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俊垂眸踱了两步后微微顿首。“下去吧。”
待麻三下去后,康全觑了一眼荣俊的面色,心中也着实有些吃惊。“睿亲王妃昨儿个才留宫里一宿,何人消息这样灵通?还是女刺客?”
荣俊垂眸不说话,脑子却急速转开。
片刻之后,他抬首冷冷吩咐,“马上派人去查左柱国府这几日可有动向!”一顿。“对了,还有洛水院——也好生查查!”
洛水院?那不是纳兰侧妃…康全心中一愣!
“她昨日挨了一巴掌。”荣俊瞟了康全一眼。“——睿亲王妃打的。”
康全只觉一噎,遂点头领命而去。
去了大半个时辰,康全回转,“左柱国府已遣人去查了,不过——”
荣俊闻声抬眸。
“不过纳兰侧妃今日一早领了牌子出府,说是回纳兰府,可人没去纳兰府。一刻钟前才回来,”康全看了一眼荣俊,“车夫在铜雀大街被遣了回来,后来去了何处只那四个大侍女知晓。属下不方便查问。”
“一早到现在?”荣俊瞥了一眼外间半黄昏的天色,“四个时辰?”
康全不语。
荣俊垂了眼帘,“等夜了把上回去京兆尹报信那丫头带来,莫要惊动。”
康全一怔,以为荣俊还用上回对纳兰笙身边小厮那手段,顿时有些为难,“殿下,那药眼下咱们手上没了,若要弄只怕要过两日”
“谁说要用药?”荣俊冷眼睨他,似笑非笑,“一个丫头罢了。”
康全一噤,遂明白过来,“是。”
灵香万万没想到自己好端端的睡在床上,一睁眼看到的竟然会是太子殿下。
“殿下?”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在发梦。
可身下地面冰凉的触感是真实的,呆了一瞬后,她慌忙爬起跪倒,“奴婢见过殿下——”
倒是反应不慢!
荣俊走到她深深埋低头颅跟前,“进府多久了?”
望着眼前几乎挨着她指尖的黑色绣金丝履,灵香胆颤心惊,“回殿下,奴婢进府…九个月差三日。”
回完这句后,她依旧不敢抬首。似乎听得太子殿下无声笑了笑,那双精致的黑色绣金丝履轻步移开,回到了前方的座位前。
下一刻,府中侍卫总统领,那位总跟在太子身边的康统领的声音在她的右前方响起,语声是单刀直入的冷峻,“今日你们去了何处?”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灵香蓦地一颤!
还未等她回话,只听康统领又冷冷道,“这是什么地方好好看清楚,先认清的主子再回话!”
灵香只沉默了极短的一瞬便做了明智的选择,“奴婢今日同纳兰侧妃娘娘本是去铜雀大街,后来在路上遇见一个晕迷的叫花婆子。侧妃娘娘似是识得。将奴婢留下将人送到侧妃娘娘的一所嫁妆宅子里。奴婢将人送去后不久,侧妃娘娘便到了。后来——”
没人接话,她咽了口唾液缓解紧张,“侧妃娘娘让奴婢把人弄醒,那婆子似是认得侧妃娘娘,唤侧妃娘娘‘太子妃’,侧妃娘娘便让奴婢退下去了。侧妃娘娘关着门同那婆子说了有一个多时辰才出来。出来后就回府了。”
“说了些什么?”康全看了一眼目无表情的荣俊。
灵香嗫嗫,“奴婢不敢靠近,只关门时听侧妃娘娘唤那婆子‘田妈妈’。”
康全不说话,看向半垂着眼的荣俊。
“不是说去纳兰府么?怎出去不走去纳兰府的道儿?”荣俊缓缓抬眼。语声平平。
灵香低声回道,“侧妃娘娘原是想着去铜雀大街给殿下选新年礼,为着嬷嬷那儿拿牌子方便才托词说回纳兰府的。”
“新年礼?”荣俊轻轻笑了。淡淡瞥向灵香挑了挑眉,“谁出的主意?”
灵香滞住,须臾轻声,“是奴婢提了一句。”
荣俊唇角弯了弯,笑得似乎饶有兴致。“你提了一句?还真是够凑巧的”
灵香身子抖了抖。
康全也看出不对来,低喝道,“有何隐瞒还不快说!若有半字不真,日后只怕你想说也再无机会开口。好好说了,即便无功也不算你过失,你可想清楚了!”
灵香一下子哭出声来。一面重重叩首一面哭泣,“奴婢不是有心叛主的,实是侧妃娘娘手重奴婢受不住才起心思替贪了个出路”
说着。将同花匠哈老头儿的几回往来尽数说了出来。
末了,又哭道,“因他只让奴婢传了些同侧妃娘娘有关的消息,奴婢才冒着胆子听了。奴婢一共也只同他传了这三回消息,并未有半分损及太子府。奴婢所言句句是实。绝无半字隐瞒!”
康全听得惊愣,只拿眼看向荣俊。
“上回他让你送那信。你可看过?”荣俊语声低沉。
灵香额头触地,呐呐道,“奴婢不识字,不过奴婢怕有干系偷偷描了下来,就放在奴婢睡的枕头里。”
荣俊轻笑,看了康全一眼。
康全转身出去,盏茶后返回将一张字迹描得歪歪斜斜的纸卷交给荣俊。
荣俊展开一看,神色顿时微变,眸光垂了垂复抬起,语声淡淡,“今日去的那宅子位置何处?”
灵香细细说了。
荣俊唇角勾了勾,“回去后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可明白?”
听得这句,灵香便知自个儿今日算选对了,忙恭敬叩首道,“奴婢明白,定会好生效忠主子的。”
荣俊抬眉懒懒而笑,康全将人领了下去。
手指在椅子扶手轻轻叩击着,屋角灯架上绘着大红牡丹的纱质宫灯爆了个灯花,本是极细微的一声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却显得很是清晰。
荣俊微微嘘了嘘眼。
这侍女以为那花匠老头背后的主子是这府中的,他却断定绝非。
他身边的女人手里有几把刷子脑子里有几道弯,他再清楚不过。何况,目光在指间的纸上一落——明汐服了绝子药的事是真正的绝密,连康全都不知晓,别说这府里其他的女人。
而这信上却刻意误导明汐说是司马陵给她下的药,这般用意更不像是他府里这些女人会想到的…
将纸在一旁的烛火上点了朝地上一丢,只片刻,火舌便烧尽化作一片轻飘飘的纸灰。
太子妃、田妈妈…
院中似有惊鸟从树上扑翅掠起,荣俊面上渐渐现出一抹深沉…
小年过后的这一日,飘飘洒洒的雪花从早上落到了入夜,一直未停。
沉沉夜色中,睿亲王府的主院也被笼罩在了一层雪色晶莹中。屋角瓦当翘檐下有来不及滴落的水珠形成的剔透冰晶,西北角秋千架上的精细镂空雕花也被雪花包裹成模糊的形状。
离屋下地龙近些的廊下还露出湿漉漉的青石板,稍远些的庭中小道和花圃则堆起了浅浅的雪层。
纯白的雪色被廊下红彤彤的金边灯笼映成了粉粉的浅红,宛若春日蔷薇初开的那抹色泽。即便在雪夜的清冷寒意中也显出了几分的喜意微微。
廊下的支架窗放了一大半下来,只留下巴掌宽的距离。
有红红暖暖的微光从新换的浅碧色的窗纱中透出,濛濛隐约的光线,朦胧而祥和。
轻纱帐幔围成的一方天地中。明思被荣烈从背后揽住,纹丝合缝般的贴紧。
真正的肌肤相贴。
荣烈自个儿只穿了一条明思丝质亵裤,裸着胸膛就贴上来。
而今夜的明思也被荣烈半强迫的脱去了寝衣,只余一层薄薄的抹胸和一条极贴身小巧的三角底裤。
早早的就上了床,非要明思依着就这般抱着说话。
明思有些噎,道肚子会凉。
荣烈将掌心贴住明思的小腹,暖意透入,喉间轻笑,“有我呢。你看这样你暖和我舒服,好得紧。放心。我不干什么,就想抱抱。”
明思唇角弯起无奈的弧度,笑得叹气。
人家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该算是那种?
从中午进了房到上床后的此刻,荣烈只在她睡了的时候出去了一会儿,其余的时间都守在她身边。
即便是真正新婚那头几日,也没这般的离不得过。
不高兴是假的,却有些喜忧参半。
明思看得出来。荣烈在忧心她的身体。争吵后交心让两人的心从未有过的贴近。可即便是这样的甜蜜,在他望向自己的眼底反倒是多了几分比平日里偶尔现出的一丝忧虑更加的深邃。
早前王老御医的话扰了他的心。
明思自是希望自己身体能康健,但更多的却是对荣烈的怜惜。
自己这样的身体状况,对爱上她的荣烈来说,实在不能算上一种福气。
而经过这次,明思也心里清楚。两世为人。自己在别的方面也许还有些才能。但对于男女之间,尤其是夫妻相处之道,自己真的是有些蠢笨的。
可如何才是对。恐怕天下最高明的师傅也未必能教会自己。只能靠自己用心去体会。
明思怔怔地想着,不觉自己的手也移到了荣烈捂在自己腹部的那只大手上,轻轻摩挲着。
荣烈侧躺,一手支首,笑吟吟地望着明思。察觉明思的手在自己的左手上摩挲。心里更添三分柔软。
两人把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他看明白的她的心。她也知晓了他的心事。
这次争吵虽是有些“伤筋动骨”,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明思的好,他一直都知道。可他更希望,她在自己面前时,不要同在其他人面前时一样。不是不喜欢她的温柔理智,可心里总有些渴望。
总希望她在自己面前是不一样的。
生气也好,发脾气也好,怎么都好。他就愿意让她发脾气,不要什么事儿都藏着,反正他总有法子让她出气,让她高兴。
荣烈在心里想,自己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同路夜白好好“交流交流”才是。怎么说这回也算是欠了他。看在这份上,其他的自己也就不去计较了。
自己的眼神儿肯定是不会错的。荣烈笃定路夜白是喜欢明思,而且还不是一般程度的喜欢。
他当年之所以拒绝明思的提议,只怕最大的缘由便是因为自己身体的残缺。可明思明知他不是个男人竟然还会那般提议,真是个傻丫头啊。这男女之事这般快活,如何能少得?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正常。明思那时还未经人事,自然也不知这其中妙处。再说,自个儿原先不也觉着那事儿有多少不得,每次行事之后只觉着厌烦嫌恶,连多看那些女人一眼都没兴致。
只有同明思在一起后,才会次次舒爽得怎么都不够,从身到心,都是真正的欲仙欲死…
这般想着,身体便情不自禁的生出些渴望来。
也不怪他,加上今日,已经有三日未做了。自两人真正在一起,最长间隔也最多一个晚上。且就算是间隔了,这第二日他也定是要缠着补一份儿回来。明思总是抵不过他,到最后都是如了愿的。
一片静谧祥和的氛围中,明思哪里能想到荣烈此际已是满脑子的不干净。
明思在白天的那个女刺客。
77的话:首先感谢衣锦褧衣长老的和氏璧,恁多的鼓励啊,77很是受之有愧~~前两个月状态不好,77心虚得很,真是不敢奢望太多。没想到连着两天分别收到了衣锦褧衣和菲菲的大赏——感激不尽啊~~其次感谢菲菲盟主,嗯,菲菲的第一次77会小心收藏,妥善安放,珍之重之护之滴~~其三,也深深感谢这两天给77投粉和打赏的十几位书友。有些是老朋友了,有些是生面孔。77都记住了,说一声谢谢。在大家的帮助下,现在粉票从更文时的六十名,上升到现在20名,多亏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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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人心易变(菲华盟灵缘宠缘+1+2)
她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荣烈问起的那一刻,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说自己没看到那女刺客的面容。
明思所言同车夫说的一般,荣烈也未有多言语,只点了点头让她先歇歇便出去交待了。
颚敏还没回来,大夫说最好休息一夜待伤势稳定些才搬动。如玉留在荣安堂照顾,明思也吩咐了莲花给她们二人送了膳食和补汤。若是颚敏晚间醒了也可进些汤水。
想到颚敏,明思眼前总是会浮现出颚敏扑到自己身上的那个场景。她分得出来,那样的情形,颚敏绝无可能做戏。就算是做戏,她也是拿了命在赌。
颚敏中箭那刻,那个女刺客,似乎也是惊愣了的…
明思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件事应该同颚敏无干。
柯夫人、颚敏,如今又加上…明思心有些微乱。原本以为只是颚敏的私事,可现在看来,似乎愈来愈复杂了。
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复杂的感觉,尤其是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也被牵扯进这种复杂中。
自己的身体也不知能康健多久,经历了这次的冷战和争吵,她明白了荣烈,也更明白自己的心。未来如何她不敢去过度奢望,她只希望自己能尽量的做到珍惜,不留遗憾。
“想什么呢?”耳畔传来荣烈轻声,热气喷洒。
明思从思绪中回神,才发现荣烈原本贴在腹部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上移,钻入抹胸中正试图作乱。
明思蓦地羞窘,忙伸手压住,面微红,“你干嘛?”
“正是干不了啥才要摸摸,”荣烈低笑,语声中几许暧昧,“都三日了,可想得紧得很”
说着,那指尖便捻住那顶端轻轻搓了搓,惹得明思蓦地一阵颤栗。
“别”明思隔着抹胸握住他的手,那语声却是发颤。
荣烈低低的笑,唇瓣轻蹭明思耳垂,语声轻若自语却暧昧流转,“别什么?是让我别停么…好思思,每回见你这般颤颤的模样,我都喜欢极了!这般你也是舒服的,是么?是喜欢我用手还是…更喜欢用嘴呢?嗯?”
这人!
听得最后那声意味无穷尾音婉转旖旎的“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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