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肉吃了。”说着夹着肉的筷子伸进了张氏嘴里,女人抬眼瞧着自己男人笑笑:“好吃。”
“补补多好。”男人放下碗筷:“都分开放着。待会儿煮好了给各屋送去。”
“还早着,小火儿炖着吧。”张氏温柔地看着老三。
……
这边霞儿去找了孝杰玩,两人叽里呱啦地说的,弄得林孝杰面红耳赤。“你这些个歪理,改日我要去告诉先生!”
“咋地,我姐教的,厉害吧。这些字儿我都认识。”霞儿努着小嘴说着,一副高兴的模样,跟着孝杰比赛,他不会的有好多。
连氏眼尖儿地瞧见自家儿子跟着霞儿又在院子里嘀咕,也知道清然在医馆打杂,却没想到这两个女娃这么聪慧,比自家儿子还厉害。
“你这学堂都上到哪里去了?平日不用功,看看霞儿,认识的字儿比你都多。”连氏虽然好说话,对自家的娃还是严厉许多的。
“娘!”林孝杰涨红了小脸,在学堂的功夫都白费,居然次次比不过霞儿。有点丢脸!
连氏眼珠子转转,老三屋里的两个女娃,老大清然居然学会了瞧病,老二又聪明,学这学问比儿子都强。她蹲下身子,拉着霞儿道:“走,跟二伯母进屋待会儿去,以后再来找孝杰,就进屋。一家人有啥的,天儿这么冷,省得在外面干冻着。”
“二伯母,没事……”霞儿乖巧地站着,扔了手里的干树枝,有点局促。小脸蛋冻的红扑扑,模样十分可爱。连氏拉着霞儿的手,瞧了一眼孝杰,对着霞儿说道:“走,进屋。二伯母给你洗果子吃。”
连氏的屋里很暖,收拾的也很利索,冬儿和孝杰都有单人的屋子。怕冷又认生的冬儿瞧着清霞来串门,对着她笑笑,便关在屋子里不理人了。
连氏坐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霞儿:“瞧瞧这小脑瓜,整日装的啥?学问这么好。要是个男娃更好了,你爹娘可有指望。”
只有男娃才能考取功名。林孝杰站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爹娘花钱叫他去私塾读书,却比不过一个成日在家的丫头骗子。
连氏斜了孝杰一眼:“你看看霞儿,再瞧瞧你。明日用功些,也不用在这儿置气!”
“娘!霞儿那些都是歪理。”孝杰狡辩。
“行了,以后多跟着霞儿一起学着。别整日惦记着偷鸟蛋,到处跟着村头小子们瞎跑。”连氏起身,对着霞儿笑笑:“二伯母给你拿好吃的,你坐着玩。”
霞儿瞧了一眼孝杰,嘿嘿笑着。因为在二伯母家里,自然是有些拘谨。得了连氏给的果子。她便拿在手里也不肯吃,问急了,就说等姐回来跟着姐一块吃。
这丫头,对自家人倒是好。
连氏笑笑:“这些待会儿回去都拿着,给你娘你爹也吃。”不知道为啥,连氏心里有个感觉,这清然,清霞将来会有出息。不至于多亲厚,至少也得说得过去,像老大媳妇那种泼妇,她内心里是极为不屑的,却也碍不着自个儿啥。凡是留个后路,人家总会念着你的好的。
“谢谢二伯母。”霞儿嘴甜,乖巧地坐着,对着连氏笑笑:“娘今儿要炖酸菜,说晚上给爷奶送去,也给大伯母,二伯母送来。”
连氏一听,点了点头:“你娘费心了。待会儿你回去,给我捎点东西给你娘,二伯母就不过去了。”
霞儿点点头,顺便对着林孝杰做了个鬼脸。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霞儿才礼貌地告辞了,连氏从灶房里拿出些酱料,说是陈酱特别好吃。霞儿谢过,拎着果子和酱料,在孝杰的陪同下离了连氏的屋子。
这一出门,正巧着遇到了二伯林永海,男人蹙眉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瞧见霞儿,伸手摸了摸丫头的小脸,便进了屋子。
“下次再比,我肯定超过你。”林孝杰将霞儿送出了院子。对着小丫头说着。
“做梦!”清霞一点都不客气。将果子酱料放在孝杰手里:“嘿嘿,我要去医馆找姐,这些个玩意你去给我娘送去吧。”
林孝杰无奈地摇摇头:“你自个儿就送一下不成?”
“你去嘛,大不了下次再比学问,人家让着你。”说完,一溜烟儿迈着小短腿朝着林家院外跑去。
“林清霞!”林孝杰郁闷之极,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转身去给三叔三婶送去。
霞儿梳着麻花辫子,穿着冬衣,一颠儿一颠儿地朝着医馆而去。心情极好不用说。
“大家好!”进了院子,她便殷切地跟着干活的几个小子打招呼,然后也不等人家回话,直接拉门进入医馆。
香穗眼尖儿,推了下一边研究中药的清然:“瞧瞧,小胖墩儿来了。”
林清霞瞧见了姐姐,欢喜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姐,霞儿跟孝杰比赛,霞儿赢了。”
林清然抿嘴笑着:“整日冒冒失失的,没瞧见香穗?也不知道先跟着大夫打个招呼?”
霞儿嘟着小嘴,对着香穗做个鬼脸:“跟我一般大,还非要冒充小大人。”陆续来了几回,霞儿跟着香穗也很熟悉了。
“臭丫头!”香穗也对着清霞吐着舌头,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玩着。清然无奈地摇摇头:“得,小丫头来了,我这就回去。”
“快走吧,天儿也快黑了。正好俺们也早点关门。”香穗眨眨眼睛,将清然和霞儿送出了医馆。
此刻,张氏炖的酸菜早已出锅,热乎乎地极为有食欲,孝杰去了,正好拿着碗,盛了些给连氏一家子带回屋,肉都是均分的,这是自然。
“三婶儿,闻着真香,那我回去了,省得一会儿凉了。”林孝杰咧嘴笑笑,一副憨厚的模样。
“快去吧,谢谢你娘的酱料啊。”张氏笑笑,端着碗酸菜就要给二老送去。
清然和霞儿回来的时候,正巧着遇见了娘亲,叫她俩去给大伯母送酸菜,虽然不情愿。却也没说什么,霞儿和然儿端着盆儿,朝着刘氏的屋子走去。敲了一会儿门,问了好几句,才让进了屋子。
林清然瞧着刘氏盘腿坐在炕上,一副爱搭不惜理的模样。“大伯母,我娘叫送酸菜来了。”
林永山听见动静,迈进了屋子:“然儿、霞儿来了,搁那吧。”一边说着,一边坐在炕沿儿脱鞋。
刘氏不咋高兴,蹙眉说着:“就你嘴欠!”然后自己个儿下地,瞥了眼那酸菜炖肉,又撇撇嘴:“就这么几块肉啊,也是,毕竟是自个儿屋里做的,也没人瞧见,多留下些也是应该的。”
林清然心里有点恶心,真想扇她几巴掌解恨,送吃的还要被数落。不知好人心!
“娘为人一向不错,除了爷奶屋里分得多些,各屋是一样的。”林清然牵着霞儿,垂眸说着,都懒得看刘氏一眼。
刘氏哼了一声,又说道:“哎,现在这管家的也不是我一人了,拿着肉啥的也不用先给我说,想咋地就咋地,我看这家啊,早晚得败坏光了。”
林清霞微恼,声音洪亮地开口:“大伯母,酸菜已经送来了,麻烦你找个盆装着,这碗还得拿回去,知道俺们屋里的物件,你也瞧不上。”
“你厉害啥?没大没小的小崽子……”刘氏嘟囔一句,这才转身朝着外屋走去。拿了盆,极为不友善地将酸菜倒在自己碗里,喉咙却因为闻了香味,上下晃动了下。
大伯也没说啥,这时候招惹刘氏,纯属不痛快,瞧着那香喷喷的酸菜,心里的那点不满也消失殆尽了。
两个丫头拿着空碗出了门,清霞也憋不住地说话:“大伯母那张嘴忒损。”
“干的事儿也够损的。”林清然低声说着,眼中带着一丝冰冷。刘氏的事儿,她一笔笔地都记着,早晚……叫她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一会儿别跟爹娘提。好容易一家子高兴高兴。”清然嘱咐着,霞儿心直口快,难免表露出来。
“知道。”霞儿叹了口气。很快便转了脸色:“姐,今儿又酸菜炖肉,刚刚倒的时候,我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就你馋。”清然笑笑:“大伯母那样的人,咱私下里也不必把她当成长辈儿了,面上过得去,别叫爹娘难堪就成。”
“她早就不是我的什么长辈儿。”霞儿说着,眼中带着厌烦。
两人进了屋,炕上已经摆好了小桌,林永河身边还放着一壶小酒,是娘亲自为了爹爹酿的米酒。
张氏一边儿忙活着,瞧见两个丫头回了屋,漫不经心地问着:“咋样?你们大伯母为难你俩没?”
“没有,送去就回了,大伯也在。”林清然拿着扫帚自己扫了扫身子,又帮着霞儿扫了扫,这才脱了鞋子,坐在爹爹身边,瞧着那热乎乎的酸菜炖肉,眼睛直直的瞪着。
第九十九章
林家的大堂大厅正中摆着两张不知是什么木做的椅子,看上去极为古朴,又不像什么好料子,只是布置的还算过得去。此刻,林家的老爷子林康福端坐在大厅正 前方右侧的椅子上,看上去清瘦威严,脸上长长的胡须又为这张皱巴巴的脸填了几分老成持重,他穿着一身黑色加空心钱币的绸子长衫,手里握着拐棍,俨然一副一 家之主该有的派头,稍稍分着外八字腿,踩着缎子布的旧鞋,脸上带着几许威严地看着进来了老三一家。
林老爷子身边坐着个微微发福的老女人,头上盘着农家的发髻也掩饰不住她花白的发丝,穿着棉布的外衫,双手叠放在椅子的把手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这是女主人崔氏。
林家的上座当然是为二老准备的,上谷村这地方应该是以右为尊,所以男人都坐在右侧,女人们坐在左侧。因为有二老在,下座的亲戚们都不敢造次。有的小声嘀咕,有的偷偷笑着。
林清然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心中不免冷笑起来,他们一家子的状况她是深有体会的,这才重生几天,简直像是回到了硝烟四起的抗战大后方,被日本人扫荡过一 般,日子过的艰苦。再看看大堂房的正厅,虽达不到小康,看上去也不是日子过得如此紧巴的家庭。真真是有着不小差距的。还要学着大家闺秀的问安,为什么她会 有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平平淡淡的农家,搞得跟富贵人家的做派似的。真是叫人笑话。这也难怪,林家祖上毕竟是官宦世家,现在也唯有靠着那点微薄的名声长点脸面。
再看坐下的男男女女,穿戴都要比自家父母好上许多,心里难免有些难受不悦。感觉也是怪怪的。
“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事呢?让这一屋子的人专门等你们一家。”下座左侧第一个位置上坐着一位穿着蓝底白花新布衣的女人轻抬眼皮扫了眼立在大厅门口的老三一家,瞧瞧多寒酸……她继续说道:“我们等等也就算了。爹娘也在这陪着。”这是清然的大伯母刘氏。
张氏听了她的话,脸色微白:“大嫂,您知道的,然儿最近不太好……所以来迟了一会儿。”
“哟,这不是没死么。”刘氏身旁站着一个跟林清然差不多大的丫头,伶牙俐齿,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酸酸的语调一点都不留余地。她是大伯母的四女,林秋儿。也是清然的堂妹。
“秋儿,怎么说话呢,没看爷奶在吗?”刘氏一边说着一边推了下自家的女儿。时不时地瞟着坐上的二老。
说起这大伯母刘氏还真厉害,就连大伯父林永山都有些害怕她。听说家世不错,在镇里有生意买卖。性子要强了一点,嫁到村里自然张扬跋扈了些,加上又是大嫂,家里的事情一般都是她辅佐奶奶照管着。
坐下其余的亲戚倒是没有吱声,自顾自地说说笑笑。
“好了。”坐上的老爷子发话一屋子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老三一家坐吧。清然的事情我和你娘知道了。叫大家来商量下。你难得回来一次,也别因为这点小事扫了兴致。”
“三弟,不是我说你,跟地主家倔什么,老地主是个好人,可是他那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伯林永山开口。眯着眼睛,穿着白布汗衫,一副大爷的模样。颇为不满地敲了敲自己的烟斗。
林永河听了大哥的话,气恼地坐在一旁,微微皱眉:“我闺女被王婆打了,这段时间的工钱还没有给。”他常年在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遇到这事儿,可见。他不在的时候别人是怎么欺负他家人的。这些他不是不知道。
张氏抱着林清然,垂着眼眸不吭声,在这样的家族聚会里,她很少说话。一副恭顺淳朴的模样。家里没有男人撑腰有没有儿子,地位自然低了不少。
哎,林清然郁闷,要是娘也像爹一样,他们家估计也不能如此受穷受气啊。
“咱们林家与地主家也算是和睦,这事儿就算了,如果闹到台面上来说,对我们林家不好。”奶奶崔氏开口说道:“然儿,一会儿去找你大伯母拿些铜板,老三也不要去地主家了。这事就这样吧。”
“娘,那王婆欺人太甚,我总是要过去看看的,也顺便把话落下,我不在的日子,清然不许再去地主家做工,每月寄来的工钱也该是够用的。”林永河是藏不住话的人,干脆在大家面前说清楚。自己女儿去地主家干活,肯定是有人教唆。他不满很正常。
听了老三的话,大伯母眼睛滴溜溜的转,起身朝着张氏怀里的清然走过去:“哎呦,家和万事兴,来,然儿,大伯母给你的。”说着朝着她手里塞了几个铜板,数数看三文钱,可怜寒酸的紧。
“老三啊,你也别气,那许是王婆自己做恶,欺负了咱们家清然,以后清然不去就是了,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刘氏漂亮话说得很好,一旁的林秋儿看着母亲塞给林清然铜板,心里各种不痛快。小眼睛瞪着林清然和林清霞,那模样恨不得上前去踹几脚才能解气。
“恩,老三明早就启程离开,这次走的更远,就不要再为这些小事费神了。”大伯父在一旁敲边鼓。
哼,林清然冷笑,她还是不是林家的人,自己受了欺负,挨了打,从爷奶到小辈都是一副不在意冷眼旁观的架势,帮着外人来劝架似的,爹还能怎么样?保不齐还真能去地主家闹?无非是为了她讨回工钱罢了。
这老三一家在林家是有多受委屈啊,真是气死人了。
“娘,爹走了,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啊?”林清然抱着张氏的脖颈,一副难过无助的小模样。
林永河见闺女如此,心里泛着嘀咕:“以后跟你娘在家务农,爹会寄钱回来。”
怕是每次寄钱都落到了别人手里吧。林清然冷笑。这一大家子还真有意思,都是些极品亲戚啊。
“爷,奶,这事不能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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