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那厮无甚反应,我心知此法不行,却也早早放弃,以免多费唇舌。
我二人不知走了多久,我又想到一事,便问道:“你说我五皇姐怎的同意与易昭成亲?”
那厮无甚动作,却是说,他二人鹣鲽情深。
我是铁定不信的,又打了个哈欠,道:“诶,你上回与我说易昭的病,有法子治么?”
他看我一眼,挑眉道:“怎的了?”
我被他瞧着有些心虚,道:“我现下是要嫁与你的,你别多想,嗯,我就问问,总不能看着他死不是?”
白棠那厮脸色缓了缓,我又柔声劝道:“你上回一眼就看出了易昭得的什么病,也应该知晓些法子罢?”
说完,我顿了顿,偷偷瞄了眼他的反应。
他抿着唇看我半晌,目光煞是奇异,半晌,却是风轻云淡的出声:“我上次骗你的。”
我呆了一呆,却听他又道:“你五皇姐不笨,还未到信你一面之词的地步。”
我又是一愣,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私以为,若是五皇姐听了我那番说辞,从她的反应来看,定会闹得皇宫上下鸡飞狗跳,然而那些天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现在想来,许是她拿了我给她的方子又去问了一遍,况,若是太医院真真连个方子都分辨不出,也委实让人难以置信。这也是为什么她听了我的话,依旧要与易昭成亲的原因。
我恍然大悟,易昭与我错过了时机,却也是停留在我过去的事情,心里却只有些遗憾。
而现下,我看着白棠那厮的模样,深觉遇人不淑,当时竟会鬼迷心窍听了那厮的谗言,真是失策。
我心下叹叹,面上却道:“那我们的婚事怎么办?”
他半弯着嘴角笑笑,伸手五指包裹着我的手,道:“一切有我。”
天色如锦,层云慰人。
我看着那厮的样子,终是知道为何我就般把自己嫁了出去,色令智昏啊……
第二十三章
白棠那厮穿着官服的样子在太过曼妙,我正独自回味,不料那厮突然轻笑一声,上前一步低下头咬了一下我的唇,我抬头,诧异得结结巴巴:“你你……你……”
白棠点了下头,道:“唔,反正都快成一家子了。”
我:“……”现下我总算知道如何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下戚戚,遂闭口不言。
白棠那厮笑得愈发春风缭乱,如此绝色却是我的夫君,真不知是福是祸。
我思索了半晌,却始终想不明白,却见他望着我的样子叹口气。“十三……你进宫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我略一思索,脱口而出道:“还凑合。”话一说完,我后知后觉的回味了他的一番话,又是一惊。
白棠是斐国人,抹去在宫外那六年不算,我却也算是从小在曰国长大的,二人间相隔何止千里,更别提说是知根知底,听他的意思,是想问我在这皇宫里过得如何,现下多了进宫二字,其中意味甚是不明,我只好装作疑惑,却是看向他的。
白棠目光很是奇异,片刻之后,终于又开了口,道:“傻十三,我早知道你六岁以前未进过皇宫。”
我对他此刻极尽温柔的样子有些不习惯,心中却是诧异:“你怎么知道?”
他正抬手欲揉我的发,闻言动作僵了一下,复又继续道:“你娘与我说的。”
我未多加追问,心里对我娘与白棠何时如此熟络很是费解。
白棠欲送我回宫,半路上却被人拦住,说是陛下不肯吃午饭,现下正在行宫里闹脾气,那人说这话时语无伦次,我小心点瞥了眼身侧的白棠,那厮脸色无太大变化,我却觉着,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心里对阿梨很是佩服,想来白棠又要弄权又要随时关注他,也耗费了一番心力,想到这里,我理了理裙摆,指了指相隔甚远,现下只能勉强望见檐角的东门。“很近,我一个人就成。”
白棠那厮顺着我指的方向望了望,哭笑不得,却还是低声嘱咐了一番才准我上路,简直比我娘还上道。
那通报之人望着我俩的样子了然笑笑,很是猥琐,却被白棠冷淡瞥了一眼噤声。
回到宫里我问了娘是不是她将我六岁的那番事情说给了白棠听,娘点头,道:“你们都要成亲了,总不能一直瞒着女婿不是?”
我觉得有些道理,也没有再多想。
自我与卫淮杜白笉拜过把子之后,便得了消息,吾皇英明,让杜白笉重操旧业,再过半月便启程前去壁连关。
我听到消息,并未太过惊讶,只道是白棠那厮在吾皇面前说了什么,现下有了这番旨意也是也是正常。
“只是这么一来不知赶不赶得上你的婚事。”杜白笉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带有些军中将士的豪气。
我也饮了一口,劝慰道:“赶不上不要紧,先把礼物送了再走也好。嗯,我这树下买了几瓶桂花酿,你也一并带去,当做回礼。”我心情甚是不错,指了指不远处的树下。
杜白笉顿顿,道:“知道了。”
我又笑道:“又不是一去不返了,你这样沉默,我怪不习惯的。”
杜白笉又是摇头,闷着头喝酒,颇有些闷骚,我抓了抓头,又扫了我身边的卫淮一眼,今天这气氛,颇有些怪异……
半晌,卫淮开口,道:“诶,小杜公子,你去壁连关时,顺道去余镇与我哥带个信,让他早些回来。”
杜白笉本就不是个喝酒的人,现下有些微醉,点了点卫淮的肩道:“诺,你该叫我大哥。”
卫淮愣了愣,怒极反笑,我在一旁观戏,甚觉奇妙,深觉先人之所说“酒能壮胆”一事却是不假。
这厢卫淮刚要发作,哪知杜白笉眯着眼望了望他,又转头望了望我,一双眼睛湛了些水光,很是无辜,我被这厮双目水光滟潋甚不寻常的样子吓了一下,心肝儿颤颤,卫淮也是一副石化的样子,一双手悬在半空中不知该不该揪下去,半响,终是讪讪收回了手,一副受了莫大刺激的样子,一边大口大口灌酒,一边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心下深感快慰。
这半月便是我与卫淮的噩梦,杜白笉不知从哪受了什么刺激,每到黄昏必拉这卫淮来宫里走上一遭,好在自从我晓得了吾皇对我西裴宫里那些事一向秉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自由之态,索性放开了去,让他二人晨昏定省。
只是杜白笉这人破不厚道,每走上一遭必要挖走我一坛子桂花酿,让我真真晓得了什么叫一失语成千古恨,当初真不该把树下埋了酒坛子一事与他说。那厮每挖一坛酒总会醉上那么一回,好在杜白笉酒品还成,不风不闹,只是这醉酒后的模样与平日里相比很是那么……别有风情。卫淮每每都要被刺激上那么一回,久而久之便十分淡定的在一旁冷眼瞧着,我心下思索,若是杜白笉这番样子给人看了去,估摸着惦记着的豺狼虎豹也得不少。
别离之日,折柳谓留,现下初春,自找不出来一根柳枝的,城墙之下,是青墙白瓦万户人家,街两边花色泱泱,春晖倾泻,煞是好看。
杜白笉本是少将军,现下身后却还是有四名护卫,卫淮嘱咐再三让他传信,不顾身后众人惊异,末了还恶狠狠道:“杜白笉,你别得瑟,你那半月对我做的事儿我还未对你算账,等你回来本小姐在与你好好算算!”
杜白笉窘迫,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有人闷笑出声,却是九哥。
卫淮将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涨红了脸,却是冷哼一声撇过脸,九哥摇头无奈,看了看卫淮,又点头与杜白笉道:“以后回来再让小淮姑娘算账便好。”
不料杜白笉那厮霎时慌乱,吞吞吐吐道:“我我,我没做什么事儿啊。”
我在一旁点头,却又看见杜白笉望向我道:“十三……我有事与你说说。”
九哥与卫淮一道站在十丈开外的地方,二人却是很有默契往我俩这边看来,甚是八卦。
我心下疑惑,问道:“你与我要说什么?”
杜白笉咳了咳,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与我,我伸手接过,却是一把小刀,握在手里有些寒意,样式却是精巧,刀柄处显然被人打磨过,很是顺手。
我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道:“唔,不错,即使我结拜大哥,我便不说谢了。”
那厮愣了愣,随即笑笑,怪不自在的样子。
我用手摸了摸刀柄上的刻纹,那厮默了半晌,突然道:“十三,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要嫁给小白相,你放心,如果他举止不妥,你……”
我呆了一呆,缓缓抽出刀刃,寒光三尺,十分骇人,我抖了一抖,真觉握在手里有千金之重,让我心惊胆颤。
见我不说话,杜白笉那厮又继续道:“十三,其实,我以前,有一阵子,喜欢过你。”那厮看向我,却是垂眼笑笑:“不过你不知晓罢了。”
抬头望了望天,内心之复杂,难以言喻。却是不知如何开口打断他,只听得他在我面前絮絮叨叨说了些话,不由不感叹命运弄人。
杜白笉刚被他爹,我半个师傅弄进宫时,很是别扭。是以,我每每想接近一点,杜白笉就鼓着个包子脸,我那时平日整日与我九哥厮混在一处,头一次见着如此别扭的男娃,好奇之心大起,整日便是瞅准了机会往我九哥那跑,只觉杜白笉此人甚是妙哉,也很是令我欢喜。
一次午后我费了一下午的心力挖了桃树的根心做了一把木剑与他,哪知杜白笉一见到那桃木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还那眼睛等着我,我不明所以,却见那厮哭的惊天动地不说,招来了我九哥,心下觉着忒没面子,遂一连几个月都未理他,那把桃木剑早已不知所踪。后来我觉着这般置气憋坏的最后却是本公主我,于是收起了刚刚有些懵懂的欢喜之态,只把他当做好相与的兄弟,渐渐也真把他当做了兄弟,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我想了想,把当时为何他要哭的这一疑惑问出了口,哪知那厮很是惋叹,道:“那时我喜欢习武,你拿了把桃木剑与我,我,我以为你想让我当个道士,生了你的气,后来,后来我本想与你道歉,哪知那时你有忽然好了,我以为你不生气了。”
我心下叹叹,将那小刀别在腰间,拍了拍他的肩道:“无事,我都不放在心里了。”
杜白笉这一番告白让我很是欢喜,也觉着我那过早夭折的小桃花也有些圆满。杜白笉与我算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彼此的机缘,却是成了同甘共苦的拜把兄妹,也不失为一个契机。
直到杜白笉与那一行人走时,我还有浑浑噩噩。
卫淮走过来往我一眼,瞥见了我腰间那把小刀,眼睛一亮,挤眉弄眼道:“小杜公子与你说了些什么?”
我苦笑,把事情原原本本与他们说了一遍,九哥在一旁笑得惬意,最后总结道:“他说你跳脱倒是太过抬举你。”
卫淮点头,上上下下望了我一眼,道:“我觉着也是。小杜公子当初怎的会有些欢喜你?”
我愣了一愣,道:“约莫是与我当初鬼迷了心窍瞧上贺淇一般。”又拿起小刀在光线下看了看,收起来道:“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
九哥挑了挑秀眉,直了直身子,凤目闪了闪道:“不过,若是十三你不欢喜那白棠,九哥也是同意你另嫁的,唔,反正你二人还未拜堂行礼,不如作罢。”
第二十四章
我被他这番话浑身炸了个激灵。
要说九哥平日里也未见得与白棠有过什么过节,现下却摆明了不愿我嫁与他的模样,我很是惊讶,心想着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便将疑问问了出来。
九哥一改平日戳人短的作风,支支吾吾半晌只道了句:“他这人不靠谱。”
我尤自呆愣了一番,还未咀嚼其中深意,便觉着卫淮的表情很是奇异,我顿了顿,望向身后,白棠穿着官服,独自站在那里,笑得很是温雅,我却觉得,很是心惊。
白棠握住我的手道:“我会对十三好。”
九哥冷淡瞥了眼我俩十指相扣的手,淡淡应了声,四周气氛有些怪异。
小舅子和夫君在剑弩拔张,独自在一旁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人却是我。
这天白棠一路独自在前抿着唇一语不发,姿如润玉,一双如渗黑潭的眸子里有些意味不明,我趋步跟在他身后,很是识相的一语不发。
临了,我向他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去,哪知他几不可闻的叹口气,道:“十三,有些事我不愿瞒你。”
我转头疑惑道:“什么?”
白棠目光悠悠落在我发上,伸手揉了揉,却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与我说蒋林这个案子审问得有些眉目了。
我心下诧异,却是放下了一块石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白棠许是见我这般不上心的反应,愣了一愣,却也去了行宫教导阿梨。
我见白棠身影渐渐消失,这才举步前进,哪知却在街边的屋角遇见一个人。
那人见我,尤自笑笑,道:“公主与白相感情甚笃。”
我不知如何作答,最终只能笑笑,道:“好说好说,易卿说笑了。”
易昭点头,望着我神情很是诡异,最终挑了挑眉,为说什么,只是抬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公主若无事,可愿与微臣坐坐。”
坐坐是肯定的,许是我真的对这厮心如止水的缘故,今日见了他,却觉着他与往日所见了的端方样子很是不同,眉间略有凛冽,但面上含笑,说不出的怪异,只得在心里暗暗诽谤。况,我与他之间,是时候说说清楚,做个了结,以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
坐谈的地点却是尽欢楼的雅间,易昭未穿官服,之穿了件蓝色锦衣,一如我第一次所见,惊鸿之姿,却是我曰国日后的五驸马,更是坊间诸多闺阁千金的梦中良人。
好在一路并未过多引人注目,我坐在雅间坐上,吁了口气。
易昭点了矮几上的沉香,又倒了杯水递与我道:“公主想必有些乏了。”
我很是惊吓,接过水啜了口,望向他。易昭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我琢磨着在这样耗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开口问道:“易卿找我有什么事?”
易昭喝了杯水,点头道:“公主可是真心想要嫁给白相?”
我今天是做了什么孽,怎的一个个突然都如此关心我的亲事?!
“自然是。”我笑笑,却见那厮蓦地抬了眼瞥向我,意味深长,我面上有些僵硬,却是尤自撑了撑嘴角。
易昭面色有些发白,问我的话却是丝毫不想大病初愈的样子,我心下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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