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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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陌生人-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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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迪永远就甭想在这城里呆了。他已经同那些选派角色的导演朋友们统一了口径,因为他们和他的情况一样。而且,没有一个人想同托比·坦波尔作对,于是他们串通一气,守口如瓶。

“她从不和人乱搞。”托比的声音变得柔和了。“我明白了。我想她不过是那种古怪的小家伙罢了。”“我想她就是那样。”埃迪说着,松了一口气。

“喂,我希望,我不是把你吵醒了。”“没有,没有,挺好,坦波尔先生。”但是埃迪好长时间躺着,不能入睡。他担心,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时,他会遭到什么样的下场。

要知道这里是托比·坦波尔的城市。

托比和克里夫敦·劳伦斯在“山顶”乡村俱乐部进午餐。“山顶”俱乐部的建立,是因为洛杉矶的高级俱乐部,没有几家允许犹太人入内。这条规定执行得非常严格,以致格鲁齐·马克思十岁的女儿玛琳达,在跟一位非犹太人进入一家俱乐部的游泳池时,玛琳达竟被拒之门外。格鲁齐听到这件事后,打电话给该俱乐部的经理说:“听着,我的女儿只有一半犹太人血统。你能让她腰部以下进入游泳池吗?”由于这一类事件的发生,有钱的犹太人,爱打高尔夫球、网球、金罗美纸牌和爱作弄反犹太主义的人们,就凑在一起创建了自己的俱乐部。它只供应犹太人。“山顶”俱乐部建在离贝弗利山中心仅几英里的一座美丽的公园里。由于它供应好莱坞城最美味的冷喝,以及最富有刺激性的闲话,结果,它很快就超群绝伦,独占鳌头了。非犹太人纷纷吵着要求准许入内。董事会摆出宽容的姿态,对少数几位非犹太人予以放行,准许他们参加了该俱乐部。

托比每逢到这里,总是以喜剧人物的身份出现。一般情况下,好莱坞聪明人士聚在一起时,相互爱开个玩笑,机智妙语,对答如流,气氛十分热烈。但今天托比满腹心事。他把克里夫敦带到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我需要你帮我出点主意,克里夫敦。”短小的代理入惊异地抬头看了看他。托比好久没有要求他出主意了。“当然,老弟。”“就是这个姑娘。”托比开始说,克里夫敦马上凑到他的面前。半个城市现在都知道这个故事了。这是好莱坞最大的趣闻。有一位专栏作家,甚至把它说成是“没事找事。”托比读了这篇文章,他问:“我想知道这个笨蛋是谁?‘恋爱大王迷上了城里的一个普通姑娘,这个姑娘却拒绝了他。’这个赌注难道就真的让它这么输了吗?”“吉尔·卡瑟尔。”托比说:“记得她吗?表演节目里的那个雏儿?”“啊,是的,一个十分迷人的姑娘。有什么问题吗?”“我要是知道,我就该死了。”托比承认说。“好象她对我有点意见。每次我和她约会,都被她拒绝了。这让我觉得,我象是从依阿华州来的江湖骗子似的。”克里夫敦试探着说:“为什么你不能不去约她了呢?”“我也镐不清楚,伙计。我实在办不到。咱们关起门来说吧,这一辈子我也没有这样想过一个娘儿们。搞得我别的什么事儿都不想干了。”他仿佛心不在焉地笑了笑说:“告诉你,这简直是件莫名其妙的事。你是老于此道的,克里夫。我该怎么办?”有一刻功夫,克里夫敦真想不顾一切地对托比把事实合盘托出。但是,他不能告诉托比说:“他梦想的那个姑娘曾经跟所有能给他一天工作的助理导演都睡过觉。”只要他还想让托比作他的当事人,他就不能这样干。

“我有个主意了。”克里夫敦建议说,她不是对演戏挺认真的吗?

“对,她似乎挺有野心的。”“好。那么,给她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邀请。”“你的意思是什么?”“你在家里举行一次晚会。”“我刚告诉你,她不会——”“让我说完。请电影制片厂厂长,制片人,导演——

一切对她有点好处的人,统统请到。如果她真想当演员,她拼命也要来见他们的。”托比给她拨电话。“哈罗,吉尔。”“哪一位?”她问道。

全国人人都能听出他的声音来,而她竞问哪一位!

“托比,托比·坦波尔。”“哦,”这是含有一点意味的声调。

“听着,吉尔!下星期三晚间,我要在家里举行一次小小的宴会,我——”他听出,她正要开始拒绝,赶紧说下去——“我要请萨姆·温特斯、泛太平洋公司经理、其他各位影视界的经理人,制片人和导演。我想你见见他们总会有好处的。你有空吗?”一阵极为短暂的犹豫。然后吉尔·卡瑟尔说:“星期三晚上。好,我有空。谢谢你。托比。”但是,他却没想到,这确是他俩“在萨迈拉的会见”呢。

阳台上,乐队在演奏,穿着制服的侍者穿梭不停地往里而传递各种点心和香槟酒。

吉尔晚到了四十五分钟。她来到时,托比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前欢迎她。她穿了一身朴素的白色绸衣,乌黑的头发轻柔地披到肩上。真是一个使人销魂落魄的美人。托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吉尔知道自己的美丽。她曾十分小心地梳洗和做了头发,并且花了很长时间,用了各种化妆品。

“这里有好些人,我想让你见一见。”托比拉着吉尔的手,领着她,通过前厅,走进正式的会客室。

吉尔在进口处停了下来,打量着客人。室内的人,她差不多全都认识。她在《时代周报》、《生活杂志》、《新闻周报》、《巴黎竟赛画报》以及《今日周报》的封面或银幕上都看到过这些人的面孔。这才是真正的好莱坞。这些人才真是影视界的主宰者。吉尔曾千方百次地想,象过这样的时刻,同这些人在一起,坐下来与他们交谈。

如今这一切已经成为现实了。但是,对于吉尔来说,实现现实所发生的这一切,又是多么不容易啊。

托比递给她一杯香槟酒。他拉着她的手臂,领着她走到一群人正围着的那个人的面前。“萨姆,我希望你见见吉尔。”萨姆转过头来。“哈罗,吉尔·卡瑟尔。”他愉快地说。

“吉尔,这位是萨姆·温特斯,泛太平洋影片公司的总经理。”“久闻温特斯先生的大名了。”吉尔说。

“吉尔是个演员。萨姆,她是个绝顶聪明的演员。你可以用她。为你们公司添点光彩。”

“我会记在心上的。”萨姆恭敬地说。

托比拉起吉尔的手,有力地握着。“来,宝贝儿。”他说:“我想让大家都见见你。”那天晚上,吉尔会见了三位制片厂的经理,五六位重要的制片人,三位导演,几位作家,几位报纸和电视的专栏作家,十几位明星。宴会上,吉尔坐在托比的右首。她倾听着各种各样的话,品味着第一次置身于这个圈子里的感觉。

“这些历史片的问题在于,如果有一部失败了,就有可能使整个制片厂垮台。福斯公司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就看《埃及妖后》拍得怎么样了。”“……你看华利·威尔德的新片了吗?真扣人心弦!”“真的?我更喜欢看他和勃拉克特配戏。勃拉克特才真是一流的。”“华利也很有才华。”“……我上星期交给派克一部推理片。他可入迷啦。

他说一两天之内,就给我确切答复。”“我那天接受邀请,会见了那位印度教的教长克瑞希·普拉曼纳拿达。唔,亲爱的,真的见到他了,还参加了他的受戒仪式了呢。”“……一部片子的预算,如果是两百万。那么,等你订好了合同,通货也要膨胀了,再加上该死的工会的各种开支,这部片子起码要翻到三百万或四百万。”百万,吉尔激动地想着。三百万或四百万。她想起了施瓦伯客店里那些没完没了的,鸡毛蒜皮的闲扯。那些至死也不甘心的人,那些幸存者。他们整天在客店里贪婪地收集制片厂里那怕一点一滴的“情报”,借以相互慰藉。

哎,今晚这些座上客才是真正的幸存者呢。他们才是好莱坞的主宰。但是,这些人都让她吃过闭门着,他们拒绝给她机会,以试身手。在座的任何一个,以前都能够帮助她,改变她的生活方式,但是,没有一个人肯为吉尔·卡瑟尔花上哪怕五分钟的时间。她谛视着一位因刚刚制作了一部大型音乐片而走红,红得发紫的制片人,此人就曾把吉尔·卡瑟尔拒之门外。

在餐桌的那一端,一位著名的喜剧导演,正同他新拍的那部影片中的主演兴高采列地高谈阔论着。这位导演也曾拒绝同吉尔见面。

萨姆·温特斯正同另一家电影制片厂的经理谈话。吉尔曾打过电报给温特斯,请他来看她在一部电视片中的表演。他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儿。

这些人,他们都要为他们对她的这种轻蔑与侮辱付出代价。还有这个城市里其他一切待她刻薄的人。目前,她在这些人的心目中还毫无地位可言,但是她会有的。哦,不错。总有一天她会有的。

饭菜非常精美。但吉尔的心根本不在这上面。她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吃了什么。饭后,托比站起身来,说道:

“嗨!咱们快点,不然他们就该开始放电影了。他们不会等我们的”。他拉着吉尔的手,领她来到一间大放映室。

放映室里都是大大小小的沙发。可以容纳六十个人。

大家都可以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看电影。进口处,一边有一个开着门的柜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烟酒!另一边是一架爆米花机。

托比挨吉尔坐着。她知道,从始到终托比都没有看电影,他的两眼一直盯在她的身上。影片演完了,灯亮了·端来了咖啡和蛋糕。半小时后,客人开始散了,多数人要到电影制片厂去。

托比站在门口送萨姆·温特斯。吉尔穿上外衣走了过来。“你到哪儿去?”托比问道:“我送你回家。”“我自己有车。”吉尔妩媚地说。“谢谢你让我度过了这样一个愉快的夜晚,托比。”她走了。

托比望着她疾驶而去,心中简直不能相信。他为今晚剩余的时间,安排了一系列动人心弦的计划。他要把吉尔带到楼上的卧室里,并且——他连准备放的录音带都挑出来了。今天晚上,这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满怀感激之情地跳到我的床上来,托比心想。他们都是明星,还不是什么话也不讲的小角色。吉尔·卡瑟尔太浑了。他简直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拒绝他。就托比来讲,这件事本该早罢手了。他已经吃够了软钉子了。

他不该再理吉尔了。

但是,鬼知道,第二天一早九点钟,托比又给吉尔打电话了。这次他更没想到了,他只得到了一个电话录音留言:“哈罗,我是吉尔·卡瑟尔。对不起,现在我不在家。如果您留下姓名和电话号码,我回来后复电。请您等着电话铃响。谢谢。”传来一阵尖锐的信号音。

托比抓住电话筒站着,然后挂上了电话。他没有留言。要是他再同一个机器搭话,那才真见鬼了呢。过了一会,他重拨电话。还是那套录音留言,不过这次托比听完后向“机器”搭话了。

他说:“不错,你掏了一个全好莱坞最漂亮的画外音,不过,我看你该把它包装起来了。我通常对吃了就走的姑娘,是不会搭理的。但是,对你嘛,我决定破例。你今天晚饭打算——?”电话断了。他讲得太长了,该死的录音带完了。他楞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感到自已象个傻小子似的。必须再重拨一次,这简直使他火透了。当他第三次拨通电话后,讲:“在那位机器先生打断我的话之前,我只想问问,你今晚打算在哪里吃晚饭?等你的电话,”他留下号码,放下了电话。

整整一天托比象热锅上的蚂蚁。没有她的回电·七点钟了。他想,见你的鬼吧!这是你最后一次的运气了,宝贝儿。真的。最后一次。他拿出私人电话号码薄,开始从头翻下去。但没有一个人使他感兴趣。

 

第二十六章

这是吉尔一生中扮演的最重大的角色。

她不明白托比为什么这样迫切地需要她,他本来可以得到好莱坞任何姑娘的。不过,要了解其中原因也没有必要。事实是托比需要她。好几天的时间吉尔只能想着那次的晚宴,想着在场的所有人——所有那些头面人物。他们都在迎合托比。他们甘愿为托比效劳。不知为什么,吉尔下决心,一定想办法让托比替她千所有的事。但她深知,她必须干得非常机智、非常漂亮。因为人人都说,托比只要和一个姑娘睡了一觉,他马上对她就没兴趣了。他热衷的是追求、是挑逗。吉尔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考虑如何接近托比,如何操纵他。

托比每天给她打电话。吉尔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才同意再次和他共进晚餐。托比那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劲儿成了同行人谈论的笑料。

“要是人真是那么—种动物的话,”托比对克里夫敦说,“我该说,我是在发情了。每次只要我一想到言尔,我就会硬了起来。”他笑笑又补充说:

“我硬起来的时候,伙计,就象在好莱坞大街上竖起一块布告牌。”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晚上,托比开车到吉尔的公寓接她,对她说:“我们在柴森酒家订了座。”他满以为这对她是个隆重的款待。

“哦?”吉尔的声音里有点失望。

他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别的地方去?”那是个星斯六的晚上,但托比知道,他可以在任何一家饭店找到席位:帕利诺酒家,大使饭店,德比饭店·“你说吧。”吉尔犹豫了一下,说:“你要笑的。”“不,我不会。”“汤姆快餐馆。”托比在游泳池边让一个贴身的小丑替他按摩。克里夫敦·劳伦斯在旁边陪着。“你不会相信。”托比惊异地说。“我们在那汉堡包餐馆前,排了足有二十分钟的队,你知道汤姆快餐馆在那儿?

在洛杉矶市区。到洛杉矾市区去吃饭的人,都是从墨西哥流浪来的农业工人。她真怪透了。

我打算花上一百块美元,请她喝法国香槟,大吃一顿。可是那天晚上,我才花了二美元另四十美分。

后来我想带她去琵琶舞厅。可是,你知道我们到那儿去了?我们到桑塔·芒尼卡海滩上散步去了。没有人愿意晚上跑到海滩上去散步的。那随时都会遭到水鬼的抢劫的。”他摇摇头,表示赞赏地说:“这就是吉尔·卡瑟尔啊!你相信吗?”“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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