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听了,微微一笑,装作若无其事般的问道:“很就没见到世子了,不知他现今可还好?”林志芳知两人纠葛,并不点破,只说世子很好,过得不错。
凤玉心里极其不舒服,也不晓得是因为那句世子过得很好的话,还是因为林志芳这个人,她一直都知道林志芳爱慕世子,以前自己与世子交好时,她便从她眼神来看出来了,但当她嫁人后,每每见了林志芳,便恨得要死,就算自己得不到他,私心里也希望别的女人得不到。但不曾想的是,林志芳多年的爱恋,竟也未得到他的心,他竟然要娶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弄玉。说实话,她除了一张脸蛋,以及嫡女的身份,有哪里比得上自己两人?
林志芳当然不知凤玉的心思,只当她心里难受,便陪着说些京城的趣事。
此时,有个丫头过来对含玉说方大人的嫡女告辞离去了。含玉问明情况,丫鬟说方姑娘有事需处理,也就不过来告辞,隔几天再见。含玉听了,挥手让丫头离去。
凤玉因久未见林志芳,且都是同病相怜之人,便向丫鬟要了一壶酒,让含玉斟了,便与林志芳喝起来。
那边的袁夫人看见了,使了个小丫头过来说:“郡王妃,夫人让您少喝点,小心醉酒,对身子不好。”凤玉答应着,让小丫去了,却还是不停的喝。
快戏散时,凤玉已醉得不行,脸色红润,闭着眼睛歪靠在椅子上。袁夫人走过来,令几个丫头搀扶着她回了含玉的荷香苑,含玉不悦道:“大姐身子不好,还喝得醉醺醺的。”
“你胡说!”凤玉嚷道:“我才不会醉!我还要去找他呢。”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袁夫人忙按住她,一面让丫头全部退出去,骂道:“还说没醉,没醉的人能说胡话?都是做娘的人了,也不晓得个度,活了这么多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偏偏凤玉醉了,对袁夫人的怒骂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儿的要下床。含玉帮着母亲按住她,凤玉扭着身体,喘着气说:“你们按住我干什么,让我找彭郁璋去,他得给我个说法,为什么不要我?我不许他娶谢弄玉,我不许!”
袁夫人听了这番惊世骇俗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连忙捂住她的嘴,哭着骂道:“你怎么还惦记着他?你别忘记了,你是妇人,膝下还有个孩子。”
“休要胡说!”凤玉打掉袁夫人的手,恶狠狠的瞪着她:“你不过是想要我忘记我,好把妹妹嫁给他罢了,可惜,人家要娶的是谢弄玉。外面那些人又见我长得美,还时常和他在一起,便嫉妒我,恶意重伤我,别以为我不知你们私下的龌龊,他不理会你们,你们逢人就贬低我,说我不过卑贱的庶女,怎堪匹配他!现在你们终于得意了,他要谢弄玉,也不要我。”说完,就趴在床头,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袁夫人又羞又气,涨红着脸,半天都没说话,含玉瞪大了眼睛,看着袁夫人。
凤玉又一面哭,一面喃喃自语:“我不舍得你,你怎么就能舍下我呢?你不晓得我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那个老头子,一身的肥肉,让我恶心……”
袁夫人再也不管她,只坐在床沿发了半天呆,然后转过身向含玉问道:“你跟你大姐坐在一起,可知她为了什么喝酒?”含玉便把方才凤林两人的对话说了。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想起弄玉,那脸立马又阴沉下来。
这时,丫鬟端上来一碗醒酒汤,袁夫人接过来,打发她出去,令含玉扶起凤玉,自己一勺一勺的喂。凤玉吃了大半,才慢慢的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凤玉清醒了不少,朦胧的眼神逐渐明亮,看了看四周,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道:“母亲……我很久不沾酒,今儿竟然一喝就醉了。”
袁夫人知她难为情,绝口不提刚才之事,只问道:“现在身子好过一些没有?”
凤玉点头笑道:“好很多了,刚才一吃那汤的味道,就知是母亲的独家解酒药。”
袁夫人道:“你喝了太多酒,赶快睡一觉,今晚就留在府里休息。等会儿我让你兄弟派个小厮去郡王府报信即可。”
凤玉点头答应,然后躺下,不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袁夫人令含玉陪着凤玉,独自回屋,途中,无意瞥见谢讳跟个女子游园,细细看去,那窈窕的佳人不是婉仪还是谁,瞬间脸就沉了下来,扬声唤他过来。谢讳听见喊声,转过头一看,脸色变了一变,垂头对婉仪说了几句,连忙走过来,笑道:“母亲,您有什么事?”
袁夫人二话不说,拉着谢讳就走。谢讳吃痛,哎哟哎哟叫起来,袁夫人充耳不闻,拽着他回到屋里。
谢讳不知母亲为何如此生气,只弯着腰,陪着不是:“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你赶快放手罢?”
他这样的低声下气虽让袁夫人放了手,但惹得她的火更大了,怒着脸让他滚到一边站好,自己炕上坐了,才问道:“且问你,怎么跟那个婉仪搅合在一起?”
谢讳心下一个咯噔,觑了母亲怒气腾腾的脸,装作痛苦的甩了甩胳臂,故意满不在乎的回道:“不过在院子里偶然遇见,大家说说话罢了。”
袁夫人可不愿跟他打马虎眼,瞪着他,开门见山说:“我不管你是真偶遇,还是假偶遇的,反正以后见了她,你给我绕路走,要是被我发现你们还搅合在一起,看不剥了你的皮!”
谢讳见母亲生了这般大的气,再不敢说些逆耳之言,只得顺意道:“母亲放心,我以后躲着她就是了!”
“千万莫要搪塞我。”袁夫人冷笑道:“你是知道我手段的,纵然拿你没有法子,别人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谢讳听了这话,心里一寒,知她不是玩笑,女人一旦嫉妒起来,实在没有道理可讲,他的这位母亲也不例外,于是不得不假意答应,哄得袁夫人心满意足。
临走前,袁夫人交代他去趟长青郡王府,禀告凤玉不回之事,谢讳答应着,方才出了院子,行至细姨娘院外,见婉仪站在假山旁边,忙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柔声道:“累你等久了。”
“我并没有等多久。”婉仪柔声道:“倒是你,看太太的脸色好似有些不对,她是否生气了?”
“不用理会她,”谢讳自不会告诉她母亲的话,只苦笑道:“不过是人年纪大了,就爱说些有的没的。”
婉仪心细如发,又最是个多愁善感的,见他敷衍,心里难免不安,蹙眉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讳笑着拉她走到假山洞里,并排而坐,搂住她低声道:“你不要多想,我爱你还来不及呢,哪里还能拿事来瞒你,只我母亲这个人十分小心眼,估计因为你姐姐,所以可能有些不太喜欢你……”
话未说完,婉仪红着眼眶,就扑进他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谢讳急得手忙脚乱,心肝宝贝的安慰,才让婉仪破涕为笑。谢讳一见她如此的梨花带泪,楚楚可怜,心里又爱又怜,一把她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忍不住的亲亲她的脸蛋、脖子,撕咬她的耳朵。婉仪娇躯轻轻颤抖,红唇细细j□j,整个人软得无力,瘫在了谢讳的身上。谢讳不由分说,孔武有力的手紧紧抱住她的腰,把那滚烫的身儿往自己怀里挤……
晚上,谢逸过袁夫人处来,瞧见谢讳谢茗父子在这里吃茶说话,见到谢逸,谢茗忙规规矩矩的坐好,叫了声祖父。谢逸点头微笑,然后向谢讳问道:“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
谢讳站到边上,回说:“茗哥儿这孩子在这里玩,提芳让我过来接他。”
谢逸笑道:“我不常歇在这里,你母亲一个人不免寂寞,让孩子多些时间呆在这里陪陪她也好。”
谢讳答了声是,谢逸道:“你先带茗哥儿回去,我有话同你母亲说。”谢讳忙牵了儿子离去。
袁夫人不知谢逸要同自己说什么事,但看他脸色好似有些不好,便小心的问道:“老爷,有什么事同我商量?”
谢逸冷哼了一声,道:“你可知今日我看见了什么?”袁夫人心里奇怪,忙问道:“老爷看见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谢逸纵使涵养再好,但当今日看到的那一幕,也不由生气,但见袁夫人的表情,便也知她是个不知情的,遂缓了口气,说道:“你那个好侄儿,竟然跟一个男子断袖分桃。”
袁夫人惊得呆住,喃喃道:“这不可能!”她那侄儿袁禄一向聪明沉稳,怎会有这种癖好?于是道:“老爷莫不是看错了?”
谢逸见她质疑,便冷笑道:“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也是有的,但世子、夏兰舟等人眼睛也瞎了吗?大庭广众之下,与个男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枉我将爱女许配给他,他竟然在我府邸做出如斯丑事?他就算人才再好,可人品不好,也难能立足,我看这门婚事取消也罢!”不等袁夫人说话,便又道:“你明日亲自与你兄长说,两个孩子还未正式定亲,这门婚事趁早取消!”
“不行!”袁夫人急道:“老爷当面许下婚事,怎能因一个男子就取消?我侄儿一向乖巧听话,做出这种事来,定是个误会,老爷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枉自取消婚事?”
谢逸冷笑道:“我倒是希望冤枉了他,可是他亲口承认了,他与那男子互生爱慕。”袁夫人一下子就惊呆了,实在不敢相信一向聪慧的袁禄竟然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来,但她毕竟还是不甘心,是以道:“婚姻乃大事,请老爷允许我明日亲口问一问?”谢逸道:“如此也好。”
次日一早,袁夫人便让丫鬟请来袁禄父子,直截了当的问袁禄是否有此事,袁禄并不否认,点头道:“姑父姑姑看得起侄儿,把表妹许配与我,但我自知癖好不雅,不敢耽误表妹的青春,所以婚事退了也好,否则以后表妹怨怪我,那我便成罪人了。”
袁老爷听了,又气又急,袁夫人气得骂道:“你糊涂啊!如今贵族男子养个娈童,只要不提到台面上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娶了亲,同样可把那男子接到府里来,你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闹呢,你叫我怎样在你姑父面前转圜?”
袁禄知道姑姑的主意很好,他也一直这么打算,但他没有办法,有人用心爱之人的性命威胁他,若不照对方的要求办,后果自负,他知道那人就是想要自己与谢润玉退婚,所以他才找了个戏子在姑父面前演戏。
袁老爷不知一向沉稳的儿子为何铁了心的要毁这桩婚事,但他如今只得求妹子尽量的弥补,可袁夫人见袁禄意志坚决,也没有法子可想,若袁禄想要这门婚姻,那么她自会带着他到谢逸面前,把全部的事都推在那戏子身上,但袁禄不附和,她纵使有心也无力。
袁禄无动于衷,袁老爷气得差点下跪求他了,袁夫人摆了摆手,抚住额头叹道:“罢了!罢了!以后过日子的是他,他不喜欢,我们再热心,又有什么办法,随他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东窗事发
寿宴一过,老太太便令袁夫人与淑珍共同打理宾客送来的寿礼,以及清点屏风、杯盘等物入库,因弄玉的婚事已提上日程,老太太又让她跟着两人学如何管家。那淑珍素日最喜揽事做,好让人家见识自己的才干,但因曾经糊涂办错了事,被她的这位婶子抓住了痛脚,以至于下了台,便从此闷闷不乐,如今见老太太又让她办差,便知这位老祖宗的心意,于是打定主意尽心尽力的办差,事后好向老太太卖弄。
恰好这时提芳因前几日招待客人,动了胎气,袁夫人心里担心,便亲自过去照顾,是以把一切琐事都交托给了淑珍办理,又差遣了春风与赵嬷嬷在一旁协助。淑珍带着弄玉,事事亲力亲为,也不避讳赵嬷嬷两人。
先是吩咐各处清点东西入库,如屏风摆案,以及杯盘碗盏等物,看数目是否齐全,物事是否损坏,对丫鬟们则赏罚分明,任是再刁钻的婆子也只有服服帖帖的份。弄玉看在眼里,对这个嫂子的手段不得不佩服。
待清点完了这些,便又开始整理宾客的寿礼,淑珍把礼单按宾客品级,以及亲朋的远近分类成册,供弄玉参考,也是让她成亲后,该知如何送礼。弄玉一见,便一目了然了,向淑珍道:“嫂子,谢谢你还费心做这个给我看。”
淑珍点了点她的头,道:“说什么谢不谢的?我是你嫂子,又不是别人,先把这册子好好收着,改日闲了再看。”弄玉合上了册子,笑道:“我听嫂子的。”淑珍横了她一眼,笑道:“小机灵的!”弄玉笑着做了鬼脸。
是晚,淑珍在灯下整理礼单,谢训洗漱进来,随口问道:“这些人家送礼来的共有几家有字画?”
淑珍知他一向爱这些,便一面翻着礼单,一面回道:“共有七八家,有四幅是难得的珍品,其中有一幅是董源的《云山图》,是什么胡老爷送的。”
谢训听了,皱眉道:“这胡老爷是谁,好像亲戚朋友里没有这号人物?”淑珍道:“我也不知,这礼单上就写了个胡老爷,也没个名字,那日管事的见人家送了礼来,也不好拒收。”
谢训并不打算穷根问底,人家送如此贵重的礼上来,难道还要退回去不成,遂道:“那胡老爷如此,想来是不愿意露出身份的,既这样,你别把此画入库,明日给我挂书房里。”
淑珍答应了。一夜无话。
次日,淑珍安排了众人把物件入库,然后待人少时,才把画带了回来,因是老太太寿诞,皇帝体恤,所以这两日谢逸谢训等人都没有去衙门当差,淑珍猜测此时他定在书房,便携画一径往书房来,果见谢讳正站在书案后练字,小童一旁研磨,因笑道:“侯爷这般忙,我好似打搅了?”谢讳见她来了,便笑道:“夫人此言,岂不折煞为夫?”又见她手里携了画,便道:“可是带来了?”淑珍笑道:“侯爷吩咐,我岂敢不照办呢?”说着,便把手里的画递上,谢讳忙搁下笔,接了过来,那小童颇为伶俐,忙把案上的纸拿到临窗的几下放好。
谢讳小心翼翼的打开,铺在案上,凝神端详了半晌,喃喃道:“真乃佳作!佳作啊!”淑珍一旁笑着打趣道:“不过一幅画罢了,侯爷这模样,好似没见过世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