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倒是我的错了?”四阿哥微微一笑。
“本来就是嘛,”讷敏冲他做了个鬼脸,看到丫环已经将古琴搬来了,吩咐她架到炕上,自己则去净手焚香,然后才到炕上盘膝坐好,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境,然后开口问道,“爷想听什么曲子?”
“平沙落雁。”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并闭上了眼睛。
平沙落雁,借鸿鸪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讷敏暗自点头,也不多言,抬起手来,开始了弹奏,一时间屋内香气袅袅,琴声渺渺,弹完了平沙落雁之后,讷敏也不再问四阿哥,直接往下弹去,梅花三弄,高山,流水等等著名的古曲,一首接一首的弹下来。
四阿哥一直闭着眼睛听着,表情沉静,看不清他是醒着还是睡了,但等讷敏手指磨得有些发疼的时候,他就出了声,“好了,到这儿吧。”
“爷可是怕我累了?”讷敏并没有停下手,“其实我正弹得兴起呢。”
“我想听你念书。”四阿哥却不再说弹琴的事儿了。
“那好,”讷敏想想读书可以引发思考,确实更有利于分散四阿哥的精神,也不再坚持,“爷想听什么?”
“读史记吧。”四阿哥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史记共一百三十卷,记载了三千多年的历史,有五十多万的文字,讷敏当然不可能全部读出来,只取了四阿哥想听的部分读着,只是刚读了不多时,十阿哥就来了。
“四哥,你怎么样了?”十阿哥的嗓门还是那么大,“刚才老九一直缠着我,我这才来晚了。”
“有什么晚不晚的?”四阿哥冲十阿哥微微一笑,“我又没怎么着,些许皮肉之伤,养养就好了,既来了,就留这儿用膳吧,”又对讷敏说道,“你去安排一下。”
“不用了,”没等讷敏应答,十阿哥就行摆了手,“四哥你手有伤,用膳不方便,我就不留这儿了,改天你好了,咱们再一处喝酒。”说完这番话之后,他又一沉脸,皱眉恨声说道,“真他妈的,怎么什么倒霉事儿,都让咱们碰上了?老十三莫名其妙的被关着,到现在也不放出来,四哥你为救人受了伤,却连句好话也没落下。”
“怎么?”讷敏挑眉问着十阿哥,“谁说什么了?我倒想听听看,我们爷救人是怎么救出错儿来的?”
“是老九刚才跟我说的,”十阿哥也是满面愤慨,“他说老十四并不承四哥的情,说四哥这样是在沽名钓誉,在汗阿玛面前表现自己。我想着,老十四既然这么想了,德妃母只怕也会轻信,四哥你可要提防着些。”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们又是如何为你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们又是如何为你的?
随后事情的发展证实了十阿哥的话,这也让讷敏对德妃的胡搅蛮缠更多了一层见识,前世,四阿哥只是和其他皇子一样叩首恳求,并没有太突出的表现,德妃指责他对弟弟的安危不够关心,说是因为自己对幼子多偏疼些,以致让他心有不忿,所以在其有性命危险时,表现得才连五阿哥都不如,今生四阿哥表现了,表现的比五阿哥还突出,还冒险,她又认为四阿哥这是在为自己打算,是拿着十四阿哥当台阶,总之是在她那里,四阿哥怎么做都是错。
德妃的态度不因四阿哥行为的改变而改变,四阿哥却是不同的,前世他因为没做突出表现而有所懊悔,面对着德妃的指责多少也有些愧意,今生虽出乎讷敏意料之外的受了伤,对德妃却是十分的坦然,而在当下这个敏感的时候,德妃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只是逮着机会,就会来几句不阴不阳、不冷不淡,尤其是在提到十四阿哥身上的伤时,她看向四阿哥的目光更是全无一丝温情和善意,让四阿哥每每在与她见过面之后,都会多几分抑郁和疲惫。
其实讷敏听德妃的冷言、看德妃的冷脸更多,她虽不用象平常人家儿媳一样每天侍奉婆婆,但在进宫请安时,却也要随侍德妃左右,只是她对德妃早已经了解清楚,并不对她抱有任何的期望,也不会让她干扰自己的情绪,她要说就由她去说,想听的自己就听些,不想听的,就如风过耳,只要把姿态摆得端正恭敬,她再想找麻烦也得有理由。
但讷敏可以容忍德妃,却不代表她也要容忍十四阿哥,德妃是四阿哥的生母,一个“孝”字压下来,即使四阿哥在登基之后,也还是要加以忍让,可十四阿哥却是不同,他是十四阿哥的弟弟,四阿哥为长,他为幼,平常他没个弟弟样,对四阿哥这个兄长的态度不甚至恭敬,讷敏可以不与他多做计较,却不是说他就可以随意放肆了,不管四阿哥是出于何种想法,他的行为却是在救十四阿哥。
当十四阿哥借着感激的名头,说什么“四哥奋勇拦阻汗阿玛,致令自己受伤,小弟很是感激,也很是惊讶,原本我一直以为四哥对我是百个千个的看不上,却不想能为了我冲动如此,本来五哥的跪抱,已是完全可以缓解汗阿玛的激怒了,四哥却硬是还要以手握刀,让自己血流当场,这一番护爱兄弟之情,汗阿玛必是赞赏之极,也让小弟惭愧之极。”的嘲讽之语的时候,讷敏本来还带着微笑的面容立时就淡了下来。
“十四弟,”讷敏看着十四阿哥,声音带着些冷意,“你确定是来表示感谢的吗?我怎么听着你的话,倒好象是有所指责似的。”
皇帝的暴怒,谁敢说五阿哥一个人就能拦下?四阿哥去抓刀,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他有可能被康熙迁怒,甚至是被斩杀当场,而他的手伤,更是有可能致残,所以说,四阿哥的此举,固然是为了表现他对兄弟的关爱之情,但如果那个将要被杀的人不是十四阿哥,他也未必会这么做,讷敏知道,他对十四阿哥虽然有失望,在关健时候,却还是护着的,只是现在看来,他的这番心意,是喂了狗了。
“四哥,四嫂这话是什么意思?”十四阿哥却没理讷敏,直接冲四阿哥说话,“我带着感激和谢礼而来,怎么在四嫂看来,却只是虚情假义吗?”
“十四弟误会了,”四阿哥淡淡的说道,“你嫂子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并没有说你虚情假义。”
“是啊,”讷敏微微一笑,“我怎么会说你虚情假义呢?你老十四是最重情重义的,为了给八弟求情,可以顶撞汗阿玛,汗阿玛都说你是梁山泊义气,又有谁敢说你是虚情假义?”
“四嫂,”十四阿哥见四阿哥并不制止讷敏,就皱皱眉,“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老十四最听不得这些冷讥热讽的。”
“真是难得,你居然也知道冷讥热讽的话不中听,”讷敏轻嗤的一笑,“那好,你要听直接的,我就跟你说直接的,你刚才说我们爷奋勇救你,让你很是惊讶,其实你的话,也很让我惊讶,我没想到我们爷时常对你的殷切教导和期望,在你看来是百个千个的看不上,我也没想到我们爷为救你性命的拼力之举,在你看来却好象是多余的,我没想到十四弟居然有如此的高瞻远瞩,极其的具有先见之明,居然能算准汗阿玛被你惹起的激怒,经五弟一抱,就可以全然缓解。”
“除了惊讶之外,我还有疑问,”讷敏看着十四阿哥,说出了自己的问题,“你认为我们爷以手握刀,以致血流当场,是多余的,可不管怎么说,他是为了救你,才去冒汗阿玛迁怒的风险,去承担有可能手残甚至是殒命的后果,而你那个为之求情的八弟,以及唆使你去求情的九弟呢?他们又是如何为你的?”
十四阿哥一怔,心中虽然一动,但长期以来形成的观念让他马上认为,讷敏这话只是在挑拨,在离间他和八哥与九哥的关系,现在太子被废了,四哥这个有着孝懿皇后抚养名头的人,应该也是起心思了,只是老十三被圈,老十又是个蠢直的,这才想着要来拉拢自己,只可惜他的想法早被八哥和九哥看穿了,自己此来,可不是为了被拉拢的。
“别说了,”四阿哥却在讷敏的话说完之后,加以了阻止,“我之所行,皆出于本心,并不用去解释,十四弟也不用介怀。”
十四阿哥心中冷笑,这四哥倒真个讨巧,话已经都让四嫂说完了,他再来说什么“不解释”,明显是得了便宜在卖乖,不过,算了,自己此来,并不是与他计较的。
“四哥,四嫂确实是误会了,”十四阿哥摇着头做无奈状,“或许是我不太会讲话,但我对四哥确实是很感激的,不过,我此来,除了表示感激之外,也还另有事情要与四哥商议。”
说到这儿,十四阿哥看向讷敏,其下之意,当然是要她回避出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就不跟你说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就不跟你说出来了
示意人回避,有许多种方式,有隐寓的,有直接的,有礼貌的,自然也有无礼的,十四阿哥的言语用词虽然转缓了,看向讷敏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挑衅和不屑,这当然是他故意而为之的,十四阿哥虽然受到德妃的宠溺和影响,与四阿哥不很对付,却毕竟是在皇宫那样的环境长大的,不会连个掩饰情绪都做得这么低劣。
十四阿哥目光中传达的意思很是明显,就算你言词锋利又怎么样,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到男人们谈正事时,我一个眼色过去,你还是得乖乖的避出去,如果讷敏坚持不避,就正好可以被他拿来说嘴,说讷敏以往的贤惠守分的名声都是虚妄,说四阿哥白费了在外面一副严肃、谁也不买账的模样,在家里却是夫纲不振。
讷敏之前将话挑到了明处,本不想再多做计较了,八阿哥筹谋已久,想分化他的阵营,不是那么容易,也不是能立竿见影的,讷敏只是先把种子撒下,心里却知道现在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效用的,八阿哥的贝勒爵虽因张明德的事被废了,可随着康熙让从臣子们推举太子人选之事一出,他的贤名就又鹊起并延展开来了。
而十四阿哥的来意,讷敏大概也能猜出来,十之八九是要拉拢四阿哥在推举太子人选时支持八阿哥,前世就是这样的,虽然今生因为老十的变换阵营,四阿哥与八阿哥两方的关系没有前世此时候那么和睦了,却并不妨碍八阿哥认可四阿哥有被拉拢的价值。
对有着钮祜禄母家以及蒙古妻族的十阿哥,八阿哥一向是很看重的,否则九阿哥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以各种方式加以笼络,笼络不成,就十分的恼火了。而除十阿哥之外,四阿哥本身有着孝懿皇后抚养、康熙抚育的名头,再加上十三阿哥之前备受恩宠之势,让他们这个小团体即使不去争什么,也没人敢去小觑。
只是现下十三阿哥被圈了,瞧康熙的态度,基本上是要被厌弃了,失却了一部分助力、自身在臣子中又不得人缘的四阿哥,在八阿哥看来,自是正好可以加以拉拢,即使已经取得了佟佳氏家族和钮祜禄家族现任家主的支持,但能再加上两位皇子,就更保险了。
八阿哥想得是很好,却派错了人来关说,既是求人来的,就该有个好态度,可十四阿哥却是个自小在四阿哥面前跋扈惯了的,又因认定四阿哥喋血相救,其实是假仁假义的作戏,是拿自己当台阶来讨好汗阿玛,心气自然带着不顺,话里因此也就有着刺儿,结果非但没占到便宜,却吃了讷敏的一顿排头,他这下就更恼了,虽然想起了正事儿,却还是忍不住的要再争上一争。
讷敏当然是不会让自己的贤名以及四阿哥的名声,为着这么一个不知好歹里外的人而有所损坏的,但既然十四阿哥对四阿哥这个兄长和自己这个嫂子没什么恭敬之意,自己再大度不计较,也不能称了他的意。
“爷,我还有事要料理,就不在这儿陪着了,你和十四弟多叙叙吧,”讷敏先对四阿哥温婉的一笑,又对十四阿哥说道,“十四弟,你与我们爷是一母同胞,不是外人,有什么我就直接相托了,你四哥虽总算是好转了些,却到底与只伤了皮糙肉厚之处的不同,御医们也说,当时必是皇上见他流了血,因此收了劲,他的手这才幸得没伤到筋骨,又一再的嘱咐,一定要多注意调养,以免造成隐患,可是你四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哪里是一个能闲下来的?而他的不闲着,又多是要用到手的,我是左说右劝,他却依然故我,好在现下十四弟来了,我正好可以去做些别的事儿,你四哥这儿,就交给你了。”
四阿哥早知道老十四在自家福金面前是得不到好的,所以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欣赏着她时而针锋相对,时而轻描淡写,时而四两拨千斤,也预备着若老十四胆敢太过分,自己就是豁出去挨额涅的训斥,也要发一发威,结果却是没用到他,自家福金就已经让老十四碰了一鼻子灰,神情悻悻了。
而自家福金的话,还不是那种深藏玄机,充满了暗寓隐寓的,她是把什么都挑明了说,她挑明了老十四所存的心思,并狠狠的予以反驳,挑明了自己在这件事上所冒的风险,挑明了五阿哥一个人未必能抱得住汗阿玛,所以自己去抓刀之举不是多余的,又挑明了自己没伤到筋骨,是因为汗阿玛收了劲,而这个,又自然不可能是自己与他合谋的。
更要紧的是,自家福金还挑明了老八和老九当时的行为与自己的差距,明打明的加以挑拨,却让老十四阿哥的心里不能不生起疑惑,别看他现在看着象是不以为然,不在意似的,其实他的心里,肯定已经扎下了一根刺,而这根刺扎久了,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发作出来。
虽然自家福金表现的很是优秀,十四阿哥也没占到便宜,反吃了排头,可是四阿哥的心里还是依旧不很痛快,他已经不去对德妃和老十四抱多大期望了,此次受伤之后他们的表现,又更让他死心一些,却不想老十四真就敢行上门问责之事,虽然并没过分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到底也还是看着不舒服。
十四阿哥此时也很不舒服,怪不得额涅会说自己这个四嫂不是个省油的,果然是不简单。本来应该是自己的一个眼色,就让方才还端着嫂子的派头拿话呛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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