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皇阿玛,九弟亏欠有五十万两之数,如今也只还了二十万两,还不到一半!儿臣是秉公办事!”
九贝子立刻阴阳怪气地道:“四哥真是铁面无私啊!只是我记得隆科多可亏欠了十万两银子,怎么四哥没找他讨债去,专盯着弟弟不放?!”
胤禛板着脸道:“清欠之事,由难到易,自然要从欠银大户开始!等九弟还完了,我自然会去找隆科多!九弟有空别盯着旁人,还是早点还上三十万两的欠银吧!”
胤禟素来不是认输的人,就算胤禩已经消沉,但是他还干劲正盛呢!胤禟脸上露出一个异样的笑容:“弟弟就算倾家荡产也会竭尽所能,只是进来午门不怎么热闹,反而是四哥的王府门前挺热闹的,能否请四哥把府门口借给弟弟一用,好让弟弟去哪儿摆摊,把府里的家具摆设都抬去卖了,还换欠银,如何?”
胤禛听了登时恼怒地面皮紫涨,胤禟家底如何,他虽不敢说一清二楚,却也晓得前些年老八能拉拢那么多满汉重臣靠的就会老九兜里的银子!这么多皇子阿哥,没有哪个比老九家底更厚!胤禟生意遍布南北,堪称富可敌国,偏偏扣着几十万两的银子不肯唤,处处跟他哭穷!连几个老王爷都乖乖缴了欠银,偏偏老九花样百出!
身为皇子,与民争利,简直成了个铜臭商贾,居然还出去摆摊子。。。。胤禛咬牙切齿道:“你简直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胤禟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也是被四哥你逼的!”
的确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对胤禟不过九牛一毛,当年他银钱紧缺的时候,从国库先后支取过几次,后来便将这事儿抛诸脑后了,要是老四好声好气来求求他,这丁点银子说不准他就当打赏要饭地还了,偏生老四最近得意,嚣张得不得了!胤禟想到八哥至今赋闲在家,就气不打一处:我就是不还,你能把我怎么滴?!
胤禟痞里痞气道:“弟弟出去摆摊子,的确不光彩,自然比不过四哥‘逼债王爷’的名头响亮!”
“够了!!”康熙骤然拍案而起,恨得咬牙切齿:“兄弟倪墙,都是朕的好儿子啊!!”
胤禛、胤禟两兄弟齐齐跪了下来,“皇阿玛息怒!”
康熙指着一身补丁的胤禟,道:“你既存心要丢皇家的颜面,以后便不要再出现在朕面前,朕就只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胤禟见康熙竟然如此毫不犹豫地偏袒胤禛,泛起浓浓的不甘心来,他强自辩解道:“皇阿玛,四哥近日来,带着骁骑营兵马抄家逼债,恍如强盗!已经逼得满汉数位大臣悬梁自尽!皇阿玛要是再不管,儿子也只能去悬梁了!”
“不许胡说八道!”一旁妃嫔座位上的宜妃终于看不过眼,开口满是心疼地劝责。
康熙额头上青筋爆出,怒斥道:“你若要去悬梁,朕就赐你三尺白绫!朕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敢悬梁!!”康熙的脾性从来不会受半点胁迫。康熙如何不晓得老九的家底子?他哪里缺这几十万两银子,自然了康熙也不差这点,只是这个儿子实在是太给他丢脸了!!
宜妃一听,骤然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皇上息怒!胤禟只是一时气话罢了!”
胤禟这会子低着头不吱一声了,他敢和老四卯上,也不敢顶着皇父的怒火而上,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没了放了那嚣张的气焰。
福儿眨了眨俏皮的大眼睛,嘟嘟小嘴吐出两个字:“悬梁?”然后用她满是疑惑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额娘。
温皙含笑道:“悬梁呢,就是在房梁上挂一条白绫,打上结,然后把自己的脖子伸进去。”
福儿想了想房梁,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是想不明白这样高难度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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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不像话!!”周岁宴后,康熙气得在殿中吹胡子瞪眼。
温皙耸了耸肩,捻着一枚用今秋的金桂新制成的桂花糕小口吃着,道:“儿子多了都是债!皇上自己欠的债,自己慢慢还吧!”
“哼!”康熙狠狠一甩袖子。
温皙捏了捏福儿的脸颊,“还是女儿乖!”
见康熙消减了几分怒火,温皙方才问道:“胤禄什么时候回来呀?”去苏杭治理河道,一去就是大半年,居然连福儿的周岁都没能回来,只叫人送来了周岁礼。
康熙想到胤禄,最后的几分火气也消弭了,“快了。”康熙看着南方,颇有几分欣慰之色。
福儿满周岁之后一个月,胤禄才能南方回来。
康熙下旨晋封治理河工有功的皇十六子胤禄为多罗郡王,封号为元,是为元郡王。如此,胤禄一举超过了前头好几个哥哥,年二十三岁封王。不过这个王位,也不是白得来的,胤禄两次南下山东、江南,负责治理河工,成效颇为显著。而温皙——差点没认出自己这个差点给晒成非洲土著的儿子!
封郡王,的确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儿,毕竟现在胤禄好歹是个嫡子,封号的这个“元”字才是真正叫前朝争议不断的东西。“元”,有“初始”之意,也有“为首”之意,又可指“万物之本”,是一个颇正统的封号。
康熙对外的解释是皇十六子生于元月元日,所以封号为“元”,暂且压下了前朝的议论纷纷。不过对于这个“元”字,温皙却突然想到:康熙的表字正是“体元”!
温皙心里琢磨着儿子的封号是否有更深层的含义,一边忙从妆匣子取出雪莲养容膏塞给儿子,“这是雪莲膏,记得每天早晚各一次。擦了个把月就差不多了!”
胤禄看着自己额娘每天都涂抹的据说美白效果显著的养容膏,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整个人尴尬在了哪里。
温皙瞪了他一眼道:“拿着!回去大不了你私底下偷偷擦就是了!”
胤禄欲哭无泪:“额娘,儿子真的很黑吗?”
温皙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那张脸,万分肯定地道:“跟锅底有得一比了。”
“锅底!锅底!!”福儿立刻笑嘻嘻咧着嘴巴嘲笑道。
胤禄好像对自己的十二妹比较感兴趣,五官上完全是翻版的玉录玳,性格上也很像,胤禄想起幼时被自己亲姐姐欺负的悲惨遭遇,立刻捉狭地拧了拧福儿嫩嫩的小脸蛋,笑道:“半年前福儿才这么大——”胤禄双手比划出一个脸盆的大小。然后他的手摸了摸福儿的脑袋:“现在变长(g)了最少五寸!”
温皙点点头,道:“小孩子长得快!”随即突然觉得胤禄的话有些不对劲,立刻怒着脸质问道:“什么叫变长了?!” 这是形容人的词儿吗?!
胤禄连忙笑打哈哈:“是长高了、长高了!”
“哥哥。坏!”福儿撅着小嘴,怀里抱着她心爱的瓜瓞绵绵雕纹的西瓜碧玺小枕一扭一扭跑去自己偏殿了。
福儿小孩子身子软软绵绵,却不喜欢软枕,独爱硬邦邦的枕头,最喜欢的还是月前造办处新进献的一方五尺长的西瓜碧玺小枕。造办处的手艺自是不必说,上头雕琢着寓意子孙绵延的瓜瓞绵绵雕纹,西瓜碧玺内红外绿,故而被叫做西瓜碧玺,一块碧玺上有着红绿二色的西瓜碧玺是碧玺中的极品,因此被地方当做贡品进献上来。到了造办处,便被制成了一方碧玺小枕。
温皙喜欢细绫软枕,这个东西原本也只打算当做观赏性的东西。却被福儿一眼瞧中了,自那之后日日都要抱着,也不嫌重!晚上也整日枕着个硬邦邦的东西,也不嫌咯人!
温皙嘱咐乳母、保姆好好跟着福儿,歪着身子坐在昼床上。臀下坐着一个厚厚的鹅羽软垫,悠悠然手里把玩着一柄芙蓉玉如意。徐徐道:“近来京里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你也听说了。”
胤禄小麦色的脸上露出几许笑意:“四哥端的是好本事。”嘴里虽如此称赞,胤禄心中却愈发警惕,皇阿玛命他治理河道,命四哥清欠,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差事,胤禄自然晓得皇阿玛实在历练自己,那么对待四哥是否也是一样的呢?
清欠中,弹劾的奏折不计其数,皇阿玛却置之不理,这样简直是摆明了要给四哥撑腰!从幼时,这位能够隐忍,又有能力的兄长一直是他的目标,是他必须要超越的目标!想到此,胤禄不服输的劲头又冒了起来。
“前朝的事儿你看着办就是了,只是要记住一点,你若要争,就光明正大去争,犯不着用**的手段!前看以前的大阿哥和八阿哥,便该懂得了。”温皙语重心长道。大阿哥用暗杀、巫蛊等不入流的手段,胤禩暗结大臣、**手段更是用得不计其数,结果这两个一个圈禁,一个闲置,都断绝了大位的可能。
胤禄正色道:“儿子明白!额娘放心!”
对于胤禄的政治手段,温皙还是比较放心的,她没什么政治头脑,不过一些大事上还算看得清,也能稍稍点播儿子一二。只要他在大致道路上别走错了,细节上叫他自己斟酌着办就是了。
“对了!”温皙立刻板起脸来,眯着眼睛问:“我听说你带了好几个侍妾回来?!”
“额。。。”胤禄讪讪笑了笑,“地方官员孝敬,儿子实在不好太驳他们的面子!”
胤禄南下负责河道,可不仅仅只是治河,更重要的是差出河道官员贪污!河道的好坏和治理河道官员的贪廉与否有很大关系,朝廷每年对河道的支出都有百万两之术,但成效甚微。故而山东、苏杭两地,河道屡屡出现问题,关键便在贪官污吏上。
应对这些蛀虫,自然不能一上来就用强硬手段,他们上的孝敬银子不在少数,美人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胤禄为了麻痹这些官员,自然不能拒绝,何况他出来没带侍妾。。。
“哼!!”胤禄两次南下负责治河,被康熙委以重任,自然是不能带妻妾去,而温皙这个儿子哪方面的需求也遗传了他老爹,对美人素来是来之不拒!
胤禄第一次去山东,河道总督杨光荣被罢职,管河同知李万山、河标将军伏礼等十三个河道官员判斩监侯,二十余人流放抄家,皆系胤禄弹劾,康熙亲自下旨。
他年春又下旨命胤禄南下苏杭,自然地方官员战战兢兢,加倍卖力讨好,胤禄如老油条一般对奉上来的孝敬来之不拒,花天酒地了好长一段日子,才骤然出手,副总河嵇曾筠等十几个官员又人头落地。在京中胤禛是贴面讨债王,在江南胤禄的名声只怕不会比胤禛好听。
“罢了!”温皙也知道自己儿子拗不过来了,看着他消瘦黝黑的脸,温皙也狠不下心责怪,“回府去吧,弘显都会叫‘阿玛’了,你还没看一眼呢!”弘昭便是胤禄府里侍妾扭颜氏生的次子,胤禄两度南下,也只匆匆看过儿子一次而已。
胤禄点点头,笑道:“十七弟妹和胤礼成婚五年,也终于有了身孕了,但愿能一举得个嫡子!”
一想到姵儿的身孕,温皙就满腹担忧,虽然胤礼和姵儿都已经二十岁了,温皙的心里却总是凸凸的,他们俩到底是近亲结婚。温皙无心跟儿子说些什么了,便打发他出宫去了,顺便叫竹儿带着些赏赐,赏给扭颜氏和弘显。
胤禄府上的侍妾真真不少,只不过却不曾有哪个侍妾格格抬举为庶福晋,故而绿桐已经是元郡王府唯一的一个庶福晋,连生了二阿哥的扭颜氏也依旧还是侍妾。侍妾照例是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的,故而弘显满月之后就被瓜尔佳氏抱去养育了。
胤禄回京,便被康熙派遣去了吏部,六部之中,户部掌财、吏部掌官、兵部掌兵,都是尤为险要的地方,以前吏部是胤禩的地盘,自从胤禩被康熙冷置,从吏部尚书道底下的侍郎都康熙调换了大半,如今胤禄去争是好时候。
而胤礼,分府之后被康熙派去翰林院当差,是个十分清闲有清贵的地儿,故而胤礼结交了不少文人士子,再加上他为人不爱摆架子,就喜欢些音律之类的雅物,门下倒是养了不少清客,比起诚亲王那个伪清客,胤礼也是个真正的清客,因为他从未给自己贝勒府文人谋取过什么官职。
日子不疾不徐地过着,到了十五的日子,瓜尔佳氏进宫来请安,与温皙闲聊了一会儿,温皙随口问道:“怎么今儿没带弘显和蜜儿进宫来?”
瓜尔佳氏眉梢带着几分喜色道:“皇额娘,媳妇是特来报喜的。这几日媳妇不思饮食,传了太医来一瞧,才诊出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温皙低眉一算,胤禄回来才刚刚两个月。。。次奥,小兔崽子,挺种马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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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尔佳氏有孕了,姵儿也临盆在即,康熙自然高兴得不得了,日日跟温皙唠叨着说:“这下,总该有一个是嫡孙吧?”
温皙每天听着这样的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只不过嫡孙儿,到底被康熙给唠叨来了,姵儿年底生了胤礼的嫡长子,满月之后康熙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弘昭。昭,日明也,是个极好的字。可惜这个孩子生下来有些不大好,原想着大办满月,给冲冲喜,没想到这个孩子只活了不到三个月便夭折了。
姵儿伤心得日日以泪洗面,偏偏这个时候胤礼的一个侍妾孟氏有孕了。。。
姵儿入宫请安的时候,脸上失去了平日的欢欣之色,两弯隽眉带着愁色,神情更是郁郁寡欢。瓜尔佳氏挺着个大肚子,拉着姵儿的手好言安慰道:“孟氏出身低微,等她生了,你抱过来养就是了,就像弘显在我膝下一样!”
姵儿勉强笑了笑,“嫂嫂说的是。”
温皙依稀记得,这个孟氏,似乎上一回选秀的秀女,康熙只赏赐了这么一人到胤礼府上。
瓜尔佳氏絮絮叨叨,挺着个大肚子颇有几分说教的意味:“做嫡妻正室,最要紧的便是贤惠!十七弟爱重嫡妻是出了名儿的,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外头已经对弟妹有所非议!十七弟的府上多年侍妾没有一个怀孕,旁人都说你是第二个八福晋。。。”
“宜兰!”温皙突然拧眉喝止她,胤礼的妾侍如何不能有孕,温皙再清楚不过。温皙对待姵儿极好,瓜尔佳氏表面不说,心里难免有所怨言,更要紧的是胤礼对宛姵,远比胤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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