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楚日勒不知如何规劝,允禵继续道:“是,我有额娘疼着,可是疼我的额娘一次次想害我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勒表姐,勒表姐呢,她为了四哥,来跟我说莫强求,可笑啊,可笑。”说完,竟真的哈哈大笑,笑得泪眼模糊。
心酸难耐,她上前给允禵擦脸,跟着他哭:“不是,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四表哥继位,我也会和他这样说,这是既定的事实。”
萨楚日勒没有解释允禵对康熙的理解,是啊,如今想来可能真如他所言,不然为何在临终前交代胤禛不许为难允禔允礽,却只是让自己劝着允禵呢?怪不得康熙逝去,允禵对此的伤感不多,原来,是心寒了么?
然而她并不认为康熙疼爱胤禛,她明白,康熙更多的是为大清着想。不过,无论帝王心多么难测,萨楚日勒可以确定的是,纳克出对自己的疼爱全部出于真心。
“勒表姐,四哥如愿以偿,以后会有很多嫔妃,你高兴吗?”允禵问道。
萨楚日勒无法和他解释,她知道胤禛以后会三宫六院,但她更相信胤禛的承诺,按理说应该高兴。不过,康熙病逝,看着允禩允禟允礻我和胤禛貌合神离,看着胤禛和允禵兄弟敌对,还有其他大动变,她怎么高兴?
允禵眼见萨楚日勒纠结难过的表情,道:“你不高兴,你不可能高兴啊,勒表姐,我好恨他。”
“允禵,事已至此,你别怨怼了,四表哥不会伤害你的。”萨楚日勒劝着。
允禵未答话,他无话可说,事已至此,事已至此啊,他再多不甘心又有何用,不是早就知道皇阿玛的心思了吗?他今天算是体会到四哥在额娘那里的感受,此刻他心中的感受比那还要强烈。
雍正初期,政治尚不稳定,德妃,现在的皇太后,对胤禛登基十分不满,尽管没有明显表露出来,平常人亦能看个明白。
德妃的态度给胤禛带来不小打击,他不明白自己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额娘满意,难道必须把皇位让给十四弟,对他跪拜称臣吗?萨楚日勒每每听胤禛提到德妃,都会代他心痛,康熙虽然把皇位传给他,却并非疼他,胤禛待德妃再好,德妃心里还是只有允禵,他们一家四口之间真是理不清的帐。
☆、定罪
雍正元年五月,皇太后崩。胤禛说不清那时的心情,额娘,每次提起这个词,他首要想起的便是孝懿皇后佟佳素心,第一次,他清楚意识到,自己亲额娘在他心中的分量同样很重。萨楚日勒在养心殿东暖阁陪着胤禛,心情矛盾,不知道允禵现在如何了。
雍正二年,萨楚日勒仍然住在养心殿内,因为胤禛的铁手腕,没人敢质疑她和当今圣上同住一殿的不妥之处。萨楚日勒曾想过搬离,胤禛不许,因为胤禛知道,萨楚日勒和他一样,没地方可去,处处是伤心地,只有他们彼此陪伴。
雍正二年十二月,允礽病故,萨楚日勒未及见他最后一面。自从康熙驾崩就各回各府的孩子们去看了他们的扬桑阿姐姐,而扬桑阿把允礽说的话转告给萨楚日勒。萨楚日勒回宫的路上一直在脑海里回想着,回到养心殿后仍是神不守舍。
允礽,二表哥,竟爱了她一辈子,她,一直是二表哥和雅霜姐姐之间的障碍。怪不得雅霜姐姐恨她,她的确可恨!萨楚日勒觉得自己快魔怔了,早就感觉到了允禩对她的感情,这几年允禵对她的感情也是避无所避,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允礽会爱上她。
胤禛将扬桑阿,岚惠,雅哈娜接入宫中收为养女,萨楚日勒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终究他们不是自己,四表哥不是纳克出,满蒙联姻是不可避免了。
胤禛登基为帝,不存在抗旨不尊,萨楚日勒和胤禛问过几次沅溪的事,她若愿意,可以随时安排她离开。然而沅溪不是小孩子,她知道二哥年羹尧几次触怒胤禛,亦见惯了胤禛在萨楚日勒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完全不同的态度,所以,为了家人,她必须留下,只有留下,多帮助萨楚日勒,她才能唤起胤禛的愧疚心,到时候即使保不住年羹尧,至少可以不让家族受牵连。果然,年羹尧的职位一降再降,沅溪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什么,她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不是萨楚日勒,若是求情会起反效果。
这几年,升爵降爵封爵消爵,太多浮浮沉沉,萨楚日勒每日里听着这样那样的事,唯一得圣心的似乎只有允祥。允祥值得,每当沅溪开允祥玩笑,萨楚日勒都会如是回答。
可是,有些人她不能不管了,眼看着允禩允禟屡次和胤禛起冲突,在宫内,让胤禛做东,请允禩允禟允礻我允祥明茜吃饭。饭桌上的烽烟弥漫显而易见,她实在担心。
明茜由于胤禛的关系,很少主动入宫来见她,即使雍正三年允禟七月份消爵,八月幽禁,胤禩明茜等人的心气儿也不允许他们进宫求情,他们更不打算让萨楚日勒难做人。
萨楚日勒知道他们的消息,其实,她认可胤禛的作为,站在胤禛的立场,所谓养虎为患。不过她并不是只有胤禛一个四表哥,她还有八表哥,有允禟他们,故而再是不怪胤禛,也不可能看着允禩等人受苦。
萨楚日勒曾经规劝:“允禟,相煎何太急。”
允禟看了看她,道:“苏勒,我从来没觊觎过那个位置。”
“我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下呢?”
允禟笑道:“放下?呵。。。。。。经营半辈子,如何放下?其实我理解四哥,换做我们或许同样会斩草除根。”
萨楚日勒实在搞不懂他们男人之间的争夺战,真的很有趣吗?允禟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心里不好受,毕竟他们明知道如此会把她扯进来,他们仍是做了。
“苏勒,你不要管我们,是死是活都不要管,如果喜欢他就和他过日子,如果不想和他过日子,以你先皇所封食固伦公主双俸禄的和硕格格地位,加上你弟弟在蒙古的权位,完全可以回蒙古去,五哥和十二弟十三弟会帮你。”允禟已经看透自己的生死:“实在不行,把我的银两全部取出来,用它掩护,隐居起来。”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萨楚日勒受不了他像交代后事一般的语气,更受不了他所交代的全是为她着想。认真注视着允禟,郑重承诺:“我不会让你们有事,萨楚日勒在一天,允禟他们就要活着。”
沅溪几年来一直病弱,直到雍正三年十一月份,药石无方。胤禛念其是萨楚日勒最好的知交,晋她为皇贵妃,让宫中人可以再高看她一眼。
沅溪哪会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皇上,臣妾自知二哥亮工罪迹昭彰,不求您能赦免他,但求皇上看在臣妾跟您十年的份儿上,放过臣妾的家人。”
胤禛是皇帝,她谨慎之下,有人无人都要自称臣妾。沅溪说跟了胤禛十年,却恰到好处的未提十年来他们做了什么,这样足以。没错,她抓住了胤禛的愧疚心,不过,也因此暴露了她自他登基不愿离宫的目的。
胤禛讨厌被人算计,尤其她把萨楚日勒算计在内了。沅溪是棋差一招,如果她无怨无求,他亦会想得深远,会有更加理想的效果。
胤禛看着萨楚日勒在旁边哭着安慰她,想起十几年前妙颜利用她时的状况,终是没有揭穿沅溪,他不想萨楚日勒再次承受自己一片真诚反被人算计的痛苦。
“朕。。。。。。答应你便是。”到底,沅溪也给萨楚日勒带去了很多欢乐,也确实打心底里对萨楚日勒好,还帮他们隐瞒了十年。
沅溪如愿了,如愿地闭上眼睛。李朗玉的身影渐渐模糊,半辈子不敢说出口的事浮现在脑中,好像,允禵来看她了,好像,这次没有萨楚日勒,只有允禵自己,可惜,是在向她挥别。
雍正四年,明茜环屏被逐回母家,胤禛更是狠心易名允禩为阿其那,允禟为塞斯黑,将允禵禁锢在寿皇殿。紧接着,又将他们议罪四十款和二十八款,宣示中外。萨楚日勒受不了他们接受如此惩罚,却又无法去找胤禛求情,每日里只能干着急。
终于有一天,她去见允禩。。。。。。
“苏勒,万万不可!”允禩对她的提议不仅没有丝毫动心,反是心惊胆战:“这是欺君杀头的大罪,尤其若是因为我们,皇上会动雷霆之怒的。”
萨楚日勒摇头道:“八表哥放心,顶多是大骂我一顿,四表哥不会把我怎么样,何况还有允祥呢。”安慰着允禩,其实她并不打算让允祥趟浑水。
☆、了结
萨楚日勒绝对做不到眼看允禩允禟被连番折腾甚至有生命危险而袖手旁观,但她也不会为了他们让胤禛为难。先斩后奏吧,到时候什么惩罚她一人包揽,而且他们离开了就对胤禛的江山再没威胁,十全十美。
“不许,我不允许你随便冒险。”允禩情绪激动:“若是你想冒险,不如我现在就自尽的好。”
跟着萨楚日勒来的明茜,哭着道:“苏勒,你的心意我们领了,我听爷的。”
萨楚日勒见他们主意已定,只得表面上善罢甘休,她又去了允禟那里,可是没带环屏。非她计较个人恩怨,而是她从来不认为环屏喜欢允禟,她顶多觉得允禟是个物件,怕别人抢走。在此事上,明茜等人和她一个看法。允禟的态度一样激动,再三强调不许萨楚日勒胡来。
萨楚日勒不得不去想别的办法让他们答应,但一个意外发生了,可以说是胤禛给萨楚日勒的惊喜。
养心殿内,见到胤禛,萨楚日勒颇有些作贼心虚。胤禛看着她的样子,笑道:“允禩允禟怎么样?”
“这样叫不是挺好的吗?非得改名字侮辱他们。”萨楚日勒不乐意地撇嘴。
胤禛对于她向来是没脾气的:“苏勒,政治上的事你不会懂。”
“好,我不懂,那,四表哥,假如有一天我做了一件让你很生气很生气的事,你会不会不理我?”萨楚日勒问。
胤禛没有回答,反而拆穿她的话:“你想借用允禟的家当,私自放了他们?”
萨楚日勒闻言大震,他竟是知道的吗!
没理会她的吃惊,胤禛继续说:“你怎么可能放着他们不管?既不会不管他们,又不来求我或者求其他人,可不就是想自己救他们,我实在想不出你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
萨楚日勒低头作认错状,好吧,骂吧骂吧,骂完了,她还要去想别的方法呢。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残忍,除非罪大恶极,否则我不会手刃兄弟。”他道。
“嗯?”允禩允禟似乎没有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萨楚日勒充满希冀地望着他:“有转机?”
胤禛好笑道:“我一直在等你来问我他们的事,之所以对他们狠绝,是因为他们确实有一股不小的实力,我必须将其一一瓦解,如此,过个几年,再放了他们,便没事了。”
“你傻呀,他们的心气儿会甘愿被囚禁几年?还是以那种名字!”萨楚日勒直接咋呼了,接着觉得不对,急忙赔笑脸。
胤禛见她如此,一天的烦忧似乎消失不见了:“所以我改变想法了,就用咱们开始想给沅溪安排的计划,让他们假死,外面宣布他们的死讯,他们便永远不能用这些身份见人,现在他们党羽瓦解的差不多了,自然对我构不成威胁。”
“既然党羽瓦解,何不直接放出来呢?”萨楚日勒发问。
胤禛回道:“允禩他们不会主动,但总有那活分的人,只有在别人眼里他们不存在,才是上策。”
萨楚日勒总算懂了,然后道歉:“我本想瞒着你,是我错了。”
“以后不许了,有什么都要和我说,懂吗?”胤禛笑道。
萨楚日勒点点头,没想到这么容易解决,心中豁然开朗。她想不到的还有很多,比如她若不行险招,胤禛肯定会按原来的打算,关允禩允禟几年。萨楚日勒想问允礻我,后来想想允礻我在朝堂中不足为患,胤禛自不会为难于他,反倒是允禵更令萨楚日勒担心,然而眼下重要的是允禩他们。
胤禛把和萨楚日勒商量的事交给允祥,他们暗中告诉了允禩允禟明茜,却没有提到胤禛,因为不敢保证,如果提到是胤禛的意思,他们还会不会答应。本来他们也不愿意这样,怕连累到萨楚日勒和允祥,不过上次萨楚日勒提的是逃走,此次是假死,似乎更有把握些,加上允祥的再三保证,他们仔细思虑后,禁不住萨楚日勒的劝说恳求才同意了。
萨楚日勒特意问了允禟要不要告诉环屏,允禟却笑得自在,说是:下半生可别让那女人再缠着爷了,爷想清静。
临走时,允禟硬是把所有积蓄给了萨楚日勒,让她以后不缺钱花。萨楚日勒故意说要全给胤禛,气得允禟牙痒痒。允禩和明茜现在的生活很好,听明茜说,允禩很庆幸娶了她,再看明茜吃了蜜糖似的表情,萨楚日勒真心祝福他们。
送他们离开后,胤禛为免别人疑心,故意在允禩允禟的死讯之间隔了些日子,然后对于大臣请旨将其嫡福晋正法的奏章驳回,但是有人说八福晋殉情。总之,从此之后,允禩允禟明茜消失了,环屏也永远没机会和萨楚日勒相见。
在外看来允禵失了圣心,便不断被弹劾,胤禛着实恼怒,萨楚日勒和允祥商量之后去了景陵。
允禵见到萨楚日勒时,神情分外复杂:“来找我有事吗?”
萨楚日勒见他颓废的模样,心里难受:“何必折腾自个儿的身子。”
“八哥九哥都被他折腾死了,我算什么!”他苦笑。
萨楚日勒自然不能对允禵说出实情,但不说出实情,继续下去,恐怕他会惹大麻烦,现在朝廷上诸王大臣已经有很多人要求将允禵正法了。
允禵道:“勒表姐,你非常喜欢四哥吧?”
萨楚日勒点头:“允禵,我今儿个来是要你务必答应我一件事。”
“说说看。”他浑不在意。
萨楚日勒认真道:“如果四表哥派人来,无论说的话多过分,无论利诱威胁,你必须服软,即使不服软也要以保住性命为前提。”
“勒表姐,我不是缩头乌龟,男子汉大丈夫,兄弟已死,我岂能苟且偷生!”允禵不快。
萨楚日勒紧蹙眉头:“你当我是缩头乌龟好了,我害怕成吗?”
允禵看着她,感到无限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