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亩好田落户,然后田就佃出去收租子,一年下来粮食是不用买了。然后剩下十多两银子修个简单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也是尽够,她没有劳力开荒修房,就只有去买了。二狗子开出了半亩荒地,开出来才发现不好种地,没什么产量,买来修房子挺好。
正好趁着魏楹不在可以把这事办了,魏大娘想必是乐见的。等他回来木已成舟,也拿自己没办法。(你想简单了,他是官身,你是平头百姓,只要有心,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这两年她愈发察觉到魏楹似乎对自己真的是有那么点意思在的。哼,想得美,她才不会给他当暖床的通房呢。二狗子也还没娶到老婆,正好。他娘不在了,爹也老实巴交的,家人不难相处。到时候这事也请魏大娘出面帮忙,暗示他家来提亲就是了。
沈寄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来得快。这天她去河边洗衣裳,末了端着木盆往家走,就见到里正引了几个人过来,说是魏家的亲戚。
沈寄疑惑,从来没听说过魏家还有亲戚啊。魏大娘和魏楹一直很回避提到他们来这个村子以前的事,像是在躲什么人。而且,居然还是里正亲自引路,想来来头不凡。不然,随便找个什么人带来就可以了。
沈寄答应着和他们一起走,路上动了个心眼,装作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半天爬不起来。
里正叹道:“寄姐,你走路也不看看路。”
那几个人心急到魏家去,问了问知道是魏大娘花二两银子买来的粗使丫头也不再理会。沈寄等他们走远,把木盆往路边一放,自己抄了条近路回去给魏大娘报信。弄错的话也没关系,万一真是他们躲着的人就不好了。
好在这几年老是干活,体力还不错,沈寄回到家就把所见对魏大娘说了。
“你看清楚是什么人了么?”
“没有,就知道是几个人,由里正带来的,可他不肯告诉我是什么人。不过那几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一则里正对他们很是巴结讨好,但他们理都不理的样子。还有,他们说话不是这边的口音,走路的姿势看起来也是不避让人,平时里肯定是眼高于顶的。”沈寄把自己的观察说出来。
魏大娘疑惑的道:“不是本地口音。那你听我说几句,看像不像。”
“哎。”
于是魏大娘便用另一种口音说了几句话,沈寄确认了一下,和下午她听到那些人说话的口音很像。她的头刚点下去,魏大娘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大娘,怎么了?”看这情形不像是亲戚啊,难道是仇人。可是魏家母子怎么会惹上什么仇家的。
魏大娘忽然拉着沈寄的手腕,“寄姐,你跟我来。”一边不容置疑的带着沈寄进了魏楹的屋子,然后爬上床掀起床帐挖出后面的一块青砖。沈寄眼尖的看到几块银子还有银票,原来魏大娘把钱藏在这里在啊。里头好像还放了什么东西,用红布包着,她一并拿了出来。
“寄姐,你帮我做一件事。你把这个红布包着的东西,无论如何一定要送到楹儿手里,告诉他那些人找来了。让他不要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马上就走,去邻村坐肖三的车,多给他些铜板,让她送你到镇上胡家去找胡少爷帮忙打听楹儿现在的下落。”说完就把红布包还有银子银票一起递给沈寄。
“大娘,既然坏人来了,咱们一起走吧。他们会不会已经去找少爷去了?”那魏楹岂不是也凶多吉少。、
“他游学在外,就是村人也不知道他的具体下落,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我是走不掉的,他们恐怕马上就要来了。你马上就走,什么都不要带了。寄姐,就当是大娘求求你,一定要把东西亲手交给楹儿。”
看魏大娘眼眶都红了,沈寄纳闷的点头,“大娘,你不要急,我照你说的做就是了。等找到少爷,看他有没有办法救你。”
“好,快去吧。”
沈寄踩着鸡笼从小院墙爬了出去,没敢走正门,因为正门那边眼看着有人过来了。不过她并没有马上走,而是留下来想看个究竟。
结果令她大吃一惊,魏大娘居然是大户人家的逃奴,这些人是来抓她回去的。怪不得她说她走不掉,那些人拿着卖身契去衙门,她就会被通缉的。
怎么会这样?
眼瞅着那些人把魏大娘带走,沈寄再不犹豫,趁着夜色撒开腿就往邻村跑。
“站住!什么人?”刚跑过两个田埂,耳边传来一声炸响。细看却是二狗子拿着叉鱼的叉子回来。
“寄姐?黑灯瞎火的,你去哪?”
“二狗子哥,我急着去邻村找肖三送我去镇上。”沈寄快速说完推开他继续往前跑,一个不留神脚下踩滑摔到田沟里去了。
“哎,瞧你这慌慌张张的样,什么事急成这样。我送你去吧。”
沈寄想了想,点点头,“那麻烦你了。”这么黑,她还真有些不敢一个人乱跑,路上可有几条很凶的狗。不过二狗子再追问沈寄却没回答,“你就送我去就是了,我记你的情。”
“好吧。”
在二狗子的护送下,沈寄顺利到达邻村。
肖家正在吃晚饭,不过看在寄姐拿出一百个铜板包车的份上便带上干粮同她走了。
“二狗子哥,你快回去吧,再见啊!”
牛车上,沈寄摸摸胸口放着的红布包,不晓得里头放了什么要紧东西。她忍着没打开,有些时候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了才好。现在只有先到胡家去找胡胖子了,他这一次却没有和魏楹同行,而是留在了家里。
到胡府后门表明身份,又塞了好处,家丁这才进去通禀,一会儿时常跟在胡胖子身边的书童胡四就出来了。
“还真是寄姐你啊,快进来吧。”
☆、卷一 意外(2)
沈寄往里冲了两步被肖三叫住才想起没有给他钱。于是点了一百文交给他,然后跟着胡四急急往里走。
“走这边,少爷的院子在这边。”
胡胖子看到她,“你怎么跑来了?”
沈寄福身道:“是大娘让我给少爷送东西。”
“要我找人捎给他?”
“不了,东西很要紧,大娘要我亲手交到少爷手里,胡少爷,你可以帮忙找到少爷么?”
胡胖子想了一下,“几天前收到信,他到过胡家的一个钱庄,我让人送信去问问看。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送东西,太不寻常了。
沈寄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受人之托。”于是把她已经不是魏家的丫头了,而魏家又出了什么事说了。
胡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逃奴?这样的话魏楹就没资格参加科考了,还要被革除之前取得的功名,这可麻烦了。”魏大娘急着要交给魏楹的东西是不是可以让他免除这个遭遇的?顿了一下又道:“嗯,我马上着手去办,你先在这里住下。”说着指着旁边一个丫头说道,“你需要什么,问彩绢要就是。”
沈寄笑着一福身,“那就要有劳彩绢姐姐了。”
彩绢微笑着道:“不客气。”
胡胖子马上让人把消息送给了他的姑父马知县,马知县任期将满就要离任了。如果他能把革除魏楹功名的事压一压,那还能多点时间想想办法。
第二天,他告诉沈寄已经从他们的生意渠道给魏楹去过的胡家分店送消息,差伙计前去找魏楹了。马知县也很重视这件事,治下难得出一个举人,前程一片大好,却闹出是逃奴之子,不得参加科举,还要革除一切功名,也立即就派人去查那群人的来历。
过了两日,消息传开了去,学宫里以王灏为首的一帮人上书马知县要求立即革除魏楹的功名,说耻与逃奴之子为伍。之前魏楹家境清寒,但再清寒那也是良民的身份。
就连裴先生也听说了此事,匆匆赶往胡家找沈寄问个究竟。
沈寄却是几乎一问三不知,马知县也同时派了师爷来问,此事现在闹得很大,再这么闹下去他就有些压不住了。而且,他任期将满,也不想此时凭生事端。
沈寄犹豫着要不要把魏大娘给她的东西拿出来给师爷和裴先生看。最后还是没有拿出来,魏大娘千叮万嘱,把这个看得比她的人身安全还重要,就算要拿出来也该等魏楹自己做主。于是她只是恳求裴先生和师爷去请求马知县通融十日,说胡家伙计已经找到魏楹并且告知了此事,他正在赶回来。
裴先生想了想,这事跟寄姐确实也说不着,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魏楹的科举之路就此断绝,那是非常可惜的。再想想学宫里被王灏煽动一起上书的人,暗叹口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魏楹除了革除功名,无缘科举,还得承受冒充良民身份参加科举的惩罚。就是马知县开恩,免了他的牢狱之灾,那他从一个举人沦落为奴婢之子,那他这辈子的路将是非常难走的。
“我去求知县大人拖一拖是可以,但是如果拿不出证据驳倒这件事,魏楹的前途仍然堪忧啊。”
沈寄也忧心忡忡,她本不知道这件事有如此严重,可这两天胡胖子也都一一告诉他了。而且胡老爷也不乐意儿子再为一个逃奴之子的同窗奔走。之前他赞同儿子同魏楹交好,那是因为他是举人。可如今闹出这个事情,再花银子去为其奔走就有些不值了。
马知县那边查到来人是淮阳魏氏的家仆,淮阳魏氏那可是百年名门,书香大族,也有不少子弟在朝中为官,守望互助。岂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得罪的。万一影响到他这次的升迁,可就麻烦了。裴先生上门求情请他宽限几日,他看在裴先生是本县大儒,教出了不少秀才生员的份上终于答应了宽限七日。
而淮阳魏氏的人还没有走,看那架势是要等着将魏楹一并抓走。按照律法,他是奴仆之子,生下来就是奴仆,也就是所谓的家生子,主人家一日不开恩给他们脱籍,那就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是家生子。
沈寄住在胡家,因为胡胖子的坚持还有她一手好厨艺没有被赶出去。在胡老爷看来,沈寄已经赎身,跟魏家母子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儿子又坚持要留下她也就随他去了。反正淮阳魏氏的人也没有要为难这个小丫头的意思。
沈寄是在胡胖子院中厨娘的手下打杂,她深知绝不能抢了别人饭碗,而且对方也有独到之处可以学习,所以行事非常的注意分寸。再说了,她本来就无意留在胡家当厨娘,活契死契都不想签,所以只是打打下手,还贡献了几道拿手好菜让厨娘出风头,得的赏赐她也不分。平时也不往胡胖子跟前凑,以免引起他身边的大丫头不满。
胡家下人看她懂事,开始的猜忌过后倒也没有为难她。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沈寄独自呆在彩绢指给她暂住的地方,想了又想还是打开贴身藏着的小包裹。那里头有她自己攒的三十五两的银票,还有魏大娘那里的三十两,然后还有各自的碎银子约莫五两,一共是七十两,是她三四年辛苦劳作的成果。她吃饭睡觉都不敢离身,就是洗澡也放在视线范围伸手可及的地方。因为谨慎,一时也没人知道她身怀‘巨款’。
她没有去看那些银子,反而是拿着魏大娘让亲手交给魏楹的红布包,实在忍不住打开了一层来看,里头居然还有一层。要不要看看?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与她已经没有什么相干,她的卖身契早就撕掉了。也幸亏魏家母子答应了她赎身,不然此时她也是牵涉其中的。奴仆的奴仆,那更是属于主人家的奴仆了。
看,还是不看?
沈寄最后还是又重新包了起来,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利害关系,而且她也无权查看魏楹的东西。她会尽自己所能的帮他,但是在社会规则前她的力量无疑是微不足道的。现在只能寄望于魏楹自己能有办法。
☆、卷一 意外(3)
裴先生求得知县开口允诺尽力拖延,又去学宫劝自己的一众学生。
众人本着尊师重道,一开始倒也还耐着性子听他说,听到他说知县答应暂缓几日等到魏楹赶回来,有几个人便看向了王灏。
王灏的头低着,清秀的脸上有一丝狰狞,整理了一下表情才抬起头来:“先生偏袒魏楹也太过了,他一个奴仆之子,根本连读书受教的资格都没有的。居然和我等一起参加科举,这不是让我等蒙羞么。”
裴先生怒道:“王灏,圣人教你的恕道你读到哪里去了,就这么几日时间,为何一定要置人与死地才能罢休?”
“律法如此,非是学生故意要为难。”
“知县大人都答应宽宥几日了,你还要咄咄逼人吗?”
身旁有人轻声劝道:“王灏,怎么说他也是先生,就给他一个面子吧。左右不过几日,魏楹再厉害,还能改变出身么?”
双方达成协议,王灏等人不再上书罢课,裴先生也就在县里住下,焦急的等着魏楹回来。他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
虽然事情与沈寄没有直接关系,但魏家母子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了,虽然买了她做奴婢,但是也没有苛待过她。所以,这件事她也是万分着急的。只是,胡胖子那里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他们能做的,就是请知县拖上几日,等到魏楹回来。但是回来以后会怎么了结,谁都不好说。最大的可能就是魏楹可能真的会被革除功名,即便将来脱籍此生也不允再进科场。
这天沈寄正在小厨房帮忙,彩绢急急过来叫她,“寄姐,你跟我来,少爷要见你。”
难道事情又起了变化,她赶紧洗净手取下围裙就跟着彩绢走了。
胡胖子正要出门的样子,见到她就说:“你跟我去县衙看看,听说淮阳魏氏的人向姑丈施压,要他立即革除魏楹的功名呢。”
啊,怎么非得致人于死地啊。
胡胖子道:“我觉得此事不简单,说不定会有转机。”
沈寄么摸摸贴身藏着的东西,快步跟在胡胖子身后。他骑马,她则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双双赶到县衙。因为胡胖子是侄少爷,所以顺利的就进去了。
马夫人一看到他就说:“拖不下去了,淮阳魏氏的人在向你姑丈施压。这件事情,你也别再管了。”
“可是——”胡胖子急急的想说什么,马夫人摆摆手,“别说了,没用了,即便你姑丈把淮阳魏氏的人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