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四阿哥的应答也和以往一般的简练。
讷敏这时才将自己的目光从四阿哥处移开,与其他阿哥们见了礼,只是大家此时都没什么心情寒暄,尽了礼数之后,就都坐着自家的车马回去了,四阿哥却没马上就走,而是盯着自己刚走出来的地方看着。
“爷,”讷敏伴在四阿哥的身边,柔声说道,“老十三应该只是会晚些再出来,他不会有事的。”
四阿哥没应讷敏的话,而是继续看着那个依然关着十三阿哥的地方,又过了一会儿,才毅然转身道,“我们走吧。”
一直等坐到车里,车帘放下之后,讷敏脸上的端庄神情一收,一把将四阿哥的手紧紧的握住,人也跟着坐到他身侧,眼睛在他的脸上身上快速的略过一遍,然后重重的投入到他的怀里,并紧紧的环着他,抱得紧紧的。
四阿哥没说话,也没动,任由讷敏抱了他好一会儿,直到讷敏自己松开来,重新坐回到他的对面。
“爷,”讷敏做了个深呼吸,将情绪平复下来,伸手取过一直用暖炉煨着的汤罐,“我带了参汤来,您喝一碗补补气,这是高丽进贡的,用了不会上火。”
“府里怎么样?”四阿哥用过了参汤,将碗放到一边。
“一切都好,”讷敏温声娓娓的讲述着,“我按爷的吩咐,将府里排查过了,虽不能说是完全的干干净净,但却没什么犯大忌讳的东西。”
讷敏的排查,当然不会是兴师动众如抄家一般,那样只会徒惹笑柄,效果也并不会好,她布置下的排查,是暗里进行的,却也是水渗千里,少有遗漏的,而排查下来的结果,让她也很是满意,绝对的干净在哪里都是不可能的,关健是大家都有敬畏之心,不敢做太过分的事儿,对她这个主母也很敬服就行了。
四阿哥也不去细问排查的情况,而是进行下一个问题,“宋氏有什么动作吗?”
“没有,”讷敏摇摇头,“自说过了那个消息,之后又被我禁了足之后,她并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每天只是看看书,种种菜,弹弹琴。”
“她越是这样,就越要注意,”四阿哥皱皱眉,“她每次安分一段时候,就马上会生事。”
“爷放心,”讷敏点点头,“我让人一直盯着她呢,这段时候,她确实是没什么异动。”
“嗯,”四阿哥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又问道,“老十三那儿,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讷敏摇摇头,“听说老十三不会与爷一起出来,我也很是意外,得了消息之后,我急着来接爷,还不知道十三弟妹会如何,不过据她这段时候的表现来看,应该也是不清楚的,哦,对了,前些时候,她排查府中情形时,与瓜尔佳氏弄出些不愉快,从面儿上看,只是内宅的争风吃醋,内里是不是另有玄机,我就不清楚了。”
“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四阿哥的面色一沉,“等老十三出来,我一定要说说他。”
老十三并没有很快出来,四阿哥却接了个差事,与大阿哥一同看守太子。
“让爷看守太子?”讷敏掌握着先机,早对此准备好了说词,“那爷可要小心些。”
“这话怎么说?”四阿哥看了看讷敏,他对此已经有想法了,也与幕僚们商议过,却还想再听听讷敏的看法。
“汗阿玛让爷负责这个,自然是对爷的看重和信任,”讷敏的语速放得很慢,边想边说着,“只是之前听爷说太子的情形不是很好,若是在爷照管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会让汗阿玛失望?太子毕竟是他老人家亲自教导出来的,之前的隆宠,更是无人能及,他自己可以因其不争气而降罪,却不会想看到别人对他有所挫贱的。”
“你是在说大哥?”四阿哥挑了挑眉。
“这是自然的,”讷敏直接的承认,“是他一直与太子不对付,是他一直想把太子拉下马,太子被拘之后,他更是把风头使劲,却被汗阿玛狠狠的下了颜面,直接点明了不可能立他为储,几十年来的幻想一朝破灭,他此时的情绪必然坏透了,说不得就想找人迁怒一下,太子是他多年的对头,现时落到他的手里,我不信他会忍得住,而咱们与他也是多不对付,爷此次与他一同办差,一定要小心些才是。”
“以大哥的性子,完全有可能会如此,”四阿哥点了点头,语气间带着赞许,“你能想到这个,真不愧为我的贤内助。”
四阿哥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福金聪慧,但听了讷敏这番话之后,还是多少感到了一些惊讶,会想到大哥的行为,这没什么,大哥与太子不睦,这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而自皇额涅的事儿之后,自己与他也是一直不对付,他又是那样一个横蛮的性子,仗着自己是长兄,多有不讲理之处,和他一同办差,自然是要小心的。
让四阿哥稍感惊讶的是,自家福金居然最先想到的不是大哥所带来的麻烦,而是太子的问题,没错儿,在这个差事里,对太子的态度才是自己最要注意的,汗阿玛对太子如何,那是他的事儿,别人却不能真就觉得太子可以随意相欺了,汗阿玛废太子,是出于君上的考量,但他同时也是一个父亲,一个对太子的宠爱远超于自己以及其他皇子的父亲,他可以说太子不好,却未必会喜欢别人也说太子不好。而自己此次在看守太子时的态度,应该也是都会被他看在眼里的。
“爷这般说,倒让我难为情了,”讷敏握了握脸,“我是爷的福金,自然凡事都要为爷着想,爷不嫌我这内宅妇人见识短浅,我已经很幸甚了。”
“你跟我还用的着做这些谦词吗?”四阿哥摇摇头。
“好,”讷敏板起脸,抬头挺胸,做出一副不可一视的样子,“我不是见识短浅,而是高瞻远瞩,真知灼见,天下间再没人比我更有资格站在爷的身边,我是世间最最聪明的女子。”说完之后,讷敏忍不住的噗哧一笑。
“站在我的身边,很荣耀吗?”四阿哥却没笑,而是盯着讷敏看。
“当然,”讷敏也收起笑容,回看着四阿哥,眼睛里满是深情,“我这样说,不只是因为爷是我的夫君,更是因为爷是我最敬慕的人,爷聪明,爷勤勉,爷心思细密,爷行事果断,爷能忍人所不能忍,当然,爷也有缺点,爷太耿直,见不得别人行事不端,爷太较真,眼睛里不揉沙子,爷太精明,总是能戳破别人的把戏,爷眼光太高,害得我总要时刻抓紧多学习,以免跟爷的差距被越拉越大。。。。。。”
“你这是在说我的缺点?”四阿哥打断了讷敏的话。
“看吧,爷又来了,又在戳破人的把戏,”讷敏直接抓了四阿哥的现形,又轻轻的,满足的喟叹一声说道,“不管是缺点也好,变相的夸奖也罢,总之,爷的一切,在我的眼里都是好的,也正是因为有了缺点,爷才更加的真实。”
讷敏这话虽然不算是谎话,却也有所夸张,一废太子的风波已经开始快要入高潮了,等他结束之后,年氏就要进府了,虽然现时四阿哥与自己的感情和前世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但对这个人,讷敏还是不会大意,所以与四阿哥,她要紧密些,再紧密些。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事情是有可能更糟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事情是有可能更糟的
为免影响到四阿哥最终的胜利结果,讷敏并不想太去改变一废太子期间的相应事件,但有一件却是例外,就是在八阿哥被康熙斥曰“柔奸性成、妄蓄大志”,并下令“将其锁拏,交与议政处审理”时,十四阿哥为其抱不平,与康熙顶牛,气得康熙拔出佩刀来要杀他,在前世,是五阿哥跪抱劝止,其他皇子叩首恳求,这才让康熙缓解了愤怒,命众皇子对十四阿哥进行挞责之后,将其与九阿哥一同逐出。
讷敏想改变的,就是四阿哥在此事情中的表现,他虽然叩首恳求了,但这还不够,没有五阿哥直接上去“抱”住康熙来得突出,来得醒目,来得更让康熙心有所慰。
其实说起来,五阿哥和十四阿哥并未见得比别人亲密,他会去行“抱阻”之事,一是在皇子中,他的性情确实比较淳厚,二也是因着他的身份,他是由皇太后抚育成人的,康熙对皇太后极为孝敬,对五阿哥也就另眼相看几分,对他的态度也比较亲近和亲切,当然,得康熙亲近和亲切的并不只有五阿哥。
太子与康熙的关系原本是最亲近的,甚至可以称之为很亲密,只是现在他已经被废了,当时虽然在场,却满心全是惶恐与沮丧,哪里还敢再多言多动?大阿哥和太子的情形也差不多,自被康熙接连几次严斥之后,他早已经不复长子的荣耀,而八阿哥的处境一大半也是由他之前所奏的相面人张明德言其“后必大贵”而起,且不论他说出此话来,是要成就八阿哥还是置陷于他,他都不可能去多做妄动。
至于四阿哥,由孝懿皇后抚养,又得康熙亲自抚育,原本跟康熙的关系也是比较亲近的,只是前几年间接连遭到康熙不好的评语和打压,对这位君父,他虽然孝心不减,态度上却也是注意收敛和谨慎了,再加上十三阿哥的事儿,又让他心中增加了提防之意,所以在前世此事发生之时,反应上就迟疑并保守了些,事后他对此也有些懊恼,更遭到了德妃的指责。
德妃指责不指责倒没什么,反正她指责四阿哥的多了,但康熙的态度却非常重要,就讷敏的理解,他选储君的标准,才能固然要紧,不能对兄弟太凉薄也很重要,四阿哥的才能是没得说了,在看守太子时也比前世更为照顾,只是在十四阿哥犯浑之时,表现的不是特别优异,虽然这并没有影响到他取得最终的胜利,但有鉴于今生已经出现了许多的变化,讷敏觉得若是能多加进一些把握,应该会更好,也应该不会损失到什么,十四阿哥虽与四阿哥是一母同胞,却对他一向不亲近,四阿哥保他,康熙只会认为他仁厚,而不会去猜忌他结党的。
而要让四阿哥意识到这一点,也不是很难,大阿哥借看守之便对太子行欺压之事,甚至还对康熙奏言,欲行诛戮太子的行为,让讷敏得以与四阿哥一同感叹不已,对康熙的心情也加以了关怀,以四阿哥的头脑,再加上此时候情势的紧张,不用讷敏多去引导,只稍微提及一点,就已经能让他似有所悟了,至于说,悟过之后,他的做为是否会有所改变,就不是讷敏能主导的了,反正这件事本就是试试而已,能做的她已经做了,有改变更好,没改变也不会更糟。
可当四阿哥受着伤被送回府的时候,讷敏发现自己错了,事情是有可能更糟的。
“快扶爷进去。”讷敏看着四阿哥被包着的手,心下一惊,这是手啊,是将来要批发奏折下发旨意的手,居然被伤到了。
“扶什么?”四阿哥面色平静的说道,“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爷伤得怎么样?”讷敏却没理四阿哥,直接问跟在他身边的苏培盛。
“回福金话,”苏培盛忙快速而完整的回答道,“御医给爷看过了,说只是伤了皮肉,没伤到筋骨。”
还好,讷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去小心的扶着四阿哥,也开始追问起缘由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爷怎么会受伤的?”又瞪着苏培盛,“你们是怎么侍候的?”
“跟他们没关系。”四阿哥冲讷敏摇摇头。
讷敏明白四阿哥的意思,暂时放下了疑问,“爷赶紧回屋吧。”又吩咐人道,“赶紧去把吴大夫找来。”
经过一番更衣、诊视、换药,又打发走了听说消息前来探望的李氏等人,屋里的人也都退下了,讷敏这才再次发出自己的疑问,“爷,您这到底是怎么伤的?吴大夫说是刀伤,难道是有人要对您不利?有人在行刺您?”
讷敏虽然猜到四阿哥此伤应该是与十四阿哥犯浑的事情有关,发问时却还是按照常规的推断来进行。
“不是,”四阿哥倚坐在炕上,手端放在腿上,“今天汗阿玛要锁拏老八,老十四求情时犯浑,惹得汗阿玛激怒,持起了佩刀。。。。。。”
“您就去抓刀了?”看到四阿哥的伤处,讷敏已经想到这个情况了,只是心下却很懊恼,“您怎么这么傻?你要救十四弟,我明白,可您可以去抱着汗阿玛,或者是推开十四弟,为什么要去抓刀呢?”
“十四弟浑劲儿上来了,”四阿哥淡笑着解释道,“我一下子未必推得动他,汗阿玛那儿,五弟已经去抱了,我只是担心他抱不住,又或者汗阿玛的刀长,挥舞间会伤到老十四。。。。。。”
“所以你就宁可自己伤着?”讷敏听说五阿哥先去抱了康熙,这才知道四阿哥为什么要冒险,却又觉得很不值得,想表现自己,哪里需要做此自残之法,万一真要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那自己可真就要懊恼死了。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四阿哥对讷敏笑笑,“自小习武到现在,我还是知道要如何避免伤到要害的。”
“没伤到要害就不要紧了吗?”讷敏叹了一口气,把帕子浸湿了拭着四阿哥额上的薄汗,“十指连心,爷,可疼得狠吗?”
“疼是疼了些,”四阿哥脸色有些发白,却带着笑说道,“不过可以忍受。”
“爷想听书,还是听琴?”讷敏没有好的止痛良方,只能帮着四阿哥分散精神了。
“听琴吧,”四阿哥想想说道,“我也有日子没听你弹琴了。”
“我那是不敢在鲁班面前弄斧,”讷敏一边叫人去取琴,一边笑着对四阿哥说道,“有爷的天籁之音在,我这世俗凡声弹出来也只是献丑。”
“你又在过谦了。”四阿哥摇摇头。
“不是我过谦,”讷敏取出几床被褥来,为四阿哥的背后垫上,又盖上了他的腿,端起他的手时,更是如对待易碎之物一般的小心翼翼,轻拿轻放,“而是爷会得太多,也俱都太精,我拼了命加紧的学,也是追之不及,又怎么能不自卑呢?”
“说来说去,倒是我的错了?”四阿哥微微一笑。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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