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楚良耳根子都烧透了,但沈江蓠这话又句句在理,无可辩驳。
“杜姨娘泼了白少夫人一身的茶,被人教训一顿也是应当。难不成你我还护着她?”
徐楚良只得悻悻而去。
杜若蘅哭得几欲晕倒,被白采蓉带来的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她也无脸再在酒席上待下去,认了错,哭着下去了。
——————
白日里杜若蘅被众人作践,当众道歉,夜里就轮到徐楚良来给她赔不是了。
沈江蓠明知如此,但只要徐楚良夜里不进自己屋子,她就随他们去了。
杜若蘅哭得双眼红肿,见徐楚良来了,揉着身子钻进他怀里,忍不住又抽噎起来。眼泪浸湿了徐楚良肩头的衣服。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杜若蘅的下巴。眼前的脸如雨打梨花一般,让他更是心疼不已。
“我只是不小心泼了茶而已……白少夫人怪我,我也无话可说。我就担心夫人,她会不会因此不喜欢我?当时,白少夫人要罚我,夫人她……她一句也未曾帮我辩白过……其实只要能跟了夫君,我万事已足,丝毫不敢存与夫人分宠的心思……”
杜若蘅的话三层意思,层层递进。第一层夫人不喜欢我;第二层夫人联合外人对付我;第三层便是夫人善妒。
这话说得婉转又楚楚可怜,徐楚良听是听懂了,却未尽信。他又不傻,或者说自认为比起杜若蘅、沈江蓠更高明些。杜若蘅的话面上句句退让,事实字字锋利。徐楚良却只淡淡一笑,他也没帮沈江蓠说话,说她大度不会计较这些微小事——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他没提沈江蓠,也不说杜若蘅真的有错,只是安慰道:“委屈你了。白少夫人是有名的爆裂性子,临安伯府都叫她闹得不可开交……”
于是话题顺利转移到白采蓉如何作威作福,秦顾游如何在她的淫威之下艰难求存。
八卦嘛,女人即使在伤心的时候仍有一颗滚烫的八卦之心。况且这又事关杜若蘅的旧情人。她既替秦顾游惋惜,又难免感到大快人心!想必于秦顾游而言,午夜梦回之时没少怀念过自己的温柔如水罢?
杜若蘅便笑了。
徐楚良趁机一手滑至杜若蘅的腰间,一手钻进衣服里攀上胸前,轻轻揉了几下,捏起那一粒蕊珠在手指见摩挲。摩得杜若蘅的身子一阵阵颤动。徐楚良俯□子,低头蹭了蹭杜若蘅的脖子,才含住她的耳垂。口中热气顺着耳垂一路往下,在脖颈间盘旋缭绕。
杜若蘅低吟一声,整个人都瘫在徐楚良怀里。
徐楚良的舌头在她的耳朵、脖子之间游移不止,双手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两人倒进厚厚的被褥之中。徐楚良的手早已滑进下面长裙之内,触到一手湿润。而杜若蘅一双白皙玉手也探进了徐楚良的衣服里。
“明儿我有好东西给你……”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杜若蘅的绯色衣衫,露出白璧无瑕般的玉体。徐楚良看得口干舌燥,身体里似有火舌冲出。
女人的身体,那也是男人的战场。
——————
杜若蘅借口身体不适,一连多日不曾来给沈江蓠请安。
而沈江蓠忙着颂秋和挽春出嫁的事情,顾不上与她计较。两人很是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颂秋被指给了原先国公府里石管事的儿子。沈江蓠特意回去说了,把石信要了来公主府,叫他学着管事。新房就设在府里前院一侧的三间屋子。
挽春则配了一个戏班的武生。那戏班曾经来国公府唱过两回戏。不知怎的,挽春就对那扮武生的留了意。名字也不知道,年纪也不知道,更不知是否已有妻小,她还是念了许多年。
起初,她是没报希望的。想着以后的出路不是做通房便是随便配一个小厮,哪知道沈江蓠竟然问了她们自己的心意。
她鼓起全部勇气才说出了这个念头。
沈江蓠倒吓一大跳,想了许久才想出似乎有那么一个人。可记忆实在模糊,记不起那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而挽春连那日那人穿的什么颜色衣裳,戏台上转了几圈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江蓠是打算劝的,话到嘴边看着挽春热切的眼神到底没有出口,只说:“我尽力帮你问问罢。”
后来一打听,那人娶过妻的,但是已经过世两年,留下了一儿一女,也着实需要个女人操持家里。亲事就这样定下了。
两人的嫁妆都是沈江蓠准备的,一式两份,皆是一样。
颂秋,沈江蓠是不担心的。嫁的是知根知底的人家——石家在国公府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下人,石信更是众多丫鬟留心的对象。若颂秋不是沈江蓠身边得力的人,若不是沈江蓠亲自跟石信她娘说了,这亲事未必如此顺溜。将来颂秋仍旧留在自己身边,一样还是要得重用的。任谁都能预见,颂秋今后平坦,无波无澜的一生。
颂秋果然是聪明的,也是现实的。
而挽春这个选择,却着实让人放不下心来。一个戏子,而且又不是名角,还带了一对子女,家底也罢,人物也罢,都不是上上之选。
挽春听见亲事定了之后,却高兴得了不得,像是得偿多年夙愿一般。朝沈江蓠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平日里,颂秋与她颇有些瑜亮情结,这当口,也顾不上了,念着多年情谊,背后跟她说了好些体己的私房话。
“看你这模样,劝也是不听的了。他家底薄,又有孩子,你真的都想清楚了?”
挽春轻而坚决地点点头。
颂秋叹了一口气:“唉,那我也没得可说了。但是唱戏毕竟不是一辈子的打算,总得做个长远计较罢。我看不如弃了这个行当,另寻点正经事情做做。你嫁人,我也没得什么相送,我体己攒了五十两银子,都给你。”
挽春心内一酸,红了眼睛,连连摆手:“这怎么行?我怎能收你的银子?”
“你别推辞。我不跟你说外道的话,你也知道我嫁过去自然不缺银子的,而且以后就守着小姐,更不可能吃亏。你往后用银子的地方多得是,我想过了,什么首饰衣裳都不及这个实在。”
末了,颂秋终是戳了一把挽春的额头:“你这个傻丫头唉……我知道,张管家的儿子看上你……算了,不说了。”
挽春成亲的日子比颂秋快,临出嫁前,沈江蓠又将她找去说了一番话。
第68章
沈江蓠坐在榻上;朝挽春招招手,示意她近前坐下。
挽春规矩了十来年,不敢放肆。还是沈江蓠说了好几遭;她才寻了个脚凳坐下。
“你跟我一场,我原先也是打算给你们都安排一条路才不辜负这些年的情谊。但是既然你自己有主意;愿意出去,我也不劝你了。他在戏班终究不是个长久。我原先打算请他去铺子里学几年,日后做个掌柜;你们一家的日子也就安稳。”
沈江蓠轻轻叹了一声:“但他不愿意,说是喜欢唱戏;想一直做这个行当。”
挽春垂下头,轻轻地说:“奴婢有福,才得以跟了小姐,长这么大,莫说打,就连重话也不曾说过两句。如今嫁人,还累小姐操心至此,奴婢惭愧。奴婢都想明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他要做什么,我都听他的。”
“唉……”沈江蓠亦是无可奈何:“从前江蔓也是,如今你又是,都是些实心眼的傻姑娘。”
待挽春、颂秋出嫁以后,沈江蓠算算,萧栖迟已经走了五月零十天。
到了七月流火的日子,白日里仍有热气,到夜里却有些凉。她吩咐听琴换了厚些的被子,想起以前听闻滁州多风,夜里尤其凉,也不知萧栖迟可知道添衣加被。
想了一回,深觉自己管太多,大约是活了两世,年纪到底大了,难免有些婆婆妈妈。
近日发嫁了两个丫鬟,眼下却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宋辛夷要出嫁了。年前定的亲,定的是祁年。沈江蓠后来听沈由仪提过:“祁家几代从军,手握重兵。这等人家权势已极,却难免遭天子忌惮。听说官家曾经有意许以公主来拉拢,但不知为何没成。”
“娶一个宋家的女儿也不错。宋家重礼法,天下皆知,又不是权臣。此举是能去天子疑心。”沈江蓠说的也直白。
沈由仪点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为父知道你与宋家小姐交厚,不过这话还是莫要在她面前提起才好。”
沈江蓠笑了笑:“老爷真是想太多,就算我不说,宋姐姐、她家里人也不是笨的,怎会猜不到这一层意思?”
沈由仪也笑了笑,放下手中卷着的书,提了一句:“阆风他纳了个小妾?”
沈江蓠点点头:“是从前户部杜大人家的小姐,叫杜若衡。”
沈由仪与杜大人倒是没什么交情,也不清楚杜若衡之前的事情,只是说:“你是主母,她娘家再清白,也做了妾,跟你是没得比的。我只担心一点,好好人家的女儿愿意来做妾,反常即为妖,必有所图。阆风他有前程,可也还是将来的事情,现在不过一个五品小官而已。你则不同,她有所图必然是图你的东西。此人,你要小心,莫被她花言巧语哄骗了去。”
这些话不用沈由仪提点,沈江蓠也会小心。况且就算是杜若衡不来找自己麻烦,自己也不会放过她。“老爷怎么看阆风纳妾这件事?”
沈由仪认真打量了沈江蓠两眼,却没有发现女儿任何不满伤心的意思。按照常理,正室夫人大度,亲自给丈夫纳妾的也不少。可是那都只是面上功夫,俗话说娇妻自古便含酸,哪有人真的毫不介怀?
他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沈江蓠撒娇一笑:“老爷,女儿先问的……”
沈由仪也笑笑:“我看你倒不吃醋。”
沈江蓠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成亲前你对这亲事是满意的,但成亲后我看你好像对阆风不是很上心。”沈由仪这回没点出萧栖迟,心中却暗道女儿莫非真的钟情于他?导致对丈夫毫无情意。这可是天大的丑事。
“他心机深沉,女儿看不透他,总觉得不能放心。”沈江蓠说得克制。
沈由仪沉吟一番,才说:“他才高过人,前途不可限量,这是肯定的。再加上有你的身份地位,与皇家的关系,他在天子面前更是如鱼得水。只是……”
沈由仪顿了一下才道:“确实如你所说,此人心机深沉,心术正邪难辨,不是轻易能驾驭的。他这次纳的杜若衡其实是从辽西带回来的,已经在京中安置了数月,一直待到府中出事,他才将其纳进门来。”
沈江蓠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没想到沈由仪也知道了。她未置可否。
沈由仪接着说:“当初看中他,一来取中他得才学,将来必能出人头地;二来则是因为他是个清醒的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应该待谁好。如今看来,只怕他太聪明……”
他像是不死心般,又问了沈江蓠一句:“你们之间就毫无夫妻之情么?”
沈江蓠倒哑口了。于她而言,自然是一丝也无,但又担心说出来让沈由仪更加操心,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女儿目前还好,老爷不用操心太多。他好也罢,歹也罢,女儿都不会吃亏,也不会叫他亏待咱们府里。”
——————
沈江蓠带了好些奇珍异宝去看望宋辛夷,也是添妆的意思。
一张书案都没摆下,又挪到榻上。宋辛夷感叹了一句:“我竟不知,原来你是个财主啊……”
沈江蓠扑哧一笑:“知道我平常为什么说你有眼不知泰山了罢。”
“财主莫怪……小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财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宋辛夷一边说一边笑,笑得瘫倒在榻上,滚了一身的珍珠钗环。
沈江蓠也笑起来:“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等你嫁过去,祁家是多少代的财主?日后你做了财主婆,苟富贵,勿相忘啊……”
两个人讥刺取笑了一番,才说了些办嫁妆请客之类的正事。
“你这回终于嫁了,你三叔那边可终于得闭嘴了。”沈江蓠合掌叹了一声。
当年因为宋辛夷坚持退婚,得罪了临安伯府。事后但凡官场上有点风吹草动,宋辛夷他三叔就念叨是因为她断送了一家的前程。尤其是他三叔这些年来官位一级没升,更是满腹抱怨,将所有原因归咎到宋辛夷头上。而宋辛夷又一直待字闺中,平日里没少听三房的怨言。
这下好了,总算摆脱了。
“其实他念他的,我从来都当是放屁。”宋辛夷现在说的云淡风轻,当初也没少怄气,差点不曾当面吵起来。
沈江蓠想了想,终是问道:“请客的名单拟了么?”她知道萧栖迟与祁年交好,心下算着若是祁年请了他,他会不会回来一趟?
宋辛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奇怪到:“就算拟好了也不会给我看哪……”
闻言,沈江蓠垂下眼睑,轻飘飘地“噢”了一声。
——————
一轮如火般红日扯在天幕下角,染出血一般的颜色。
千里草场四顾无涯,一座孤城拔地而起。高耸城墙巍峨如山。墙根边站了几个精赤着上身的男人,古铜般的皮肤露在微凉的风中。
打头的正是萧栖迟。他两手空着,身后几个士兵都抱着木盆,盆里堆着换下来的衣服。
一行人正往营地走,其中一个孙小乙突然皱了皱鼻子,嘟囔了一句:“操,老子敢打赌这是牡丹那婆娘的脂粉味……”
立马就有人笑了起来:“我和你赌,要不是,你就看我干她一夜不许动。”
孙小乙冲那人吐了口唾沫:“要是的话,老子今晚把你俩一起干了……”
话未完,果然只见一个妖娆身影由远而近。素手拿着扇子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众人一看,果然是牡丹。
就有人冲孙小乙竖起大拇指:“小乙哥,长了好一个狗鼻子。”
众人一阵大笑。
牡丹不知道他们笑什么,斜睨了众人一眼,却是朝萧栖迟抛了个媚眼。
萧栖迟双手环抱胸前,似笑非笑的。对眼前这一切,他也算是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