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礼规,新娘出大门的时候由媒婆和母亲将新娘交付给新郎,新郎将新娘牵进花轿。
不是新郎亲自来迎娶间接地为容夫人出了一口气,她不顾媒婆僵硬的神色微微施力将荣骅筝拖向前将她藏在宽落袖子下的手递给夏侯过。
夏侯过面色清淡却恭敬的接过,但喜袍光滑的衣料才刚接触到掌心就轻盈的离去。喜袍质地很顺滑,上好的料子由于主人的施力而和略微粗糙的手心产生一阵摩擦。看着掌心的那一抹红色滑动离去,掌心弥留的温暖柔软让夏侯过怔然了半刻。
新娘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众人目瞪口呆,而她接下来甩袖离去独自上花轿的傲然之姿更让人倒抽一口气。
此刻,众人心里皆有一个疑问,她不是头戴盖头么,为什么知道花轿在哪里的?
然而在场所有人只有被撇下的夏侯过知道,新娘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想要牵走我,无论是你还是鬼王……都还不够格!”
那嗓音浅浅的,淡淡的,像是一缕青丝,柔软动人,却也冷然。
夏侯过怔了一下。按照规矩,他还是走到花轿前躬身告知:“王妃,花轿即将起驾,还请王妃留心。”话罢,站了片刻得不到回应后旋身上前翻身上马。
☆、第十八章 拜堂趣事
趣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先别说堂堂正四品官员嫁女没有丫鬟陪嫁,就说拜堂的时候的趣事吧——新娘到了王府即将拜堂,新郎却三催五请没个影子。
鬼王迎娶正妻事关重大,当今圣上和皇后一同出现在高堂之位以表重视,但皇上二人也来了好一会了鬼王却连请安都没有。
新娘在正堂上站了莫约一刻钟新郎仍不肯露面满堂震惊,当今圣上的面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夏管事,传朕旨意,请二王子出来拜堂!”
夏侯过沉稳领旨,自荣骅筝身边离去了。
老实说,荣骅筝不怕站,她前世出任务有时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站着等待目标出现将之击毙,但她怕坐,刚才两个小时(一个时辰)的花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她屁股瓣都快烂了。不过,现在她好歹熬过了现在才有闲情逸致浅笑着听来自各方的闲言闲语。
二王子身份尊贵,在场之人亦非富即贵,但在这些权贵此刻却诧异于新娘的表现,正三品以上的官家之女是最有可能攀上皇亲国戚之列的,涵养举止是自小被教导要娴雅井然。反观正三品以下的官家之女却是提不起的蝌蚪,小家子之气不说哪来沉稳之说?
但眼前这个四品官员之女却让人深思,新郎没有出现圣上发飙她也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四肢没有一个地方是有动过的迹象的,那健稳的样子堪比一株傲松!
但,眼前发怒的可是当今圣上啊,不动尚且人头落地动则诛连九族的大事啊,他们这些权贵就因皇上刚才一句话屏蔽了耳朵匍匐在地,她倒好,气定神闲的站着!
他们有点疑惑,眼前这个站立得高雅的是那个荣华天的女儿?那个皇上一句重话就屁滚尿流的荣华天之女?
看着跪得黑压压的一群人再看看遗世独立般高贵站着的红衣新娘皇帝一愣,然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哼!不孝之子!荒唐!”
众人倒抽一口气,脑袋匍匐在地,而荣骅筝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沉静地站着的荣骅筝唇角一直带笑。
“荣小姐,跪下,跪下啊。”荣骅筝旁边的媒婆心头直呼要命,她在皇帝刚开口之际就已吓得跪下。因为全场只有荣骅筝一人站着所以所有视线都往她这边看去连带她也心惊胆颤,为了命子着想她不得不扯扯她坠地的衣袂轻声规劝。
“皇上别恼火。”皇上一旁的皇后纤纤十指轻轻的拍拍他的龙爪,轻声细语安慰道:“璨儿好歹是王子,心高气傲是免不了的,但这新娘子令堂官位确实低了些难免会心有不忿。”
皇帝脸色不变,但最终只能叹一口气,“朕知道这趟亲事璨儿是委屈了些,但他这情况天下无人不知的,朕每说二王子亲事个个都像要他们命似的。”
“都是臣妾不好,若非臣妾举荐这门亲事璨儿也不会让皇上当众难堪了……”
“呵!”这一段对话听进荣骅筝耳朵她不由冷笑出声。天家果然就是天家啊,明眼人都知道这里最难堪最委屈的无疑是像木头一样站在礼堂的新嫁娘,他们不但没有人对她软语一句反倒在讨论她的低下的出身?!
皇帝心情不佳不想当众和皇后过多私语,拍拍她的手作安慰却听到不该有的冷笑声。他一愣,当下便蹙起眉看向站立着的荣骅筝。“刚才是你在笑?”
☆、第十九章 正式交锋
在荣骅筝眼里担当固然重要,但是做人更要懂得能屈能伸,她心里是不爽但不会笨到往别人的枪口上撞,特别是已经上了镗的枪。所以,她很没担当的在头盖下露齿一笑,一双丽眸更是熠熠生辉。
荣骅筝一派闲适的站着,但那些跪着的人却吓出了一身冷汗,皇上说这个‘你’到底是谁?就算你想找死也应该担心一下会不会殃及池鱼啊,竟然敢在这个关节眼上落圣上盛威?
皇帝的话让皇后一怔,柳眉轻颦的看向荣骅筝,见她没反应才舒一口气吴侬软语道:“皇上,龙体为重啊。”
荣骅筝不开口承认也没有吓得腿软让皇帝眉头皱的更紧,心头暗忖难道自己听错了?
皇帝不悦皇后也得体的没有再度吱声,姿态端庄的坐等着新郎的出现。
就在众生皆沉静之际,一个身材修长,身穿华袍头戴冠玉,模样儒雅风流(注)的男子自人群中出列,“父皇,母后,要不儿臣进去看看二王弟?”
皇帝沉吟一下,挥挥手,“去吧。”
“是。”男子恭敬一拜,然后脚步沉稳的离去。
这个人不简单。这是荣骅筝第一个想法,她虽然看不到在场所有人的样子,但是前世的她稍有风吹草动都会留心的人,她可以单凭一个人的脚步声听出一个人是否稳重。刚才那人说话有条不紊沉稳有力,步履更是沉着有声,是个胸怀大志之人。
但,令荣骅筝意外的是这人沉稳的脚步竟然在走到她旁边的时候轻盈了半拍,他在试探自己还是对自己好奇?
荣骅筝眯眸,她刚才的笑声会不会猖狂得引人发指了?不,她勾唇,谁叫她刚才想笑呢,能笑的时候不猖狂要待何时才能猖狂?
那人离去之后全场只剩呼吸声,莫约过了一刻钟夏侯过走了进来,跪地恭敬而道:“启禀皇上,今天雪雨尤大,天气潮湿寒冷让二王子腿脚疼痛难忍奴才刚才请了御医前来,暂时不宜……”
夏侯过的话让在座之人心头恍然大悟,觉得尚且算情有可原,毕竟在拜堂的时候因为腿疼抽搐着脸面实在不怎么好看。
众人的理解无疑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他眯着利眸气也消了一半,只是当他目光不经意的瞥向荣骅筝见她站立那么久依旧岿然不动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刚才所想的‘理解’无疑就是给他一棒喝啊!
皇帝脸面发黑,他当然不能怪这个新娘太懂规矩,举止太得体,只能拍案而起,威严而道:“哼!堂堂男子汉连这点疼痛都忍不了何以作为我天家之人,今儿就算是抬也要把他抬出来!”
荣骅筝闻言,再度缓缓的翘起了唇角。鬼王,你我素不相识但是让我当众难堪我不让你吃一招厉害的太对不起自己了。
夏侯过冷静的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刚才皇上心头明明有松动为什么一下子又再度生气了?是什么刺激了他?皇帝乃天子夏侯过不能违背命令当下退了下去,只是在走到荣骅筝身边的时候看到她娴静如许不禁想起了荣府门前的那一句话,心头有了了然。
最终,二王子还是在千呼万盼中出来了,群臣在皇后和皇帝的眼色下都站起来鼓起了喜庆的掌声。
媒婆牵线这么多年怎么也有点眼色的,她面露欢喜,乐呵呵的让人拿来绣球正式拜堂。
一拜天地之后是二拜高堂,在夫妻对拜的时候由于荣骅筝是站而宇文璨则是坐着的,荣骅筝微微垂头盖头倾斜之中竟然对上了一双凌厉幽深的眸子!
作者的话:(注:风流:风度仪表的意思)
☆、第二十章 调戏的就是你
那一个眼神倒让荣骅筝觉得有趣得紧,她当场挑了一下眉,嘴巴故意嘟起来做了个特为娇媚妖娆的动作,意思是说‘夫君瞪着人家干什么呢,人家好怕怕哦!’。
当然,荣骅筝那个动作很快就被人无视掉的被双双送进了洞房。
送进洞房的时候烘托气氛好些人选择了起哄闹洞房,但是这洞房闹了半天都不见新郎回一句不说一张脸还是黑沉着的那些人顿觉无趣,摸摸一鼻尖的灰溜溜的离开了。
“呃……”眼前这场面实在有点怪异,媒婆将荣骅筝扶着在床上坐下,刚想说一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好话在一转身触及宇文璨像淬了冰渣子的黑眸时全数吞回了肚子,垂着头急急脚的走了。
待所有人脚步声渐行渐远荣骅筝才慢条斯理的掀开盖头扔在绣着大红喜字的床上,她双臂抱胸好整以暇的回视沉黑着眸子的男人,唇角泛气起冷笑道:“打量够了么?”
别以为她不知道,自从拜堂开始他就一直用这种眼神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似的。
“你是谁?”开口的男音意外的低沉好听。
“你说呢?”荣骅筝挑眉,不答反问。
“回答本王的问题!”宇文璨唇瓣微掀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一双黑眸越发幽深寒冷。
荣骅筝耸耸肩不把他的冷言放在眼内径自走到房间的桌子旁,抄起一只鸡腿啃一口才说:“如果你从来都不关心过你府上多出来的人是谁的话……抱歉,像你这种毫无危机意识的人本小姐无可奉告。”
“你在挑战我的耐性?”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眼皮都不动一下,言辞依旧冷淡。
“您想太多了。”荣骅筝也四两拨千斤。她说完,边吃着嘴边的食物边眯着眼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她的‘夫君’来。
宇文璨一身呈褐色华袍,颈间围了一条雪白的戎貂裘,他虽然是坐在轮椅上的,但是他挺直的腰修长而坚韧,肩膀宽厚结实,微微侧着的脸庞像雕塑一般分明,鼻梁挺直,额头饱满,眼睛炯炯有神,薄薄的唇带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人有点高深莫测。
“其实,你长得还真不错。”鉴定完毕的荣骅筝很负责人的下了句评语。其实,眼前这人样子何止不错而且精神也挺好的,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羸弱病态……
荣骅筝眯眸,视线渐渐地往他下身看去——下身没什么特别的,腹部以下以一张厚厚的绒被盖着让人辨不清他的腿脚实情是如何的。
“哼!”荣骅筝打量宇文璨的时候宇文璨却冷哼一声过后不再看她一眼的转动着轮椅离去。
但她那一句话让冷着脸的人成功的又黑了一圈,他动作一顿,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调戏了。
荣骅筝咬着嘴里油而不腻的鸡腿,像是会读心术的猛地点头附和,“没错,调戏的就是你。”
这次,坐在轮椅上的人瞅都不瞅她一眼径自往门口走了。
这人真是钉不进去的靶子,够硬的啊……
不过,不简单就是了。
荣骅筝眯着眼睛一路目送那个沉静的背影离去,若有所思……
鬼王是吧……希望这称号不只是一个传说!
☆、第二十一章 有怨报怨
宇文璨走后荣骅筝很心安理得的吃着嘴边的美食,为了这场婚礼她的肚子可是粒米未进,她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是,有人就是看不得她好过她吃得正欢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王妃,奴婢是小翠,夏管事叫奴婢前来伺候王妃。”
荣骅筝手边的筷子没顿一下,边夹美食进嘴巴边摆摆手道:“你回去吧,我用不着人伺候。”她说时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嗯,王府就是王府,这吃的东西都比荣府高的不止一个层次啊。
“但是夏管事说……”
荣骅筝手边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睛平静唇边却泛起冷笑,“既然你都叫我为王妃了,那你总得用脑子掂量掂量自己到底该听谁的吧?”
“……”
门外一时没有响应,好半响之后响起一阵细小的脚步声然后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了。
荣骅筝这才满意的继续填着自己的肚子,然而片刻之后又不安生了,“王妃,在下夏侯过有事请示王妃,不知能否当面说话?”
荣骅筝凝眉,她也知道今天肯定不会那么好过却不料那么快而已。“进来吧。”
“在下夏侯过见过王妃。”夏侯过进入房间在距离荣骅筝三米之外驻足抱拳而道:“王妃,这是小翠和灵儿,日后由她们俩悉心伺候王妃。”
荣骅筝没有顺着他指引的手去看向小翠和灵儿而是将视线放在夏侯过身上。夏侯过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轮廓深刻,要模样有模样要气势有气势,荣骅筝有点无法想象他会是一个甘于臣服一个残废的人。
荣骅筝心里诧异着这王府的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同时也注意到他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衣袍,她瞬时挑了一下眉,“你动作倒是挺快的。”
夏侯过一愣,不明所以。
荣骅筝目光耿耿的盯着他,直把他后面的两个丫鬟毛骨悚然才满意的开口,“我是说你衣服换得挺快的,怎么,刚才那一套新郎服不好穿么?”
夏侯过心一凸,弯腰拱手,耳根微微泛红的道:“奴才冒犯了。”
“别这么说,你的难处我能理解。”荣骅筝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到夏侯过跟前,对上他的眼睛,“不是说有事要请示我么,还不快说我待会还想小憩一会呢。”
夏侯过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任由荣骅筝打量,听完荣骅筝的话更是一板一眼的郑重颔首,“启禀王妃,小翠和灵儿两人只是负责王妃的生活起居,如果王妃有需要还可以到府上再挑几人伺候,如果日常王妃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吩咐奴才,奴才定当尽力而为!”
荣骅筝听着忽而露齿一笑,悠悠赞美道:“夏管事人长得不错做事原来也是有条不紊呢。”
她话一出,夏侯过身边两个丫鬟脸色倒是变幻得挺精彩的,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