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栖迟双手环抱胸前,似笑非笑的。对眼前这一切,他也算是习惯了。一支军队,好几千的男人,都是热血方刚的,难不成大好年华,万千子孙都交给五姑娘或者对床的菊花么?所以军队到哪,这烟花女子就跟到哪。
牡丹见众人都是赤膊,也不害羞,摇着身子走了两步,恰恰走到萧栖迟身边——她看上萧栖迟一段日子了,虽然是做皮肉生意,也总希望遇到副好点的皮肉罢。
她不知道萧栖迟是将军,只知道这个男人跟其他那些浑身臭汗,脱了衣服猴急着直捣黄龙毫无情意的臭男人看上去太不一样了。
于是,她下死眼朝他光裸的上身狠狠看了一回,饱了眼福之后,身子软软靠了过去。
萧栖迟笑着侧了侧身。
牡丹没靠上,身形还晃了一晃,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孙小乙早一个箭步跨上去,一手揽住牡丹,还顺手捏了一把。
牡丹吃了一惊,反应却也快,连忙赶着他敲了一扇子:“你活得不耐烦了罢,敢吃老娘的豆腐。”
孙小乙嬉皮笑脸的不撒手:“你的豆腐不给老子吃,难道等着发霉不成?这会你打我,一会就该哭着求饶了。”
牡丹呸了一声:“老娘从来不求饶。”
“那是,咱们牡丹姑娘从来只怕不够,几时说过’不要’呢?”
众人哄然大笑。
牡丹朝众人啐了一口,却仍不死心,伸手就欲摸萧栖迟胸前,嘴里说着:“小哥几时来嘛,姑娘不收你的钱……”
萧栖迟侧身又躲了开去:“姑娘还是多挣点钱去罢。”
孙小乙早捞回牡丹的手,笑道:“你别做梦了,咱们萧大哥早有了意中人,守身如玉着哪……”
萧栖迟笑着作势踹了孙小乙一脚:“赶紧去,要再半夜里回来,你就直接在外头轮岗半宿不用进来了。”
萧栖迟回到营地,早有士兵报说刚刚送了几封信来。
他走上前一一拆开。有一封是祁年的,说是成亲请他喝杯水酒,连假都在上头替他搞定了。他又细看了两眼,看见一个名字“宋辛夷”。记起从前喝酒时祁年说她是母老虎。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小子,也栽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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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八八的事情忙过一轮,沈江蓠才注意到公主府里气象似乎有些不同。
导火索是那日晚间,她屋里等着摆饭。厨房却迟迟没有送来。她叫听琴打发人去看看。
不料小丫头红着眼睛回来了,哭哭啼啼说道:“厨房里菜洒了一地……姨太太指着梁嬷嬷的鼻子骂……梁嬷嬷她……后来我去了,姨太太骂我……”
小丫头抽抽噎噎的半晌说不清楚。
沈江蓠猜测多半是徐夫人不知哪里不称心了发作下人,就问了一句:“哪些人在那儿?”
“好多人,表小姐、杜姨娘拉都拉不住……”
居然都在,看来自己不去是不行的了。
“叫颂秋和其他管家娘子一起过来。”沈江蓠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第69章 重创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厨房里打杂的也学会看人下菜碟……”徐夫人一脸怒容;指着厨房里梁嬷嬷的鼻尖骂道:“打量我不是你们正经主子是吧;把她叫来!看她在我面前也能硬气不成?”
这个“她”便是沈江蓠了。
徐楚飞、徐楚云两姐妹是年轻姑娘;脸皮薄,看着徐夫人这样大呼小叫,与下人吵吵嚷嚷的场面深觉丢人;劝又劝不住;干脆撒手站在一边;恨不能旁人都看不见自己。
杜若衡在旁边倒是一副着急的样子;搀着徐夫人;一口一个“姨母”;“为了这些下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说到底;她们都是下人而已;借她们八个胆子也不敢真的得罪您啊!再则;她们都是夫人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您打骂她们事小,有心人听了告到夫人面前,岂不是说您当众不给夫人脸?”
明着是劝,暗里句句指向沈江蓠。
“是,她们哪来的胆子!自然是背后有仗腰子的,才狗仗人势,如今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把她给我叫来!我看她来了怎么说!”
“姨母说的可是把我叫来?”沈江蓠身后跟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厨房。只见锅碗瓢盆、各种蔬菜鱼肉全都撒在地上,还有打碎的鸡蛋,黄黄的一滩。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又见徐夫人一脸气急,鬓发微乱,也没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是说:“姨母也太肯动气,她们既然是下人,不合姨母的心意,自有管事的来责罚。姨母何苦自己来争辩,即使辩赢了,又是什么体面事情么?”
“你……你是说我不体面,是么?!”徐夫人更气,就要接着骂沈江蓠。
“这不是我说不说的,而是众人看在眼里的。梁嬷嬷呢?”沈江蓠回身问了一句。
“老奴在。”
“这厨房里成什么样子?还不赶紧带人收拾了东西!各房里晚饭都没做罢?难不成一大家子都饿着肚子?”
梁嬷嬷扫了徐夫人一眼,一时没敢动。
“看什么?还不赶紧去。难道姨母还拦着你不让给大家做饭不成?”
沈江蓠说这话,徐夫人一时也没得回。架要吵,饭也是得吃的。
梁嬷嬷带着人刚开始动手收拾,徐夫人反应过来,上前一顿拉扯,嚷道:“我知道她们都是你娘家带来的人,但是就白得罪了我一场不成?可怜我,操劳了一辈子,到老了,还要受小辈,受下人的气唉……”
徐夫人一面拉扯一面就哭了起来。
沈江蓠尚未说话,杜若衡已经赶上前去劝慰。她扶着徐夫人的肩头:“姨母仔细伤着手。夫人持家,必然有持家的规矩,怎会轻饶这些眼中没人的奴才?”
她如此一说,若是沈江蓠不罚便是持家无道了。
沈江蓠笑了一下,问杜若衡:“杜姨娘陪着姨母用晚饭的?一道过来的?”
杜若衡一时不明所以,点点头。
“那你自然知道梁嬷嬷做了什么得罪姨母了,说来听听。”
杜若衡先是叹了一声,才说道:“都怪我,一时口快与姨母聊得兴起,说了些从前京城的小吃,然后吩咐厨房里做点来给姨母尝尝。哪知梁嬷嬷说厨房不曾预备得酥酪,没法子做。可巧打发来的小丫头又在柜子里瞧见收了一碗,这才惹得姨母动了怒。”
沈江蓠冷冷地扫了梁嬷嬷一眼。
梁嬷嬷浑身打了个冷战,赶紧解释道:“按照例牌,明日早晨各房的餐点都要用酥酪,这一碗实在是为明早准备的。若这会吃掉了,大晚上的又没处买去,明早岂不没法交差?”
“原来是这么点子事情。梁嬷嬷也太古板些,毕竟冲撞了主子。但若是真的不按例牌摆饭,日后钱粮菜蔬的不好查账,她倒也是懂规矩。颂秋,照家规,该奖该罚的你看着办。”
颂秋垂手应了是。
沈江蓠话锋一转,对着杜若衡说道:“姨母何等身份,与下人这样嚷闹,杜姨娘既然是官宦家出来的小姐,必然懂规矩的,怎会由着姨母这样乱了规矩!看来,往日真是高看你了!你既要在姨母跟前承欢,不懂规矩可是不成的。我看你不如在自家屋子里好好学学规矩礼节,再出来走跳!”
当着众人的面,杜若衡一张脸烧得通红,维维应了是。
徐夫人还想帮她说几句话,却被沈江蓠打断了:“我亲送姨母回去。梁嬷嬷赶紧收拾了把饭都摆到荣恩斋来。杜姨娘也跟着来好好学学怎么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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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良下朝回来既没去徐夫人处,也没去主院,而是直接来看杜若衡了。他在衙门里忙了一日,现在只想找一个松快的地方,软玉温香抱满怀。
却不想杜若衡在灯下哭红了双眼。
见徐楚良进来,她身子一扭,软软扑进徐楚良的怀抱,哭道:“奴家满心满意地要与夫君相携白首,如今只怕痴心一片,不为人容啊……”
徐楚良一手环抱了她得身子,温言问道:“发生何事?”
杜若衡抽抽噎噎地将白日之事说了一遍,又道:“夫人罚我,我不敢抱怨。只是想起夫人白日里威严的模样,奴家心里害怕罢了……”她又哭了几声,叹道:“夫人她模样好,家世好,又会持家,又会管人,哪像奴家,蠢笨不会说话……夫君,奴家只怕天长日久,终究留不住你的心啊……”
杜若衡哭得凄切,又说得楚楚可怜,到惹得徐楚良的心都揪起来,一面低下头去亲吻她得眼泪,一面说道:“在我心里,她就是那母夜叉,你就是九天玄女,她拿什么来比你呢》给你提鞋也不配的……”
杜若衡娇嗔到:“你就会哄我,背地里还不知怎么嫌弃我呢?”
徐楚良立刻举手誓到:“我有一句假话,天诛地灭……”
杜若衡赶紧去捂他的口:“你若天诛地灭,我必誓死相随!”
徐楚良心中一暖,一把将杜若衡打横抱起,就朝拔步床走去。青纱帐里玉体横陈。
今日的徐楚良在杜若衡身上格外卖力,恨不能融化在她身上一般。因为他刚刚做成了一件事,必能让沈江蓠乖乖向自己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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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未时,沈江蓠刚刚打算午歇。颂秋却不成气色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
颂秋赶上前两步,在沈江蓠耳边低声说道:“若水斋被查抄了,还有当铺也被封了,搜了好些东西去。掌柜的在店里急等夫人说话呢。”
沈江蓠立刻从榻上起身,吩咐赶紧换衣裳备车,要立刻出门。
寻常人不知道若水斋是自己的产业也就罢了,那当铺可是摆明了打着自己招牌的,哪个不会看脸色的敢查抄?还是背后有人捣鬼?明着是查店里,其实是要对付自己?
她越想越放不下心,恨不能即时到店里问个清楚。
果然,一副封条封住了若水斋的大门。不少人围在门口指指点点。隔壁的当铺也被封了。沈江蓠吩咐车夫绕到后门,急急忙忙从马车下来,走进里面去。
掌柜的站在树荫下,望穿秋水的样子,一见沈江蓠终于来了,赶紧上前,脸色还是灰白的。
“怎么回事?”沈江蓠抢先问道。
“小人也不清楚啊,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早上开了铺子没多久,就进来抑或衙役,说是店铺里有宫中流出的东西,要查抄。果然搜了好些东西去,后来又说隔壁的若水斋与咱们是一路的,也给封了。”
“哪个衙门?”沈江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听这话,完全是有备而来,而且还牵涉到宫中了。
“说是宫里来的,小人观其面貌,似乎都是公公。”
沈江蓠心下一沉,看来事情真是败露了。她早年投诚皇后,皇后在宫中开销何其大,自然需要沈江蓠的钱财支持。但是总不能全拿她的银子,于是后来皇后三不五时拿宫中物品给她寄卖。
莫说宫中珍宝,就是寻常宫人穿得绸缎,用的胭脂水粉那都是宫外千金难求的东西。二人合计了这条门路,这几年中皇后不知得了多少银子!有了银子自然好办事,皇后在宫中势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这也是明明白白违反宫规的事情。寻常宫女太监要是敢私自夹带,那可是死罪。如今她与皇后这样大规模的走私,闹出来,恐怕朝野震动!
就算皇上有心保下她们,御史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二人!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太后,怎可能轻易饶过二人!
沈江蓠越想越心惊。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到时若把自己打成替罪羊,那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手心里竟微微出了汗,她没发现自己连声音都颤抖了:“即刻随我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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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日前,太后身边的红人李公公皱着眉听完御前奉茶宫女檀云的话,尖着嗓子问了一句:“你所言可为真?”
檀云轻轻巧巧地点了点头:“奴婢什么都不求,只望公公日后多提点一二。”
李公公的眼珠差点转成了斗鸡眼。将宫中物品私运出外本不是什么稀奇的大事,谁没有个周转不开手头紧的时候?太后、皇后也不例外。只是这种事情,不能摆上明面,也没有证据,大家都再私底下做得小心翼翼。
尤其是太后、皇后、各位娘娘更要顾及自己身份,多事差遣下人去做,自己绝不沾手。没想到,皇后娘娘竟如此胆大,与那景昭县主勾结私运宫中之物!
太后与皇后争斗多年,时时刻刻等着拿皇后的小辫子,这回还不一击即中?连带自己,在太后跟前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
他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忘不了你的好处。”
为了确保万一,李公公还是问了一句:“这隐秘事情,你如何得知?”
檀云编了个借口,只说是去皇后宫中不小心听到的。
事实上,她的相好是殿前侍卫石炳坤,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而石炳坤又与徐楚良交好。
石炳坤曾问过徐楚良:“景昭县主是郎君的妻子,她的东西就是你得东西。你折损她不是折损自己么?”
徐楚良高深莫测地一笑,他自然不会说出实情。不折掉沈江蓠的羽翼,她怎会向自己臣服?能为你所用的才是你的,若不能为己所用,不如毁掉!
第70章 联手(上)
沈江蓠的心微微收回肚子里;毕竟皇后仍旧宣她进宫;仍旧愿意与她见面。能见面,能说上话,那就有转圜的余地。
她从未走得如此心急火燎过;步履如飞般。一旁引路的公公几乎跟不上她的步伐。飞檐翘角;高耸宫墙似乎从眼前一掠而过。
她甫进正殿;皇后早已迎上来。身着孔雀蓝滚红罗边便装的皇后亲自将沈江蓠引至内室。二人分尊卑坐下,气色都不太好。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给太后知道。我看皇上的意思并不愿意深究此事;奈何太后紧盯住不放;是要拿我们扎法子做榜样给众人瞧得意思。”
二人对视一眼。若这一役太后党大获全胜,那以后,莫说长久;起码好几年中皇后一党在宫中都是抬不起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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