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依儿见霍启馨弄得这般狼狈,赶紧大惊失色地叫人将斗篷拿过来给霍启馨遮挡。
霍启馨接过下人递来的斗篷围在了身上,挡去了男人们窥探的视线,进而在众目睽睽之下镇定自若地站了起来,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气度与她现下这般狼狈的模样完全不符。
蓝依儿拉着霍启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落水了?”
若换在平时,以霍启馨大度的性格,顶多只会说一句“不小心失足了”就会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过去。毕竟她会游泳,被人这么一推也死不去,而且霍启馨知道只要她一闹,必定会牵扯到在场的某位官夫人,这样一来只会给她自己和庆淮王府树敌而已。
但现下看着自己身旁那个因为呛进了不少水而倒在地上不断呛咳的小婢女,霍启馨是动了真火了。
如果因为善妒而想要害人,有种的就光明正大地放马过来好了。她霍启馨生平不忌讳什么,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事情她也见得多了,但她就是痛恨那些牺牲其他人来给别人背后捅刀子的阴险败类!
霍氏家族虽然早就在她祖父那一代完成了漂白,一直以来都以正正经经的商人示人,但流在她体内的血液却一点都不会比成皓他们这些还在道上混的少上一分彪悍,这也是她为何总和成皓不来电的原因。
所以,霍启馨这类人的特点就是——平日里沉稳冷静,看似一潭不起涟漪的深水,但一旦被人激怒,那翻起的惊涛骇浪就是谁都得畏惧三分的。
霍启馨转回身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有人将我推下水的。”
“大胆!”
李庆隆听言怒道:“谁敢在天子眼皮底下犯下这杀人的死罪?朕劝你说话一些谨慎,若是被我发现有诬告之嫌,你的小命也不长了。”
蓝依儿见天子震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有些慌了手脚。
李庆淮知道蓝依儿和霍启馨的关系,刚想出面担保,却被霍启馨暗地里的一个眼神给阻了去。
霍启馨对李庆隆道:“若皇上不信,民女恳请让我与那和我一同落水的女子对质,真相定能水落石出。”
李庆隆看了霍启馨一眼,也有些惊讶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在刚刚经历了落水事件之后竟然还能在他面前谈吐自如,一点也不为他的龙威所震,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几分好奇。
“好,若是你真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朕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霍启馨谢过了李庆隆,慢步走到了那将她拽入水中的女子身边。
只见霍启馨屈膝蹲下,对那女子笑了一下。
“姑娘,你无缘无故为何要推我下水?”
那小奴婢显然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听到皇帝为此事摆架过来,早已被吓傻了。
霍启馨伸出手拍了拍那小奴婢惨白的脸,道:“别害怕,说实话的人,才能有命活下去。”
“我……我……”
那小奴婢双目含泪,呆了半晌之后,才带着哭音说道:“我没有……推你下水,是你……是你自己……不小心……失足……把我……把我扯下去的……”
霍启馨点头道:“很好。”
霍启馨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小奴婢的衣袖拉了起来,露出了她完好无损的雪白前臂。然后霍启馨又将自己的衣袖给挽了起来,在她前臂的皮肤上,显现出了数道明显的因为被人用力拖拽而在上面留下的抓痕。
“姑娘,照你所说,如果是我将你拽下水的话,为何你的手臂上一点伤痕都没有,但我的却伤痕累累呢?”
那小奴婢见自己拙劣的谎言被人拆穿,立刻吓破了胆,再也说不出话来。
霍启馨站起身来,对着小奴婢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可知道,当着皇上的面说谎,犯下的可是欺君之罪?!”
小奴婢一听,吓得软倒在地上朝李庆隆磕头求饶。
李庆隆大怒,刚想叫人将那小奴婢拖出去下狱,但又被霍启馨给打断了。
“皇上,请恕民女斗胆,民女还想问这个姑娘一些问题。”
李庆隆一听,便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便也点头同意了。
霍启馨转身问那小奴婢道:“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这个问题听得在场的人一阵傻眼,大家都不知道这个问题和方才发生的落水事件有何关联。
那小奴婢一边哭,一边哽咽地回答道:“我,我今年十三……”
霍启馨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十三岁,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年纪,断然不会想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况且我跟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也没必要这么做。”
那姑娘听到霍启馨这般一说,只能垂下头来无语抽泣。
“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小奴婢没想到和她同样身为丫鬟的霍启馨一眼就识穿了事情的真相,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霍启馨。
“你若是被人指使,罪过可减一等,小命亦可保住,你只管说出来没有关系。”
那小奴婢浑身发抖紧咬下唇,似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半晌之后,就在人们都以为她要供出幕后主使的时候,她却颤抖着说了句:“没……没人主使……是……是我自己……自己这么做的……”
霍启馨叹了口气道:“姑娘,我定然知道指使你这么做的人抓有你的把柄,或者是你家人的性命,也或者是别的其他条件。”
“但是,你可知道,你今年才十三岁。如果一个人能够如此狠心地将你这种心智尚不成熟的小孩子用作害人的工具,她在你替她顶罪而死之后,还会遵守承诺善待你的家人、履行她对你的承诺吗?”
“你自己想想看,这次的事情已经被闹大,她在你为她顶罪之后,为了保证日后真相不败落,必定会对你的家人下毒手,以做到斩草除根。你这样做,就是在害了你所爱护的人,就是在为虎作伥你知道吗?”
霍启馨几番话下来,那小奴婢脸上一阵青白。
只见她跪倒在霍启馨脚下,直磕头道:“求姐姐救我,救我家爹爹吧……”
“是,是王夫人叫我这么做的……”
小奴婢一阵哭诉,终于供出了幕后主使。
本还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女人立刻炸了起来。
“你这小丫头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那么傻让自己带来的丫鬟去做这种事,对吧?你们说对吧?”
看到自己的正房妻子被人指正意图谋害他人,就算知道可能真相就是如此,王老爷也不得不站出来替妻子辩驳,请求皇帝明察。
正所谓做贼的喊抓贼,其实越是在这种公开的场合,用起自己的人来才越不会让人起疑。霍启馨早就识破了那位王夫人的伎俩。
只见霍启馨一边如闲庭漫步似地双手扯住了身上的斗篷,一边走至王夫人跟前。
“方才,你夫君只不过是过来与我闲聊数句,你便差了这个小婢女过来将我拽入水中。”
“你妒忌心强,想要害我便也就罢了,但是你却让一个毫不识水性的小姑娘对我动手,试问你良心何在?”
“就是当朝天子,位置至九五之尊,尚且不忘爱民如子,而你却仗着自己是个有小小权势的官夫人,便草菅人命,甚至在皇上面前放肆妄为!此刻若不办了你,日后老天有眼也定会收了你!”
被霍启馨一阵犀利的抢白,那位王夫人只能瞪大双眼,双唇翕动却无法再继续吐出任何辩驳的字句。
其他围观的官夫人中,自然也有不屑与那王夫人之流为伍的,看到霍启馨这般大义凛然,也不禁暗自佩服。虽然她们还不至于敢像霍启馨那样当着众人的面痛斥王夫人的恶劣行径,但是也在人群中窃窃私语,不断点头赞同。
“是啊,听说王大人家中新纳的小妾就是被王氏给活生生逼死的。”
“我也听说,那小妾死了之后还被仵作验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呢!”
“我看这事就像是她干的……”
“对啊,没错。”
李庆隆大怒道:“将王氏押入应天府严办!”
“是!”
周围一应大内侍卫将完全失了神的王氏给带了下去,人群中传出一片赞许之声。
蓝依儿见事件已至收尾,赶紧上前拉着霍启馨便想把她带回室内整理换装,但却被霍启馨婉言相拒。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以我们的情况,你不能再引起皇上的注意啦……”蓝依儿以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得到的音量给霍启馨提了个醒。
霍启馨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事已至此,她早已没有回头的余地。
只见她超李庆隆跪下道:“民女斗胆,还请皇上饶了那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姑娘。”
李庆隆诧异于霍启馨的大度,挑起了眉道:“要朕饶了她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总要给朕一个理由吧?”
霍启馨低着头,谦恭而道:“圣贤有曰,百善孝为先,仁者更以孝治天下。故而在家有父慈子孝之说,在朝堂上亦有臣子忠孝于君之谈。”
“那小奴婢并非有意害人,更无意欺君罔上。只是由于生她养她的老父的性命被人握在手里,她无奈之下,只得屈从于他人的意志,一时糊涂做出了害人害己之事。”
“民女恳求皇上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莫要取其性命,从轻发落才是。”
李庆隆听到霍启馨的一番言论,脸上露出了少有的赞许之色。
“想不到情怀王府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知书达理、深明大义的丫头,真是让朕颇为欣慰啊!”
“淮弟你倒是说说应该怎么处理?”
毕竟这是在李庆淮的王府里,李庆隆并不介意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李庆淮处理。
此时李庆淮站出来道:“臣弟请皇兄法外开恩,将这小奴婢罚在王府一世为奴,跟着我这丫头好好学学做人的道理。”
既然李庆淮开了口求情,李庆隆也有意给这个顺水人情,可谓是皆大欢喜。
“好,就这么办吧!”
“朕还要继续赏花,花状元还没评出来呢!”
众人对李庆隆的话一阵应许,又随着圣驾浩浩荡荡地移至别处赏花去了。
待众人离去,蓝依儿搀着霍启馨站了起来,有惊无险地呼了口气。
“快来人,赶紧把她扶进内室去,快。”
王府的侍婢立刻伺候着霍启馨回了内室去,只留下蓝依儿忧心忡忡地看着霍启馨离去的背影。
☆、第 25 章
霍启馨被人扶回房间换了衣服,翠儿一边伺候她更衣一边抹眼泪。
“早知道我们就不来参加这个什么天香花会了,现在花没看成,反倒让夫人受了这等委屈。装成王府的丫鬟就算了,还让您险些有了性命之忧。”
霍启馨叹了口气道:“要怪只怪我一时心软,若是我坚持不答应蓝姐姐的歪点子,也不至于会弄成现在这样。”
翠儿眼珠滴溜一转,又掩嘴窃笑道:“虽然方才夫人你落水之后模样是有点……”
翠儿一边说一边考虑着用什么措辞才不会惹霍启馨生气,憋了半天愣是没有把完整的话给说出口来。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现下就我们二人,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翠儿得了霍启馨的允许,这才大方地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虽然夫人落水之后的模样是有些狼狈,但是当你站起来毫不畏惧地和那小丫鬟对质进而找出真凶的时候,真是太太太太厉害了!”
“而且最让翠儿感动的是,夫人到最后也不忘以德报怨,还替那拽你下水的小丫鬟讨回了一条命。要知道,能进王府做奴婢可是天大的恩赐,多少人想进还进不来呢。”
翠儿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些手舞足蹈的,完全忘记了手上没干完的活。
“夫人你可知道,现下这世道可以说是天下太平,但是做主子的几乎没有几个会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命真正看成是命的。您看王夫人指使那个丫头片子去害你就知道了,那歹毒的女人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那丫头活下去。”
翠儿叹了口气道:“夫人若是男子那便好了,若是男子,就能考科举入朝为官,这样一来,能为多少黎民百姓做主啊?”
翠儿说着还有些自作多情地红起脸来:“夫人若是男子,就是把我收了去当个没名没份的侍寝丫鬟我也愿意……”
霍启馨听后好笑地凿了翠儿一个爆栗。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稻草吗?老想些有的没的。”
翠儿揉着发疼的额头哀叫道:“那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的,见过夫人未落水之前的妆容的男子,哪个对您不是想入非非的?就算皇上只见到了你落水之后的模样,但我还是觉得他很欣赏夫人你。若是夫人生为男子,那定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
“夫人,你说皇上会不会突发奇想地把你召入宫当娘娘啊?”
霍启馨翻了个白眼道:“那倒还不至于。而且若是入宫,我不如直接诈死得了。明明是有妇之夫还假扮王府丫鬟博取圣上的垂青,这等欺君之罪,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更可况还要连累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
翠儿经霍启馨这般一提醒才算是想到了这茬。
“对啊……真是烦人,若夫人不是先嫁给老爷而是先遇到皇上那该有多好。”
霍启馨叹了口气道:“在别人眼里,若能被皇上宠幸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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