力量一样地强烈。托比与奥哈伦和莱因格尔乘飞机飞进了这个城市。当他们到达飞机场时,绿洲宾馆的一辆大轿车正等待着他们。一个奇妙的世界行即将属于托比,这是他第一次的尝试。

他很自在地向后一靠坐在这辆黑色大轿车里,由着司机问他,“坐飞机一路上还不错吧,坦波尔先生?”托比心里想,往往是一些小人物在成功还尚未实现之前,就已嗅到成功的气味了。

“老样子,没什么意思。”托比漫不经心地说着。他看见奥哈伦和莱因格尔交换了一下微微的笑意,于是扭过身对他们笑笑。他觉得和他俩很亲近。他们都是一伙的,属于表演这一行里最上乘的一伙儿。

绿洲宾馆地处迷人的机场之外,距更为有名的宾馆很远。在大轿车驶到离宾馆不远时,托比发现,绿洲宾馆的规模和豪华程度不亚于弗莱明戈或雷乌宾馆,甚至在某些地方更优越于它们,比它们强的多。在它的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帐幕,上面写着:

九月四日正式开演丽丽·华莱士托比·坦波尔托比的名字是用耀眼的字母写成的,看去简直有一百英尺高。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景象更为壮丽了。

“往那儿看!”他不无敬畏地说。

奥哈伦瞥了一眼那个广告,说:“咦!怎么搞的?谢丽·华莱士?”接着笑道:“别在意,托比。开幕式之后,你就会在她的前面了。”

绿洲宾馆的经理是个中年人,脸色灰黄,名叫帕克尔。他一而向托比表示欢迎;一面亲自陪送他到他的那一套房间。—路上不断她说着奉承诺。

“我没法告诉您,您能到我们这儿来,我们有多么高兴,坦波尔先生。如果您需要什么东西的话——任何东西——您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啦。”

托比知道,这样的欢迎是冲着克里夫敦·劳伦斯的。

这是这位传奇式代理人第一次惠顾这个宾馆,为他的当事人预订演出。而宾馆经理真正希望的是,它可以接待劳伦斯的某些真正的大明星。

套房很宽绰。共有三间卧室、一个很大的起居室、还有厨房、酒吧间和阳台。起居室的一张桌子上,摆着分类的饮料,还有鲜花、一大盘新鲜水果、干奶酪等表示敬意的礼品。

“我希望您能感到满意,坦波尔先生,”帕克尔说。

托比把周围打量了一下,想起了他曾经住过的那些又小又脏、满是蟑螂跳蚤的小客店。“可以,挺好。”

“一个钟头以前,兰德利先生来查看了—下。我已经安排了。下午三点把米拉吉房间打扫出来,供你们排演用。”

“多谢。”

“请记着,如果您需要任何东西的话——”这位经理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托比站在那儿,欣赏着他周围的一切。从现在起,在他今后的一生里,他都会住在象这样的地方了。他将拥有一切——女人、全钱和掌声。最主要的是掌声。人们坐在那里欢笑,喝采。大家都喜爱他。那就是他的吃的和喝的,别的他一概都不需要。

迪克·兰德利约有二十八九岁,瘦瘦的,细高条儿。

头上已有点秃顶。两条长腿长得很好。他原本是百老汇的一个自备货运卡车司机,毕业于合唱队之后,作过舞蹈演员,芭蕾舞动作设计者,然后从事导演工作。兰德利知道观众需要什么样的趣味。他不能把一个坏戏导成一出好戏,但他起码可以把坏戏导得看上去还不错。而且,如果他能得到一个好戏的话,他可以使这出戏轰动一时。直到十天以前,兰德利还从未听说过托比·坦波尔这个人。而且,他之所以在他那百忙之中插上这一项,来到拉斯韦加斯并排演坦波尔的戏,唯一的理由就是克里夫敦·劳伦斯要求他这么办。而使兰德利得以起步的,也正是克里夫敦·劳伦斯。

迪克·兰德利会见托比·坦波尔之后十五分钟,兰德利就意识到了,他是在同一位天才一起工作。兰德利听了托比的独白后,他发现他竟大笑起来——他很少会这样的。不过与其说是那些笑话奏了效,不如说是托比讲笑话的那种令人感动的渴望的表情。他那真挚的表情,真的会打动你的心。他是一件值得赞赏的小东西,使你生怕头顶上掉下点什么。你会愿意跑上去抱起他,向他保证一切平安无事。

托比演出完毕之后,兰德利尽最大力量才克制住自己没有鼓掌。他走上舞台,托比站在那里。

“演得很好,”他热情地说。“确实很好。”

托比高兴地说:“多谢。克里夫常说,你会告诉我怎样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

兰德利说:“我会尽力的。您的第一件事是学着使您的才能多样化。如果您总是站在那里说笑话,那您顶多不过是个站着的滑稽演员而已。您唱个歌让我听听。”

托比笑了。“租一只金丝雀吧,我不大会唱歌。”

“试试看。”

托比试了试。兰德利高兴了。“您的声音不是很好,可是您的乐感很强。如果歌子选对了,您完全可以冒充一下,他们会认为您就是辛纳特拉。我们将设法找几位作曲家给您提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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