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的五阿哥还没有指婚,还有个九阿哥,却要把榴华往七阿哥身上推,倒是打得好算盘。宜妃也自知明尚是个丢脸的存在,不肯叫自己的儿子又个丢脸的岳父。就算有安亲王岳乐这个外祖父又如何?又不是亲祖父,不是一个姓氏便不是一家子人。宜妃自然不肯自己儿子娶这样的女人。
宜妃都不肯了,成妃如何肯?宜妃不愿意委屈自己儿子,成妃爱子之深更甚于宜妃,自然极为排斥郭络罗榴华,如今有正当的理由把她排斥在外,成妃只会高兴。
郭络罗榴华的性子被惯坏了,那个婆婆会喜欢这样的媳妇?
告别了成妃,便带着女儿、侄女回宫去。玉录玳是坐着公主肩舆来的,温皙也有皇贵妃仪仗,宛婧论身份却是只能走回去,只是温皙瞧着她脚似乎扭着了些,便拉了她一起坐上肩舆。宛婧身材纤瘦一些,自然坐得下。
仪仗经过御花园,从惠妃的钟粹宫西侧经过,左右来往的宫女太监远远见了仪仗都跪在两侧,不敢随便说话。
温皙也没多瞧,只自顾自地握着宛婧的手,语气里有些抱怨,道:“你也是的,由着她们欺负,就不会还手呀!”
宛婧温温一笑,柔声道:“到底是在成妃娘娘宫里,她们也不敢太放肆,宛婧也不想给成妃娘娘添麻烦和老师同居:风流学生。何况——”宛婧看了看一侧小肩舆上优哉游哉的玉录玳,道:“还有六公主呢,总不会叫我受委屈的,只是我也没想到公主居然赏了金氏一个耳光。”
玉录玳昂着头道:“就是要好好教训她,否则以后就要爬到婧姐姐头上去了!”
宛婧不由地脸上发红,急忙垂下头去。温皙瞧着她红到耳根子的样子,更加娇媚可人了!抿嘴轻轻一笑,玉录玳这是教着她做大妇的款儿吗?宛婧的性子倒不像她额娘,很是和顺。
“咦?我好像瞧见八哥了?”玉录玳急忙扭头往后头看,两侧跪着的人也都起身了,各自忙各自的,便遮挡了视线,瞧不见什么人了。
温皙也回头瞧了瞧,笑道:“许是看错了吧。”紫红华盖遮挡着阴凉,坐在肩舆上倒也悠哉。
玉录玳哦了一声。因为温皙的嘱咐,她早早就对八阿哥远了,也渐渐不怎么亲近了,算来也有许久未见了,看错了也未可知。
其实,玉录玳没有看错。八阿哥是趁着晌午惠妃午睡的时候,偷偷跑到御花园和生母卫氏相见,恰巧皇贵妃仪仗经过,怕被人发现,卫氏便拉着儿子混在宫女后头行礼了。
仪仗一经过,卫氏便又与八阿哥偷偷溜去御花园林中了。
“额娘,坐在皇贵妃肩舆上的那位是哪家的格格?”八阿哥脑中回忆着那侧面的一抹倩影,不由地问了这么一句。八阿哥胤禩生于康熙二十年,如今也十三岁了,少年英姿,也是颇为俊美,外貌上并不亚于七阿哥。只是少了几分皇子阿哥的傲骨,多了许多和蔼亲近之态。
卫氏遥看着那华丽的仪仗,微微叹息道:“那是皇贵妃侄女,承恩公府的格格,出身非同一般,皇贵妃视若己出。”
“是。。。去年战死的承恩公之女?”胤禩追问道。
卫氏点点头,道:“正因是孤女,皇贵妃才格外关照。”
胤禩却记住了宛婧那低头含羞一笑的风情,哦了一声道:“怪不得穿得素净。”身具重孝,也不施脂粉,头上只簪了一朵白玉兰的绢花,衬得容颜格外白皙无暇。
卫氏默默道了一句:“看样子似乎是从长春宫过来的。”
“长、春、宫?”胤禩一字一顿吐出这三个字,袖子底下拳头不由地握了起来!宜妃叫郭络罗榴华进宫陪伴,原本意在七阿哥,但是七阿哥瞧不上,成妃更是排斥,宜妃便只好又叫胤禩和榴华多多亲近,可惜郭络罗榴华还是总往七阿哥哪儿跑、总往长春宫跑!胤禩顿时心有不甘,凭什么要他不要的人甩给我?凭什么出身、姿容、仪态更好的格格也往他跟前凑?!
卫氏自然感触得到儿子的情绪,便黯然道:“是额娘没用,你读书比七阿哥好,骑射更不用说,都是因为有我这个出身卑贱的生母。。。你若托生在惠妃娘娘肚子里,就不会如此了。”
“额娘别这么说!”胤禩急忙道,目光炯炯,“总有一日额娘会叫您因儿子而得荣耀!”语气里透着坚毅。
“额娘之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卫氏目光慈爱,岁月流逝,她的容颜已经不及年轻时候的倾国之色,再美的容颜也会渐渐老去,卫氏现在最关心的便是儿子的婚事,“榴华格格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又是宜妃娘娘的侄女,出身是极好的,模样也好,就是性子。。。想过两年,大约就会好些。”
胤禩忽的抬头,眼角带着笑道:“额娘不觉得钮祜禄家的格格更好吗?”承恩公之女,自然非一个罪臣之女可比!
一语出,卫氏吓得急忙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急忙捂着儿子的嘴巴,“这话不许乱说!成妃娘娘很喜欢钮祜禄格格!”说着又叹息道:“都是额娘出身不好,否则也不会叫你只能选旁人挑剩的了。”
269、胤禩借棋谱
“小心那个巴尔达氏。”回到承乾宫,温皙头一句话便是这个。那个金氏不过是个高傲又不知收敛的,郭络罗榴华也是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虑。太后虽然给五阿哥、七阿哥都赏赐了侍妾,但显然主要是五阿哥,七阿哥只不过是顺便罢了。故而,金氏不足为虑,那个没露面的巴尔达氏才是需要小心的。
宛婧略一点头,也认可温皙的话,道:“阿哥所的小太监突然来请七阿哥,说巴尔达庶福晋中暑晕倒了,我也不好劝着七阿哥不去。”
宛婧不但不能阻拦,反而应该建议七阿哥去。且不说宛婧现在和七阿哥没什么关系,若有日有了关系,也不能阻拦,否则便有嫉妒之嫌。今日之事多半是她所策划,成妃去慎嫔哪儿串门,不过是给七阿哥和宛婧相处的机会。可偏偏,七阿哥被请走了,郭络罗榴华和金氏便来找茬了,这样巧,便是人为了。
一般皇子阿哥在娶嫡福晋之前,不会有先有侧福晋,庶福晋也很少有,通常不过是侍妾、通房罢了。温皙愈发怀疑,这个巴尔达氏能够高于金氏,想必是费了不少心计的。
翌日,午时。玉录玳偷偷一人溜了出来,去了御花园湖畔,做贼似的溜进绿柳掩映中的水榭,“八哥,九连环呢?!”玉录玳眼中冒着精光,可惜当年的九连环被皇阿玛给没收了,玉录玳一想到当初已经解到第八环了,只差一环,便心痒痒的。
胤禩眉眼带着笑意。便叫跟随的小太监将锦盒奉上,道:“是我托大哥从宫外弄来的,这回可要小心些,别再被皇阿玛没收了。”
玉录玳立刻迫不及待地取出来。这次是个银质的九连环,上镂有祥云纹饰,一环套一环,玉录玳却不嫌复杂。当场便双手翻飞,玩了起来。
“六妹,可以帮八哥一个忙吗?”胤禩笑问道。
“啊?”玉录玳嘴巴一瘪,道:“原来送我东西是有条件的?!”
胤禩尴尬地一笑,“黄龙士的棋谱,能帮我跟皇贵妃借来一观吗?八哥喜欢棋谱你是知道的。”
“棋谱?”玉录玳眼睛一眨,“黄龙士的棋谱宫里不是有很多吗?”黄龙士在世的时候,康熙常常召见入宫对弈,也与其他棋待诏又不少的对弈棋局末路求生。都被专人记录保存了下来。便和其他经史子集都存放在琅環阁。想看去取便是了。
“黄龙士寻常棋谱自然多的是,但是他临死前留下的十局棋所编纂的‘血泪谱’却只两本,一本在皇阿玛哪儿。一本给了皇贵妃。六妹,八哥真得很想看。但是若是去跟皇阿玛讨来看,一定会被训斥不务正业的!”胤禩面有哀求之色。
玉录玳也为难了,道:“以前的时候,额娘都是束之高阁,可前两日才把那本棋谱送给婧姐姐,她天天都捧着那本书,睡觉也要放在枕边呢!只怕是借不出来了。要不。。。。”玉录玳眼珠子一转,“等她看够了,我再替八哥去借来?”
胤禩满目苦恼道:“宛婧格格已经在宫中住了有段日子了,保不齐明天就要走了!到时候更借不到了!好六妹,八哥就只借一日,接回去之后连夜抄写出一遍来!”
胤禩这样哀求,玉录玳也不好拒绝,比较曾经受了人家那么多好玩的东西,现在手里还拿着胤禩送的九连环呢!玉录玳想了想,道:“要是婧姐姐不肯借怎么办?”
胤禩眼睛一转,笑道:“她总不至于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抱着瞧吧?你趁着她睡着了,借出来便可。”
玉录玳立刻便听出八阿哥话中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要我去做贼啊?!”立刻便鼓起了腮帮子,“我才不干!”
“好六妹!”胤禩急忙抓着玉录玳的小手,“你就帮八哥这一次吧!唯这一次!以后你想要什么好玩的,八哥都给你弄来!你喜欢看的话本,八哥都着人你给搜罗来!”
玉录玳被八阿哥诱惑得心痒痒的,立刻追加道:“要是游侠儿画本!”
“好!没问题!”胤禩答应得极为爽快,眼中随即透着几分狡黠。
“只能借一晚上!”玉录玳强调道。
“好!一晚上足够抄录下来了!我明天天不亮就还给你!”胤禩急忙道。
翌日,晨。
“我的棋谱呢?!!”玉录玳被宛婧的惊呼声给吵醒的。
“我的棋谱不见了!”宛婧急得翻箱倒柜,就差没掘地三尺了,脸没洗、头没梳,便钻床底下去找,急得都要哭了。
玉录玳顿时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二话不说拉了胡语过来,“阿语,八哥没把东西送回来吗?”
胡语很头疼,低声道:“公主,你太任性了!!”
玉录玳看着宛婧找棋谱找疯了一般,也有些过意不去,急忙悄悄吩咐道:“你快去阿哥所瞅瞅,把棋谱取回来。”
温皙一大早便派人叫了玉录玳、宛婧和胤禄一同来用早膳。胤禄倒是和寻常一样,捧着一碗最爱吃的银耳莲子甜羹,用小勺舀着慢慢吃。胤禄素来喜甜食,早膳最喜欢吃千层甜酥饼,伴着甜羹或者甜汤,却不喜欢吃腥腻的食物,多用素菜,譬如珍珠菜、玉兰片、素什锦、清蒸江瑶柱等清淡之物。
只是今日玉录玳和宛婧都神情怪异,宛婧恹恹食欲不振,玉录玳也不时地瞟着宛婧,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食不言,温皙也默默瞧着,吃着一盏西湖牛肉羹,味道有些腻了,只吃了二口便搁下了。擦了擦嘴,温皙道:“今日膳房做的藕粉圆子不错,碧儿巳时送去养心殿一碗,稍稍冰镇一下即可。”
玉录玳恍如回过神儿来,“哦,知道了,额娘。”
温皙又看了看宛婧,道:“今儿是休沐日,婧儿不是说要和七阿哥一起看棋谱吗?也早去早回'进击的巨人'白色年华全文阅读。”
宛婧眼睛有些无神,低头嗯了一声,微微叹了一口气。
玉录玳眼睛往上一翻,急忙回头瞧了瞧,又看着宛婧失神的样子,嘴巴张了张,还是没说出来。
午膳后,玉录玳拉着胡语去玉兰树后窃窃私语,“今儿不是休沐日吗?八哥不在阿哥所,跑哪儿去了?!”
“说了今早就让人送来,现在都日上三竿了!我怎么跟婧姐姐交代?八哥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他!”玉录玳嘟囔着嘴巴,忽的疑惑道:“阿语,你眼睛怎么了?”
胡语的眼睛耸动得厉害,脸上笑得十分难看,正不断给玉录玳示意。纵使玉录玳再粗线条,也看到了地上多了一个人影,比她的影子要长,要纤细,还有背后被微风吹来的幽微的女子体香。玉录玳侧脸回首,不自觉地嘴角抽搐了。
宛婧眼里泪花翻滚,无声地控诉着,几欲垂泪。
玉录玳立刻慌了,急忙道:“是八哥一直求我。。。我、我。。。”一时间,便有些笨嘴拙舌了,“对不起,婧姐姐。”
宛婧扭头过去,强忍着泪水,道:“不敢。”
玉录玳一咬牙,伸手去拉着宛婧的手,道:“我们这就去讨回来!八哥不在阿哥所,便多半在校场练习骑射。”
宛婧被她突然一来,身子被惯性带了起来,脚步急忙跟着跑着,“六公主,我们怎么能去校场?那里可是阿哥们骑射的地方!”
玉录玳浑不在意,径自拉着宛婧,已经跑出了承乾宫,一边笑嘻嘻道:“没事儿,我常常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
满人重视马上功夫,骑射是一等一要紧的,在宫中的前朝武英殿之北设有大片的校场,不过距离后宫颇远,是个比较偏僻的所在。既然练习骑射,少不得养马,也嘈杂得很,自然要建得远一些。阿哥们每日都有骑射课程,除了七阿哥,入读的五阿哥以下,十三阿哥以上都来每日来,不过今日休沐日自当例外。
校场宽阔,是一片巨大的平地,四周种植梧桐,绿荫蔽日,校场上放置了十八般兵器,还有几匹矫健的骏马拴在马桩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只听吁的一声,一匹枣红马早气喘吁吁的玉录玳跟前停下,八阿哥今日一身骑射装束,背上背着一壶白色翎羽的箭矢,手持着一把龙舌弓,指上带着一枚翠玉扳指。阳光照射之下,面庞显得格外英姿,他跳下马,笑道:“六妹怎么跑到校场来了?”
玉录玳气鼓鼓道:“自然是来找你的?棋谱呢?!”
胤禩微微露出纳罕之色,道:“小英子今儿早没送过去吗?”
“当然没有!婧姐姐都快急哭了!”玉录玳愤愤道。
宛婧这会儿被拉拽着跑了一路,已经是一头细密的汗珠,娇喘微微,急忙福身道:“八阿哥万福。”
胤禩略一点头,面有愧疚之色道:“想来小英子把我吩咐的事儿忘在脑后了!”
宛婧急忙道:“那八阿哥可以叫人取来吗?”
胤禩抬头看了看太阳,语气温敦道:“时辰还早,我每日要射一百支箭,还差最后十几支了。我瞧着宛婧格格也累着了,不如和六妹一起现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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