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烈眨了眨眼,垂眸片刻,便明白过来,“哦”了一声,轻笑道,“思思想让本王在你母亲面前做戏?”
见他一副调侃语气,明思也不生气,只目无表情地望着他,“这个应该不难吧?算是阁下的拿手本事了!”
影帝级别,对四夫人这样的单纯心性,应是小菜一碟才对!
对于明思言中的讽刺之意,荣烈也不以为意,“这也不是不行——”说到这里顿住,手指在胳膊肘上懒懒轻轻叩着,“那思思要本王做到哪一步?”
明思微微蹙眉一愣,“什么哪一步?”
荣烈挑眉一笑,朝明思挤了挤眼睛,“脉脉含情、无声胜有声、缠绵悱恻、热情如火、天雷地火、干柴烈火——端看思思喜欢哪一种了?这要演,自然得演得对套路才行,不如咱们先练练?”说着,挑了挑眉梢,“要我说,不如就挑个热情如火——”
前面还好,听到后面那三个“火”,明思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了!
“好了,好了!”明思抬手止住他,这家伙分明就是没事找抽型,自己要把他当正常人对话,那自己就不正常了!
明思吸了口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的?”
荣烈笑了笑,颔首自然,“好,你说吧。”
明思扫他一眼,“我娘想见见你。你啥也不用表现,不该说的话别说,就正常点就行了。”
荣烈轻笑,琥珀眸子亮光一闪,语带笑意,极是干脆,“好。”
明思瞄他一眼,垂眸淡淡,“多谢。”
问题既然解决了,她也就闭口不言了。
见她一副不打算再开口的模样,荣烈垂了垂眼帘,忽地懒声,“今日见了我母后,情形怎样?”
有些意外他竟然还关心这个,不过明思还是回答了,“还好吧。”看了他一眼,又道,“你母后已经定了婚期——四月初九。”
荣烈轻轻“哦”了一声,倒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说到这个明思倒是奇怪了,看着他露出些疑惑的打量神色,“我怎么觉着你母后怕你娶不到媳妇儿似的?挑了三个日子,一个比一个离得近……”
荣烈唇角掀了掀,似笑非笑,瞟了明思一眼,未有接话,却起身敲了敲车头。
“主子?”挡板拉开,布罗探眼过来。
“去纳兰府。”荣烈淡淡吩咐一句。
布罗看了一眼两人,恭声应了,又将挡板轻轻拉拢。
明思一怔,还未出声,荣烈眸光便轻瞟过来,“你不是说要去见你母亲么?择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吧。”
明思眉头轻蹙,望了他一眼,垂眸暗忖片刻,眉头松开,遂颔首,“好吧。”
反正总需要一见的,原本还想着约在外面,可转念一想,外面人多眼杂,也多有不方便之处,那还不如就在府里呢。
说完这句,明思便微侧了身子,将视线转向了车窗。倒不是为了看外面的风景,只是不想再说话。此刻,她心中思绪也有些杂乱,心情自然也不是太好。
明思觉得自己需要理清些头绪。
眼下这个局,自己再是不情愿,可也被迫加入了。
虽然方才说是什么都不想知道,可明思心里却明白。有些事,不是自己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真要是两眼一抹黑,万一遇上问题,那自己就很被动了。
可是,心里也犹豫不决。
这妖孽身边的事儿太过复杂!
不说太后和元帝加上这妖孽,看这妖孽说话的表情,就能看出这母子三人间的关系有些奇怪。似乎是说远又近,说近又远的,让人一看就知内情重重。这都不说了,就说那宝光郡主和晴容郡主,对她而言,已经是不小的麻烦了。
一个背后是皇后,一个背后是左柱国——自己这点子分量,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原本明思还想问那鹿儿公公的事儿,后来一想,还是忍下了。
再没有想到自己该如何定位自己的位置时,还是不要过多知晓别人的秘密。
这兄弟二人,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想到这里,明思深深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未来,如今,她很是觉得堪忧啊!
身在局中,想要明智保身都不易,何谈全身而退……
“你很怕死?”忽然间,一直看着她侧脸的荣烈淡淡出声。
明思身形一顿,垂了垂眼帘,“是啊,我很怕死。”说着,轻轻转身,莞尔一笑,“这世上好看的风景那么多,我还没看够,高兴快活的事儿也很多,我贪心得很,哪里就能舍得死了?”
荣烈望着她,“高兴快活的事儿?很多么?说来听听?”
明思狐疑地望着他,有些不确定——这妖孽是真的在问?
荣烈笑看她一眼,调整了下腿,将两条长腿挪了个位置伸直,“反正还有段路,随意聊聊,不介意吧?”
还真是正常了!
明思垂了垂眸,复抬起,反问他,“那你先说说,你也老大不小了,难不成就没过高兴快活的事儿?”
荣烈淡淡看她一眼,语声懒懒,“我只是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有些好奇罢了。想看看能你这样的女人高兴快活的事儿跟别的女人有没有什么不同。”
明思瞥他一眼,语声淡然,“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我这样的?”荣烈似起了几分兴致,尾音上扬着挑了挑眉,“我这样是什么样的?”
明思垂了垂眸,唇边笑意淡淡,“没什么样。你自己是啥样儿还要问别人么?”
荣烈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看着明思的眸光闪亮而专注,听完明思的话后,他轻轻颔首,“好,当我没问。那你说说,你觉着自己是什么样的?”
明思偏首看他,“怎么不称本王了?”
“一个字比两个字容易,”荣烈唇角噙笑,眸色清亮含笑,“此处又无他人,你我二人这等关系,我想着还是不必见外了。好了,我回了你的话——该你了。”
明思淡淡扫他一眼,“我是什么样儿的,我自己清楚就行。为何要说给旁人听?”
荣烈抿唇微微而笑,态度似极和蔼,“你看看你,方才才说我不好好说话。如今,我好好同你说话,你却这般——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么?”
明思垂眸而笑,须臾,轻轻抬眸,眸清若水,“说吧,你究竟还有什么阴谋?”
原本是不想说的,可此刻,却还是问出了口。
从昨日到今日,她都在想这个问题。
这个家伙的心性,她真是信不过。
求旨赐婚,还当众答应了她那般匪夷所思的要求——只是为了拒另一道婚旨?
她不信。
荣烈似一怔,眼底异色迅捷一闪,旋即消失不见。看着明思,他轻轻勾唇,一双极美极亮的琥珀金眸霎时若流彩溢光,一笑间,原本深邃俊美的五官也似跟着亮了起来。
看着明思,他将正抚着那光洁下颌的右手也放了下来,纤长优美的手指在胳膊肘处有节律地叩击着,眼神十分柔和地朝笑了笑,“思思,这可就冤枉本王了。本王不过是想着你我二人日后少不得要相处好些日子,能多了解些,总不是坏事。你说,可是?”
明思也笑了笑,微微抬了抬右侧眉梢,“有没有人说过你,但凡你心里藏了话儿时,就喜欢敲胳膊肘儿?还是敲的是《江月有思》的调子?还有,若非你是心口不一,方才明明说了不称两字,怎么又说起‘本王’来了?很是显然,你刚才所言定有不尽不实之处。人有本能,因我的问话,你心里本能的起了戒备,故而才本能地用了那个让你觉得能保持些距离的称谓——”明思顿住,莞尔一笑,抬了抬下颌,“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是非要你说不可。不过,想要骗人,就得先自己多练练,把自己那些毛病给先改好了——兴许,还有些可能……“明思看着他,此刻,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既清又亮,似有无数星光汇集其间,说不出的晶莹闪亮,也说不出的清透澄净。那望着荣烈微微而笑的小脸,更带了三分得意,配着她今日这一身鹅黄衣衫,显得极是娇俏。
荣烈先是一怔,手指便僵住,继而,深深地看了明思一眼,忽地轻声笑开,语声稍有低沉,却极是悦耳,“你就不能想我些好的么?”
第三百九十八章女婿上门
明思也懒懒地抱起胳膊肘,朝后一靠,“等我发现的时候再说吧。”
荣烈低低轻笑。
明思瞟他一眼,转首看向窗外,马车正好拐进纳兰府所在的巷子。
“到了,”明思放下手,回首看着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荣烈唇角微翘,眸色好奇,“你同你母亲怎么说的?”
明思不想说,却又不能不说,看他一眼,淡淡道,“就说咱们是在大雪山认识的。然后……就那样喽。”
荣烈噙笑颔首,“我明白了。”忽地,对着明思微微一笑,语声压低了些,“那你给我擦身,也同你母亲说了么?”
明思蓦地一滞,面色顿时一僵,沉了口气,低声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荣烈眉眼舒展,笑容极是温和,“别生气么?我这不是问问么?问清楚了,才不会说错话啊!”
深深地舒了口气,明思安慰自己,要跟这家伙较真,自己就真是有病了!
冷冷地看了荣烈一眼,这时马车已经停稳,明思径直走到车门处,将门推开,跳了下去。
听得身后传来的低笑声,明思暗暗磨了磨牙。
布罗拿着踏脚凳过来,见明思已经下车,面上露出些许惊异。
明思笑了笑,也未多言,走到一旁站定。
“拿回去吧。”荣烈也笑着下来了。
他人本来就高,长腿一伸便迈了下来,布罗闻言,只好又拿着踏脚凳回车头位置。
明思转身看向他,“你上去等着吧,我去同门房交待一声。”
府中本有车道,马车是可以进去一段路的。
当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资格,但荣烈显然是可以的。
就算明思不当他是什么,可来者毕竟也算是客,何况,眼下,好歹也得做做样子。
荣烈唇边露出一抹温润笑意,看了一眼正在台阶上站着有些惶恐的门房,又转回头,温和道,“我还未来过你府中,也不赶忙,不如就随便走走吧。”
明思余光一扫,只得笑着点了点头,“那走吧。”
两人联袂上了台阶,明思对有些呆愣的门房吩咐道,“着人同老太君和我爹娘通禀一声,就说睿亲王前来拜会。”转头看了一下马车,“马车停何处,也安排一下。”
那门房见得荣烈跟着上来,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此刻听明思一确认,赶紧捣头如蒜,“是,六小姐。”
应了这句,才想起同荣烈见礼,“奴才见过睿亲王。”
这时,他身后两个在门房听差的一个婆子一个仆役也走了过来,朝两人见礼,“奴才见过睿亲王、六小姐。”
荣烈浅笑颔首,摆了摆手,“都免礼吧。”
门房忙不迭地指挥两人道,“六小姐的吩咐都听见了?还不赶紧干活儿去!”
两人连连点头,那婆子赶紧朝内小跑着去传话儿,那仆役则走下台阶,给马车引道。
荣烈含笑看着明思,“走吧。”
明思也不好多说,略点了点头,两人朝内行去。
一路上,荣烈左顾右盼看了半晌下了结论,“你们府中景致还不错。”
周遭不时有庭除的下人或是办差经过的下人,看到两人皆露出惊容,又很快垂了首,用余光偷觑。
荣烈一派自在,视若无睹。
荣烈说要走着进去,明思自然心里对这般情形也早有预备,故而,也还自然。
不管怎样,现在不是她挑形势的时候,只能自己努力去适应。
眼下还是她有求于人,态度当然不好放得太高,闻言便淡淡一笑,“还好吧。”
明思语中的敷衍,荣烈自是听出来了,眼角瞟了明思一眼,忽地压低了些声音,“听说,原先你们府中待你们这房并不如何,你刚回京时,还险些送了命,也没人出来主持公道——你心里就不怨?”
明思微微一愣,这人还打听得够清楚的!
不过,也不算出乎意料,明思淡淡一笑,语气极平缓,“家大业大,自然不能面面俱到。没有谁能让谁平白无故的就待你好。该记的我会记着,不该记的,记着只能是自寻烦恼。我何必为我不在意的人去费神?”
荣烈轻轻笑了笑,又转了话头,“你同你五哥很是要好?”
明思脚步微顿片刻,又提步,“嗯。”
“你同秋池成亲,究竟是怎么回事?”荣烈语似随意,“听说,你五哥同秋池相交莫逆。”
明思顿时心生警惕,羽睫轻垂,“什么怎么回事?你什么意思?”
荣烈笑看她一眼,“你原先声名不显,北府将军怎么说,也算是一等一的人品家世……”没有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却已明了。
显然是对她和秋池的婚事有所怀疑。
明思偏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前方的葱郁的花木,“你不觉得你的好奇心太过了么?”
似未有听出明思话中的暗讽,荣烈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有些好奇的——”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明思,“一个男子在新婚第二日就抛下娇妻,一走两月有余。回来一月却忽地性情大变,一往情深。不但不辞辛劳跋涉地远上白头岭去猎雪狐,还放言终身不纳。这样的夫妻,我倒是真没听说过。对了,听说你离京后,他可足足寻了你好几个月。”
明思顿住脚步,“你同你母后是怎么回事?”
荣烈面色一僵。
明思微微而笑,“你看,是人都有不想提的话,问别人的时候,不妨想想自己。”
说完一笑,自顾自提步继续前行。
荣烈身形微顿,看着明思走了两步,又抬步跟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未曾说明,但意思已经明显,是问明思如何看出他同太后关系有异。
明思懒懒道,“按理,这婚期该是你母后同你商议,就算要问我,至少也得是问过你之后。昨日才赐婚,今**母后就同我说定此事,这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我想来想去,要不就是你母后同你心意相通,知晓你不会反对,要不呢,就是另有内情。可今**都到了宫门前了,却不进宫去向你母后请个安——我只能是怀疑后者了。”
荣烈不说话了。
这时,两人也正好到了中堂外,明思抬首一看,只见墨妈妈领着双福同蓝草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三人朝两人福身一礼,墨妈妈恭声道,“奴婢见过睿亲王。”
双福同蓝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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