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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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夫-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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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池望了一眼更漏,心下诧异,抬声道,“请纳兰五少爷到书房来。”

不多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管家声音再度在门外响起,却有些怪异,“将军,纳兰五少爷到了。”

不待他回话,门便被推开了。

纳兰笙一步迈进,身后跟着的宝砚背上抗着一大袋东西,“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儿也跟着进来。

纳兰笙神色肃然,吩咐宝砚,“小心些。”

宝砚应了一声,将背上的袋子小心翼翼的放在的书案上,又偷偷瞅了一眼一脸莫名的秋池,转身退了出去。

管家见状,赶紧把门拉合拢,把话留给两个当主子的去说。

秋池瞟了一眼桌上高高的袋子,“你这是作甚?莫非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被纳兰府赶出来了?”

纳兰笙面上却一丝笑意都无,上前去打开袋子,将一个个包装精美的匣子盒子慢慢取出,取一个正方形木匣放在书案上,口中沉声道,“这个是玛瑙台盏一副齐全,年代约莫一千三百年,值银八千两。”

又取出一个长形木盒,“这是银玉壶春瓶,略有缺损,但此器乃上古之物,值银最少也得一万两。”

放好,又取出一个尺余的黑金漆匣子,“这是象雕梅香雀筒——全大汉独一份的,你也见过,我就不多说了,”顺手放好,又取出一个扁扁的匣子,打开,里面却是一件铜绿斑斑的青铜器物,“这是鸮纹觯,真正的古物,至少也有三千年,值银——”

秋池伸手按住他的掌背,眉心蹙紧盯着他,“你今日怎如此古怪?到底发生何事,你把这些搬到我府上作甚?”

他们三人中彼此习惯也都熟悉,太子好收藏字画,纳兰笙爱搜罗古物珍玩。

纳兰笙带来这一大堆东西中,有些是曾向他们卖弄过的,有些连他也不曾见过。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东西定然都是纳兰笙压箱底的珍藏之物。

纳兰笙慢慢地将匣子放好,抬首起来,“你我相知多年,我从未求过你何事。如今我有一事相求——除了这些东西,”纳兰笙顿住话头,抬起左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笺,“还有这个——”

秋池满眼疑惑,看了纳兰笙半晌,只见他面上一派坚定,眸中却是满满的恳求。

伸手接过一看,只见纸上抬头却是两个大字,秋池心中一惊,迅速看完,抬首诧异,“欠条?你欠我三十万银两?”

纳兰笙沉着地点了点头,“不错,如今我并无银两,这三十万容我慢慢攒——还有这些东西,全都是给你做军费的。”

秋池垂了垂眸,复抬起,“只因你有事相求?”

纳兰笙注视着秋池,神情恳切,“我并非以此相挟,也无任何轻视之意。只因,只因此事除了我,我实是想不出有何人可以帮我。”

将那纸笺轻放在书案上,秋池转身面对纳兰笙,“说吧,是何事让你这般心急?帮与不帮,能帮与否,我此刻怎能答你,也要听过才是。”

只见纳兰笙神情现出些犹豫,继而焦躁,最后眸光一定,似下了决心,“我想请你在七日内向我六妹妹纳兰明思提亲!”

向纳兰六小姐提亲?

在纳兰笙开口前,秋池也想了万般答案,却怎么也想不到纳兰笙要求的竟然是这个!

对于纳兰六小姐,他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唯一的一次,也就那次惊马之后,她惊吓过度昏倒在纳兰笙的怀中。

依稀记得,她的肤色和发色都有些怪异的蜡黄。

纳兰笙见秋池愣住不语,心里顿时发急,上前一把捉住秋池的胳膊,“我们十数年的交情,我纳兰笙生平从未求人——而今只求你这件!他**若有了心上人,只需一纸和离书,我那六妹妹定不会纠缠于你。即便你没有心上人,最多半年一载,六妹妹定然也会求去,不会有碍于你。你是男子,和离一事不会影响太过——我只求你帮我这回。此事我也只信得过你。”

秋池先是被提亲一事惊愣,而后又听这般“和离”来“和离”去,满脸莫名,拍了拍纳兰笙,“你先冷静些,容我想想。”

纳兰笙收回手,可目光却一直紧张地随着秋池的步伐来回移动,满面期许。

秋池来回走了两趟,抬首看向纳兰笙,“你要我向你们府上求娶六小姐?”

纳兰笙点头,又追加一句,“七日内。”

秋池噎了噎,可见他满面紧张的模样,也说不出其他话,顿了顿,“你说的意思,可是说——让我同六小姐假成亲,半年一载后,我们便可和离?”

纳兰笙猛点头,垂眸想了想后,又小声道,“你若能——”蓦地又住了口,“反正半年一载后,你们只要哪一方不愿,都可和离。”

秋池蹙紧眉头,“为何要假成亲?女儿家的名声何等重要,你这般来找我,六小姐可知晓?”

为何?为何?……

纳兰笙满面纠结,却是欲说无言,沉默了半晌,“这个中缘由,我如今无法同你说清楚。我只能说我今日来求你,此事无任何苟且,也无任何算计。我府中老太君要要六妹妹去做一件她不愿做的事,除非她能在七日能找到一门与纳兰府门第相合的亲事。我没有别的人可以寻了,唯有来找你。”

秋池一怔,只见纳兰笙语声有些哽住似的低沉,“我这个妹妹自幼多磨,极为不易,却是天下最好的一个女孩儿。我们一家欠她良多,而今,而今——实不忍她再受委屈……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为她做什么。眼下,也只能想出这个法子来帮她如愿。秋池,这十余年的交情,若是有一日,我能告知你,我定会将真相告知。可而今,我只能说的是,我这妹妹是个极好的。你若能帮我这一回,这份恩德,我纳兰笙定铭记于心!”

看着纳兰笙有些微红的眼眶,秋池不禁愣住。

同纳兰笙相识十年有余,深知其个性是最洒脱无拘,从来只见欢笑,不见愁容。

这般的神情,这般的语气,这么多年来,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秋池轻轻地在室内踱步,陷入沉思。

相交多年,对纳兰笙不可谓不了解。

从他的言语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对此事的看重和恳切。若非无路可走,他断然不会对自己提出这般近似荒谬的要求。

纳兰笙平素个性稍显跳脱,可在大事上却从未失过分寸,是个是一不说二的性子。

此番言行恳切,话语中也多有苦衷之态,多有激动急切,显是不久前心绪有大的起伏。

而这番要求虽有些荒谬,于自己而言,也不算是太为难。

母亲早已说过,婚姻大事由得自己做主,只要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即可。

他现在也无心亲事,倘若真是半年一载的时间,他便舍了些名声来相帮好友一场也未尝不可。

只是他有些为难的是,说是“假成亲”,但显然定是要真的迎娶过门——他从未同这六小姐相交过,也不知脾性究竟如何。

听纳兰笙言中有愧,他此刻当然是觉得这六小姐千般可怜,万般都是好。

可他日万一……他如何分说得清?

沉吟片刻,他停住脚步,“你来同我商议此事,六小姐可知?”

纳兰笙摇首,“我一听见消息后便过来寻你了,待你这边应允了,我便回去同六妹妹说。”

秋池不禁失笑摇首,“这等事关名节终生的大事,你怎么如此草率?哪有女儿家愿意这般作践自己的名节,你啊,也太冒昧了些!”

却见纳兰笙神情中现出一丝笑意,眸光霎时温暖,又似有一抹骄傲,“此事你就不必为我忧虑了。我这妹妹本是最不同于一般女儿家,她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

相知多年,看秋池神情语气便知他应是有了几分应允之意,心中急切更甚,望着秋池,“其他的事交给我。你就说,此事你是能帮,还是不能?”

秋池瞟他一眼,负手走到窗前,“你今夜提了三回你我相知的交情,我若是不允你——岂非连这个朋友也没了?

“当真?”纳兰笙大喜,走到秋池身畔,喜笑颜开地在秋池手臂上重重拍了一记,“我纳兰笙果真没看错你这个好兄弟!”

秋池侧脸淡淡挑眉一瞥,“若我不允你,你便看错我了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兄妹定议

(一更)

纳兰笙一噎,紧接着,嘿嘿一笑,“哪儿能呢?这般的事对他人我是提也不敢提,也只有你,我才敢开这个口。我也知此事是有些为难——”说着,退后一步,收起嬉笑神情,庄重地深深一揖,“秋池,这番恩情我纳兰笙记着了!”

言毕,便欲转身,“我先回府了,明日再过来同你商议。”

“慢着,”秋池唤住他,见纳兰笙停住脚步,“你那六妹妹是何等性情?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纳兰笙一听,心念一转也就猜到秋池的话意,可自己答应过明思绝不向任何人道出她的秘密。

君子一言,当驷马难追。

本少爷如今可送一个天大的好机会给你,端看你小子有福气没了——纳兰笙心里悄声撇嘴道,你这臭小子还怕六妹妹会赖上你?日后,你不赖上六妹妹就算不错了!盛德楼那夜和秋府那日,你这小子神情——本少爷可看得清楚的很……

“你就放心吧,他日无论何时,也不拘于半年一年的,你若是不方便了都可提出。我可以同你打包票,我这妹妹定然是无二话的。至于此事,眼下是你知我知,其他的我回去同六妹妹商议后再说,此事隐秘,自然不能让太多人知晓,”纳兰笙想了想,忽地想起一事,“对了,他**去提亲之时,我四叔四婶待明思妹妹甚是疼爱,若是六妹妹未告知他们缘由,他们当了真,只怕会有一些为难之事要你应允——”

秋池轻笑,“好了,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先回去同六小姐商议清楚,若是六小姐无虞,那你再过府来同我细说便是。”

兄弟如手足——不过是做戏,又有何妨?

秋池心中笑了笑,如是想着,也并未在意太多。

纳兰笙朝他颔首,转身欲行。

“慢着——”秋池又唤住他,指着桌上那堆器物,“这些东西给我拿回去。”

又步到桌前拾起那张放在最面上的欠条,双手撕成数段,唇角微弯,“这三十万两银子我心里记着,他日待你有了银子,我自会来讨要——这欠条么,便不用了。”

纳兰笙愣了片刻,微微垂了垂眸,上前一步握住秋池的手,用力一握,“好兄弟!”转首便对着门外愉悦扬声,“宝砚,赶紧进来搬东西——”

秋池一噎,随即无语。

自己怎就糊里糊涂同这小子瞎闹起来了?

~~~~~~~~~~~~~~~~~~~~~~~~~~~~~~~~~~秋池无语的分割线~~~~~~~~~~~~~~~~~~~~~~~~~~明思忍住了心中的怒火,慢慢地从颐养院走了出来。

怒火对她目前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

老太君的思想是她的生长环境根深蒂固造就的。夏虫不可语冰,生气发怒改变不了事实,不如留着精力来想如何解决。

可是心中仍会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憋闷和悲凉。

难道自己这样努力,也注定无法逃脱么?

不!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法子的。

明思深吸了一口,发现已经到了鸣柳院前。

蓝彩一直小心的看着明思的神情,她没有出言相询,虽然她能感觉应该是出了很大的事情。

明思的性子她是清楚的,能说的、愿意说的,她一定会说。她从来不把她们这几个丫鬟当外人,当下人,若是不说,她也定有她的理由。

而明思此刻的情绪波动显然被她强行压制和调节,她此刻应该最需要的就是平静的思索。

见到了院门,蓝彩也只看了下里面的灯火,小心提醒道,“小姐,老爷夫人还未歇息,想是在等小姐。”

明思回神抬首,心下不禁有些犹豫。

不知四老爷是否将此事告知四夫人了?若是四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只怕不知会有多伤心。

敲门而入,却见四夫人有几分惊异的抬首微笑,“囡囡忙完了么?这么晚还来作甚,也不好生歇着,你爹爹何用你担心,他早就回来了。”

四老爷捧了卷书在桌边看着,此刻见明思进来,起身朝明思打了个眼色。

明思随即心领神会,原来他们父女俩还真想到一处了,心里暂时松了口气,“我忙完了,想着爹爹便过来看看。”又笑了笑,“既然无事,那我就回去了,明日再过来陪爹爹和娘说话。”

四夫人没奈何的摇首一笑,“你这丫头,你爹这么大个人,不过是老太君叫去说说话,何用你操心这许多。赶紧回去好生歇着,莫要太费脑子,顾惜自个儿身子才是紧要的。”

四老爷也是一笑,眸中一丝忧虑却深藏,但当着妻子也不好说太多,接收到女儿的暗示,他强笑颔首,“囡囡,天不早了,早些安歇吧。”

明思告退出来,回到春芳院,简单漱洗一番便躺下。

这一夜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想了数种法子,皆有掣肘和为难之处。

直到鸡鸣三更,才迷糊睡去。

天色刚放亮,帽儿将院门门闩才放下,院门便被敲响了。

打开一看,帽儿愣了愣,“五少爷,你怎么这么早?”

纳兰笙也是一夜未睡好,天一亮就爬起来了,此刻心急,“六妹妹呢?可起身了?”

帽儿回首看了一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姐一晚上没睡好,此刻还歇着呢。”

话声方落,蓝彩便走到廊下,“小姐起身了,快请五少爷进来。”

纳兰笙进得房中,明思已经漱洗完毕,蓝星泡了茶,兄妹二人便在西次间落座。

看着明思眼下淡淡的青影,纳兰笙一阵心疼,伸手握住明思的手,“六妹妹莫要心急,我已经替你想到了法子了!“明思一愣,看着他眼中眸光,有心疼、有愧疚、有坚决——顿时有些不确定的猜测,“五哥哥……”

纳兰笙轻轻垂了垂眸光,复抬起,“六妹妹,昨夜在颐养院,我都听见了。”

明思呆了呆,转头吩咐蓝星,“你们先出去,守着院门。”

转回头,微微一笑,“五哥哥,你说。”

……

半晌后。

纳兰笙有些忐忑的看着明思,“就这样了。”

明思静静端坐,轻轻用茶盖荡着茶盏中的浮沫,心中万千复杂,面上却一片沉静。

万万想不到昨夜纳兰笙竟然在西窗之下,更加万万想不到,他竟然在一夜间便做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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