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谢朝华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无错不跳字。她刻意地保持平静的语气,可最后一个字略微扬高的语调,还是显露出她的慌乱。
“是。我有话要同你说,也有事要问。”韩琅文目光不离谢朝华左右,竟似生生要把她看个透。“你真的决定了?”
☆、第十章 心迹
第十章心迹
韩琅文在谢朝华的脸上看见了坚定,她知不知道这一个决定意味着什么?身上要背负多少担子?谢家、肖睿哪一个是容易对付的,她竟是打算让自己陷入险境,还有满朝的文武……如果只是为了阳影,她大可不必如此,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为什么?”韩琅文问。
谢朝华嘴角一勾,颇有些自嘲,为什么?她有许多理由,可每一个理由她都不想让韩琅文知晓,这是她一个人的战争。“你问我为什么,那你又为什么呢?韩家的祖训,难道还要让我来提醒爵爷吗?”她刻意让语气显得冷淡。
韩琅文看她,为什么情愿选择独自面对而不愿相信自己,而这一看,只觉心里一阵刺痛,却也将百般相思勾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更瘦了,苍白而带着疲惫的脸上,那双灵动的大眼也仿佛黯淡许多,如此纤细弱小的人,想起自己族里的姐妹,这般年纪尚不知愁滋味,而她却已是历经生离死别,看尽世事沧桑……是该怨她的,可怜惜之情却情难自禁。
此刻,她神色平静,乍一看似是毫不在意,却不知那浓重的疲惫早已无所遁形。
她这是在赌命?可有什么非得亲手为之的理由呢?有什么事不能告诉他,为什么不依靠他,却全都由自己一手承担呢?
“你想要入仕,然后做什么事?”韩琅文问。
谢朝华轻笑,“权力可以让人趋之若鹜。我虽为女子也是如此。大权在握可以成就许多事情。”
韩琅文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手中本就握有天下人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谢朝华知道他话里指的是阳影。也不想瞒他,便直说:“我已将此转交给圣上了。”
韩琅文心中一动。转头凝视着谢朝华,果然,她肯定是有着一番计较的,可她却什么都不说。
“你若是想要封侯拜相,我可以帮你。”韩琅文慢条斯理说道。
谢朝华秀眉微蹙,“不敢有劳。”她从未想过让他涉入其中。
韩琅文却是笑了笑,“朝堂之上,层层关系盘根错节,各种势力互相制肘牵扯。你若是真的决定走这条路,为何不与我同进退?却要舍近求远呢?有韩家支撑,相信这一路定会好走许多的。”
谢朝华第一反应就要拒绝,可韩琅文的话确说中要害,让她避无可避,若是拒绝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只得硬着头皮问:“爵爷的意思是?”
“你的心愿,韩家可以鼎力相助。”韩琅文接着又加了一句,“但我要你许我一个承诺。‘
谢朝华看着他有些算计的眼睛。缓缓地问:“什么承诺?”
“将来任何时候都不能让韩家陷入险境。”
谢朝华微一沉吟,“可以。”
“好!”韩琅文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而谢朝华在答应下来的那一刹那,暗地里莫名地也松了口气。正想着时候差不多该上殿了。一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韩琅文就站在自己身旁,他的气息已包住她整方世界。
谢朝华眼神扫了一下四处。却看不见第三个人,而他们二人此刻正好站在一堵宫墙之下。旁边树荫重重,将他们的身形隐去了大半。
谢朝华下意识往一旁紧张地挪了一小步。“你……”
“如果我们……”
“没有我们,只有你我。”谢朝华冷声打断韩琅文几乎近在耳边的呢喃,眼睛瞟向大殿的方向,“时候不早了。”
韩琅文却突然伸出双手顶在墙上,眼神专注。
“你……”谢朝华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圈在双臂之间。她尽力地往后缩,可背脊靠在墙上,退无可退,谢朝华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稀薄起来……
“你……爵爷,此处乃是皇宫重地!”
韩琅文的眼神专注而又隐怒,“你就只把我当爵爷?”
谢朝华别开头,一时心中千般滋味。韩琅文对她而言只是韩爵爷吗?如果真是如此,她又怎会如此费神?
可除了爵爷之外,他还能是她的谁呢?
韩琅文看着谢朝华慢慢又变为沉静无波的脸,知道她又要缩回自己的保护壳中,无奈心疼之余,又有些气愤,“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韩琅文的妻……”他俯下脸,将谢朝华错愕的神情尽收眼底,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上一吻。
谢朝华瞪大眼睛,就这么呆在原地。他……他竟然……而自己也就任他……
谢朝华羞愤地一把推开韩琅文,闪开至他一臂之外的距离,“你……你怎么可以……”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此处皇宫禁地,他怎能如此大胆妄为,就不怕被人看见落人口实不成!
韩琅文看着谢朝华面上迅速泛起的一层酡红,像熟透了的苹果,艳艳的,突然心情变得轻快起来,故意十分恭敬地做了一揖,“莫让谢太傅久等了,小姐,请。”
谢朝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终还是快步往谢琼一干人所在之地行去,将韩琅文远远抛在身后,却隐隐听见背后传来的清朗笑声,那样的志得意满。
韩琅文看着眼前的纤柔背影,谁说她与他之间不可能?他既已钟情,便绝不会放手。她若是有什么未完之事,他就助她完成。韩家的前景,谢家的考量,两全其美或许很困难,但并不是不可为。
只要,只要她能再多几分勇气,再多几分信任给他,一切就都不会是问题。他早就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从未改变。
谢朝华羞恼得几乎浑身发抖,她连着深吸好几口气,才渐渐稍微平复下来,心里陡然泛起一阵酸意。
对于韩琅文,她其实一直是愧疚的,尤其是在他拒婚之后,他的心意自己又怎会不明白呢。他为此毁去了自己的名誉,日后如何立身?只有尝试仕途,他才能争取到谢家的青睐……
可即便他成功踏进仕途,她与他就能在一起?
皇上此次显然用意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又岂会任由韩琅文与谢家牵扯上关系?就算双方都同意,可还有一个肖睿,他不是个肯轻易放手的人。
看着韩琅文温柔坚定的眼睛,她其实很想再冲动一下,但是不能。她已经一步步走上自己给自己安排的道路,万一哪一天计划出了纰漏,反噬到她,那她便会万劫不复。韩琅文若是真的娶了自己,那就必会受到连累。他刚刚还让自己保证不得牵涉韩家一分一毫,韩家的一切对于他很重要,所以……一旦有朝一日他二人都生在朝堂,她与他之间的沟壑只会越来越大……
朝堂上,众臣在皇上说了声“传!”之后纷纷回头侧目张望,他们都想看看被皇上在千百之中挑选出来的才子究竟是怎生模样。而且,大臣们都心知肚明,今天这几人若是表现突出,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心里顿时又开始琢磨起往日的站位了。政治说白了,无非就是选阵营。选对了,等待你的便是加官进爵,而若是一朝选错……能保住一条命就算运气好的了。
所以,大殿上,群臣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肖睿以及谢家大家长谢亭侯的脸上,他们是想看看这两方人究竟对于皇上此番选才是何态度,然后才能想出应对之策。
那谢家如今官位最高虽非谢琼莫属,可谢氏宗族的大家长却还是谢亭侯,他如今管着台谏院,从他的一言一行中绝对可以看出谢家的立场。
可谢亭侯是什么人,这会儿他垂眉敛目,一点都无法从他神色中窥探出半分玄机来。
众臣们还在左右观望,大殿正门谢琼领着一干人缓缓步入殿中。
大殿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跟在谢琼身后的韩琅文,“咦?这不是桓国公韩琅文吗?”
“的确是啊,他怎么人会在这?难道这选中的才子中也有他不成?”
“韩家不是有祖训不得入仕吗?”
“你不知道韩琅文之前被韩家主母赶出家门,如今自然是不用遵循韩家祖训了。”
“别胡说,他现在可还顶着韩家世袭的爵位呢,怎么能随便说他被逐出家门……”
“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他若是真在入选之列,足见应该是有几分才学的……”
“你这就孤陋寡闻了,想这韩琅文可是兖州赫赫有名的才子,诗文绮丽,尤擅工技,少小时就美名远扬大江南北啊!”
一时之间,大殿上议论声此起彼伏,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传入谢朝华耳中,听着也有些不舒服,可她偷眼打量韩琅文,却见他神色自若,举止从容沉静,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谢朝华才刚刚收回目光,就听身旁有人道:“这人……这人好像是个女子啊!”
谢朝华本就没有刻意扮成男子,她只是穿了男装,加上她眉眼清秀,身体纤柔,实在是很容易被人认出女子的身份。
顿时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刚才对于韩琅文的议论声立刻就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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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为金枝,怎堪错信他人,最后不得善终。
重生成为农家女,再一次踏入繁华京城,她步步为营,就不信逆不了天。
☆、第十一章 争锋
第十一章争锋
高高坐在龙椅上头的肖旭,看清韩琅文的时候,嘴角微不可见的向上一勾,可紧接着看见他身后的谢朝华时,脸色却立刻变得古怪,原来当日报国寺里她所说的指得便应该是这件事情,算算时间,那时候人选还尚未定下,这样看来她倒是有足够的自信。
肖旭又瞟了眼肖睿,见他微微挑眉,而旁边的谢家人则更是脸色大变,看来谢朝华这番举动是瞒着所有人啊……
底下有人小声说:“这女子我总觉得看着有些眼熟啊。”
“对啊,你不说我还不觉得,被你这么一提,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殿中大臣的议论声不断,肖旭用力地咳了一声,大殿之上才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太傅大人,开始吧。”肖旭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吩咐着谢琼。
底下大臣见皇帝这种态度,一时之间也摸不准他的心思,便也没有人出来说话提出异议。
于是,在皇上和众臣之前,五个被选中的人依次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
第一个名叫周实,淮安人士,他是五个人中间最年长的。他微微上前一步,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紧张,脸色有些发白,甚至嘴都有些发抖,勉力呼吸吐纳几次后,才开了口,话音微颤,但到底还是磕磕绊绊将话说完了。
他所提出的乃是兴学之说,论点建议倒也新颖,只是谢朝华看来还是显得不切实际。毕竟他所说的兴学都建立在充盈的国库基础之上,而如国家刚刚从战争中走出来。虽不是满目苍夷,却也是疲累不堪。根本没有银子去实现他口中那个理想世界。
第二位出场的便是之前帮谢朝华说话的瘦高年轻人,卫秦嘉。他显然是比刚刚那个周实要自如多了,侃侃而谈,他阐述的竟然是国家选才制度的改革,其中也不乏列出了多年来实行的推举制度的弊端,指出国家应该采取科举制度选用人才……
而卫秦嘉的言论显然是触动殿上太多人的底线,一时之间,激起千层浪,甚至有人不是向他挑衅。叱责他的话乃大逆不道,有违祖制等等……那卫秦嘉却一点不惧,一一反驳,并引经据典,还举出许多实例,将那些大臣说得尽无言以对……
谢朝华却是忍不住微微抬头打量坐在上面的肖旭,她总觉得这卫秦嘉是肖旭故意安排的人,只因这太过巧合了一些,皇上刚刚动了选才的念头。这立马便有人提出了科举制度……
卫秦嘉之后便轮到那紫衣人,他走过谢朝华身旁的时候甚至还不忘狠狠瞪了她一眼。
此人钱梧,京都人士,看他穿着举止透着世家子弟特有的浮华之气。不过他所说的却倒是让谢朝华感到有些意外。
钱梧说的是关于天朝买卖人口奴仆的制度,指出现今国中采用的制度诸多弊端,有得甚至十分残忍不合人情。这制度因为是开国初期设定,几百年下来从未更改。更不不能适应时代的变化……
谢朝华没有想到的是,一个会对她女子身份如此鄙视的人。竟然会关注这样的事情,而且他所阐述话语中无处不体现出对那些奴隶的同情悲悯之心。她忽然心中一动,肖旭会选中此人怕正是因为他所说的触动到他过去的经历,身为一个伶人,作为礼物被人送来送去乃是家常便饭,而那些贵族家里的伶人也时常有被虐致死的事情发生,却没有人过问,因为家奴的生死都在主人家手中,命如草芥……
如此一想,谢朝华对这钱梧的看法又是一变,此人选了这个切入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的呢?
钱梧的论述虽也触到许多人的利益,但是大家肯定也都同时想到当今圣上的身世,故而三个人下来,只有钱梧在论述之时,竟然没有一人开口提出疑议。
然后,接下来便是韩琅文了。
他从容地踏出一步,声音虽然不高,但语气坚定沉着,吐字清晰而流畅。韩琅文才刚刚开口数句,便引来了朝堂上的轩然大波。
他在皇上和众臣之前,出亘古未闻之论,历数大兴商业利民富国的益处。
自古士农工商,商被排在了最末,是最被人轻视而看不起的一行,可韩琅文却历数兴商的诸般好处,完全背离了人们打出生以来就根深蒂固的观念,尤其朝堂之上这些人都处在士农工商的第一位“士”这个角色。
群臣对韩琅文之言竞相攻击,有的说他违背圣贤之道,有的说他已奇谈怪论惑众邀宠。韩琅文面对这一切指责,毫无畏惧,他反而愈谈愈勇,上至励精图治当有破旧立新之径的理论,下至兴商细则,其中还融入他最精通的治水,比如漕运根据不同水力情况,各段河路应当根据实际通航状况来相机行事,减少漕运的过高的损失。怎样分航段进行粮食等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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