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朕稀罕么?”放下卷起的衣袖,木倾颜衣袖一扫从座位上起身,毫无留恋的迈出院子。身后,香雪快步紧跟而去。
“主子,你——”
“朕不想让他觉得他欠了朕。”不等香雪开口,木倾颜就幽幽地开了口“紫色,代表高贵神秘。落离殇是个性格高傲的人,他如果知道朕用了天山雪莲救了他,那么他肯定觉得欠了朕然后想方设法报答朕,但是朕不用他的报答。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头上挂着是我木倾颜的称号,就算他不稀罕,但是保护自己的男人,也是我这做妻主的本分吧!”停下步子,扭过头看着眼圈已经泛红的香雪,狡黠的一笑“怎么样?有木有被感动到?”
“······主子!”香雪一怔,随后恼羞成怒的瞪着木倾颜。
“呵呵呵。”爽朗一笑,却悲催的牵动了伤口,顿时又疼的呲牙咧嘴。吓得香雪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手臂。
“还好没有挣破伤口。主子,陈太医说的对,你就算是舍身救美,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或许是木倾颜晚上不同的一面影响到了她,香雪也不再像早晨那样胆怯,直接像陈太医一样埋怨起来,那黛眉紧蹙的模样,让木倾颜忍不住勾唇一笑。
看样子,她还真的很容易和别人混熟啊!默默地在心底感慨了一句,随后收回手臂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说道“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见他很痛苦就自然而然的把手伸过去了。”然后等他咬下去就后悔了。
“主子······”
“而且,对于自己讨厌的人,应该会用很大的力吧。这样子······他会不会少痛一点?”仰头着看着天上不知何时升起的弯月,突然不由自主的开了口,然后不等香雪惊呼,她自己就愣在了原处。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呢?
难道是以前的木倾颜遗留在着身体里的情感影响她的缘故?手轻抚上胸口,里面有力的心跳声让她的思维变得有些杂乱。就在她心烦意乱的准备离开时,一阵叮叮咚咚的琴音却突然涉水而来。
“是雪公子。”香雪听着那琴音,眼底闪过一丝光亮。身后一直跟随他们的三人也悠然的停下了脚步。
雪公子?
木倾颜一怔,随后借着皎洁的月光朝湖水的那边看去。
然后,木倾颜看到了今生最让她难忘的一幅画面。以至于到了后来,当她想要脱离红尘时,此情此景,成了她最大的羁绊······
☆、NO。7 压力山大啊有木有!
皓月当空,冷光如练。一轮弯月嵌在宝蓝色的天幕上,被轻匀如绢的云朵簇拥着,轻盈的挪动着脚步。
月光下,湖面如缎,波光粼粼,水亦如天。一颗海棠临水而照,倒影绰约,如月下佳人。
树下,一男子席地而坐,轻抚古琴。
琴声如云似雾,时而悠扬,如过峰之鹤,时而低沉,若水上寒烟。轻快时,山涧清泉倾泻而下,悲壮时,滚滚红霞弥漫九天。但不管琴声或高或低,缠绕其中的冷漠萧索之味却愈发浓郁,冷冷清清的古调,如一把把穿骨而过的银针,瞬间的疼痛,却是满地的鲜红。
让人忍不住心中一颤。
定睛望去,尽管隔水而望,但男子的容姿却透过时空的阻隔,有着惊天动地的冷艳:灵肌玉骨,白皙如玉,一双长眉漆黑如墨,鼻高唇薄,轻轻抿起,宛如一条直线。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浅金色的流苏在袖口边旖旎地勾勒出一朵半绽的紫荆花。一头银色的长发不扎不竖,如同银缎一般倾泻而下,颀长纤细的身影盘腿坐在清冷的月光中,淡然的眸光专注地看着下的古琴,十指修长如玉,如同花丛中蹁跹起舞的蝴蝶,弹奏出一曲悠扬的古调。月光静练如水,透过枝桠,稀疏的落下,在他的身上轻洒上一圈银色的蒙胧光晕。
突然,夜风平地而起,海棠花簌簌而下,拂过男子被风扬起的银色长发,悄然的落在草地上、湖面中,同男子投在水上的剪影花面交映,激起一圈又一圈潋滟的水纹。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以玉为骨,以冰为神,以月为心。
司雪衣,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男。
拢了拢耳边被风吹起的长发,木倾颜抚着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激动的胸口,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为君阁——山河拱手,为君一笑。
爱上不该爱的男人。木倾颜,这是你永远的悲哀,因为这五位夫君,哪一个,都不是你能驾驭的了得。
所以,哪怕你再怎样放低自己的身段,他们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你的倒影。
“走吧。”出声唤回还处在痴迷状态的香雪。见她惊慌的低下头,木倾颜无所谓的摇头一笑。
这样的男人,谁见到了不会动心呢?人非佛陀,对于美,有着本能的追求。只是,有些人无法控制,涉水而过,最后冰沉湖底;而有些人,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选择临水而望,心祁君安。
她不是木倾颜,所以,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主子,你不等雪公子么?”香雪疑惑的眨眨眼睛,为什么觉得主子完全变了个人呢?要是放在以前,主子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因为雪公子的琴技如同他的美貌一般天下闻名,有多少人想听他一曲都欲求不得,为什么主子却不知珍惜呢?没看见其他三位公子都听得痴迷了么?
“朕不想打扰他。”浅淡一笑,再次看了眼那依旧专心弹琴的司雪衣,木倾颜便潇洒的抬脚离去。月光照在她金色的龙袍上,那消瘦的身影,透着分孤傲。
香雪虽然不想离开,可是一看木倾颜已经走了好远,便慌忙的抬腿追上。扭头时瞥了眼依旧在花树下弹琴的司雪衣,却惊愕的发觉他正斜眸瞥向她那远去的女皇。
“峥——”最后一个音符化为残音在夜风中飘散,司雪衣抱起古琴站起身,扫了岸那边的三人一眼,便转身离去。宽大的衣袍被夜风吹起,银色的长发凌乱的在背后飞扬,飘渺的如同羽化而去的仙人一般。
“呵呵。”看着两道各自远去的身影,祭璃月摸着唇角轻笑起来。或许是笑容中带着少许的清凉,引得身旁的江秋影和百里晟轩纷纷扭过头看向他。
“你们有没有觉得丑女人变了?”看着木倾颜离开的方向,祭璃月斜靠在一旁的花树下说道。
“是变了。”江秋影瞥了眼花树下妖娆的身影,也转眸看向前方,回想起方才在紫殇苑里她活蹦乱跳的一幕,眼底泛起丝丝的笑意。
“不过···真的是她么?”百里晟轩的声音依旧清冷高傲,泛金的眸子遥望天边那孤冷的玄月,毫无感情的说道。
“有关系么?”看着他们二人,祭璃月素手抚上自己已经消了肿的脸颊,缓缓勾起唇角。想起早上她那样粗暴地对待自己,方才却又那么温柔的安抚落离殇,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冷。
丑女人,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或许是受宫廷剧的影响,木倾颜觉得所谓的批改奏折不过是看一看就行,这对于几乎过目不忘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可是当她迈进御书房的大门,看着那积累起来几乎要把屋顶给捅破的黄澄澄的小本子后,顿时产生了分分钟切腹的想法!
“主子,你受了伤卧床三天···所以······”香雪看着木倾颜下巴磕地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所以好心的上前解释了一番,可是话说到一半,就被木倾颜眼底迸射出的杀气给吓得退了回去。
“回来!”冷喝一声,木倾颜看着自己几乎被绑成木乃伊的右手,深吸一口气然后指着那两大摞的奏折说到“给朕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排好,然后把其中紧急的挑出来。”看样子她今天又要刷新她的工作速度了。
问君何故泪纵横,奏章批到大天明。
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红日,再瞅瞅屋子里已经批改翻阅完的奏折,木倾颜默默的为自己鞠了一把心酸泪,然后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御书房。
“走吧,上朝去。”
因为没有木倾玉的捣乱,所以整个早朝状况异常的和谐。就算她半歪着身子斜靠在龙椅上闭眸假寐,底下的人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看样子,昨天的杀鸡儆猴效果不错嘛。
“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告。”大将军看着龙椅上半眯着眸子似在假寐的木倾颜,眉宇一蹙上前说道。
“大将军所说的可是奏折上的事情?”慵懒的睁开眸子,见底下的人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回皇上,是。”大将军一愣,随后才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本以为皇上还没看,没想到······
“嗯,关于那件事一会儿下朝后同朕到御书房再议。”摆了摆手,然后直起身子看向下面的群臣“各位爱卿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就退朝了。”她现在困得要死。
“臣等恭送皇上。”群臣纷纷跪下,那意思就是您老人家可以回去歇着了。
“嗯,大将军和丞相随朕前往御书房,其余的都散了吧。”
“臣遵旨。”
强撑着精神走到御书房,木倾颜从那群奏章中翻出大将军的那封递给他们二,然后自己就歪倒在龙椅上假寐。没办法,她实在是太累了。木倾颜的这具身子没有她以前的强壮,被祭璃月从床上踢下来头部撞伤后没得到彻底的休息就起来工作,昨天还受了伤失了不少的血,晚上又通宵批改了那么多的奏折,铁打的身子估计也hold不住啊!
“皇上,您昨天批了一晚上的奏折,早上也没吃东西,不如奴婢去御膳房给你熬些粥来尝尝?”见木倾颜一脸疲倦的神态,香雪咬了咬嘴唇上前小声道。
“不用,你去给朕弄杯浓茶来解解乏吧。”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见丞相和大将军还在看奏折,便走下龙椅步行到一旁墙壁前,打量起雪弭国的地图来。
如今各地王者并起,风云争霸。玄冥独领鳌头,势必天下一统;青云黑云军虽失去百里晟轩这个沙场之王,但‘铁军’之名依旧让人闻风丧胆;朱武白羽虽实力较弱但早在一年前达成联盟,荣辱共进;而分布在各国之间的部落也早已招兵买马或结成联盟,似乎准备在硝烟弥漫之时分得一杯羹。相比他国的充足准备,被夹在中间的雪弭国堪称如履薄冰。内有玉亲王为首的贪官污吏祸乱朝政,外有各国虎视眈眈的欲攻其下的狼子之心,如果说现在雪弭国尚还能粉饰出国泰民安的假象,那么战争一旦打响,雪弭国必定成为第一个亡国之处!
而如今,战争的火苗大有要燃气之势。
郁闷的揉了揉太阳穴,不过两天的功夫,她就被从一个悠闲地黑道老大成为一个肩负兴国和安家重任的女皇。
尼玛!压力山大啊有木有!
就在妹子头痛欲绝的时候,香雪的声音突然幽幽地传来——
“皇上,陈太医来了。”
“······”
完了!
☆、NO。8 还不下来?
顶着头顶堪达千百万辐射的视线光波,木倾颜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任陈太医对她的伤口进行各种蹂躏。就算是陈太医手上‘不小心’把整瓶金疮药倒在了她的胳膊上,某女也只是微微的颤抖一下肩膀。
越乖巧,就越证明某人——
心虚!
陈太医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手上的力气突然加重。然后丞相三人就看见自己女皇“砰——”的一声磕在了桌子上。
“······”
换好药之后,陈太医是神清气爽面色飞扬唇角含笑,某女皇是汗流浃背眼泪纵横五官扭曲。
这弥勒佛,实在是太狠了!
缓缓从桌子上爬起,木倾颜刚抬起头就对上某太医笑眯眯的眼神,于是手一软,“砰——”的一声又趴在了桌子上。
“······”
“咳咳,皇上,那微臣告退了。”见趴在桌子上如同死尸一样的女皇,陈太医摸了摸胡须,从座位上站起身说道。
“呵呵,这么快就走了?”陈太医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吹过,然后就看见刚才还趴在桌子上的女皇此时正站在门口,一边扶着打开的门一边狗腿的对他笑着。
“······”
感受到自己送客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木倾颜将手放在嘴边掩饰的假咳两声,然后才一脸严肃的看向一旁捂着嘴偷笑的香雪:“香雪,替朕送送陈太医。”
“是。”香雪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然后领着面色通红的陈太医朝外走出去。前脚刚迈出,后脚屋门就“砰”的一声被关上。香雪嘴角抽搐的看着陈太医被夹在门缝里的衣袍,刚要开口,屋门又被打开那一条缝,一条绑的如同木乃伊一般的手拎着被夹住的衣角颤抖着伸了出来,只见那手一松、一缩。然后——
“哐——!”
大门又被紧紧地关上。
平地一阵凉风吹起,香雪清晰的看见陈太医手中飘扬着的几根银白色的胡须,然后眼睛里“嗖”迸射出一道邪恶的冷光。
主子,你自求多福吧。
屋里,木倾颜依靠在大门上默默的擦了把虚汗,刚要露出一抹劫后重生的微笑,就对上丞相和大将军一脸复杂的表情。于是瞬间站直,迈着官步,一脸严肃的走向龙椅坐下。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
“咳咳,皇上您刚才只要我们看这奏章,还没开始。”方丞相嘴角一抽,站出来好心提醒道。
“······”
木倾颜听到自己苦心塑造出威严女皇的模样顷刻间碎成了渣。
“好吧。”揉揉太阳穴,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抬起头看向他们“关于大将军奏折中所说的事情,丞相有何看法?”
方丞相见木倾颜转眼间的功夫就从吊儿郎当的模样转换成一个霸气外露的帝王之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回想起这两日女皇的突然转变,心底的疑惑愈来愈深。但毕竟是两朝元老,心里再怎么翻江倒海,面上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听见木倾颜要他回话,斟酌了一下才低沉的说道:“回皇上,恕老臣直言。雪弭国······要亡。”脸上瞬间被浓浓的悲痛和无奈所替代。
御书房里一下子静的压抑,大将军看着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