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不解道:“若说这世上最了解六王爷的人,就莫过于清霖阁里的蓝王妃了。为何小姐要舍近求远地让翠儿出去打听,而不直接去问蓝王妃呢?”
霍启馨有些郁闷地给了翠儿一个暴栗:“傻丫头,我问谁也不能去问依儿姐啊!你想想,我之前还信誓旦旦地给依儿姐姐保证,能帮她把她的夫君给夺回来。如果现下顶着一张一无所知的脸跑去问她关于六王爷的各种白痴问题,你说她还会相信我们能将这么难的事情办好吗?”
“哦,原来是这样碍…那翠儿马上就去。”
翠儿朝霍启馨福了福身子,匆匆忙忙地赶去为霍启馨办事了。
霍启馨显然没有看错人,翠儿这丫头,在大宅院里浸淫久了,办事的能力果然不俗,没花半天的功夫,关于六王爷的各种资料就已经摆在霍启馨房中的书案上了。
霍启馨一边翻阅那些资料一边若有所思地摇头点头,期间又用毛笔在纸上钩钩画画了一番。
清霖阁里只有蓝依儿现下住的房子下挖有地龙,其他的房间还必须生火取暖。翠儿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给火盆里加着炭火,久而久之困意渐起,便托着下巴开始打起盹来。
“哎呀!烦死人了!!!”
翠儿忽然被霍启馨的一声惊呼给吓了一跳,钳子上夹着的木炭掉入火盆中,溅起了星点的火花。
“小姐,怎么了?”
霍启馨有些挫败地咬着笔杆子,一边皱着眉头道:“这六王爷,竟然是一个曾经平定匈奴,踏平南疆的骁勇武将!”
听到这儿,翠儿反倒有些不解起来。
“这事儿全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啊,小姐难道不知道?”
霍启馨真是满肚子的苦水没法说,如果换成是她自己,她当然会时常关注京城内的各种消息,但若是换成了那迂腐保守的柳絮涵,她又怎么会在意这种事情呢?
“现下就难办了,若六王爷是个文弱书生,我多得是办法能把他气到吐血,但他却是一个万夫莫敌的勇将,这可就难办了!”
翠儿听言不禁瞪大了眼睛:“你要把六王爷气到吐血?!”
霍启馨贼笑道:“要换回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再说了,所谓患难见真情,不出点猛招试他一试,又怎么能看出他对依儿姐姐的真心呢?”
翠儿险些昏了过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就连看到自己指尖上被针扎出的小血珠也会头晕的小姐竟然会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了?
霍启馨完全没去理会失了神的翠儿,只是一个劲地在原地捣步转圈,口中喃喃自语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要不我就贴悬赏告示,搜集各种能让武功高强的人吐血的方法?”
“不行,这样太招摇过市了,若是引来官府查探就不好了。”
翠儿被霍启馨转得眼晕,只得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其实要做到这个,也不是很难……”
“什么?!你有法子?!”霍启馨有些激动地握住了翠儿的肩膀。
这实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我,我有一个堂哥,几年前拜入了唐门门下。听说唐门的人用毒用药都很在行,我可以问他一问……”
“那太好了,翠儿,你真是我的天使!”
霍启馨高兴得狠狠地给了翠儿一个熊抱,差点没把翠儿的肺给勒了出来。
“天使,什么是天使……”
霍启馨发觉到自己不知不觉间使用了现代词汇,赶紧给自己打圆场道:“呵呵,我是说你是我的仙子,仙子。”
☆、第 12 章
12
翌日,翠儿便不负所托地从她拜入唐门的堂兄那儿取来了霍启馨想要的药。
古代的东西确实千奇百怪,霍启馨原本并不太相信那些只有在武侠小说中才能看到的诸如“散功丸”、“清虚散”一类的东西,但真正拿来一试,眼见为实的时候,又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东西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不由得她霍启馨不服。
“很好,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夫人,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霍启馨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道:“这事得跟依儿姐姐保密。女人对着自己的男人都心软,让她知道这出戏要怎么唱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翠儿皱眉道:“但是夫人你也说过,此事若没有蓝王妃帮忙,也成不了事呀!”
“那是,所以我只能先胡编乱造一些借口,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翠儿随着霍启馨来到了蓝依儿的房门前。
“姐姐,我看你来了。”
房门应声而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蓝依儿还是有些憔悴,脸上薄施的一层脂粉依旧掩盖不住脸色的清白,估计是随着自己夫君的婚期愈近的缘故,脑中颇多念想所致的吧。
“后日便是六王爷迎亲之日,朱雀大街上现已从皇宫东门为起始,红毯锦绸全都铺上挂满了。今日我和翠儿路过,看着那喜庆的气氛,又想起姐姐的凄苦处境,那些东西着实扎眼得很哪!”
霍启馨话音刚落,蓝依儿的眼泪便落下了。
“妹妹,事已至此,要不……还是算了。”
霍启馨淡笑一番,扯了蓝依儿的手过来握着。
“这如何能算。我看着那些喜庆之物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但是一想到若六王爷真愿意为了你舍去官禄封地一类的身外之物,只随你一人而去的话,又是何等地畅快淋漓!”
蓝依儿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但,但我并不想让他为我牺牲这么多。”
“荒唐。”霍启馨轻斥了一声,“你当初为他历尽艰苦,那花容月貌上生生多了一道疤痕不说,还有几次险些连命都没了,现下他只为你做些事,怎么就成了‘牺牲’了呢?再说了,现下也不是真要夺去他什么,只是用计试他一试,你就这般不舍得了?”
这段时日里,霍启馨没少给文弱寡断的蓝依儿灌输这类“女儿当自强”的思想。
“那,那妹妹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霍启馨给一旁候着的翠儿使了个颜色,翠儿知道这两人就要说到喉结之处,赶紧颔首福了一礼,退出了门去。
“依儿姐姐,你看这个。”
霍启馨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
“这是何物?”蓝依儿接过瓷瓶,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是能让人陷入昏睡、呈假死状态的药。六王爷身边护卫精良,我不得其门而入。想要给他下药的话,必须姐姐你的人出马才成。”
“妹妹为何要用这等药……”
“姐姐你想,如果在婚礼之前,六王爷忽然暴毙,那即将要嫁入侯门的女子岂不是慌了神了?还没有过门就开始守活寡,她定不会甘心。加之她家势力如此之大,定也不会再应允她入门,这桩婚事不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蓝依儿听后还是忧心忡忡。
“那日后若夫君又‘死而复生’,真相败露的话,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那就要看六王爷怎么想了。如果他觉得自己被功名所累,自然愿意随你隐姓埋名而去。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不愿抛弃爵位和那荣华富贵,我也还是有法子能圆过这个谎来。”
“妹妹此话当真?”
霍启馨点头道:“姐姐还信不过我?”
看出了蓝依儿眼中说不出的疑虑,霍启馨出其不意地拿过蓝依儿手中的瓶子,倒了一些药粉就往自己的嘴里送。
“妹妹你这是为何?!”
蓝依儿见霍启馨当着她的面服药,心急如焚,赶紧将瓷瓶给夺了回来。
“姐姐别担心,这点药量,我待会睡一觉就能过去了。这下姐姐应该相信我不会给六王爷下毒了吧?”
蓝依儿眼中闪过一抹愧疚。
“妹妹难道有读心术不成?是姐姐我多虑了……”
霍启馨笑道:“六王爷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自然有许多人想要了他的命去。我和姐姐相识不久,姐姐会怀疑我也是情理中的事。”
“只是我们姐妹办事,若不能同心的话,又如何能做到运筹帷幄呢?”
蓝依儿闻言落泪道:“我们萍水相逢,妹妹竟然愿为我冒如此大的风险,姐姐来日若心愿得偿,定不忘你的重恩。”
“好吧好吧,姐姐信我便好!药力多少有些上头了,我还得去休息一会才是。”
“这药,姐姐你只需让六王爷在新婚前一日服下即可。”
见蓝依儿终于放下了心防点头答应了下来,霍启馨这才让翠儿进了门来,作势将她扶了出去。
回到房中,翠儿赶紧合上房门,凑在霍启馨跟前一阵打听。
“夫人,可否依计说服了蓝王妃?”
霍启馨一改方才那副因为药效上头而晕眩的神情,在下一刻,眼神立即恢复了清明。
“那药果然如你堂兄所说,对毫无内力之人一点用处都没有。”
翠儿笑道:“那是自然的。”
“我方才在外面候着的时候便是一阵冷汗,就怕夫人你圆不过谎来。”
霍启馨拿起一旁的香茗喝了一口,暖了暖有些冰冷的手。
“且不说这个,翠儿,还有一件事得让你亲自办一办。”
翠儿这丫头虽然是第一次参与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却事必躬亲,一板一眼地做得头头是道,连霍启馨也不禁慨叹这娃儿绝对是个可造之材。
“你附耳过来。”
霍启馨莞尔,在翠儿耳边轻声吩咐了一番。
☆、第 13 章
13
?庆淮王府大婚之日?
王府管家愁容满面,站在六王爷酒气熏天的房门前唉声叹气。
离出门迎娶新嫁娘的时间只剩下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了,但六王爷李庆淮还醉倒在软榻上,身上散出一阵阵酸腐的气味不说,就光是多日未曾修脸,胡子拉杂的模样要收拾起来就得花去不少时间了。
下人们手里捧着鲜红的婚服,一个个都忍不住翘首向内偷窥。谁不好奇平日里总是虎虎生威、意气风发的主子忽然之间沦落到如此尴尬田地时究竟是个怎么憔悴的模样?
“福伯,怎么,王爷还未清醒么?”
正当王府管家福伯为耽误吉时的事情发愁的时候,一道清逸的声音忽然响起。
“夜老爷!”
福伯抬头看到来人,仿若见到救星一般,就差没老泪纵横地抱着夜无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了。
可知若是在迎亲的事情上出了什么差错的话,李庆淮是皇亲国戚,而其还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弟弟,最多也就只是落得个闭门思过的惩罚,但他们这些劝主不力的下人们,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您看,王爷为了蓝王妃失踪和被逼成亲的事情,这几日酗酒酗得厉害,谁说也不听。现下是完全不省人事了,您看这眼看吉时就要到了……”
夜无逸手持一把金丝坠玉扇,发髻上的流苏挂饰垂至胸前,白底锦蓝的丝袍穿戴得一丝不苟,云纹环扣的腰饰上所点缀的宝石恰到好处,既显示了他长安首富的身份,又不失内敛悠然的气度。
今日他也是李庆淮成婚的座上之宾,但造访王府许久也未见李庆淮的身影,疑惑之下便移步到内院探访。
“我进去看看。”
“有劳夜老爷了。”
福伯替夜无逸将门推开,夜无逸刚跨入门槛,就被一阵铺天盖地的酒气熏得险些又退了出去。
“我早便说了,大丈夫不要在□上耽溺于一人。从前你驰骋疆场、叱咤风云的时候,何尝有过这样的苦闷和烦忧?”
夜无逸不管尚醉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的李庆淮能不能听到他的话,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用扇端轻掩口鼻,夜无逸环视了一下室内之后,便走到水架之上,抄起水盆就将早已凉透了的水往李庆淮脸上泼去。
“操!谁给老子泼水!!”
本在床上挺尸的人被刺骨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浑身寒战直起,什么醉意睡意都被赶得不见踪影了。
“王爷万安,草民给您请安来了。”
夜无逸手持金扇,颇为恭敬地朝李庆淮作了个揖。
李庆淮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没好气地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某个人。
“是你小子!靠,怎么泼了我一身的冷水?给不出个理由来就随我去校场让我宰了你。 ”
以夜无逸对李庆淮的了解,自然是不会将这些让平常人听了只会双膝发软、跪地求饶的话语放在心上的。
“王爷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经夜无逸这般一提醒,李庆淮这才回过神来。
“我说过了,没找到依儿,这个亲我是断然不会去迎的。”
夜无逸叹了口气道:“你可知违抗圣命的下场?”
李庆淮瞪眼道:“那又如何,且不说我为朝廷立下的无数汗马功劳,就是凭着我和皇兄同出一母这事,我就不信他能把我生剐了!”
听李庆淮说着不靠谱的话,夜无逸摇头道:“正是因为王爷你手握兵权,在军中的势力如日中天,也正是因为你与皇上一样都为先皇东宫正室所出,而皇上至今尚无可以继承皇位的子嗣,所以,你才要更为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哪!”
功高震主这件事向来为皇家所忌,更何况现在皇帝膝下无子,所以更是看重这个嫡亲弟弟忠心与否。这次的逼婚戏码,估计要的也只是李庆淮一个服软的态度罢了。
“本王不管,若依儿寻不回来,就是他要将我的爵位罢了,甚至把我的头给砍了,我也不干!”
夜无逸见李庆淮如同粪坑里的石头一般无法说动,也只得迂回为之。
“依儿嫂子至今还未寻着吗?”
李庆淮一听夜无逸提到蓝依儿的名字,方才还怒发冲冠、气势汹汹的模样立刻就如蔫扁的皮球一般泄了下来。
“依儿已经失踪那么久了,我派出如此多的人手去找,竟然就是没个踪影。”
“她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