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未见两个儿子,霍紫依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南疆去!
到了城门口,其他出城的人都给武安侯府的车队让出了道路来。
咚!车厢壁上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霍紫依眉头一皱。
“夫人。”夏果警惕地半跪起身。
不等霍紫依主仆作出反应,噗的一声又有一样东西砸过车窗帘子飞了进来!
霍紫依猛的一闪,东西就砸在另一侧的车厢上掉落下来。
“什么人!”夏果大惊,想不到还没出城就有人敢袭击侯爷夫人!
“夏果!”霍紫依叫住夏果,“不要声张。”
夏果惊愕,要去拨车帘子的手收了回来。
霍紫依拾起掉在车座上的那个东西,发现是个小小的香囊。
这个香囊绣得十分精致,下面还缀着四颗大小一样圆润的珍珠。
霍紫依觉得香囊散发出来的味道十分熟悉,仔细想了想后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闻过。
忍不住拨开车窗帘子向外望,看到人群中有名戴着面纱、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跟着马车往城门移动。女子见霍紫依掀开了车帘子看向自己,便扯下面纱朝这边笑了笑。
王清音?霍紫依震惊地看着那个本应和太子一起被烧死在朔阳的女人,她俏生生的站在人群中不再移动,目送武安侯府的车队出城!
霍紫依入下车帘子,心咚咚乱跳得厉害!
她想起这个香囊上熟悉的味道源自何处了!
馨宝香!先帝在世时他国进贡来的稀有香料,都赏给了太子楚沛一人独用!当初王清音还赠了一盒给宇文昱!从而表白她是太子的人!
王清音没有死,又突然把这个香囊扔进车内……难道是太子也没有死?
莫名的,霍紫依心中窜起一股喜悦,鼻子微酸、眼角发烫,竟然想要哭似的!
紧紧握住那个香囊,霍紫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滚而来的激动,对夏果道:“这件事不要跟侯爷说。”
夏果虽有疑问,但她是忠于霍紫依的,便点头道:“是,夫人。”
**
“你去了哪里?”楚沛坐在沿街一家酒楼的二楼雅间里,手臂搭在窗棱上看着外面的热闹。
老百姓不是王公大臣,也不用故意装作哀伤的样子以表忠心,所以国丧一个月的期限一过,京城就又热闹起来。
“奴去跟一位不太熟的故人告别。”王清音拿起楚沛面前桌上的包袱背在肩上,然后看着楚沛道,“公子,我们是不是也该启程了?”
半边脸覆着一张软皮具面的楚沛转过头来,“你真的要跟我一起走?”
“有何不可?公子是不是觉得清音是个累赘?”王清音问道。
楚沛自嘲的一笑,“与我说话,你不必再自称为‘奴’,你也不是我的婢女。我只是想着,如今万侍郎成了皇帝面前的红人,将来没准万侍郎还能往上爬一爬。不如你易个名,认祖归宗去好了。”
王清时听了楚沛的话,脸上一冷!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您觉得万家会接受一个曾为妓的女儿认祖归宗吗?”王清音的声音因恼怒有些微扬,“若是能,清音也不会等到今天还跟在公子身边,听您冷嘲热讽!”
楚沛眉头微皱,“我并未对你冷嘲热讽。只是……”
“只是什么呢?”王清音一向或媚或冷、或傲或无波的脸上浮起凄苦的笑容,声音也微微喑哑地道,“当年八岁的我被拐子在京城的街上拐走,卖到了外地的妓馆去。我也以为家人一定会一直在寻我,抱着这个希望我忍受所有痛苦与折磨,熬到了能回京城的日子。
可打听后才知道,万家早就对外说女儿得病夭折了。想必他们也是知道,女孩子家被拐走了,不是被卖为奴就是要卖到那肮脏的地方去,万家是丢不起这个人的!
您以为我回去,他们就会欢欢喜喜的认了我吗?说不准还要打死我灭口,或是送到官府告我乱认官亲!”
楚沛的眸光闪了闪,人的无情与残忍他也是领教过了,王清音所说并不夸张!
站起身,楚沛轻叹一声后扬起嘴角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你可不要拖本公子游山玩水的后腿!”
王清音原本要落下来的眼泪被楚沛这句话给说得压了回去,“公子放心吧,别到时候需要清音抚琴卖艺凑路资就好。”
楚沛尴尬地张了张嘴,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
那场火烧伤了楚沛半边身子,他的右腿上也有烧伤,因为皮肤愈合后变得又薄又紧,使他走路微有不便。
虽然戴着面具遮住半边脸很显眼,但看守城门的士兵在看到眼前男子被火烧伤的右手和走路时的跛脚后也没有过多的盘查。
出了城门,楚沛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城门,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他曾有过的明君梦、曾有过的怨恨、曾有过的不甘、曾有过的挣扎……甚至曾有过的死念,都留在了这座城里!
也许有一天,他还会回到京城,但那时一定是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过去种种的时候。否则,他不想再踏进这块污浊之地!
“公子,走吧。”王清音上前两步,指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道,“那是傅振清与林妹妹为我们准备的马车。说是坐车出城难免引人注意,就把车安排在了城外。从今以后,我赶车、您坐在车里,您想去哪儿,我便将车赶去哪儿。”
楚沛收回看着城门的视线,看了看身旁的王清音,又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唉,孤也曾拥有佳丽无数,如今却是便宜了你。”
王清音剜了一眼楚沛,并未与他斗嘴,而是扶着行走不便的他走向马车。
来送马车的车夫见是名弱女子要赶马车,不禁有些吃惊。
王清时不理会车夫的目光,侧坐在马车上一抖缰绳,“驾!”
拉着马车的那匹马便迈开四蹄哒哒的向前走去。
楚沛靠坐在车厢内,闭上双眼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却是没想到最后救了自己、帮了自己的竟然是林溪夫妇!当初自己怎么就觉得林溪特别了呢?
“公子,方才在城内,我是去看武安侯离京的车队了。”赶车的王清音道,“还看到了武安侯夫人掀车帘子往外看呢。”
楚沛猛的睁开双眼,抿紧了双唇。
“那位夫人还是那么漂亮,双眼也是那么黑亮充满智慧。”王清音的声音里有着笑意,“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武安侯那样的男子吧?我还曾不自量力的想要把武安侯拉作入慕之宾呢!”
是了!楚沛猛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林溪有些特别了!
因为林溪的气质与说话行事风格与霍紫依非常相像!
都是那种与时下女子不同,却又极力掩饰这种不同,可偶尔还是会暴露出来与众不同的怪异女子!
楚沛伸手按了按左腿,那里藏着一把短小的匕首,是当初霍紫依混进朔阳阁逼他救夫时遗留下来的。
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武安侯那样的男子?
呵!哼!武安侯勉强配上霍紫依那样的女子还差不多!像霍氏那种果敢、果决、临危不乱的女人,如果她的男人是帝王……恐怕会是两败俱伤?
楚沛又合上了双目,回想起与霍紫依在山林间逃亡的那一天*,唇边浮起笑痕。
…正文3050
太子和紫依还会相遇的。但太子篇就此结束。
经年篇:人面桃花
三月初三,女儿节,正是春暖花开的美好时节。
礼王楚正严在京城王府里憋闷坏了,就招呼了几位世家子弟出城纵马奔驰。
楚正严是皇后所生的第二个儿子,皇子中排行第七。与他一母同胞的哀太子于前年薨了,还有一个同胞妹妹怀德公主。
身为尊贵的皇子,礼王却不甘只当个每年享用封地收缴上来的钱财无忧度日的皇族王爷!他从小跟太保、少保习武,十二岁时恰逢邻国侵犯,礼王就向皇帝请命赴战场杀敌!但当时皇后为此哭了两天两夜、并病倒了,才阻止了他随军同行的念头。
但皇后的爱子之心并不能阻止礼王为国征战的野心,十五岁时到底是如愿以偿的领命出征沙车国!并且战场上表现神勇,得到了当时的大将军霍方的盛赞!
与沙车国的国土之争一战就是快三年,终于在去年十一月将沙车国彻底灭掉,将军霍方与礼王胜利班师回朝!
也许是在外征战得久了,回到京城里整日赴宴、听歌看舞实在是无聊,礼王觉得自己身子骨都僵住了!
好不容易开春了,他再也忍不住的出城策马放松一下!
“殿下!殿下!”礼王爷身后追上来几匹马,马上的人都是年青的男子,一看每个人身上的骑装就知道出身不俗。
“殿下,前面不能过去了。”桓阳世子宇文栾微笑地道,“今天是女儿节,京城里各府的女眷都会从前面那条路上云雾山的娘娘庙上香。”
楚正严皱了皱眉,“真是不巧!”他也想上山散散心的。
“哦?今天还有这等好事让我们遇上?”兵部尚书之子刘世昌笑着催马上前往那条路上张望,“那我等与殿下不是先有眼福看到京城名门望族的千金们到底是何等模样了?”
后面几名男子有人发出附和的轻笑。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有意于四月进行一次小选,范围就是三品以上官员、世家、勋贵府上待嫁的千金们。这次小选不以充盈后宫为目的,而是想给几位还没娶正妃的皇子和京中已经成长起来的年轻一辈世家子弟们指婚。
礼王今年已经十八岁,府中没名份的侍妾倒是有几个,但也是该迎娶正妃的年纪了。
况且,众人都明白,虽然皇上还未立新太子,但可以肯定一定是身为嫡子的礼王当选无疑!
“刘公子说笑呢!那些千金们都坐在马车里,下了马车也都有纱帽罩着脸,怎么能看得到。”有人打趣地道。
正说笑着,路上果然有几辆马车经过。
头两天刚下过春雨,路面就有些不平,还蓄了水。其中一辆马车突然向旁一陷,一个车轮子就陷在了水洼里。
那四辆马车都停了下来,有人从马车上下来,而陷进水洼里那辆车上则是下来两名女子,一个戴着纱帽、一个是丫鬟打扮。
“咦?是我家的马车!”刘世昌出声道,随后拍马下了土坡。
礼王和其他人都还在坡上未动,毕竟是别家女眷,不好冲撞了。
刘世昌到了自家马车前,先在最前面那辆马车旁停下拱手说着什么,车里应该坐着的是刘夫人。接着,他就去了陷了车轮的马车旁。
戴了纱帽的那名女子与刘世昌交谈了几句,仰头向土坡这边看来。
一阵春风抚过,将女子头上未系好的纱帽吹走……
礼王楚正严的双眸微怔,与那女子四目相对、遥遥相望。
**
元玉珍被丫头扶着下了马车,由尚书府派出来迎接的婢女带入了府中。
今天,兵部尚书府的千金刘娥办诗会,发了不少帖子给各府的千金,元玉珍便是其中一位。
进了内院靠近湖边的一座园子里,里面已经坐了几家小姐,正互相攀谈着,也有已经开始吟起诗句来互想探讨的。
“玉珍。”不远处,一名穿着浅此色衣裙的少女朝元玉珍招手。
元玉珍看清对方后抿唇微笑地走过去福身,“青姐姐。”
顾若青,御史大夫府上的千金。
“我还当你不会来呢。”顾若青看了看左右后轻笑地道。
元玉珍长着一张鹅蛋脸、圆圆的杏眼、圆挺的鼻子、微嘟的红唇,怎么看都是圆润漂亮、福相十足。
“怎么会呢,刘小姐盛情邀请,不来不好。”元玉珍腼腆地一笑。
“你与我们这些官家出身的千金不同,元家可是……”
“姐姐千万别这么自贬,妹妹听了会难以自处。”元玉珍连忙出声打断顾若青的话。
顾若青与元玉珍从幼年时就交好,因其父顾御史也是个喜欢文墨、才华横溢的文官,与元玉珍之父、一代大儒元修是知交好以,故两家女儿也是朋友。
只不过,顾御史虽然家庭世代也是出身官家,但元家却是数代清贵世家,即使无人在朝为官,这“世家”的名号却也是从未被辱没过,更也没人敢看轻了元家!
“这位刘小姐也是个妙人儿。”顾若青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正与一名黄衣女子讨论诗词的月白色衣裙少女,“我听说她这次请了不少人来参加诗会,偏巧都是下个月可能要参加小选的人。”
元玉珍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微笑地道:“姐姐的意思是……”
“当然是想摸摸大家的底。”顾若青摇着手里的团扇笑道,“可见这位的心机也不浅。”
元玉珍不禁多看了两眼纤瘦貌美的刘娥,心中却是不在意对方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反正爹爹说会替她向皇帝请求赐婚给表哥桓阳世子宇文栾。
说来,元玉珍对宇文栾的印象还是小时候经常和哥哥玩在一起的小男孩儿,八|九岁以后他们就没再面对面过了。至于“表亲”也是绕了很远的亲戚,毕竟世家喜通婚,绕来绕去都是亲戚。
但既然父亲觉得桓阳世子好,元玉珍也是不会有所质疑的。
坐了一会儿,元玉珍就想去“更衣”,就由刘府的婢女领着去了女眷们用的“更衣房”。
方便过后,元玉珍又跟着婢女往回走。
“梅花!”一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刘府婢女匆匆跑过来,见到领路的婢女焦急地道,“小姐今日作诗要用的端砚你放哪儿了?”
“就放在小姐房中的书架子上了啊。”梅花答道。
“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姐本来就是想在众家千金面前露露脸,才好不容易将老爷弄到的雕梅端砚要来,现在……”
那名婢女说到这儿才看到梅花身后的元玉珍,顿时尴尬地闭了嘴。怎么把自家小姐好显摆的事说了出去!
元玉珍体谅的一笑,对梅花道:“你快去找你家小姐的砚台吧,我知道回去的路。别耽误了刘小姐作诗,诗词这种东西,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