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婶点头,一脸怜惜的说道:“姑娘您懂就好。”
“庄婶,你放心,我记住了。”
这必竟不是一个好话题,屋子里弥漫起一股沉重的气氛。
最后,还是庄婶想起了另一件同样的重要的事,打破了这份沉重。
“姑娘,九爷让老奴与您说一声,说谢谢您的款待!”
青果闷声道:“谢什么啊,我都不知道下回怎么有脸见他!”
“这有什么啊!”庄婶笑了道:“听说姑娘跟九爷的侄子差不多同龄,您就当是叔叔抱了侄女呗。”
“那怎么一样,我又不是他亲侄女!”青果无力的说道。
庄婶笑道:“那姑娘就把自己当成是九爷的亲侄女不就得了!”
“那怎么行!”
青果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反驳道。
“为什么不行呢?”庄婶压下心头的忧虑,一脸轻松的看了青果,“这换成是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依着老奴看来,九爷也是拿您当侄女疼呢!”
青果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你妹,姐前世的年纪比他还要大好吧!他管我叫声姐,我还嫌他嫩了些呢!
只是,这话怎么能跟庄婶说!
青果摆手道:“不行,不行,这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是他拿我侄女,我也绝不会拿他当叔叔看!”
“姑娘,您可别儿糊涂啊!”庄婶见青果忙不迭的柜绝,情急之下,也不多想,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姑娘,九爷就算是有着克妻的名声,您和他也是天壤之别,您们不可能的!”
青果被庄婶的话说得当即怔在了那,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良久。
青果抬手扯了扯自己僵硬的脸,对庄婶说道:“庄婶,你在想什么啊?我跟九爷……你怎么就会想到我跟九爷……我跟他不可能的啊!”
庄婶原本见青果僵着脸,还以为是自己说破了她的心思,让她下不了台才会有那反应。这下听了青果的话,长吁了一口气后,却是不由自主的问道。
“姑娘,您对九爷,真的没那心思?”
青果呵呵笑道:“庄婶,你哪里看出来,我对九爷有那心思了啊?”
庄婶抿了抿嘴,半响,犹豫的问道:“你没那心思,你每日去江边等九爷干什么?还有,今天又是弹琴又是唱曲的,你……你不是为了引起九爷的注意吗?”
“当然不是啊!”
青果顿时觉得她比窦娥还要冤!
她明明只是想要安慰叶羽,告诉他不要被谣言所伤而己!怎么就成了她是想要勾引叶羽了!
再说了,这事是她勾引就能行的吗?
她可是比谁都清楚,以她的身份,进叶府给叶羽当个端茶侍水的丫鬟还差不多!至于别的,还是别做白日梦了!
青果也没想跟庄婶解释的她的想法,必竟有些事,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让时间来证明。
“庄婶,你放心,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九爷又是什么身份!”
庄婶见青果这样说,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眼见天色不早,她起身对青果说道:“把粥喝了,早些睡吧,这大冷天的,可别又冻出个好歹来!”
话说开了,虽然青果知道明天怕是还要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但眼下,她觉得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睡个美美的觉养足精神才好!
至于以后见着叶羽怎么办!
青果心里也有了主意。
她打算来个死不认帐,外加酒后失忆症!
她就不信了,她都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了,叶羽还能逮着她,让她一件一件的想起来?
这样想着,青果几口便将碗里的粥给干光了,回头爬上床,翻了个身,又进了梦乡。
……
归燕楼。
叶羽看着拎了个小包袱即使是低眉垂眼也难掩眉梢喜色,站在下首的姚黄,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
朱妈妈在一边看了,少不得叹了口气,上前道:“九爷,夫人体恤您屋里只红笺一个大丫鬟,便把姚黄遣了来侍候您,您看……”
叶羽收回打量姚黄的目光,对朱妈妈说道:“妈妈替我谢谢母亲,便说人我收下了。”
朱妈妈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说道:“是,是,老奴这就去回夫。”
叶羽笑着点了点头,让红笺送朱妈妈出去。
红笺和朱妈妈一前一后才走了出去,姚黄便抬头朝叶羽看来,唇角翘起一抹诱人的弧度,轻声问道:“九爷,奴婢一定会好好侍候您的。”
叶羽点了点头,回身往东厢房的书房走去。
姚黄看了连忙将手里的小包袱扔到一边,抬脚便要跟上前,不想叶羽却是步子一顿,回头盯了她,冷声说道:“书房里有红笺侍候着,你没有我的话,不许进来。”
姚黄当即白了脸,“那……那奴婢在这屋里当什么差?”
“你去跟豆绿学做糕点吧!”
叶羽淡淡的说了一句,扔下俏脸气得通红的姚黄,转身便进了书房。
23进不了九爷的房
更新时间:2014…8…26 9:24:09 本章字数:18678
“怎样?人可是留下了?”
叶老夫人半靠在屋里铺了宝蓝色五幅团花的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抬眼朝朱妈妈看过来。
朱妈妈点了点头,搬了个锦墩在叶老夫人身边坐下,然后拿了一侧的美人捶手势娴熟的帮着叶老夫人捶起脚来。
叶老夫人见朱妈妈点头,绷着的脸上神色便柔和了些许,她微微坐直了身子,朝朱妈妈看去,轻声问道:“你说,羽儿能把姚黄收用了吗?”
朱妈妈却是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叶老夫人不由便有些不高兴,拧了眉头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就我和你,你还有什么不能说,不敢说的?”
朱妈妈默了半响,稍倾叹了口气,摇头道:“夫人,九爷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坚韧,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您就让它过了吧!又何必九爷不喜,您自己也不快,还伤了母子情份呢?”
“这不是别的事!”叶老夫人略提了声音说道:“这是关系到他一辈子的事,我就是死,我都不会让他娶那样低贱不堪的人过门!”
说着,叶老夫人脸上便泛起一团不健康的潮红,整个人也呼哧呼哧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吓得朱妈妈连忙上前帮她顺着气,待叶老夫人好点了,她急急转身去多宝架上取了一个大红色的檀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粒乌黑色的药丸,又倒了杯水,侍候着叶老夫人服下。
药服下,朱妈妈又帮着顺了会儿气,叶老夫人脸上的潮红才慢慢的退去,她闭了眼乏力的往身后靠去,朱妈妈连忙拿了一个宝蓝色绫锻大迎枕替她垫在腰后。
“您看您,这都做祖母的人了,脾气怎么就还是这样急呢!”
叶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朱妈妈坐下。
“三岁看到老,我这脾气改不过来了!”叶老夫人自嘲的笑了笑。
朱妈妈便劝道:“您啊,还是改改吧,不为别人也为着您自个儿,您要不是吃在这脾气上的苦,何至于这么些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老爷他……”
“你别跟我提他!”没等朱妈妈把话说完,叶老夫人打断了她。
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
沉默半响,朱妈妈眼见叶老夫人虽然脸色变了变,但胸前还算平静,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夫人,老奴不跟您说,还有谁能跟您说这话?”
叶老夫人撇了脸,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总算是没有再喝止朱妈妈。
朱妈妈拿了被她扔到一边的美人捶,继续隔着一层薄被轻轻的敲打叶老夫人的双脚,尽管屋外寒风肆虐,但因着层里烧了地龙的关系,谁也不觉得冷。
默了一默,叶老夫人轻声叹道:“阿媛,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才说让叶老夫人改改脾气的朱妈妈,这时候却是轻声说道:“哪里呢,人家不都是说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吗?夫人这么一个大活人哪里就能没点性子!”
叶老夫人被朱妈妈的话逗得一笑,摇头道:“你啊……”
朱妈妈笑了笑,轻声说道:“都这么多年了,老爷他也早就知道当年是他误会您了,您为什么就不能递个梯子,让老爷下呢?”
叶老夫人哼了哼,没好气的说道:“他一句错了,我这么多年的委屈就白受了?他为了那个贱人,连我父兄都记恨上了,多少年不肯与他们走动不说,最后却为着那贱人留下的贱种……”
“夫人!”朱妈妈眼见得叶老夫人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连忙一把攥了她的手,轻轻的拍着,安换着情绪激动的叶老夫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夫妻哪有隔夜仇的,您才是老爷明媒正娶的,您才是那个同他生同衾,死同穴的人。过去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不可能的!”叶老夫人虽然声音压得低,但神色却是异常激动,“别的我都能忍,可是他明明知道那贱人害死了我的烨儿,他却包庇那个贱人,烨儿也是他的骨肉啊!他怎么就能……”
想起自家长得玉雪可爱的小主子,朱妈妈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擞擞的直往下掉。
她怎么就不替自家夫人委屈,堂堂学士千金,以为成的是金玉良缘,可谁会知道,自家老爷心里早早有了人,既然有了人,当初为什么就不与叶老太爷抗争,却要祸害自家的小姐!
“夫人,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您不能因为六爷,这一辈子都不搭理老爷吧?九爷他也是您的孩子啊!死了的,我们顾不了,难道活着的,也不顾吗?”
叶老夫人目光陡然一历,她咬牙道:“阿媛,你放心,叶明霖那个老匹夫要是敢再打羽儿的主意,我不但一包砒霜毒死他,我连他心尖尖上的那个狼崽子,我也一并弄死了!大不了,我把这条命陪给他!”
朱妈妈还要再劝,叶老夫人却是已经摆手道:“阿媛,你不要再说,我心里清楚着呢。当初公公在世时就说过,他的才学犹胜大伯,可是为什么大伯从庶吉士一路升到了酒子监司业,而他却不但高升无望,就连官都做不下去?不就是因为他为人忖才自傲却又是非不分吗?!”
“他自以为他比谁都聪明,比谁都看得清,却忘了,女人一旦狠起来比男人都狠。当年那个贱人不惜用自己的亲生骨肉来裁脏陷害我,他何曾明辨是非?要不是爹爹和兄长替我作主,要不是楠哥儿争气,现如今的我只怕就是黄土一坯了!”
叶老夫人说到激动处,反握了朱妈妈的手,咬牙道:“阿媛,我跟楠哥儿说过的,百年之后我不入叶家祖坟,这一辈子,活着我不想见到他,死了,我也要离他远远的!”
“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啊!”
朱妈妈握着叶老夫人的手呜呜的哭了起来。
哪个女人死了不是享受子孙后代的香火,不入葬叶家祖父,夫人又不能葬回朱家,她一这辈子不就是个孤魂野鬼了吗?
叶老夫人轻轻拍着哭倒在她怀里的朱妈妈,轻声说道:“阿媛,你别哭,我跟你说,我这样很好,我宁可做个孤魂野鬼,我也不想再跟他叶明霖有任何的牵扯!”
朱妈妈摇头。
叶老夫人轻声安慰着怀里的这个忠仆,从花信年华朱妈妈便在她身边侍候,跟着她进了叶家,亲眼看到她是如何一步一步熬过来,为了帮自己,阿媛以姑娘之身梳了妇人头留在她身边,终身未嫁!
看着伤心的不能自已的朱妈妈,叶老夫人忍了眼里的泪,扶起朱妈妈,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轻声说道:“阿媛,你说,我这半辈子都折在那个贱人手里,我怎么敢让羽儿娶这样的人进门啊!”
青果这是不知道,要知道叶老夫人拿她跟一个白莲花的姨娘比,怕是得吐血三升!
朱妈妈听了叶老夫人的话,却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要说起来,这罗姑娘跟董姨娘还真有点像!”话声一落,朱妈妈连忙神色讪讪的朝叶老夫人看去,轻声道:“夫人,奴婢该死,奴婢忘了……”
很长一段时间,自家夫人只要听到“董姨娘”这三个字,她都会控制不住的大发雷霆。那是一种对一个厌恶到骨子里的憎恨!以至于,不论是大爷还是九爷来往的人里连董姓这个姓氏都没有!
现在,朱妈妈乍然在叶老夫人跟前提到董姨娘,真怕自家夫人又生气!
叶老夫人摆手,“都这么些年了,对她再大的恨,我也磨得差不多了,再说了……”叶老夫人却是话锋陡然一转,轻声问道:“是吧,你也觉得罗青果跟那个贱人很像?”
朱妈妈点了点头。
叶老夫人闭了眼,身子往后重重一靠,讷讷道:“那就没错了,那贱人死的时候不是说一定会来找我报仇的吗?十几年了,她真的要托胎投生,也该是这个年纪……”
朱妈妈被叶老夫人的话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打断,“夫人,夫人,您别自己吓自己,没有的事!董明珠那个贱人,她绝不可能有投胎轮回的机会!”
“没有吗?”
叶老夫人睁开眼,怔怔的看着朱妈妈。
朱妈妈点头,“没有,是奴婢亲自请的人,做的法,她永生永世都不能超生!”
“我知道,我知道的。”叶老夫人点头道:“是我想多了。”
“夫人,睡吧,天不早了。明早,九爷还要来向您请安呢!”朱妈妈上前取了叶老夫人身后的靠垫,扶了叶老夫人躺下去。
才躺下被窝的叶老夫人却攸的睁了眼看向朱妈妈,急声道:“不是她,也不能让罗青果那个贱人进门!”
“不会的,不会的。”朱妈妈安抚的拍了叶老夫人,轻声说道:“九爷最是孝顺您了,您不喜欢,九爷肯定不会违背您的意思!”
叶老夫人点了点头,翻了个身,边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朱妈妈在一边等了等,只等到叶老夫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这才抬手把帐子放了,取了床头的灯去了外室,她的的榻上。不想脱了衣服上床的朱妈妈却是转辗反侧,怎样也不无法入眼,闭上眼就是在京都那些年的腥红血雨。
最后,她干脆披了衣裳坐起来,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一边看着屋外飘飞的小雪,一边将前尘旧事在脑海里一一过了一遍,想到伤心处,眼里大滴大滴的泪直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