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旭你什么意思?”宣诗凝见岑修文的窘迫、顾清娘的惶恐,不禁尖声道:“岑家才不屑娶你妹子,信物早就扔掉了,又不值几个钱!”
“浑说什么?”这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口斥道,岑非听到这声音如蒙大赦,推金山倒玉柱冲着来人跪了下去;
“参见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昭旭拉着妹子也和岑家人一行礼,只有宣诗凝兀自嘟着嘴站着:“二哥,你骂我!”
宣泽昊没理她,抬手示意地上的人都起身,利眼这才定在宣诗凝身上,口气严肃威严:“诗凝,还不回宫去照顾父皇,在这里参合什么?”
“不嘛,人家正在和修远哥哥的父母聊天;二哥,你来得正好,楚昭旭欺负我,赶快革了他的官职,封了他的府邸;还有那个傻子,刚才竟然敢瞪我,拖出去给我打个几十大板……”
宣诗凝还未抱怨完就被宣泽昊的利眼逼了回去,随即宣泽昊冷冷的声音在包厢里格外的掷地有声:“岑修文和楚楚早有鸳盟,此次孤难得做个好事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来插一脚算什么?不要以为你的事情十拿九稳,端看你母妃敢不敢和父皇提及就知道!”
随即,宣泽昊转头对楚昭旭笑道:“楚将军尽管放心,令妹和岑家早有渊源,这杯喜酒,孤可是喝定了!”
楚楚可没楚昭旭那丝犹豫,反正呆傻装久了不怕被人揭穿,依旧对岑修文摊着手,石破天惊来了句:“修远哥哥,楚楚要看信物!”
……
一语惊呆所有人
俗话说“一石激起千层浪”,如今楚楚可算是“一话惊呆所有人!”
楚昭旭反应最快,“惊讶万状”、“难以置信”、拉着楚楚就是一阵打量:“楚楚,你……你说什么?”
“信物!修远哥哥!”既然装呆子,那么就装得彻底点吧!楚楚心里满是恶作剧成功的笑意,眼尾瞟向有些回不过神的楚楚,恶意的想道:你想要祸害修远吗?我偏不给你机会,乱吧乱吧,全都弄乱吧,反正最差不过就是随便配个人。
楚昭旭其实真的不甚清楚当初和楚楚拜堂的是岑修远还是岑修文,但如果是让他选择的话,沉稳的岑修远做妹婿倒是不错的选择;没什么主见和魄力的岑修文直接被他判定不合格;见楚楚一直强调信物,他也直接了当对岑穆迪道:
“世叔,都怪刚才太仓促,楚楚是我亲妹妹,我断然舍不得她受委屈。都说女子不二嫁,当初如果真是修文和楚楚拜的堂最好,若是万一弄错了可不是惹人笑话那么简单;楚楚的名节可就毁于一旦了!所以,还是请修文贤弟亮一亮那块凝魄血玉吧!”
涉及到女子的名节,事情就不容轻忽,岑修文一直是个坦率的孩子,被楚昭旭兄妹这么咄咄逼人一问,一下子就有些慌神:“凝魄血玉……”
支支吾吾正不知道怎么答话之际,旁边观望的宣泽昊却是突然出言解围来了:“楚将军,这已经时隔七年有余,你还是让人家缓缓神吧!”
是谁不想让人家缓神的?这话是楚昭旭和楚楚想说的。只是碍于一个想要装傻,一个不打算这时候和二皇子起冲突,两人很给面子的回到座位上坐下。
有了二皇子的加入,席上的菜肴必换无疑,一时间人来人往的倒是留给包厢内诸人暂时的思考时间。
楚昭旭知道妹妹肯定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什么,而且自己两人在这里怕这些人有话也是不好商量的吧,干脆拉了楚楚起身,对宣泽昊告罪一声隐入了旁边的小包厢。
门刚刚一关上,楚昭旭就迫不及待的逼问楚楚道:“怎么回事?难道当初和你拜堂的真的是被范阳城称之为‘扫帚星’的岑修远?”
不待楚楚回答,楚昭旭又一拳砸在桌上,吓得一直凝声静气的小桃差点叫出声来,楚楚也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他这才深呼吸了两口气,恨恨道:“岑家简直欺人太甚!若是今日哥哥不是二品将军,妹妹不是跟着受苦了吗?还有岑修远,这么久竟然丝毫不露,当真是嫌弃楚楚想攀上高枝不成!”
“哥哥,别生气了,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楚楚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怎么没有报复宣诗凝的快感,反而有些失落。
“岑修远远在南阳城,根本赶不回宣庆,二皇子是不会放弃让你嫁人的。怕就怕你刚才冒昧的就说出真相,二皇子和八公主怕是都记恨上你了!”楚昭旭冷静的分析着,比较起来,岑家是个什么态度根本就不,主要是那两位天家贵胄的态度。
“我估计二皇子会找理由把这事情压下去,婚事也会照样举行的;我们在这些人眼中根本就微不足道。”楚楚自嘲道,随即劝楚昭旭;“哥哥放心,我看岑修文心里有愧,这点倒是可以利用,成婚就成婚吧,之后找理由让他休了我,未必然哥哥就不养我了吗?”
对于嫁人,她已经没什么奢望了;“拥有”对她来说很遥远,倒不如抓着手边的亲情来得开心自在。
“可是……”楚昭旭从小和楚楚相依为命,倒是没有为人父母对子女婚姻的那种强求,也没有什么失面子的担忧,他最担忧的是楚楚的心情。
“没什么可是,出去之后见机行事吧,总之别和二皇子对着干。”楚楚估计外面这些人也商量了什么结果出来了吧。
果然,待小太监召他们入席之时,宣诗凝一脸的喜色,顾清娘有些雀跃,岑穆迪和岑非则是郁郁中带着惶恐,而岑修文则是一脸的不甘。
“楚贤侄,记得两家祖上的商议定的是‘嫁于岑家嫡子’是吧?”岑穆迪的一句话让楚楚有些了然。
见楚昭旭点头之后,他接着说道:“修远任性妄为、不尊父母之命离家远走是为不孝;不尊家规家法是为不忠;我作为岑家家主是有权将他逐出家门的!待他此次从南阳城归来,岑家必定摆设香案逐他出门;从此之后,岑家唯有嫡子岑修文!”
听到这儿,楚楚浑身一震:这是害得岑修远被逐出家门了吗?这不是她的初衷。
楚昭旭也没料到二皇子会逼着岑家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时也无言以对,只得愣愣道:“所以呢?”
“为了不委屈楚楚,当年就算是修远代弟拜堂;贤侄放心,岑家会给楚楚一个盛大的婚礼!”岑穆迪也是骑虎难下,他不想再这时候将优秀的儿子抛弃,无奈二皇子口吻带着胁迫的让他如此做,此时,他才后悔为何匆匆来宣庆城而不问个清楚,始作俑者岑非已经被他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我需要和楚楚商量商量!”虽然心里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但楚昭旭面上还是要做足不甘愿的,因为怕给二皇子瞧出点什么;不让宣泽俊来真是个明智选择。
他的推诿话在旁人看来太过明显了!和楚楚“商量商量”,这话骗鬼去吧,楚楚在众人心目中就是一傻子,怎么商量?
楚楚倒是不关心自己的婚姻大事,她比较想要知道宣诗凝为什么会出现“暗喜”的表情,岑修远被逐出家门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
备嫁
当晚,楚楚就知道宣诗凝暗喜的原因了!宣泽昊说:一旦岑修远被逐出家门,正好可以入赘公主府,一举两得!
楚楚很肯定这是忽悠单细胞的宣诗凝,被逐出家门是多严重的事情啊,皇家怎么允许这样一个人做驸马。
事情在宣泽昊的操纵下进展很快,根本容不得楚昭旭有任何的动作,纳采、问吉、过礼,一系列的礼节边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楚府,后厢房。
小桃手里拿着一张庚帖靠近临窗沉思的楚楚:“小姐,你需要看看有什么不妥吗?”
“不看,有什么可看的!”楚楚在心中不下于骂了数十次封建社会的落后古板,说什么新娘子待嫁需要学规矩,二皇子亲自过问,从皇子府里选了三个教养妈妈送到了楚府,名义说得好听,实则就是实施监视之责。
楚楚这时候就倚着窗子看三个教养妈妈在后厢天井里坐着,晒着太阳、磕着瓜子、吃着点心、喝着冰镇银耳汤,倒是惬意得紧;惬意不打紧,关键这三个老太婆还在那旁若无人的议论着!
“秦妈妈,这家小姐真的不用我们教?”
“教什么啊,这家小姐从小呆傻,能教她什么?咱们啊,等到新婚后回去交差就成。”
“是啊,在这里不好吗?比在皇子府清闲,一样的拿月钱,在这儿没人使唤咱们,没人利用咱们,多好!只管完成二皇子交代的事情就好!”
……
小桃知道自家小姐现在心情很不好,谁能好啊,三天前不说说“商量”婚期么?原本以为有锦华公主出现打岔,婚事就作罢,谁料情况急转直下,二皇子还亲自出面了;婚事面子上倒是比平常高门大阀还要体面,真正受苦的只怕是自家小姐;说不定随便在大公子的师兄弟里面找个人嫁了也比现在好。
“小姐,小桃听说姑爷今天一直关在房里写请帖,请帖不是平常的那种折子,而是密封在红封里,看上去雅致至极!瞧,这份庚帖更是他今日重新用同样的红封封好送来的,说是上一份太潦草。呵呵,想不到姑爷还有这份才情,对小姐也算用心,这样看来,倒是真的不错。”小桃随手将手中响着金边的红封放到一边。
楚楚微微瞄了一眼,不过就是将信封做成大红色,用金色描边,上面有金色的“喜”字么;比后世的请帖看上去潦草多了,倒是看不出岑修文还有几分风雅之心啊!
“小姐,岑家好像又买下了一座宅子作为婚房,也不知道看上去小鼻子小眼睛的岑夫人怎么想开了?不会又是二皇子在中间出主意吧?这二皇子也是,怎么会管这种事,真是讨厌。不过姑爷能够帮着做到这么些事情还算他不笨,知道咱们小姐好!”
知道个毛线!他们可都认为楚楚是个“傻子”,至于为什么岑修文会这么用心,又是请帖、又是郑重其事送新庚帖、又是买房购地的,谁叫人家钱多烧的呢!楚楚知道小桃说这些是在找话和她聊,免得被三个教养妈妈困在房里闷出病来,无奈她对岑家的事情没丝毫的兴趣,
“管他呢,反正按照我教你的,明日放机灵点,尽管让哥哥和师兄们帮着拦住那些闹洞房的人就是,至于……”她蹙起眉头,“姑爷”俩字还真说不出口,怎么想怎么别扭!真不知道真的成婚后怎么对付过去呢?
“修文那儿只管让人灌醉他!”她还在苦恼怎么避免岑修远被逐出家门呢,这可是件大事情,自己的婚事,完全无所谓啦,过了第一关,后面不就容易得多么。
“小姐,宣叶今天张灯结彩,听说是东主有喜,还摆三天免费流水席呢?”小桃见小姐兴致不高,转而又想起一件新鲜事,宣叶的事情小姐总该感兴趣吧!
“东主有喜?”果然,楚楚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蝮蛇?李大福?李婉儿?反正不是远在南阳城的岑修远。
“是呢!要是大公子不是忙着小姐的婚事倒是可以去一趟,听说宣叶在各地的掌柜都会到宣庆城,远在南金北溯的也不例外,正好可以帮小姐打听下……”小桃兴高采烈的声音自动消音,小姐是信任她才让她知道的,这样吵吵嚷嚷算什么事?
“没事,既然我没避着你,那你就不用忌讳什么?”楚楚还很气愤的是竟然没有让锦华公主气得七窍生烟,不禁问道:“怎么没锦华公主的消息?”
“听说是被皇上召到身边陪侍,一起去了烟云城避暑。”小桃帮楚楚理了理身上的衫裙,顺便拿了一边的团扇帮小姐送去清风。
“避暑?”这都夏末初秋了,况且司徒吟昊随时会到,作为一国之君的皇帝怎么会选择这个时间出行?
“是啊,还带走了朝中不少老臣,好像是打算让各家年轻人撑撑场面。”说到这儿,小桃小心看了眼天井中的三个教养妈妈,凑到楚楚面前小声道:“这次应该是在选储君了吧!”
不怪小桃知道的太多,实在是楚昭旭和孙正李扬商量事情的时候不怎么避嫌,但家里来来去去就那么三两个下人,冷清之余倒是多了许多安全,像小桃这样几乎都知道什么事情在什么场合能说不能说。两三天家里突然多了很多帮忙的下人和三个教养妈妈带来的侍女,反倒不敢像以前那么肆意;好在大家都清楚,这些人不过是二皇子给的“面子”,随着楚楚的出嫁,他们也会离开的。
“储君啊!”难怪会觉着气氛诡异,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老皇帝不行了吗?这时候众皇子恐怕都是步步为营吧,只希望别波及到自家哥哥!
……
疑嫁
至始至终,楚楚都没有伸手将那封新的庚帖拿在手中看一眼,大红的喜封在她看来有一种深深的讽刺,讽刺她不但前生失败,就连在这宣朝的新生也极端的无法自控,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中,听得外面不住的喝彩声和喧嚣的唢呐奏响,楚楚还处在迷茫的恍惚中,眼前是大大的红,遮住了双眼,似乎也遮住了她的心。
这就嫁人了吗?被楚昭旭亲自背着上了花轿,他那一声带着哽咽的“妹妹要幸福”还在耳边回响,掌间也还有他炙热的温度未曾消散:这就是要将我交到另外一个男人手中了么?
本来对婚姻还没有什么期待和喜悦的楚楚在这个时候难免也开始莫名的紧张、更在心底深处涌出一丝作为女性的羞涩来!比起这个时代成婚之时才见到自己的相公来说,她已算得上幸运,至少她知道自己相公长相不差、性子不差;只是……只是少了一份悸动而已……
“贺大掌柜和夫人佳偶天成、早生贵子、白头到老!”一阵冲天的叫好声突然冲破喧嚣刺|入楚楚耳膜,惊得她差点握不住放在裙中的苹果,本想伸手挽起轿帘也好看看外面的热闹,但思及浑身上下繁琐异常的嫁衣也就罢了念想。
也不知道岑家这次是受了什么刺激,照那天看岑穆迪和顾清娘的牵强神色来看,不像是能够这么大张旗鼓、郑重其事对待她的人吧?头上的凤冠重得压死人,估计用了不止一斤黄金,上面的珍珠帘幕、玉石镶嵌也不似凡品,至少二皇子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