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内增加了假山流水,土中深埋百花百草。为的是明年春天百花争艳,喜得贵子的好兆头。”
喜婆说完,站在那里呵呵的笑。
裴子慧也不免被她的一身喜气感染,笑着问:“可知这别院叫什么名字?”
“‘暖秀阁’,听说也是太夫人取的。”
“暖秀阁?”裴子慧一笑。这名字听上去倒是挺暖人的,想必这位太夫人会是一位慈祥的老者。
接下来喜婆催促着上轿,裴子慧弯腰给爹娘磕头。
紧接着花轿就被抬出了兰家沟。
一路顺风顺水,到了京城大门时,顾家隆重的迎亲队伍早已在此等候接人。
裴子慧坐在花轿里,又被蒙着红盖头,所以什么热闹也看不见,只听轿边的喜婆张嘴描述,“哎哟!顾将军来了,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真是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那叫一个俊!”
她坐在花轿里不吭声,喜婆却继续道:“姑娘,姑娘……顾将军在前面笑呢!还不时朝咱们这边张望。”
裴子慧也无声而笑,心想:看什么看?难不成还怕被人调了包。
紧接着锣鼓喧天,唢呐齐鸣,迎亲队伍开始热热闹闹的游街,裴子慧能感觉到街道两边早已挤满了人,耳中还不时传来围观百姓的议论之声。
“听说顾将军这桩婚事是皇上赐婚。”
“哟!不知是京中哪家的闺女?”
路人摇头,“不是京里的大户人家,是兰家沟的农家女儿。”
“皇上英明啊!官家与百姓联姻,实乃亲民爱民的表现。”
……
待迎亲队伍来到红墙黑瓦的顾家大宅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但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和仪式,特别是成亲这种重要的日子,简直比牛毛还要多。
反正她躲在盖头下面,什么也不知道。喜娘小声提醒她,让她怎么样,她就怎么样。
虽说是在初冬,但是这凤冠霞帔实在是华丽累赘得要命。她只好瞪着眼睛硬撑。
紧接着又经历了什么“踢轿帘、下马威”这种仪式后,才终于有一条红棱布递到了她的手中,然后是喜婆与丫鬟一起将她扶了出来。红盖头下面的她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跨了火盆,踩了高粱,一路被引着入了厅堂后,耳中已经传来了各种恭喜和拍马屁的声音。
“真是郎才女貌呀……”
“真是天作之合呀!”
睁着眼睛说瞎话,在此刻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接下来跪拜又起身,转身又跪拜,她成了一具布偶。任人压身又扶起,转得头更晕了!而那些凑热闹的人终于决定放她一马,随着“送入洞房”的声音扬起,众人拍手,而她终于得到特赦!
婚礼仪式结束,她连顾青城都没看上一眼,更别说顾家其它的人了。
喜婆和丫鬟扶着她在庭院中转来转去好一会儿功夫,然后经过了一片飘着幽香的梅林,再经过一块铺着鹅卵石的空地,又经过了两道拱门。她终于被扶坐在绣有华丽图案的床榻上。
喜婆悄声在她耳边笑。“姑娘。哦,不!现在应该叫您少夫人了。您就坐在这里耐心地等着顾将军来掀盖头就行了,这边也没有我什么事儿了,我这就回去了。”
裴子慧掀开盖头一角。对喜婆笑了笑,由衷说道:“谢谢你。”
“嗨!少夫人真是客气。”喜婆在兰家沟时是收了裴二夫妻的银子的,所以对裴子慧也格外的客气,又道:“少夫人,那您好生等着吧,我这就去和顾夫人道个别,然后就出顾府去了。”
“您慢走。”裴子慧想对一旁的丫鬟说送一送喜婆,可又不知道她们都叫什么,眨了眨眼睛终是没有说出来。
还好一个比较机灵的反应过来。脆生生地说道:“少夫人,奴婢叫妙玉,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即可。”
“好。”裴子慧笑了笑,道:“那妙玉你帮我送一送喜婆。”
“是,少夫人。”
妙玉出去送喜娘送了好久才回来。
外头的喧闹让新房显得异常的寂静。裴子慧坐着,几个丫头侍立一旁,谁也不说话,静得有些吓人。
突然一声腹鸣响起,在这种时刻,显得如此好笑。
“少夫人肚子饿了?”妙玉上前笑问。
裴子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早晨到现在滴水未进,早就饿得身子发软了。”她一手掀起红盖头,瞥了四周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桌上那些吃食上,悄声问:“妙玉,桌上那些点心不能吃吗?”
“少夫人,那些都是吉祥物,要等会儿和少爷一起用。”妙玉笑说:“不过您别担心,奴婢这有一些小点心,少夫人您先垫一垫。”说着,她转身提来一个食盒,用小碟子放了几块精致的小点心送到了裴子慧面前。
“太好了,妙玉你想得真周到。”裴子慧赞赏地说。
“不是奴婢想得周到,是我们少爷想得周到。这食盒是少爷给奴婢的。”妙玉笑说,“少爷怕您一天撑下来会很饿,所以让奴婢偷偷带这些点心进来。”
裴子慧嘴角微翘,美滋滋地喃喃道:“算他有心。”
“那是自然!我得让我的新娘子吃得饱饱得,不然……”
裴子慧抬头的一瞬间,眼前突然一片豁然开朗,一张俊朗容颜噙着浅浅柔柔的笑意出现在她眼前。接着他大手一挥,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裴子慧满眼感动地扑进他的怀里,他什么都替自己想周到了,让她什么都不必担心,什么都不必烦恼。哪怕是怕她肚子饿这种小事。
“可还没到洞房的时辰呢!一会儿还会有人进来服侍呢!你这么迫不及待,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顾青城轻声取笑她,但其实爱极了她主动的拥抱。
裴子慧一阵脸红,可是心底的戚动太深,对他的爱意太浓,胸口的激动太强烈,她根本就克制不住想投入他怀抱的冲动。
反正已经被他取笑了,那索性就做得更彻底一点吧!
她惦起脚尖,“不害臊”地吻住他的唇。
第195节:洞房
顾青城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又欣然接受了她的“不害臊”,甚至还捧着她的小脑袋,狠狠加深这个吻。两人气息交融,唇舌相缠,深深沉醉在浓情蜜意之中。
然而这个缠绵悱恻的亲吻持续了好久才结束,裴子慧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突然被他打横抱起,直接奔喜床而去,害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呼,“城哥哥,别……”
他眸光炽热,毫不掩饰想要她的*,极为霸道地说:“你以为吻了我之后还能没事吗?火是你点的,你得负责到底才行。”他抱着她,继续快步靠近喜床。
“你不是说一会儿还要有人进来侍候吗?”慌乱中裴子慧想到了他刚才的话。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裴子慧似乎也受了他的感染,索性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将烫红的脸儿埋进他的胸膛,嘴角上还噙着一抹甜蜜的微笑。
这副宽阔的胸膛,这双强壮的肩膀,从此以后就是她的天地了,她相信无论将来碰上什么样的困难或麻烦,只要有他在身边,再大的问题也可以迎刃而解……
然而这时门口轻轻响动,一句“少爷我们进来了”后,竟拖拖拉拉的进来了一大群人。
顾青城不得不克制情绪,放开了手中的美人。
裴子慧也赶紧扭正身姿,慌忙将盖头重新盖好。
领头进来的是郭妈妈,她是太夫人的陪嫁丫鬟,在顾家呆了几十年,无论是威武大将军顾守义,还是如今的顾青城,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她在顾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郭妈妈年约五十,保养较好,皮肤白净。慈眉善目,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她先是笑呵呵地站在地中央对着二人福了福,然后说道:“少爷,老爷让您先去书房一趟,待您回来后奴婢们再侍候您挑喜帕。”
“去书房?”顾青城没有想到洞房花烛夜,父亲也会叫他离开。
但是既然父亲这样说了,他又不得不去,于是握了握有些紧张的裴子慧,轻声道:“我去去就回来,你且等我一下。”
她虽然对于顾青城的突然离开有些不安。但也只好点头。
可是这一去。左等右等也不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裴子慧撑着头上重量可观的凤冠,头疼得不得了,脖子都疲软了。
是的,在所有参加婚礼的人中。被摆布最累的是新娘子;忙乱到完全不明白整个婚礼的过程是怎么结束的,也是新娘子。
然后好不容易坚持到下一个天亮,睁开眼,整个人生就完全不一样了。
偷偷挺了一下腰板,勉强忍住一个呵欠。
她已经被这场婚礼折腾得快一天一夜了,到底何时才会结束?
想起昨天晚上,仿佛头刚刚沾上枕头,就被母亲叫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在母亲的陪伴下沐浴、挽面、梳发、上妆、穿嫁衣。然后是磕头拜祖宗。
她记得被唤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完全是暗的,感觉忙碌了好久,天才渐渐亮起来,听见鸡鸣。
然后就是一直被拉着团团转。好不容易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牵入洞房,坐在这张喜床上了。
她无声地轻叹,疲累的感觉蔓延全身。
但心头涌起更多的,是对未来日子的不安感。洞房花烛夜新郎被叫走,且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等了好久,顾青城终于回来了。
郭妈妈展开笑容,带着一众丫鬟侍候着顾青城挑盖头,又将吉祥物端到二人面前各自用了一点,最后才笑呵呵地说了一些吉祥话。紧接着闹洞房的女眷仆妇们围了过来,也打趣地说着许多早生贵子、白头到老等等的吉祥话,顾青城微微一笑,很知趣地对每人送上一份红包及道谢。
女眷仆妇们一来因他身分高贵,不太敢开过火的玩笑,二来看在分量不少的红包,悄悄掂了掂后,大家皆很有默契,意思意思地又说了一些贺话,就匆匆退出新房,将千金*留给两位新人。
郭妈妈得了一个最大的红包,她最后一个离开,一边笑着关门,一边道:“少爷,少夫人,记得要把交杯酒喝了。”
“好,好!”顾青城扬了扬手,郭妈妈终于关门走了。
人们一离开,房里突然陷入奇异的安静。不知道为什么,裴子慧身上刚才那份热烈与大胆突然跑得无影无踪。
她咬着唇、绞着双手,不敢大声呼吸,就怕让他听到她急促而紊乱的吸气声。
当顾青城在她身边慢慢坐下时,她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就怕被他身上的浓浓酒味给醺晕了。
这时她也突然明白,原来顾青城是出去喝酒了。恐怕刚才是来了什么贵客,所以顾守义才将他叫了出去。所以回来时,身上就有了酒气。
“慧儿,你怎么了?”他瞧着她细白的颈子,笨重的凤冠压在上头,让他觉得她的脖子都要断了,忍不住伸手摘下她的凤冠。
她有些受宠若惊,也赶紧抬起手来,要帮忙一起摘下凤冠,但却不小心碰着他的手,像被烫到般,赶紧缩了回去。
顾青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不由轻笑出声,将凤冠拿了下来,放到桌边去,将交杯酒端了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她。
“慧儿,别紧张,先喝下交杯酒。”
“嗯……”她点点头。
她将酒杯接了过来,差点直接就要喝了,还好顾青城轻轻制止了她的动作,示意她与他互挽,啜饮酒液。
她笨手笨脚地跟随他的动作,交杯动作让他们两人的距离变得好近、好近,她更加紧张,想也没想的就一口饮光杯里的酒液。
没料到酒意呛人,一口喝得太猛,火辣辣的直往胃烧去,又瞬间向上冲至头顶,酒气冲得她头昏眼花,忍不住呛咳起来。
他眼睁睁地看她用无比豪迈的饮酒姿势灌下交杯酒,根本来不及告诉她只要抿一口、意思一下即可,就看到她的小脸“轰”的一下,瞬间漾满火红色泽。
他赶忙伸手拍抚她的背,瞧她咳得满眼泪花的模样,先是闷闷笑着,接着掩不住唇角的弯弧,发出了沉沉的愉快笑声。
她委屈地抬起眼瞧他,几乎快要哭了。
他努力控制笑意,一面赶快倒了一杯茶给她,让她缓解一下嘴里的酒味,一面拍抚她的背脊。
“慧儿,夜还长得很,不必如此心急。”他的嗓音明显带着调侃。
“我……我没……我没……咳咳咳——”她听了张大眼,怕他误会了,开口急欲辩解,偏偏一阵阵的呛咳让她说不出话来,小脸胀得更红了。
她娇美微醺又带点嫩涩的可爱模样,让他心念一动,忽地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唇瓣。
她浑身一僵,窒住呼吸,只觉得整个脑袋“轰”的一声,完全一片空白,比刚才被酒呛到还厉害。
顾青城带着笑意,趁她傻住的时刻,悄悄将她向后推扶,将唇上的动作慢慢加温,一双手抬起,拉下床柱上一侧的幔帘,掩住两人相覆的身形。
此时此刻,他什么也顾不上,只想与她更多更多的接触,实实在在地拥有她,再也不要有任何因素的分离。
“等下,酒杯还没放好……”她微微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道。
“不急,等一下再喝。”他急切地说完,就动手剥掉自己身上的新郎蟒袍,急不可奈地再次将她推倒在床上。
“你这个急色鬼。”裴子慧往后倒在床上,红着脸笑他。显然只剩下两个人的小小空间里,她的紧张感消去了许多。
“不喜欢?”顾青城轻笑,“刚才不知道是谁那么主动股怀送抱。”他一边说笑,人也跟着覆了上去,扯下另一侧纱帐,完全隔出了这一方旖旎天地。
“还说我心急,心急的明明是你。”她在他的撩拨下底声轻呼。
他膜拜着她滑腻如脂的肌肤,急道:“当然急,急死了!等了这么多年,今天就让我急一回吧!”
当顾青城一股脑的将自己的衣服都扔出床帐时,裴子慧将脸埋在他的胸膛,突然触到一块不平的肌肤,这才疑惑地抬头,赫然见到他胸膛上的疤痕。
她震惊地轻抚,手指轻颤,就像怕碰痛他一样,明知道这已经是旧伤,是一个疤痕,一个足以致命的疤痕,“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吗?她心疼地问着。
”没事,我撑过来了。”顾青城抓住她的手,轻声安抚。
“为什么几次写信你都没说?而且你干嘛那么不顾性命?”她又是心疼又是责怪。
“那除了让你担心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何必呢?”他低叹,“所以我还是选择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