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收东西不办事什么的……有点缺德。
云台异常兴奋地继续向我报告了元玥住所的详细位置和路线,然后充满希望地望着我:“娘娘,咱们什么时候把元姑娘做掉?”
我充满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脑袋,“小云台呀,宫斗话本子看多了就需要治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元玥初入宫,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不出了好几天。
她这番行为看在宫人们眼里有几分奇怪。毕竟“帝后不和”这样的传言已经在宫中蔓延得有些势头了,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机之下,就应该趁势到司空朔面前多晃悠晃悠。难道真是卧病在床起都起不来了?
云台按捺不住把自己的诸多猜测告诉了我,我只是双目呆滞地听着,面无表情。
见我如此态度,这孩子总算没在我面前再提把元玥弄死的事。
我宅在殿中,努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奈何元玥没来找事,倒有另一个人找上门来。
正坐着喝腊八粥的时候,有太监来报说一命妇求见。
“哪家的?”我眨巴眨巴眼睛。
“从二品诰命夫人张氏,是户部尚书杜大人之妻,携杜家长女求见。”太监低眉顺眼道。
杜家长女,那不就是杜雪棠。我有点措手不及。就算是论家族世交,我这儿也和杜家没什么关联。要是这姑娘是听到了宫里的传言,现在进宫露露脸,为自己铺路什么的更不该找我。
不过看样子杜夫人还带了礼来……算了,找不到理由拒绝的。
我把粥碗一搁,浑不在意地扯张帕子擦擦嘴,“宣人进来好了。”
且先看看她们想干嘛。
张氏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看得出来杜雪棠的美貌大半都随她。打扮倒也得体,走路的样子极其端庄。
我看着她身侧跟随的杜雪棠杜姑娘,样子既柔顺又乖巧,和那天晚上的骄矜跋扈截然不同。我不禁庆幸当时光线不好,她又没仔细看过我,是以没发现皇后和她曾经见过面。
今天杜雪棠穿得衣裳也偏素淡,看起来就是个单纯又羞涩的大家闺秀,于是我就稍微定了定神——还好还好,看样子不是来挑衅的,可以安心应付了。
“妾身携小女给皇后娘娘请安。”杜夫人拜了一拜,她女儿也垂着头,柔柔弱弱地见了个礼。
我清清嗓子,露出自以为仪式化的笑容,“夫人免礼,请坐,请坐。”
云台上来奉了茶。
明明晓得她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却发傻似的一直“呵呵”着,也不说别的。杜夫人估计本来想让我主动问起,她再说清来意。见我一副压根没话讲的样子,自己也渐露尴尬之色,
最后她等不下去了,“皇后娘娘,听说皇上最近心情不太好……”
“啊?”我歪歪脑袋,“哦,他就那样。”
杜夫人默了一下。“……前几天听说元家的姑娘进宫了。”
“确实有这事儿,”我露出毫无心计的微笑,“杜夫人消息很灵通呀。”
“咳——这个,皇上有发过诏令的。”
我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哦,我一时忘了。”
杜夫人那充满气质的嘴角微微抽动两下,然后貌似不经意地轻轻把手搭在她女儿手上。“皇后娘娘,您见着也有些消瘦。前日小女说起这近了年关,也该到宫里走动走动了,妾身这才想起……家中也无甚宝贝,这里有一对淮南产的黑玉麒麟,皇后娘娘若不嫌弃,收着赏玩一番也好。”
我心道不对,这次的礼同太后那次性质不同。太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顺着她也装糊涂,她反而不好说什么。不过杜夫人与我素无往来,摆明了有求于我,由不得我拿东西不办事,就很委婉地推拒。
“娘娘是不喜欢?”
我有点心慌,“呃,不是,本宫心领了……这个,您要有事,但凡讲出来,本宫能帮上忙的一定会相助,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留着吧。”
杜夫人听这话轻轻松了口气,“是妾身考虑不周。您昳云宫中什么宝物没有,送这个倒显得俗气。既然如此,那您至少收着这罐毛尖,就当是年礼。”
我实在没办法,最后只得让云台端来一罐贡茶作为回礼。“那,你们母女前来为的是何事?”
我当然知道跟元玥进宫这个消息有关,我也隐隐猜到杜夫人以为我会坐不住,便生出想要跟我合作,将她女儿带上位同元玥分宠的意思,可是我真没那个想法。司空朔喜欢谁那是他自己的事,碰上没感觉的他还能应付,要是压根看不对眼的,送到他身边也只能是找虐。
更何况我真的没有想靠培植后宫关系来对付元玥的想法……我甚至能意识到,不用对付她,她自己也迟早会找上门来。
所以我不需要和别人联手,只能说杜夫人注定是白跑一趟。
“也并非什么大事。”她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您觉得元姑娘怎样?”
我装傻,“哦,这姑娘长得不错,也大方,看着就好生养。”
杜夫人又默了一下。“……那您觉得她若是入宫,能伺候好皇上?”
我皱皱眉作思索状:“陛下以前曾说过他来者不拒,什么类型的都能要。”
小小地黑一下司空朔,其实也不算过分啦。
杜夫人纠结地第三次默了,似乎耐心有些丧失。“……那,小女这种类型的?”
我立刻拉下脸做狐疑状。
她匆忙整理神色,“娘娘莫怪,您想想小女若能得您提携,您也算多了双臂膀,那元家女儿即便将来得宠也不足为惧……”
“元姑娘得宠与我何干?”我歪歪头。
“呃,她若得势,这个元家——您皇后之位——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杜夫人抬起袖子擦擦汗。
相信我,无论在哪一种棘手的人际关系里,装傻绝对是最上乘的一招,什么拐弯抹角啊明讲暗示什么的,你只要摆出一副“我就是听不懂”的欠抽模样,往往就能将人逼得退无可退。
我和杜夫人没仇,也不打算真闹得人家不愉快,索性从杜雪棠身上找点乐子:“既然想服侍皇上,也不知杜小姐有什么特殊的才艺?”
“特殊?”杜夫人放下袖子,张口迷茫道。
“没有与众不同的才艺,如何博得皇上的注目。”
“原来是这样。雪棠她呀擅长歌舞——”
我立即打断:“宫中有的是歌姬舞姬。”
“那,琴艺——”
“这儿也不缺琴师。”
杜夫人一下愣了,沉默半天问道:“望皇后娘娘明示……皇上到底中意哪一种技艺?”
我面带愁色地思索良久,“他喜欢的东西,杜小姐怕是没办法学……”
“那是?”
我朝杜夫人神秘地招招手,让她凑近来,然后作附耳密语状:“皇上爱打麻将。”
杜夫人瞪大了眼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则露出更加诧异的神色:“咦?夫人未曾耳闻么?”
这对母女震惊地看着我。
我继续瞎掰:“那啥,你们知不知道皇上当年为何遣散了东宫侍妾?”
见她们不说话,我便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当初那几个女子和皇上打血战,最后皇上天命所归胡出一把十三幺,她们便被撵走了。”
“还,还有这等事……”
“不信么?”我冷冷地睨她一眼,“本宫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信与不信请便。至于能否得皇上青眼,便看杜小姐的造化咯。”
杜夫人呵呵笑了两声,“不便耽搁娘娘了,妾身这便携小女告退。”
母女两人走的时候,脸上都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
云台默默地蹭到我身边,“……娘娘,您觉得她们会相信么?”
“会。”
“咦?真的?”
我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小云台呀,你在质疑我吗?”
云台抖了一下。
“别的不说。”我咧开嘴,“看残障人士,本宫的眼光还是比较准的。”
天气又转冷了几分。
元玥上门来的时候,我正在看一些书信。
那天殿里有不少宫人都遣去为年宴做准备了,而她来的时候,身边也只跟着一个丫鬟,还被她留在了殿门外。
我不甚紧张地让她随意坐,命人上了茶。
“皇后娘娘还记得我么。”她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外貌明艳,气质清雅,身披素色狐裘,一张小巧精致的脸窝在毛茸茸的兜帽里又带出几分甜美柔弱气息。
殿里空空荡荡的,看起来很冷,实际上烧着地龙与炭火,很是温暖。
我叫值守的小宫婢把门户关上,这下就只剩下我和她坐在昳云宫里。
“宫宴上见过的,倒没想到陛下会中意你。”我语气淡淡。
她垂了垂眼帘,或是认为我话里有刺,笑容里带了几分促狭的意味。“我是奉命来陪太后娘娘的,您误会了。”
“都一样。”我不再看她,两眼空空地似是发呆。
现在元玥未曾封妃,还是个世族小姐,面对我不需要以妃嫔的身份作礼。她似乎也有些不快,言辞郁郁,“皇后娘娘难道是觉得我做错了?”
我摇摇头,“怎么会,能被陛下看上那是你有福分。”
她缓缓地摇头,伸出手捂在心口上,眉头轻轻蹙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原本是无意的。”
我都没多说了,她到底纠结什么……
尽量缓和了语气,我面无表情道:“是真不关你的事。”
“是么,”她的头低了又低,声音很是温顺,“入宫之前,我就听说皇后娘娘与皇上感情很好。后来有些传言,我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也明白,若不是您与皇上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我哪有入宫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是误会?”我好整以暇地挑眉。
元玥抬起头,嘴唇抿了抿,眉宇间似有浅浅的愁色,那张脸离近了看还真是毫无瑕疵。“因为我相信您不是那样的人。”
我顿时笑了:“哦,那你可想错了,我还真干得出那种事。”
“可是,可是那样的话,皇后娘娘会有性命之忧的。”她的愁色又加重了几层。
我不答话,看着眼前的炭火噼啪作响,有小小的火星蹦起又消弭。
“我知道你和他见过面啦。”我闷声道。“你是个会讨男人喜欢的女子,就算不用特地来和我打招呼,我也明白。”
元玥露出迷惑的神色,我不理她,径自望了望正殿后头的窗户,那是唯一洞开着的一扇,窗外能看见一丛刚刚开放的梅花。
“娘娘难道觉得我将来会加害于你么……”她听起来像一只委屈的猫儿,一直缩在狐裘里的手颤巍巍伸出来。
“要下大雪了呀。”我笑着眯起眼睛,无视掉她的示弱。“也不知道元姑娘待会儿回去会不会有所不便,路上可很湿滑的。”
“……有丫鬟扶着,没事的。”她还是落寞的样子,我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虽说不反感女孩子柔弱无辜,但总是流露出身边人在欺负她似的感觉,就很难伺候了。
不过元玥可不是真的难伺候,我这个白眼,是用来感叹此人演技的。
“真没事么?要不多派两个人扶着吧,昳云宫外阶梯长,摔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劳娘娘费心,我会注意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我皱起眉头很是担忧,“不如,你还是用轻功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翻卷的阴云在窗外的天空上聚拢,风已经从窗缝里刮进来了,似乎不多时冬日的第一场大雪就会降下来。
炭火温暖的气息裹挟着逃窜的寒意静静涌动,对面那人的眼里映着火光,眼底的情绪便藏在火光之后不甚分明。
“皇后娘娘真爱说笑。”元玥轻缓道。
“你冷么?”我把脸凑得近了些。
昳云宫里很暖和,我身上只着绸衣。而元玥从进来开始,身上的狐裘就没解下来过。
“不冷……”她掏出手帕去擦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水。
现在才后知后觉?我愉悦地咧开嘴角。
“塞北失传已久的轻身功法‘孤鹜天’,据说练到最顶级时扫叶无声,掠水如蜻蜓。不过为了掌握平衡,就需要练功的人消耗很大的体力。同时丹田常年收紧,导致练这类功法的人阳力亏虚,普遍畏寒。若是男子的话,因为体质天生偏阳,最多不过是易患风寒罢了。不过女子练这种轻功,可能会导致无法生育。”
元玥的眼帘一挑,目光平静与我对视,似乎仍要挣扎一番,“皇后娘娘真是博闻强识,不过说给我听是何意?”
“你猜。”我笑眯眯地站起身来,绕着她踱步。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纹丝不动。
“既然如此,那我们来打个赌。”
“……”
“我呢,在你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悄悄到你住的侧殿去,在那里放了一件东西。现在是巳时三刻,皇上已经下朝,他会到承和殿去探望太后,顺便传召你。等他一进承和殿,传召的宫人就会进侧殿找你,一旦发现了那玩意儿,你大概会出事。”
我故意把每句都念得缓慢抑扬,对,毒后都是这样,语气从容而字字诛心。我虽然不得要领,做不出太高深的表情,但好歹站在元玥背后,所以只需要拿捏好口吻便可。
“要想办法销毁掉那个证据吗?可是走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哟,要怎么做才能赶在别人发现之前回到承和殿呢?”我发出了轻柔的笑声。
她的身体仍然淡定地端坐着,不过从侧后方的角度看见那渐渐攥紧的拳头,我很满意。
“……我不明白娘娘指的到底是什么。”
“谁知道呢。”我踱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也许是一封信,也许是一件夜行衣,还有可能,是一本《诗经》——”
只是一瞬间的事,我被一只不大却很有力道的手扼住了脖子。
面无表情地对上那姑娘格外犀利的眼神,我在心中告诉自己:还差一点,马上就成功了。
“想得没错,我是练过武功。可那又怎么样?我不关心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只不过你要逼我的话,我也不会听凭宰割。”
“没想到。”我哑着嗓子“咯咯”笑起来,“元姑娘,你今天登门来拜访,我可是高兴得很,怎么你反倒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