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加起来,沈寄如今手里头又有一万二千两的现银。钱白放着也是放着。所以,她才起了再开家窅然楼的心思。
喝过一碗浓浓的参汤,沈寄和魏楹一起出了门。今日朝官去陪皇帝过端午节,外命妇去陪太后,只是男女有别不在一处罢了。
夏天亮得早,外头已经很看得清了。沈寄坐了两刻钟的轿子便到了外命妇集合的宫门处。她如今是四品,位置也还是相当靠后的。不过刚去,就见到早一步到的徐五朝她点头致意,旁边围了一群人正在谈话。沈寄也报以微笑,却没有过去。和林家已经疏远,而徐五婆家属勋贵,与魏楹这等科举出身的清流不在一个交际圈。她和徐五自然也就渐行渐远了。沈寄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和一群四品诰命寒暄起来。
徐五脸上的笑带出一丝涩然。她看着沈寄从眉眼里透出的舒心劲儿艳羡不已。家中为了开枝散叶,又给夫婿纳了两个妾室,后院里的事儿自然更多了。哪比得沈寄上无公婆,夫婿疼爱,儿女双全,当家做主的日子舒心。如果能像她一样把夫婿看住了,自己也宁可背善妒之名。只不过,家里长辈怕是容不下。
过不多时,外命妇们便全到了。嗣后便有人领了众人去给升了宝座的太后行礼。两年不见,太后模样没什么变化,看着精气神还好,沈寄在后头跟着众人磕头。太后身边,一左一右伴着芙叶和黛月公主。还有几个更小些的郡主县主,丹朱也在其中。
本来外命妇进来磕了头,大多也就散了。毕竟大多是家中的当家主母,今儿端午节还有得忙。不过沈寄却是被太后点了留下看赛龙舟。她心道好在家里都托给了王氏,小芝麻小包子对这个六婶也还挺喜欢,又有信哥一起玩耍,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是。至于中馈,有什么人来客往的,王氏也都能帮她料理了。于是拿银子托了宫人去宫门处和老赵头说一声,让他派个小厮回去报讯就是了。
太后留沈寄,却是因为她之前是受了皇帝褒奖的,如今而也算是个楷模一般的人物了。今儿被留下的外命妇,除了那几个惯常进宫陪太后说话间解闷的一品二品老诰命,也就是那位一门九骏的王夫人与沈寄了。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了。
芙叶便使人来和沈寄说既然被留下来看赛龙舟,等下你就跟她坐一处,也省得被人挤到后头去。丹朱则跑过来拉着沈寄的袖子问:“小姨,小芝麻呢?”
“今天她进不来。我们家里养了不少小动物,回头郡主来看看吧。”
“嗯嗯。”丹朱印象中这个小姨府上特别好玩,当即满口答应。
太后在和几个老诰命说话,其他人便都在旁边站着。芙叶侍立在太后身后,偶尔在太后和老诰命们说话的说两句讨巧的俏皮话。黛月公主则摇着宫扇,和旁边的岚王妃说话。
沈寄规规矩矩的在旁边站着,有老诰命问她话便恭谨的答了。她也看到董玉儿了,气色不是太好,和一群低位的妃嫔一堆。
“太后,龙舟赛眼见开始了,皇上吩咐奴才来请您,这便走吧。”
到了这个时候,沈寄虽然挂着家里,却不能不打起精神陪着看龙舟了。好在太后跟前凑趣的人多,可不少她一个,也没有要特地和她说话的意思。芙叶这个位置视野很好,整个御苑池一览无遗。宫中的赛龙舟她也是早有耳闻,便一心一意很投入的看了起来。旁边的烟波致爽楼上,是皇帝和群臣在联诗,时不时有佳句传出。然后乐师即兴谱曲,歌姬演唱。一时,节日的气氛很是浓厚。
魏楹也有一首诗被选中谱了曲子,看来今儿也是得了伴驾的殊荣。他们夫妻今天很露脸啊。沈寄正想得出神,当先的龙舟已经过线,因是过节,并不太拘束人。场上的宫女太监一阵的欢腾。却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近处响起,“玉贵人晕倒了——”
☆、卷六 V 199 故人(3)
沈寄侧头看过去,董玉儿本是坐在位置上,现在却是倒在宫女身上。
而太后那声‘赏’更是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处,芙叶这里离得近,沈寄见她不悦的蹙了眉。而贵妃则是站起走了过去,让找了春凳把人抬回去传御医。又过来对太后道:“母后,臣妾也去瞧瞧。”
太后看她一眼,然后点头,“没什么事,你就早些回来。”
“是。”
龙舟赛完了,不过是一刻钟左右的事。当然不会只有这个活动,还有一些水上的表演。沈寄从桌案上拿了一个水晶粽子吃,小声问芙叶:“丹朱这种场合,都是在太后身边么?”
“嗯,平日里也常接了她进宫住。”
这才是殊荣呢,可是看芙叶一脸的习以为常,沈寄有些无语。再看眼黛月公主那个端庄的女儿,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吧,小大人似的。这可是亲外孙女呢,丹朱虽然也是郡主,可穆望终究不是太后生的啊。没道理越了过去啊。还是说,太后觉得芙叶不会教儿女?要时不时的带在身边耳提面命。说实在话,芙叶的确是不太像皇家的公主。
不过芙叶回来以后,一直是非常得宠,越格封了公主不说,连当年的穆王府都赐了给她做公主府。那可比旁的公主府都来得大。这些,黛月公主等人难道就一点想法没有?反正面上看不出来,亲热的很。估计岚王跟安王面上也都亲近着呢。这便是芙叶和他们的不同了。她没这么深的城府,而且至今不习惯繁文缛节。
沈寄又想到了自己身上,太后似乎不是太待见自己呢。留她看赛龙舟,不过是因为她和王夫人同样被皇帝褒奖过。总不好留一个不留一个吧。她开始猜测是不是因为当年拒绝纳妾的事。后来见董玉儿昏倒,太后那被人扫兴怫然不悦的样子有点反应过来。想来董玉儿不得太后欢心,说起来她是魏楹和自己送到皇帝身边的。
说起来皇帝已经过知天命之年了,真是一心为国的纯臣本不该进献美人,还当谏阻才是。可当时,秦惜惜的枕头风实在太厉害,而且皇帝和太后都在逼着魏楹纳妾。再说了,他们也只是让董玉儿去领舞,又没说送给皇帝,是他人老心不老,不肯惜福养身的。还让芙叶打着来看自己的幌子把人带出去相会。不过,当娘的肯定不会怪自己儿子,那就只有怪别人了。沈寄才不会内疚呢,贵妃跟岚王不是都挺欢迎董玉儿的。当人媳妇儿和儿子的都赞同,怪什么外人。
沈寄想是这么想,却不敢在言行中露出一丝半点不羁来,只老实本分的看表演。
芙叶小声道:“你怎么一进了宫,就变得跟木头一样?”
姐姐,我没有你那样厉害的亲爹啊!在这个女人只能靠父兄靠夫婿靠儿子的时代,我在宫里敢像在家那么恣意么?
“你干嘛要拉我一起坐?”
“省得别人看轻你啊。”芙叶不假思索的道。
沈寄心内一热,这个表姐,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待自己却是实心实意的。
“你也知道,我这个身份在宫里什么都算不上,我哪敢不变木头。”
一刻钟后,太后没了表演的兴致,要回自己寝宫。众人谁还敢呆着看着,便都起身要陪着老太太回去。太后摆摆手,“你们且看吧,其实怪有意思的。只是哀家年岁大了有些短了精神。”
沈寄倒有心看表演,毕竟是最高规格的表演,而且在水上搭台子表演也少见,现在正有人踩动着个大球在水上做各种艰险动作呢。可是芙叶准备跟太后回去,她一个四品诰命总不要单独坐在前头,便也起身准备跟回去。
太后坐在肩舆上,芙叶跟着走,沈寄便也跟在旁边。半道有贵妃身边的宫人过来,太后不待见玉贵人,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就不关心。而贵妃这么圆润的人却是急急遣了人来禀告,难道,是好事?
因为挨得近,而且太后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所以那宫人说话的声音沈寄就听到了。
原来,董玉儿居然怀孕了!皇上威武啊!
太后很震惊,宫里十年没有过这样的好消息了,而且如今皇帝的身体是每况愈下,没想到,她还能做回祖母。
“先不要声张,出了三个月再说。”太后脸上露出些笑容来。
“是,贵妃娘娘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太后这里总是要来禀一声的。”
“嗯,你过去对玉贵人说,哀家本来想去看看她的。可是哀家一动,不免众人猜测,对她腹中孩子反倒不好。对贵妃说,让她好生看待玉贵人。”
这个消息显然让太后很是高兴,一时脸色皱纹都抹平了几分的样子。皇帝还能让年轻的妃嫔怀孕,这便是说皇帝的身体还很好。当娘的能不高兴?于是有幸怀上龙种的玉贵人,自然就母以子贵了。
到了太后寝宫,太后看一眼沈寄,“芙叶,你带小寄去见见玉贵人吧。”
沈寄明白,太后这是要芙叶替她自己去看看董玉儿,可是碍于三个月前不好声张的习俗,便把自己拉上了。自己和董玉儿有旧,她在看表演时昏倒了,而芙叶是自己表姐,待自己一向亲厚是人所共知的。所以,自己求了她带着去看玉贵人便是情理之中的了。
沈寄忙上前道:“谢太后体恤,臣妇也正想请旨去探望玉贵人呢。太后放心,臣妇一向是锯嘴葫芦的。”
太后笑笑,“这个我倒是放心你的,要走漏也是从芙叶这里走漏了风声,你那里定是稳妥的。”说完又怒其不争的看一眼芙叶,傻大姐似的!她这么说也是警告芙叶,这事断不能说了出去。后宫之中,无风还要起三尺浪呢。不得不防!倒是沈寄,因着拒绝给夫婿纳妾和送上董玉儿之事,太后之前对她本有些不喜。可如今,董玉儿怀孕了。而沈寄本人更是凭着在扬州地动时的不俗表现,得到了和王夫人一样的巾帼楷模地位,看着便也顺眼了几眼。
芙叶立即道:“我才不会说漏嘴呢。皇祖母还是担心会不会有宫人走漏了消息吧。皇祖母,孙女这就替您去瞧瞧玉贵人去。您到时找点什么好东西让孙女给捎去啊,不然空口白话的,多没诚意。”
太后瞪她一眼,然后让人拿了个小小的珐琅盒子来,让芙叶放在袖袋里,“去吧!”
沈寄跟着退了出去,她今日可是打空手进宫来的,进宫可不能随便带什么东西。而且董玉儿这一胎太后如此重视,她也不想送了什么东西,回头卷进莫名其妙的事理。再说了,她是知道董玉儿昏倒然后去探视,没带礼物也说得过去。这又不是在别人家做客,还让下人回家去拿来的。于是便心安理得的空手跟在芙叶身后往贵妃宫中走。董玉儿如今还住在贵妃宫中侧殿里。
贵妃知道沈寄来不免奇怪,她是听说了董玉儿之父在魏楹那里碰壁的事的。按说她不该上赶着来看玉贵人才是。然后又听说人是和芙叶公主一起从太后宫中出来的,细细一想便知道了根由。
“请她们进来吧。”
既然进了宫,沈寄就不敢心疼自己的膝盖了,将来贵妃便依礼跪下。看到黛月公主也在一旁,又朝她磕头。芙叶却只需朝贵妃福身就好,又和黛月公主互相见了礼。
“既然是太后让你们来的,便随宫女过去吧。”
她们自然是先到正殿给贵妃行礼,这可是规矩。哪有贸贸然就跑去侧殿的道理。此时便跟着宫女往侧殿去了。
人走远了,黛月公主才轻声道:“母妃,那晚篝火宴,儿臣没去,不过事后听说了。那东昌小公主拉了魏夫人一起跳舞,暗中使绊子呢。可惜都被她给化解了,还险些被她还得出了个丑,且得承她拉了自己一把的情儿。这女子好生厉害啊,一路走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贵妃冷哼一声,“可不是厉害人儿么,那年在扬州为了她不让夫婿纳妾的事儿,居然把我们母女都用上了。也不知道……”要说长相,虽然不错,可在见惯绝色的自己儿子那里也算不得多惊艳,怎么就迷上她了?贵妃有心除了这个隐患,却又投鼠忌器。
一来是忌讳坏了母子情分,岚王自小长于乳母之手,性子又冷,便是她这个生母也是不太亲近的;二来那个魏楹显见是皇帝很看重的,这个人为了媳妇儿都能当面抗旨了。真要出了什么事不计后果的闹开,或者是从此投了安王,却是给自家儿子树敌了。京兆尹官不算大,但京城门户可在他手中呢。关键的时候这个位置就非常重要了。第三嘛,自然是因为自家儿子自己心头有数,现在是断不会闹出什么来。而且,经过扬州之事,魏家小夫妻恩爱已是人尽皆知,就是安王要拿来做文章,那也是空口白话拿不出证据来。他如今已经步入之前得圣心,再无凭无据坏兄弟名声,后果可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罢了,等大事成了便没有这么多忌讳了。至于董玉儿这一胎,完全不会威胁到早已成年的兄长。自己何妨做个大度的。
沈寄和芙叶进去看了董玉儿,她就在美人榻上倚着大迎枕,见到芙叶眼睛顿时一亮,坐起身子要下地,芙叶知道她这一胎金贵,赶紧上前按住,“玉贵人躺着就好!”说着又将太后的意思转达了,让她安心养胎。
沈寄这才上前去给玉贵人行礼,今儿这膝盖真是受委屈了啊。无论在这古代呆多少年,她对跪拜礼在心头都没法习惯。
沈寄对董玉儿来说可是贫贱之交,尤其她如今得了龙种,可多亏了魏楹和沈寄。于是待她也格外热情。还抓着沈寄的手忆起了当年来。人在得势的时候忆当年,自然是一件很爽快的事。她兴致很高,一时停不下来,沈寄也只有陪着。
若是从前,区区一个贵人,芙叶才不看在眼里呢。可如今董玉儿可是拔了头彩,她也只得坐在一旁相陪。结果坐了一阵,好容易董玉儿追忆完了当年,外头却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沈寄正待回避,却听到天子御乐已到屋前。皇帝高兴之余抬腿就进来了,她根本没有走出去暂避的时间。便只能跪在芙叶身后接驾。
董玉儿被兴高采烈的皇帝扶了起来,“日后私底下都不要如此了。”
芙叶行了礼上前笑道:“恭喜皇伯父,贺喜皇伯父!”
“咦,你怎么在这儿?”皇帝这才看到芙叶。
“臣侄女是来探望玉贵人的,也替皇祖母捎来件礼物并几句话。臣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