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可要保重身体,这么热的暑天还是少在低矮的屋子里多待,修远怕委屈了爹爹和姨娘的贵体。”岑修远在岑穆迪身后再次“好心提醒”道:“姨娘要是觉得受不住就到湖边坐上一会儿,远儿热的时候脱掉衣裤就能在水里泡上一天,暑气尽消,比吃什么山珍海味,用什么金贵用品都来得自在。”
这下子,就连顾清娘也讪讪咳了一声,这话说的,倒显得前院冰镇的水果,消暑的冰盆都那么讽刺。
一直跟在岑修远身边的叶萱语闻言不由竖起了大拇指:“修远真厉害,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么杀人不见血?你要是再加油一点,你爹和这个女人都要挖洞钻进去了。”
岑修远趁着旁人没看见的时候,对着叶萱语璀然一笑,用口型说道:你教的!
“我教的?”叶萱语瞪大双眼,“怎么会?我是这么一板一眼的人怎么会教你这么狡猾?一定是去外面的时候学坏的。”
岑修远见着岑穆迪和顾清娘凑在书桌前打量什么,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行动,对着叶萱语眨眨眼睛,还是用口型说道:一理通,百理通!商者诡道也;处世为何不诡道?你也说过,牛道、马道,走得通就是好道。
“咦,我这样说的吗?我怎么记得是‘黑猫白猫,抓得住耗子就是好猫!’”叶萱语凝眉苦想,自己什么时候给他说的。她根本没发现,现在她根本就是被岑修远绕着在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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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中正九品
书桌上放着岑修远每天必练的一篇大字,上面的是这几天的定量,其余的都收在房间里的木床下了。
方正飘逸的字体不是硬朗,这就是岑穆迪对儿子一手好字的评价。桌面上的字帖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殷元诗集》和《宣朝史记》,另外的一部分则很杂乱,有的是诗,有的是词,还有的是一个个小故事,但无一例外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珍品。
“远儿,这些都是谁所作?”扬着手里的几张诗词,有隐世蛰伏的隐忍,有怀才不遇的愤慨,还有描写身边山水竹林之景的闲逸。
“那些?”岑修远看了眼那些有着从先生那儿听来的惊世之作,也有先生记得不全被他胡乱添足的游戏之作,可,他不想让先生的事情被眼前两人知道,而更不能让他们知道他能出府的事情,只有咬牙笑道:
“被关在这个地方十年,爹爹认为这些是谁作的?”
岑穆迪抱着诗稿狂喜:“天佑岑家,天佑我岑穆迪!修文夸奖你天纵英才我还说他夸大其词!我就说嘛,晴娘那样的女人生出的孩子怎么会资质平庸,哈哈,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的诗书天才。要是你的这些稿子能找关系递到神眼堂,还愁我岑家至今没有定品的文人?”
顾清娘的脸色则复杂得多,自三年前那个乌龙婚姻之后岑穆迪就暗示过不得亏待岑修远,也不知岑越是如何把守的门禁,竟然叫修文给他送了这半屋子诗书,难怪总见他到帐房支钱买书却不见他房里有一页纸,原来都送到了这里。拢在青纱大袖中的玉手不断蹂躏着手中绢帕,眼底的怨忿越发明显。
“修远,你看你姨娘那双眼睛,若是目光能变成刀子,恐怕你此时都化成几瓣了吧?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啊?她失去女儿,你还失去母亲,其他人也失去亲人了啊!”叶萱语飘在半空,将顾清娘狰狞的表情看个清楚;“算了,你还是暂时别回前院了,在这里多安全啊,没人会指手画脚。话说,熊大和孔二娘怎么办事情的?不是说今天就要找个机会来你身边服侍吗?人呢?”
她想出去四处转转看看,却又不放心放他一个人在眼神阴毒的顾清娘面前。
“修远,爹这就带你回前院,清娘,去叫越管家进来帮远少爷收拾东西!不!不收拾了,这儿的东西全都不要了,爹给你重新置办,什么都要最好的,清娘记得回去就给远儿找几个稳妥的丫鬟,我呢这就去给你物色几个机灵的小厮。”岑穆迪抱着岑修远的诗词稿子就像是已经抱着了岑家的未来,已经抱着荣华富贵了。
要知道“士农工商”的排名由来已久,就算岑家是以印书、开书院、开书局做主营那又怎么样?还是逃不开一个“商”字的贱籍。宣庆朝延续的是魏晋时期的门阀制,举官叫“中正九品制”,朝廷极大门阀举荐士子为官之前都要考证士子学识,然后定品。门阀世家的少年子弟入品轻而易举,作几句歪诗,写几句社论就能轻易订个六七品;而范阳这个芝麻小城中,岑家这样的商籍若不是如殷元那样出现一个大家,终其一门之力也出不了一个“九品”,这让看到岑修远“惊世绝艳”的诗词如何不激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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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是人果然都是讲条件的
顾清娘的心思已经大乱,若是让岑修远入了岑穆迪的眼,那没心机的修文还有什么活路?然而此时此刻她还能干嘛?只有咬碎一口银牙和血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道:
“老爷先别太激动,小心身体。远儿能够有如此大才实乃岑家之幸,我这个做姨娘的也余与荣焉,只是……”
“只是什么?”岑穆迪正在兴奋当中,压根没注意到顾清娘不自然的表情。
“只是,只是我觉得咱们远儿真是太厉害了,一个从八岁和人隔绝的孩子能够自学到如此的大才,真真令人欣慰啊!”顾清娘嘴上说着欣慰,那语气中的怀疑可是红果果的不容置疑。
这话就像是一盆冰水实实在在的浇在了岑穆迪的头上!是啊,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自学成才,写出如此清新脱俗又视角独特的诗词?
“远儿,你老实说,这些是你写的还是修文给你找回来给我们看的。你可要说实话,不要以为靠着这个回了前院就万事大吉,要是被爹我查出来有假可别怪我无情。”岑穆迪将诗稿举着,神色严肃。
一阵凉风从草屋四周漏风的地方灌入,岑修远的温文表情不变,眼底的冷意却是越发浓郁:这就是我的亲生爹爹,抱了这么多年的幻想还不明白么?世界上对我真正好的,不需要的条件的唯有先生而已!
剑眉微挑,嘴角勾起一个魅惑笑容,眼底幽深隐藏住了所有情绪,轻轻接过岑穆迪手中诗稿,一页页撕去,动作优雅高傲,举手投足间一种迫人气势无形中透散开来:“爹爹和姨娘若是无事请回吧,竹园冤魂太多,我怕到时候冲撞了二位就不好。”
岑穆迪还没说话,顾清娘已经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厉声喝道:“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你爹爹不过是不愿意家里出一个信口雌黄的虚假儿子多问了你一句,你就这样作势给谁看?真不愧是外面人人骇怕的‘扫把星’!”
“姨娘,我这种作势和‘扫把星’有关系么?你时时刻刻说着这个别人早就遗忘的词汇是什么意思?至于我虚不虚假,我自己知道就好。”岑修远不再耐烦和这两人多说什么,一个处心积虑不让自己出头的姨娘;一个耳根子软,万事先入为主的父亲!期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抱的啊?
站在石板小径上,岑修远的脑海里已经飞速做了很多种打算,终是叹了一声大声对院子外问道:
“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是修远公子,我认得的!”孔二娘夸张的惊呼在门外响起,下一秒就在熊大和小少年的帮助下“突破”岑越管家的制肘冲了进来。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的少爷啊,绿柳又见到您啦!这次死也要留在您身边侍候着。您是不知道,自从奴婢没有陪着夫人回岑府,夫人去后奴婢是日日做梦啊,夫人总是不放心您。呜呜……绿柳如今是再也不愿意违背夫人的意思了。”
接着拉过身边那个长相机灵的少年道:“这是奴婢儿子孔小方,今后也听公子使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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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孔二娘的能量
“这,这是闹得哪一样?”叶萱语目瞪口呆的看着化名孔二娘的孔雀跪在地上哭天抹地,哪里还有满身的春色。
“这是怎么回事?”气急败坏的还有岑穆迪,刚刚在书房里被儿子一阵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出门又看见顾家的这几个下人竟然不顾规矩跑进了院子,这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嘛!
岑越赶紧上前行礼:“老爷、夫人。”随即不甘不愿的对岑修远行礼道:“远少爷。”
岑修远错开身体:“不敢当!今天越管家不怕被‘扫把星’传染海疫么?”
“少爷?什么海疫要传染啊?”孔二娘停下了哭泣,“好奇”的抬头;“莫非这就是这些人把你关在这里的原因么?呜……苦命的少爷啊,要是仁老爷知道不知道得多伤心呢。”
“唉,也是世事弄人啊!少爷可是白白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了。夫人他们患的海疫其实不是绝症,也不会传染的,临海很多这种病症的人如今都已经康复,只苦了夫人当时没遇到好的大夫。”熊大在一边“捶胸感叹”。
“什么?不可能!‘扫把星’带来的绝症怎么会有药物医治?”顾清娘失声问道,这可是她苦心将岑修远隔离在此处最大的依仗。
“怎么不可能?这世上的病症都有药医,端看仔细诊治没有。不过这海疫确实太过难治,临海也是今年才遇到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夫能够手到病除。最主要的这海疫根本就不会传染,清姨娘可不要把脏水都泼在我家少爷身上,在这个府里,谁是被少爷传染的?说出来,我熊大就要亲自去问问。”熊大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一张老实憨厚的紫黑脸膛说服力十足。
“……”岑穆迪等人确实没办法回答,府里和岑修远接触最多的目前数过岑修文,可他那壮实的身体牛都能打死一头,哪像是能染上疫病的样子。
“姑爷,奴婢可是看在死去的大小姐名下唤您一声姑爷!奴婢几人来范阳城之前仁老爷可是说过的,要是远少爷有一丝的委屈也要接他走,现在奴婢看来,远少爷这委屈可不止一点吧。”孔二娘话里话外都带着顾仁顾二爷,谁还敢说如今已是朝廷官员的不是。
因为事先没一直口径,岑修远这时候也不知道他们话里的“仁老爷”是谁?但离开这里并非他所愿,当下对孔二娘说道:“二娘,我是不会离开岑家的,我喜欢这个地方。”
孔二娘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转而拉着岑穆迪的袍角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声音之悲切,态度之诚恳,甚至指天指地发誓连月钱都不要一分。
熊大也在一边不时搬出顾仁顾二爷出来添油加醋,最后不得已,岑穆迪答应了这三人留在竹园,并且依着顾清娘的建议,在右边菜地围墙处开出一扇小门,从今后竹园的一切开支自有熊大打理,若是岑修远不怕被人扔烂菜叶的话,他可以被恩准上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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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你叫什么名字?
“这样的结局也算一次革命成功吧。”
岑穆迪等人冷汗涔涔地从竹园铩羽而归之后,留下竹园表情各异的主仆,一番见礼之后,熊大带着小方去围墙边弄小门,孔二娘喜气盈盈的进了灶间准备午饭。
闲下来之后无所事事的岑修远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叶萱语见不得他周身挥不去的萧瑟之意,强凑上来搭话道。
“先生,你说这葡萄什么时候能吃啊?”岑修远回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句。
叶萱语抬眼看了下已经小指头大小的青色葡萄,感觉口水一阵泛滥,“葡萄都是要等到金秋八月之后才成熟的吧,现在才六月,还有得等。”
岑修远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和眼下的疲惫暗影形成一种妖异的魅惑,薄唇微启:“是啊,瓜熟蒂落还有得等。”
“这话怎么我听着有其他意思呢?”叶萱语挠头,见岑修远一副不想开口的样子莫名的心烦,不想他做出这个没精神的样子来,伸脚踢了下他坐下的藤椅,踢到实处的感觉让她痛呼出声,抱着脚在原地不断的跳,她倒是忘记了,这藤椅,这整颗葡萄都是她现在能接触到的物件,碰着还不痛死自己。
“先生,你怎么啦?”岑修远本来躺在藤椅上伤感自己的境遇,却不料藤椅一动,随即先生的哀呼便在耳边响了起来,这下顾不上伤悲春秋了,直接跳了起来。
“痛、痛、痛啊……”叶萱语眼泪狂飙,但泪水在流出眼眶之后便会在空气中消失,岑修远担心的要死却是怎么也没办法触碰到她,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先生,你能碰到藤椅,为什么就是碰不到我?”岑修远看叶萱语代替他坐到藤椅上抚着脚尖蹙眉呼痛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以前她不是只能碰到那根瘸脚板凳和书房那只快被写秃的狼毫毛笔么?
“我怎么知道?莫名其妙就能碰到了。”叶萱语脱掉白色高跟皮鞋,露出匀称的脚趾头,“耶,好神奇,鬼魂还能看见红肿的。”
鞋子被她拿在手中,弯着身子打量被踢到的右脚大拇指,岑修远完全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溜向了她因为倾身而曝露的沟壑,还有那双白玉般的脚掌。
此时脚趾间红肿一片,岑修远不禁半跪在她的面前,伸嘴用力吹去,一道温热的气息从脚尖穿过,这个她能感受到。
在岑修远吹了三四次之后,叶萱语突然局促了起来,穿好鞋子嗔道:“修远,你在干什么?”
“帮你吹吹就不疼啦!你说的。”岑修远扶着膝盖起身,拂去膝上尘土,幽深的眸子带着笑意,先生害羞了。胸臆间那强烈的情感像是要涨破肌肤喷薄而出,他双手撑在藤椅两旁,明知困不住身为魂魄的先生,还是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一直让我叫你先生,我还不曾知道你的名字!先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