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臣妾还是想同她修好,可六妹妹如今做了睿亲王妃,对臣妾却有些疏远了。臣妾去了过几回,她都不肯见臣妾”
明汐竭力做出一副泫然欲泣之态。
见你?
荣俊心里冷笑。她那样聪明的女人,只怕早就猜出秋池之事同你有关。不想你死就不错了,还会愿意见你?
荣俊微微笑,“你五弟不是和你一奶同胞么?他们关系很亲近么?”
明汐有些暗恨。她方才有意无意暗示了那般多明思的不好不规矩,可荣俊似乎充耳不闻。堂堂的亲王王妃被前任婆婆疑心红杏出墙,这样大的疑问,荣俊都似乎没听出来,反倒是只问这些很是戳她心窝子的话——明汐垂眸掩去眼底的恨色,抬首扯开一个柔柔笑容,“笙弟对我有些误会,那时我想着六妹妹在府中也没其他兄弟姐妹理会。若说多了,笙弟只怕会以为六妹妹是故意中伤我。反正我是做姐姐的,吃些亏也无妨,也就由得他们好了。心里虽有些委屈,可比起血缘情分也算不得什么。故而也没多解释。后来,我顺了殿下——后面的事儿殿下也知晓,原先那些小嫌隙就更无关紧要了。反正就是没有原先那些误会,他们也是要同我生分的。”说着低低叹气幽怨道,“我就是个笨的。我入了太子府。可六妹妹不也进了亲王府。到如今,我成了个见不得人的,六妹妹倒是成了纳兰家的宝。五哥对她比我这亲姐姐不知要好多少倍,就连我娘也只说我的不是。”
“那你觉得自个儿可有不是?”荣俊似笑非笑,也不去纠正明汐口口声声的“臣妾”变成了“我”字。
明汐颦眉哀怨,“我是笨了些,不会做人,可真要说不是。我能有什么不是?我不及六妹妹本事会做人,可我也是一心为着他们好。就说原先在宫里时,我也未曾行差踏错过。司马陵不把我当人,宫中那些个奴才皆是捧高踩低之辈。我一肚子苦处也没地方说。母亲同老祖宗也不理会,每回写信只训诫我贤良淑德。我哪里不贤良淑德了?可到最后我得了什么?司马陵要了我身边的大丫头做夫人,”顿住,看了荣俊一眼,语气更哀伤了几分,才将真正想说的故作诉苦般的说了出来,“那个贱婢最后竟然还说司马陵心里念着个女人,说我连她一根头发脚趾头都及不上——殿下你说,一个贱婢都这般埋汰我。我还有什么想头?那司马陵也当我什么人,他真要念着别的女人,我也不是那等拈算小气容不得人的。他是堂堂太子,喜欢哪个只管抬进宫就是,何苦那般折辱我?就算嫌我,他只发话,我大不了守着青灯不相扰便是。他自以为自个儿金镶玉。可我不过是投错了胎生在了宫选年的纳兰府,上官皇后又看中了我,为着一家亲人,我也原本是一心想做好自个儿的本份。可他竟那般辱我,我平素连太子寝殿也不能迈进一步。可我那时却不知为何,只想着可是自个儿何处做的不好,心里想着怎么改就是。直到了殿下来的那日,那个贱婢紫茹才说了那话。原来不是我的错处,是他看上了旁人!”
说到最后,这些本在明汐心头猜疑辗转了无数次的话渐渐地让她忘了掩饰,语声中也带出恨意。
从宫破那日起,对紫茹的话一开始她是不信的,但后来她细细回忆种种痕迹。疑心也慢慢起来了。再加上老夫人过身那回回府,三夫人面对她的刺探时那明显躲闪心虚,她便觉得紫茹说的不仅是真的,还很可能就是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明思的样貌是宫选前就恢复的,在意识到这点时,她就生出了些怪异的感觉。
司马陵若真是因为一个女人而不碰她,那说明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应该不是一般的看重。可即便的看重,也没理由不碰她。他不也碰了其他女人么?什么缘由能让司马陵宁愿碰紫茹那个贱婢也不碰她?
——除非是他知道明思不待见她!更有甚者,也许是明思在司马陵跟前说过她什么。
让她怀疑明思的还有一个缘由就是,凭司马陵的身份和建熙帝上官皇后对司马陵的宠爱程度,天下还有什么样的女人司马陵不能迎进宫?
真要说,按大汉宫制也就是除纳兰侯府外的其他三大侯府的小姐不能。可她素来爱同人攀比,尤其是大家一般身份的其他三大侯府。对那三家的小姐,她都熟悉得紧。除了上官侯府的上官惠、欧阳侯府的欧阳倩,其他那些个嫡女庶女根本无甚出挑处!即便的上官惠同欧阳倩论才艺也不过同她在伯仲间,论貌却要差她一筹半,她不信自个儿及不上这两人!
更何况,除了这两人因受上官皇后和欧阳太后的宠出入宫闱的时候多些,其他人根本没什么机会同司马陵碰面。而看司马陵同这两人相处时,她也看不出有何另眼看待处。真要说起来,倒是不耐烦的时候多。百花会那回,上官惠那番作态,她岂能看不出上官惠对司马陵这个表哥是存了些倾慕的。莫说是上官惠,大京中的那些个名门贵女只怕十个有九个心里都是对司马陵这个太子含了些春意的。那十个中剩下的一个,也不是不喜欢而是自个儿姿容太差自惭形秽!
明汐也不是一点聪明都无的蠢人。将这些不可能的人选一一筛选后,明汐心中剩下的答案就只一个——司马陵心中的那人很可能是罗敷有夫的已嫁之身!
明思在别院住了四年,男扮女装的在外做生意。盛德楼他们就见过,司马陵还亲题了匾额。这是她知道的,那她不知道的呢?而后来,司马陵还去过北将军府多次…
这些疑问,这十个月来她曾反复的琢磨无数次。猜疑越来越多后,在那次刺探三夫人之后,后来她也试图再套话,可每回她才隐约提了个头,三夫人就马上将话转开了。
她确定三夫人是知情的,也由此确定了司马陵心中有人这件事是真的!连她母亲都知道这件事,如果这个人同纳兰府没有干系,凭她对三夫人的了解,三夫人早就会忿忿为她这个女儿鸣不平了。如何还会遮遮掩掩?
只有明思,因为她闯宫救了笙弟和祖父,后来又攀上了睿亲王,所以三夫人才会对她隐瞒。
如果明思真同大汉太子有过纠葛,这可是天大的丑事,荣氏皇室如何能容下?纳兰府自然要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
心中几番喜很后,她也试图上睿亲王府意图试探,可那该死的明思竟然不见她,躲起来装病…
偏生荣俊自出了一趟门后回来无端端地就冷落了她,内忧外恨让她只差没把银牙咬碎!
明汐面上忽寒忽恨,本是存了别样心思的一番话说到最后却勾起了她自己的一腔怨气。心里胡想乱想不自觉就陷入了那些让她愈想愈恨的心绪中,倒把身边的荣俊给忘了。
望着明汐面上的阴晴变幻,荣俊如何看不出她此刻心中的恼怒嫉恨。他心中只觉嘲讽。明汐说司马陵不待见她,这点自是不消说的。可明汐将自己描述成不得不嫁司马陵的模样,那真真是讽刺了!
司马陵有大汉第一美男之美誉,且又是那样的身份,明汐这种贪权势贪美色的性子会不去抢?真当他有那般好糊弄?
不过他倒是几分好奇,那美玉般的大汉太子司马陵难道还真的心里有个女人?荣俊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他本是有些不信,明汐这样的女人十句话里能有一句真的就不错。
可看明汐竟然说着说着就失神了,眼中的恨嫉都忘了在他跟前藏住,他还真有几分惊奇——这话难不成还是真的?
但荣俊对明汐这样的女人实在太过了解。就算是明汐说的是真话,只怕也是存了别样的心思。否则,这样扫颜面的话,明汐岂会无端端说出来让自己没脸。
不过,且当趣味听听也无妨。
荣俊噙笑挑了挑眉,抬手在明汐面上抚了一把,语声戏谑中带了几分轻佻,“爱妃怎不说了?可是想到旧事伤心了?司马陵这般没眼色,放着爱妃这大京第一美人不疼,心里念着别人?”
荣俊这一开口,明汐这才心头一吓回过了神,忙不迭的收敛起表情,半垂首作势用罗袖揩了揩眼角,“臣妾…想起那些苦日子心里就忍不住难过,还望殿下恕罪才是。”
荣俊心底只觉好笑,面上却露出一抹宽容的笑容,揽过明汐,“孤怎会怪罪爱妃?心疼还来不及呢。”
明汐趁势偎进荣俊的怀里,“不瞒殿下说,臣妾虽对司马陵无甚情意,但他那般折辱于臣妾,臣妾心里也曾梦寐难安过。臣妾也想了许久,臣妾虽算不得仙姿玉貌,可也不是那见不得人的。臣妾自问也算得上贤良,他为何会那般辱我?他心里那个人,臣妾在殿下跟前也不敢妄言藏心思,臣妾也是猜过的。什么样的女人能同司马陵有机会私下往来却不能迎进宫来?”
第六百四十五章 何为天意?(洁曦长老5/7日和氏璧+更)
说到这里明汐顿住,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荣俊的脸色。
不能不说,明汐这最后一句话是用心极险恶的。“私下往来”这四字看着平常,若是一般身份的女子倒还无甚,可若是已婚的身份,那便极容易让人想到是“私通”二字。
荣俊自动省略掉明汐前面那些明为菲薄实为自得的言语后,倒还真被明汐那最后一句勾起了兴致,“那你可猜到人选?”
见荣俊面色没变化,心情也还不错的样子,明汐脸上显出几分迟疑,期期艾艾地望了荣俊一眼,垂下了首,“臣妾素来愚笨,哪里猜得到人家的心思。紫茹这话,臣妾原本是不信的。可上回回纳兰府,臣妾无意提了一句,母亲竟然变了脸色。臣妾再问,母亲竟是不高兴的样子。臣妾惊吓后才知道,此事只怕是真的。可母亲好像护着那人,怎么都不肯说。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母亲怎会护着别家的女儿?臣妾又细细回忆了往日那些事儿,臣妾也算同司马陵自幼相识,还真没见他对哪个女子给过好脸。也没听过旁人提过他同哪个女子有牵扯——”说到此处,明汐蓦地停住口,失态般的抬首起来,脸色露出一丝好像乍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惶犹疑。
荣俊心底轻笑,很是配合地温和想问,“爱妃又怎了?脸色怎这般难看?”
他倒想看看,除了明思,还有哪个女人能让她这般处心积虑的嫉恨算计。难道是她其他那两个妹妹?之前回府时得罪了她?
连纳兰三夫人都要保庇隐瞒的女子,除了纳兰府的小姐还能有其他身份么?
口口声声血缘亲人姐妹情深,可这话中藏着的心思确是真真恶毒,连自个儿母亲也拖下了水…
先还觉着看好笑,存了几分看明汐卖弄表演的心思,可此刻想到明汐竟然寡情凉薄至此,荣俊心里涌起了一阵厌恶。唇边笑意也淡冷了几分。
明汐的话正到了要紧关头,心里只想着如何表现得无辜自然些不让荣俊察觉自己刻意。故而在荣俊问话后。她便受惊般的惊惶低了头,“臣妾…臣妾”
荣俊今日已对明汐生了两次厌恶,早前那回忍下了,可这回是真不耐烦了。松开揽在明汐腰间的手,“不想说就别说了,歇着吧。”说完就趁势要起。
“殿下!”明汐一心慌,赶紧扬脸拉住荣俊的衣袖,“殿下。臣妾不是想对殿下有所隐瞒,而是——而是想起了当年在北将军府时,秋老夫人曾在六妹妹房中搜出了司马陵的手炉”
荣俊蓦然一怔,下一刻目光便冷凝起来。不置一词的微嘘了嘘眼后,唇角现出一抹让明汐有些脊背发冷的半笑不笑,“爱妃既是自认愚钝,那孤就提点爱妃一句——既然都是些旧事,爱妃还是忘了的好!有些心思不该起就歇着!少乱想些心思,爱妃的好日子兴许还能长久些!”
荣俊脸上突如其来的变色让明汐蓦地呆住,一双凤眼惊愣睁大,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就那样呆愣的望着荣俊僵住了身体。
荣俊冷冷一笑,甩袖扬长而去。
看着手中的袖子重重扯落,明汐张嘴欲喊,可荣俊步伐极快,转眼便绕过了屏风,身影不见。明汐滞了片刻,跌坐在床。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刹就从云端跌落尘土,更不明白荣俊何以那般快的就变了脸?
片刻后,轻轻的脚步声走了进来,灵香走进了屏风,低声试探着探首出声,“娘娘——?”
明汐缓缓抬起一张有些灰败色的脸,语声沉沉,“你听见了?”
灵香一愣。赶紧摇首否认,“奴婢什么也没听——”
“少在本宫面前做戏!”明汐猛地打断她,凤眸寒光鹰利,“本宫什么样的奴才没见过?你们这些奴才的行径本宫清楚得很——你敢说你方才没在外间听动静?敢说半字谎言,本宫即刻就扒了你的皮!”
明汐说到最后已是字字冰寒,灵香身形一颤。“噗通”一声重重跪下磕头颤声,“请娘娘恕罪!奴婢不是存心的,奴婢只是想着万一主子要传唤,若离得远了只怕误了差事。奴婢并无其他心思,娘娘明鉴啊!”
明汐冷眼看着灵香抖如筛糠的脊背,半响后,“想本宫恕罪也不难——你只回答本宫几个问题,若是让本宫满意了,这回且饶了你。”
灵香不敢起身,“娘娘有话尽管问,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明汐瞟了她一样,“方才你都听见了,那你都听明白了些什么?”
灵香滞住,她也是有几分聪明的人,方才明汐同太子的对话,她虽不全然明白,但有些意思还是觉察到了的。譬如——明汐意图在太子殿下跟前暗指睿亲王妃同大汉旧太子有染…
可这话,她就算明白又如何有胆量说出来。方才太子殿下就是听着这个才动了怒,她一个小小奴婢又如何敢捋虎须?不管太子殿下为何动怒,万一这话传到太子殿下耳中,她不死只怕也要脱几层皮!
灵香不敢说话,心里直后悔自己不该为了得几个赏钱来听壁角。没消息送出不过是没赏钱又不会受罚,可此刻自己该如何躲过此劫?
“怎么不说话?”明汐语声中带出一丝戾气,“可是没听明白本宫说什么?”
灵香心里一吓反倒是急中生了智,“奴婢愚昧,旁的没听出来,只是觉得娘娘太过委屈了!”
“哦——”明汐拉长了声音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娘娘贤惠,性子好心眼好也重情。可惜娘娘太过为他人着想,性子太过直爽,旁人只看到娘娘不好的地方,旁人一挑拨,娘娘便落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