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温月的心不由的紧张起来。脑中反复思量着这位夫人会问她什么话;而她又该怎么回答。
朱夫人仔细的看着那枝石榴花,开口问道:“咱们最初的样子,没有这石榴花吧?”
房妈妈在朱夫人身后轻声道:“回夫人,没有,只是一只展翅的凤凰。”
房妈妈对着温月责问道:“小娘子,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只按我给的样子绣吗?如何你又不经我们的允许擅自改了样子?”
温月暗道一声“果然来了”,稳了稳心神;温月上前了两步恭敬的道:“回夫人的话,原本我也是按着那嫁衣的样子绣的,可是待我绣好后发现,却发现了一点小小的不足。从前那嫁衣因为用的是锦花缎,所以只绣那一只凤凰自是漂亮。
可是夫人您给我的料子却是上等的云锦,它比起锦花缎要柔顺许多,而且也更有光泽,所以如果只按照从前的样子绣好后,新娘子穿在身上时,在视觉上会有一大片的空缺处,整个凤凰会显得直分呆板,毫无灵动。
所以小妇人就擅自作主,给这凤凰衔上了这石榴花,待新娘子再穿上这嫁衣时,每走一步不仅是凤凰展翅,而且花朵飘飘,更何况这石榴本就是多子多福之意,也是合了夫人您对女儿的一片心意。”
温月一口气解释了很多,听着似乎甚是有理,其中不过就是顺口胡说;为了的是给朱夫人一些心里暗示而已。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她的这通编造之词了,希望朱夫人看着这她这确实比从前要好上许多的图案上,能够不再挑剔。
事实上也真的是起到了作用,不懂针凿之事的朱夫人在听了温月的这通言之有据的道理后,径直走到那嫁衣的近前,伸手撩了一下嫁衣的裙摆,在看到那图案在摆动时确如温月所说灵动异常时,这才微微颌首:“包起来吧!”
然后,她便在小丫头的搀扶之下走出了这间在她眼里还不如府上马棚敞亮的屋子。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看过一眼温月,更别提跟温月说上一句话了。这也让温月对这些夫人们有了新的认识;看来身份一说;不论在哪朝哪代;都是通用的。
可这些对温月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反正她也没有想过要攀上朱家;上门自贬。当听到朱夫人说“包起来”这三个字的时候,温月就已经被这巨大的惊喜包围了。不论过程有多曲折,到底结局还是好的,没有被要求赔偿,没有多加指责,肯收就好,肯收就好啊。
房妈妈指使着小丫头将那嫁衣用上好的绸缎包了起来,从袖筒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道:“小娘子,这是工钱跟赏钱,你收好了,可有一样,在我们姑娘出门前,你不许再给别家绣这种嫁衣了,你可能做到?”
“在绣庄接着小活计也不可以吗?”温月问。
房妈妈摇头道:“那些随你,只是我们夫人想让小姐嫁人时这嫁人是全城的独一份,所以不想让你给别人绣,等我们姑娘嫁了,到时候就随你了。”
目送朱府的马车离去,温月回过头看着站在院内的赵氏方大川,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那一大锭银子,在因阳光折射闪着耀眼的白茫里,看着同样如释重负的赵氏几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跟前,他们没有相互指责跟埋怨,而是努力的想要牺牲自己保护家人,这样的不离不弃跟牺牲,让前世一直缺少亲情温暖的温月真正有了踏实的归属感。
为了这样的家人,又有什么是不可以付出的呢?跟这样的家人在一起,过上殷实而幸福的生活,才是人生最大的满足吧。
朱家马车的再一次到来,总算是让村里的八婆们相信了赵氏的所言,方家的盖房钱是温月娥刺绣赚来的。这下子,虽然眼红的人依旧不少,但是说风凉的话的人却是少了很多,更有好多人上门来打听,方家在哪里接的绣活,她们也想让自家的媳妇试上一试。
面对每天都有带着羡慕前来打探的村民,得意的赵氏觉得身子轻了二两,难得有人这样巴结讨好她,尤其是那些以前曾经明里暗里讽刺过她的那些个婆子,真是让她身心舒爽啊。她也不吝啬,凡是有人来问,她就耐心回答,只是在心里得意,就你们那些粗糙手艺还想跟她家月娥卖上一样的价钱,做梦吧。
这天夜里,在新房里打了一天家具的方大川边给温月揉着抽筋的小腿边说:“月娥,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已经快要睡着了的温月迷瞪着眼睛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月娘,你也知道从咱们家起这新房开始,就没少招村里一些人的流言蜚语,眼红的,嫉妒的,哪样都有。虽说那些人的风凉话都被奶奶给骂了回去,可是我想着那些人心里终究不会太痛快。所以,月娘,你看咱们要不要把这新炕的做法交给村里?给他们一点好处,拉近一下关系,也省得将来哪路小人在背地里给咱们使绊子,你看怎么样?”方大川商量的口气里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
虽然方大川不自知;但是一向敏感的温月却还是听出来了;但凡在前世经过职场生涯社会打拼的人;又怎么可能对这一切毫无感觉呢对于方大川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小自卑,温月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帮他克服,她可以理解这个一心想要为家人谋求好生活的男人现在所背负的浓浓挫败感,所以这些日子面对方大川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拼命的为了省钱而多做活时,温月也心领神会的在一边适时的表达了她的崇拜跟鼓励。
可是只有这样却还是远远不够的,方大川变得越来越沉默,每日里与她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他会不自觉的躲避温月的目光,夜里也常常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若不是温月这些天因为孕期大而开始夜里腿抽筋,而看到方大川那心疼的表情,温月还真觉得方大川已经不关心她了。
温月也知道,方大川做的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没有将他的挫败感都归咎于她的身上,对她冷言相向;也没有因为她能赚钱而感觉有了依仗,从此放任自己得过且过不再努力、无所事事。他不过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没了底气,也是因为他太想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太想成为大家的依靠了
第20章 开导?□□?
对于这个将要与她携手一生的男人,温月正尝试着扮演着一个引导者的角色,慢慢的陪着方大川长大,成熟。最后如果可以,这个男人会成为她的依靠,最终成为引领她继续向前的支撑者。而这一切,需要的是一个过程,一个充满耐心跟挑战的过程,而在这过程里,少不得要用上一些手段。
压下微微的心疼,温月尽量放柔声音说道:“大川,谢谢你!”
方大川正在等着温月的答案,他心里忐忑着怕温月说她自作聪明,可是却没想到温月会突然对他说谢谢。这两个字一出,让方大川不由的愣在那里,手下也停了动作。
温月向方大川伸出双手,示意他将她扶起来,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温月开口道:“你是咱们家的主心骨,是咱们这个小家的一家之主,你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将这事情定下来的。可是你却愿意跟我商量,说给我听,这说明你是将我当成一个可以分享一切的家人,你尊重我,这让我如何能不高兴?”
方大川有些愕然,他看着依在他身上的温月闷声道:“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多,我只是觉得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家里现在所用的一切也都是你辛苦得来的,所以这事情还是你来做主的好。”
温月起身一脸失望的看着方大川,有些怅然的道:“原来是这样啊,大川,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想的。”
看着温月神情落寞的与他拉出一了些距离,方大川心里一慌,忙近到温月身边说道:“你怎么了月娘你这样坐着多累;靠着我点啊。”
看着憨实的方大川那小心的样子,温月心里小小的窃笑了一下,对付他这种不算太笨的男人,用点小心思不足为过吧!
“你说我怎么了?枉我每天里还这样高兴,觉得我虽是没了娘家的亲人,可是却有这样一个好男人在身边陪伴着,可是我哪想到,你根本就不曾将我当成一家人来看。”
“我没有,我哪有,月娘,我真的没有。”方大川一听温月这么说,心里真的急了,惊慌解释道。
好容易把眼睛挤出一点湿气,温月瞪着眼睛看着方大川质问道:“你怎么没有?你都说了,这家里的钱都是我赚来的,所以你才凡事都问我,也就是说,若是将来你能赚钱了,你就准备什么都不跟我说了,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觉得是因为我能赚钱心里不舒服。”
自从温月摔坏了脑子后,方大川就再也不曾看到过温月掉泪,眼看着温月的眼里有了水光,他慌乱的伸出粗糙的大掌为温月抹去泪水:“月娘,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那样想过。我承认我这些天心里头是有些不大舒服,可那是因为我得自己太没用了,我……唉!”
方大川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温月见他是真的郁闷了,用手指轻轻点了下方大川的胸膛说:“谁说你没用的?就拿这件事来说,我和奶奶虽然也觉得我们这样大出风头不好,可除了犯愁以外也没能想出什么好法子。还有,要是没有你在外面这么辛苦,咱家的房子能这么快盖起来吗?没有你在,我们三个女人不知道要被村里人欺负成什么样子,要是没有你,那次遇到的那个流氓,我……”
“月娘!”方大川出声阻止了温月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沉声道:“莫要再说那事了,况且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应当的责任,不值得你将我看得如此之好。”
“那我用自己的能力给家里解决了一些问题,就不是我的责任了吗?方大川,说来说去,你就是没把我当成一家人。”温月说了半天,见方大川还是没想明白,又只能将话题重新绕了回来。
“我真没有。”方大川又是委屈又是无奈。
“大川!”温月平静的开口道:“其实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说的,你又听懂了吗?你跟我夫妻一体,我们都要努力为了这个家,为了奶奶、为了娘更为了这肚子里的孩子努力生活,去创造好的条件。既然我们的初衷是一样的,你又何必这么介意这钱到底是由谁赚来的呢?
更何况,你一直将我们的这个家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也一直在为了过上好日子而努力,你又何必这样低看自己?难道说,你是准备看着我能赚钱了,也想跟村里那王二狗一样,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吗?”
“我哪能那样!”方大川想都没想的就反驳到,随后,他看着温月眼里那浅浅的笑意,愣了一会后脸上开始慢慢发红:“月娘,你说的我明白,是我想差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心眼了?”
温月见有了效果,再接再厉道:“不会,那是因为你太想担起这个家的责任了,你能想明白就好,以后可不兴再这样了。你要是总没事胡思乱想,看着我就发怯,咱俩还能把日子过好不了?”
方大川点点头:“我懂的,月娘,以后再不会这样,你放心吧。”
方大川本想对温月再说一些表达决心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做为一个男人,嘴上说得再好听也没有实际行动来得重要。既然月娘肯信他,肯依赖他,那他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他会跟月娘一起努力将日子过得蒸蒸日上的。
看到方大川眼里的释然,温月放心之下又戏谑着对他问道:“大川,我问你,你会不会因为今天想通了,以后做什么事情就自己作主,不再跟我商量了啊?”
方大川连连摇头道:“那不会的,你不都说了吗?咱们两个拧成一股劲的过日子,我哪能有事不跟你商量?这个家是咱们俩的;我会跟你有商有量的。”
温月在心底给方大川的回答打了满分,这就好,别她努力着给方大川的自信培养出来了,结果却让他自信过了头,像现在这里的多数男人一样来个“男主外女主内”,那她可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那这样来说;她今天的□□算是成功了吧!
第二天一早方大川在吃饭的时候把他的想法跟赵氏说了一下,赵氏先是不同意,在她想来,既然温月这主意这么好,为什么要免费告诉村里呢?还不如拿出来换点小钱实在,谁想学,谁拿钱来买。
温月就知道赵氏肯定是要反对的,要是同意了就不是那个在钱财上斤斤计较的赵氏了,于是只好解释道:“奶奶,您不是一直说村里人都嫉妒咱们吗?现在对咱们也不那么友善,谁看到你都是酸话连篇,你不是也觉得不舒服总是害怕他们对咱们做啥不好的事情吗?”
“那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啊!”赵氏气势虽弱了些,可还是不大情愿的说道。
方大川见赵氏不那么坚持了,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道:“奶奶,其实也不算是便宜他们,咱这房子本就没什么特别的技术可言,帮我盘炕的帮工想来早就学会了,这东西根本就守不住。与其就这么传了出去,还不如咱们主动说出去的好,好名声不就是这么赚来的吗,也可以多少转移一下村里人的视线,您说呢奶奶。”
赵氏看了看神情的坚决的温月跟方大川,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个都商量妥了?”
方大川同温月整齐的点点头。
赵氏不高兴的“哼”了两声道:“都商量好了跟我说干啥?左右都是你们有道理,我不管了,随你们吧。”
“娘,你的意思呢?”温月转头询问从不发表意见的李氏。
见温月竟然问她的意见,李氏又是高兴又是心慌,高兴的是终于有人看到了她的存在,慌的是她确实没什么想法:“我,我没意见,不过我觉得你们说的挺对的。”
说完,她还小心的看了眼赵氏的反应,却看到赵氏向她斜过来的白眼,吓得她忙低下头手抱饭碗不在出声。
赵氏撇撇嘴:“叛徒!”
噗嗤一声,温月被老太太这孩子气的话逗的笑出声来,方大川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