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找个人替了庄婶吧!被段远坤盯上,他只要到青阳镇调几个人来认一认,便是罪上加罪的事。把庄婶想法子偷偷送走,这个时候的京都城,只怕到处都是段远坤的眼线。非但如此,怕是现在整个文府都在段远坤的监视之下,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一个人!
他还能想出什么法子?
“那就是没有办法了?”林小桃讷讷失声道。
叶羽便轻声安抚失魂落魄的林小桃,道:“文夫人也不必太过忧虑,这些年许是因着年纪渐大,皇上已不似当年那般雷厉风行,便是对首犯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膝下子女也不再追究,更何况只是一个下人。”
话虽是如此说,但林小桃还是不由得心事惴惴,那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啊,一个不高兴,可是抄家灭门的祸事!
“要不,先把天赐送走吧。”青果对林小桃说道。
林小桃一怔,但很快又回过神来,眼睛一亮,连声说道:“对,先把天赐送走。”
话落目光殷切的看着一侧坐着的文晋昭。
文晋昭苦笑,轻声说道:“小桃,只怕是送不出去了。”
“为什么?”林小桃错愕道:“我把天赐哄睡着了,让三娘带着临春和天赐走,没人会发现的。”
文晋昭摇头,眉宇间绽起一抹苦色,“小桃,若是段远坤知晓了庄婶的身世,你说,他会不派人监视我们府上吗?”
林小桃脸色一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便沉寂下来。
“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我去趟睿王府,看王爷有没有什么对策。”叶羽起身说道。
文晋昭连忙起身,“我送送你。”
叶羽点头,他有些话确实也要私下里叮嘱文晋昭。
“我也送送你吧。”青果跟着站了起来。
叶羽看向青果,默了一默,点头,往外走。
青果猜想叶羽可能有话要跟文晋昭说,便落后了半步,等快到门口,叶羽抬头朝他看来时,她才紧走几步上前。
“果儿,我先回去看看你小姨,你也长话短说,送走九爷,早些回屋歇着。”文晋昭叮嘱道。
青果点头。
等文晋昭走远了,叶羽上前一步,将青果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了理,轻声说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青果点头。
叶羽看了眼守在青果身后三步的襄荷,不得不打消抱一抱青果的念头。拍了拍青果的肩,说道:“回去吧,外面蚊虫多,小心给咬了。”
青果不语,抬头朝叶羽看去,默了一默,轻声说道:“爷,真有那天,你能不能想法子把天赐救走?”
“胡说什么呢!”叶羽不高兴的盯了青果一眼,“有我在,不会有那一天的。”
青果还想再说,叶羽已经推了她一把,对襄荷说道:“送你家姑娘回去吧。”
“是,九爷。”
襄荷上前,扶了青果,“姑娘,回去吧。”
青果不语,看向转身大步往门外而去的叶羽。
睿王府。
叶羽到的时候,书房里已经坐齐了睿王爷的诸多幕僚。
见了他来,睿王爷淡淡的冲他点了点头,便继续与幕僚们商议起来。
“王爷,老朽的意见还是趁热打铁,趁着这时机,让我们的人在朝上继续弹核段远坤,就算不能撼动他,但最其码也让他焦头烂额。”
“当先之急,还是弄清楚,段元坤到底秘奏的是何事,于王爷有多大关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御史那边,还是再缓缓,谋定而后动才万无一失!”
“如此一来,岂不是错失良机,落水狗不打,等它上了岸,那可就是要咬人的!”
“那万一打蛇不成反被蛇咬呢?”
“……”
一时间,众说纷纭。
睿王爷撑了下颌,目光有意无意的撩了眼坐在角落垂眸不语的叶羽。
叶羽感觉到一道目光,目光微抬,对上坐于上首的睿王爷。
“凤翀,你怎么说?”
“我想,我知道了段远坤密奏之事所为何事。”叶羽淡淡道。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便连睿王爷也扬了扬眉梢,他到是奇怪了,就连皇贵妃都打听不出来的消息,叶羽是如何知道的?
“哦!”睿王爷挑了唇角,似笑非笑的道:“不妨说来听听。”
叶羽垂眸一笑,轻声说道:“与下臣有婚约的罗姑娘数年前曾救下一人,那人是东平候府的下人。”
“你何时有了婚约?”
“东平候府的下人?!”
“窝藏谋逆视同谋反,段远坤下的一盘好棋啊!”
屋子里,再次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睿王爷看着叶羽的目光便微微的凝了凝。
任是他再怎么想,也不曾想到,会扯上谋逆之事。若真是如此,那么……睿王爷略一沉吟,抬头看向叶羽,“凤翀,你打算怎么办?”
叶羽默了一默,轻声说道:“等。”
“等?等什么!”
“哎呀,小叶大人,你可不能因一己之事误了王爷的千秋大业!”
“是啊,小叶大人,你即然已经知道了,不若现在就进宫,亲自向皇上揭发,如此一来,既摆脱了眼下困境,又让皇上对你愈加赏识。”
“是啊,是啊,小叶大人,你还是快些入宫吧!”
便在众人一片倒的劝叶羽大义灭亲时,而叶羽却只但笑不语时。
有人看向了睿王爷,“王爷,您劝劝小叶大人吧,大丈夫何患无妻,小叶大人若是愿意,内人娘家有几个侄女品貌俱佳,我愿替小叶大人保这个媒。”
“是啊,王爷,您快劝劝小叶大人啊,时不我待,再耽搁下去,怕就迟了。”
睿王爷唇角嚼了抹淡淡的冷笑,目光看向叶羽。
“凤翀,你怎么说?”
叶羽扯了嘴角,眼里绽起一抹冷笑,问道:“王爷,可是也想让下臣入宫?”
睿王爷脸上的笑虽还在,但一对深遂漆黑的眸却是完全没了温度。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叶羽他自动请缨吗?但照眼前的情况看来,别说是自动请缨,便是他给出命令,只怕叶羽也会抗命!
“那就等吧!”睿王爷淡淡道。
“王爷……”
睿王爷摆手,对众人说道:“不早了,你们都去下去歇一歇吧,有事,本王会派人来请。”
虽然满心不甘,但众人不得不退了下去。
叶羽没有起身,他仍旧坐在角落里,垂眸盯着自已修长白皙的手指。
等屋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时,睿王爷抬眸,目光霍然一历,冷声说道:“凤翀,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你在等什么了吗?”
叶羽默了一默,稍倾,抬头迎了睿王爷,“在等浙江总兵府那边的消息。”
睿王爷霍然拔身而起,目光灼灼的看向叶羽。
叶羽但笑不语。
皇城,柔福宫。
婉嫔听了宫人的回禀,默了一默后,轻声吩咐道:“下去吧。”
“是,娘娘。”
宫人退了下去。
“含笑,你去看看皇上这会子在哪。”
“是,娘娘。”
大宫女含笑转身匆匆的退了下去。
婉嫔目光轻垂,落在自已微微隆起的腹部,唇角微微翘起,眼里却是蓦的绽落一滴泪。
孩子,娘已经失去了太多,这唯一剩下的,娘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夺了去!
约一刻钟后,含笑匆匆的赶了回来。
“娘娘,皇上这会子在皇贵妃的毓翠殿。”
婉嫔默了一默,对含笑说道:“梳妆,本宫要去见皇上。”
“是,娘娘。”
含笑连忙招呼了小丫鬟过来,侍候婉嫔梳妆换衣。
不多时,穿戴整齐的婉嫔娘娘带着含笑径直前往毓翠殿。
宫人将婉嫔求见皇上的话说与皇贵妃听时,皇贵妃不由怔了怔,轻声问自已的大宫女,道:“你不会是弄错了吧?这个时候婉嫔又有身孕,怎么会来求见皇上。”
“回娘娘,确实是婉嫔娘娘。”
皇贵妃不由便失笑,忖道:这刘婉儿自从进宫后,安份的不能再安份,怎的,今儿却是凑起这热闹来了?还是说,她从前的安份为的都是这一日?
“怎的了?”
一侧正与永平大长公主说着话的元狩帝,抬头朝皇贵妃看过来。
皇贵妃连忙应道:“皇上,婉嫔娘娘在外求见,您看……”
元狩帝听了,不由便默了一默。
皇贵妃等了等,稍倾,轻声说道:“皇上若是不想见,臣妾便让人请了婉嫔先回去。”
元狩帝摇头,稍倾,哂笑一声,轻声说道:“让她进来吧,今天的事,说起来,与她也多少有点关系。”
元狩帝的话说得皇贵妃和永平大长公主一头雾水。
皇贵妃是不敢问,永平大长公主却是没有顾忌,问道:“皇上,这话是从何说起。”
元狩帝对永平大长公主摆了摆手,“皇姐稍安勿燥,待婉嫔来了,朕,自会说与你知晓。”
皇贵妃便连忙让宫人去请了婉嫔进来。
很快,婉嫔带着贴身宫人,含笑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皇上,大长公主,皇贵妃。”
婉嫔身孕已是四月出头,腹部微微隆起,不待她礼福下去,元狩帝已经出声阻止。
“免了,你是有身子的人,往后当以腹中孩儿为重,这些虚礼便免了。”
“臣妾谢皇上恩典。”
早有宫人搬了椅子过来,含笑上前扶了婉嫔落座。
永平大长公主看了看婉嫔,又看了看元狩帝,疑惑的说道:“皇上,婉嫔已经来了,您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狩帝目光微凝,落在低眉垂眸的婉嫔身上。
缓缓开口说道:“段大人发现了东平候府余孽。”
永平大长公主和皇贵妃猝然一惊,不约而同的朝元狩帝看去,等看到元狩帝的目光直直落在婉嫔身上时,两人又同时看向婉嫔。
这东平候府余孽,和婉嫔有什么关系?
婉嫔抿了抿嘴,稍倾,扶了含笑的手,站了起来,提了裙摆缓缓跪了下去。
“婉嫔,你这是……”
皇贵妃连忙站了起来,打算伸手去扶,却是被永平大长公主一把给扯住了。
永平大长公主看向元狩帝,犹疑的说道:“皇上,段远坤所说的东平候余孽,和婉嫔有什么关系?”
婉嫔抬头,那对大大的如小鹿一般纯美的眸子此刻一片氤氲,稍倾,泪水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的往下掉。
“婉儿,你这又是干什么,快起来。”元狩帝说着,便朝皇贵妃看去。
皇贵妃自是知道已近知天命年龄的皇帝是如何看重,婉嫔这肚里的孩子。当下,不再犹豫,连忙上前,亲自去扶跪在地上的婉嫔。
“皇上,求您救救臣妾的奶娘!”婉嫔没有让皇贵妃扶着起来,而是“咚”的一声,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泣声道:“当日,若不是奶娘舍身相救,臣妾早已死在山匪手中。”
“这……”
永平大长公主一头雾水的看着元狩帝。
元狩帝垂眸,对趴在地上的婉嫔说道:“起来吧,静辰。”
静辰?!
皇贵妃扶着婉嫔的手便僵在了那。
婉嫔不是刘,叫刘婉儿吗?
那皇上这声静辰叫的又是谁?等等……静辰,静辰,静真……皇贵妃悚然一惊,失声喊道:“婉嫔,你是东平候府的人!”
嫔嫔谢静辰抬头看向惊得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的皇贵妃,泣声说道:“回禀娘娘,臣妾确实是东平个候府的人,但臣妾在进宫侍寝的那一日,便将一切向皇上和盘托出了。”
皇贵妃怔怔的看向元狩帝,“皇上……这……”
元狩帝摆手,对仍旧跪在地上的婉嫔说道:“先起来,地上凉,你是有身子的人。”
若再执意不起,那便是藐视圣言了!
谢静辰扶了含笑的站了起来,重新落坐,只是眼里的泪,却是掉个不停。
“婉嫔,太医说了,母亲的心情直接影响着孩子的发育,你千万别再伤心了,便是再难过,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该换个心情,是不是。”皇贵妃让宫人打了热水进来侍候婉嫔梳洗。
而另一厢,永平大长公主已经轻声问起元狩帝。
“皇上,您既然知晓她是东平候府人,怎么还……”
怎么还睡了她!
不但睡了她,还让她怀了龙种!
元狩帝目光怜悯的看着正由宫人侍候着净面的婉嫔,轻声说道:“皇姐,婉嫔曾经与朕说过一番话。”
永平大长公主与皇贵妃交换了个眼神。
皇上是什么人,岂不是几句话便能打动的人!若是真如此,当日大皇子,三皇子,出事,他又岂会不念结发之情,而废后?更是连一向颇为宠爱的淑妃还不是一杯毒酒,一命呜呼!
“婉嫔说,在外人眼里,她们是候府千金,锦衣玉食金奴银婢的侍候着,但却没人会相信,不是嫡系的她们,却是连正经主子身边的下人都不如。她们这样的人,家族平安时,她们是家族联姻的棋子,家族殒落时,她们是家族倾覆的垫脚石。”
永平大长公主轻垂的眸子里便绽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讽笑,只脸上却不曾显现分毫。
“婉嫔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永平大长公主不由便嘘唏,道:“她们生在那样的家族,这一切,何曾又是她们愿意的。”
皇贵妃眼珠子一转,轻声问道:“皇上,难道段大人密奏的便是婉嫔的奶娘?”
元狩帝点头。
若不是场合不对,皇贵妃真想大笑三声。
段远坤,你若是知道,婉嫔便是当日的谢静辰,这密奏,你还奏吗?!
皇贵妃原本还想问一声,婉嫔的奶奶现在何处。但想着,前朝之事,她若是问得太多,这个时候皇上不以为忤,难保回过头来不心生嫌隙,是故,便抿了嘴,一脸怜悯的说道。
“哎,当日东平候府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怕是这世上,婉嫔没有几个亲人了吧?”
元狩帝便想起前岁的中秋夜宴后,婉嫔欢欣鼓舞找到他,说她还有亲人在世时的情景。
“皇上,臣妾的奶娘还活着,她没死,她像臣妾一样,命大被好心人给救了。”
“哦,被谁救了?”
“臣妾不知道,可是臣妾看到了奶娘的簪子,那只簪子是原是母亲所赠,臣妾看到了。”
“光凭一根簪子,怎么能断定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