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谋面时,她便知道,只要搞定朱姵雯就等于搞定叶天麟,忽略掉叶天麟脸上的不快,青果赔了笑脸说道。
“五少爷,你能不能让下人把我爹喊来,他身上带了我还你的银子。”
叶天麟瞪了青果一眼,回头对素锦说道:“让人去把他爹请进来。”
“是,五少爷。”
素锦连忙退了下去。
……
另一侧,位于叶府中轴线上的某一处院落。
红笺正招呼着两个约十三、四岁,与叶羽同龄的少年。
“吕公子,韩公子,刚才老夫人使人来喊了我们公子去说话,他走前吩咐过了,二位公子来了先喝茶,他稍后就回来。”
“好的,我们知道了,红笺姑娘,你忙你的去吧。”
红笺在接过小丫鬟奉上的茶放好后,这才屈膝一福退了下去。红笺也没走远,就带着小丫鬟坐在了门外抱厦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轻声说着话。
小丫鬟少不得偷看屋里的两个少年贵公子,看一眼,脸便红一分。
“红笺姐姐,这两位公子是哪家府上的公子啊?”有胆大的丫鬟问道。
红笺轻挽了唇角,笑道:“这两家公子可是大有来头的。”
“嗯?”小丫鬟顿时围上前,轻声催促道:“红笺姐姐,你快说说,是什么来头,还能尊贵过我们家九爷不成?”
红笺哼了哼,在她心里,九爷可是天上地下第一人,任你再高贵再尊荣无比。
“穿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跟我们爷一样,待人和和气气的是醉仙楼的少东家,韩光华。”红笺轻声说道。
“啊,醉仙楼的少东家啊!”小丫鬟砸舌,惊声道:“我听妈妈们说,醉仙楼的东家那可是富甲天下,拿金砖铺地呢!”
“噗嗤”一声,红笺笑出声,对小丫鬟嗔道:“瞎说什么,你当那是金鸾殿呢,铺金砖!”
小丫鬟嘿嘿笑着,吐了吐粉红小舌,又指了另一个看起来一身贵气,颇有几分气势的少年公子问道:“那他呢?穿一身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的那位,他又是谁?”
“他啊!”红笺轻声说道:“他是青州知府吕荣润,吕大人府上的小公子。”
小丫鬟们啧啧出声道。
“红笺姐姐,我们爷交的朋友可真不简单。”
若是青果听了小丫鬟的话,非得说句,那是自然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家九爷高大上,他交的朋友还能矮挫穷?
红笺笑了笑。
院里的小丫鬟都是来青州后新买的,她们没有经历过盛京叶家的辉煌,自然不知道,不论是韩光华还是吕明阳,在叶家的人眼里,他们其实都只是些穷枝末流,若不是有着打小的交情,怕是自家根本就不屑于应酬他们,而京里的几位爷更是连眼角的一个余光都不屑于给!
屋子里,吕明阳挑了眼韩光华,淡淡笑道:“你家老祖宗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不是要留你在盛京说亲事,抱曾孙吗?”
韩光华斜飞的眉角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挑了眼吕明阳,端了桌上的茶盏,轻啜一口后,才说道:“吕明阳,别绕圈子了,你知道我来是为的什么事,肉那么大,光凭你一人是吃不完的,何不大家分着吃?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呸!”吕明阳啐了韩光华一口,没好气的说道:“韩光华,你会嫌银子多?你要是嫌银子多,又何必眼巴巴的从盛京马不停蹄的赶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语言间便能看出,吕明阳气势略盛,有着一种骨子里的气势。而韩光华则较为势弱,可即便如此,谈笑之间亦是寸步不让,没让吕明阳占着一点好!
“红笺!”
院子里忽然响起一声清清脆脆似银玲的声音。
争执着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收了声,侧身朝外看去,便看到红笺迎了一个娇娇柔柔走路似弱柳扶风大丫鬟进来,大丫鬟手里托着一个大红描海棠花的托盘,托盘里……饶是吕明阳见多识广,也不由自主的问了句韩光华。
“那盘子里是什么?”
“吃的。”韩光华说道。
“废话,爷当然知道是吃的,爷问的是,那是什么吃食。”吕明阳没好气的吼道。
韩光华干脆闭嘴不说了,这位吕大少爷是什么脾气,他还是清楚的。
“姚黄,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厨房新做的吃食吗?”红笺上前迎姚黄问道。
姚黄一边探头朝屋里看,一边笑着轻声说道:“这是罗姑娘新做的吃食,五少爷记着九爷,让奴婢给送来,让他也偿偿鲜。”
“罗姑娘来了?”红笺伸手去接姚黄手里的托盘。
姚黄略一顿,稍倾,还是将托盘给了红笺,她探头往屋里看了看,轻声问道:“九爷不在?”
都是一个府里的,姚黄那点心思,也就是瞒着府里的主子。下人间,哪有看不出的!
只不过依着老夫人对九爷的疼爱,只怕今年一过完年就会指了人来教导九爷人事,老夫人也隐约露出这个人是姚黄的意思,是故,即便姚黄轻狂了些,上下也没人敢传出些什么。
“九爷去见老夫人了,怎么你没遇上?”红笺奇怪的问道。
姚黄顿时满脸的失望,将托盘递给了红笺说道:“老夫人让我陪着罗姑娘,我抽空来送一趟的,那我先走了。”
叶羽不在,姚黄自然不愿多留。
“九爷有客人,那我就不送你了。”红笺说道。
姚黄点了点头,神色郁郁的往外走。
红笺则托着托盘笑盈盈的进了屋子,不待她开口,吕明阳已经上前径自取了她手里的盘子,拧了眉头说道:“这是什么东西?饼不像饼,包子不像包子的?”
红笺“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吕爷,韩爷,你们算是有口福的,我们府里来了位罗姑娘,很是会做吃食,这就是出自她手里的。”
“罗姑娘?”韩光明目光一顿,转而看向红笺说道:“哪位罗姑娘?是府上的下人吗?”
“不是,不是。”红笺连连摇头,三言两语的将青果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我们表小姐很喜欢罗姑娘做的吃食,连带着,我们也就沾了表小姐的光,总能吃到些新鲜吃食!”
“是她!”
韩光华点漆似的黑眸精光一闪,眉梢一挑,脸上便有了一抹兴味之色。看得一则的吕明阳不由自主的一抖,下意识的问了声。
“怎么,你认识?”
韩光华故作莫测高深的一笑,对着吕明阳淡淡道:“你猜!”
“我呸!”吕明阳顿时便冷了脸,对韩光华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肚子里那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
“哦?”韩光华挑眸朝吕明阳看去,似笑非笑的问道:“我到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我肚里的蛔虫了!”
“放屁!”吕明阳蹭的便站了起来,对韩光华说道:“爷是你肚里的蛔虫?你也不怕爷撑死你!”
韩光华淡淡一笑,挑眉问道:“你即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有几根肠子?”
“韩光华,你找揍!”
吕明阳撸了袖子,便要上手,吓得红笺花容一色,站在那,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好在这时,一道清悦的声音响起。
“咦,这是干什么?”
红笺顿时便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迎了自门外款款而入的叶羽。
“九爷,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吕爷和韩爷怕是要将您这屋子给拆了!”
叶羽撩了眼自他进来,便如翩翩君子般静立一侧的吕明阳和韩光华一眼,轻声笑道:“无防,想是二位爷觉得我这屋子的东西太不入眼,想给我倒换些新的,好的!”
吕明阳和韩光华顿时便汗湿夹背,忖道:谁不知道你叶九爷是个挑剔的,这屋子里随随便便一副画拿出来,少则上千两多则上万两都有,更别说那些金石玩赏,个个价值千金,这都算了,关健这里面还有好些是御赐之物,这些东西要是弄坏了,那可不是银子能了事的!
“凤翀,你来得正好。”吕明阳回悟过来后,立刻先下手为强,上前扯了叶羽毛,指着韩光华说道:“你给评评理,这人说话也忒汰人了。”
凤翀是叶羽的字,熟悉的朋友在一起时,都喊他的字!
相较于吕明阳的咄咄逼人,韩光华却仍旧一副笑眯眯温文尔雅的样子。
叶羽却是目光一顿,落在桌上的盘子上,他抬头朝红笺看去,“谁送来?”
“是老夫人屋里的姚黄送来的,说是罗姑娘新做的吃食,让您也偿偿。”红笺说道。
叶羽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眼吕明阳和韩光华说道:“离午膳还有些时候,我早上起得早,肚子到有些饿了。”
说着,便探手取了盘里里的手抓饼,慢慢吃起来,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那样轻轻一抓,竟然莫名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优雅的感觉,一嚼一动间,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红笺连忙喊了屋外的小丫鬟沏一杯新茶来,她则去一边准备着净手的帕子。
吕明阳和韩光华眼见得叶羽几下间,便吃完了一个饼,眼见他还要伸手往盘子里抓,两人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取了盘子里剩下的两个饼。
叶羽笑了笑,接过红笺递来的帕子,一边拭手,一边看着两人大口嚼吃,等接过红笺递上来的热茶,漱了嘴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怎样,味道如何?”
“好,好,好!”吕明阳顾不得嘴里还嚼着饼,连声说道:“好吃,真的很好吃。”
叶羽又朝韩光华看去。
相较于吕明阳的狼吞虎咽,韩光华便要细致许多,边吃,还边将卷在一起的饼分开,仔细的查看起来。
等一块饼入了肚,韩光华接过红笺递上的帕子擦了手,漱了嘴后,对叶羽说道:“凤翀,能不能让我与那位罗姑娘见一面?”
正喝着茶水的吕明阳“噗”一声,一口茶水尽数喷了出来。若不是三人是分主次左右落座,怕是得喷人一脸。他“哐”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扔到桌上,也不顾自己衣襟上的水,连连对叶羽喊道。
“凤翀不可以,千万不能答应他!”
“哦?”叶羽一脸好笑的看着吕明阳,淡淡道:“为什么?”
“为什么?”吕明阳错愕的看着叶羽,惊道:“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有名的韩刮匠,光铁都要刮出三斤锈的人,那位罗姑娘让他一见,指不定就被他给挖走了!”
一侧侍候的红笺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对,她连忙咬了舌头,强忍了笑,只是忍得实在辛苦,整个人如花枝乱颤。
“红笺啊,你想笑就笑吧,”吕明阳回头对红笺说道:“放心,有小爷替你撑腰,他韩光华,不敢把你怎么样!”
红笺摇头,实在不敢开口出声,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大笑出声。
叶羽辱角翘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星眸看着温文尔笑的韩光华,说道:“嗯,明阳说得有道理,不过呢……”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转而对红笺吩咐道:“红笺,你去请罗姑娘来一趟吧。”
“是,九爷。”
红笺起身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吕明阳便似只猴子一般,在屋子里跳上跳下的说道:“凤翀,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糊涂了,快,快让人去把红笺喊回来了……”
叶羽也不去理会吕明阳像个疯子一样,而是转头朝韩光华看去,略一顿,轻声说道:“我大哥说皇上已经跟夏首辅提出了修运河之事,内阁几位阁老已经在商议,最迟,明年开春,这事就会有个定论。”
韩光华脸上温文的笑一敛,点漆似的眸子微眯,目光精湛的看着叶羽,略一沉吟后,方才开口说道:“凤翀,你是个什么意思呢?你知道的,这事谁抢在前里,谁就得了先机。”
叶羽点头,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吕明阳已经抢先开口。
“凤翀,说好了的啊,我可是跟着你,你吃肉可别忘了给兄弟我喝汤。”
叶羽淡淡挑了眼吕明阳,淡淡道:“都说好的在汤里,肉才是那个最没味的,你这是让我捡你吃剩的?”
吕明阳顿时冤屈的就差指天发誓,末了,恨恨道:“那,你喝汤,我吃肉。”
“行!”叶羽干脆利落的点头,“行,吃肉的打前锋!”
吕明阳顿时傻眼了!
他看了看叶羽,又看了看一侧笑得奸诈的韩光华,半响,闷声道:“凤翀,你变坏了,变得跟韩光华这死小子一样,喜欢欺负人!”
韩光华不干了,他叫屈道:“吕明阳,你摸着良心说,到底是你欺负我,还是我欺负你?”
吕明阳哼了哼,撇过脸,不出声。
他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欺负韩光华了!但让他否认,他又觉得太失面子了。
见吕明阳不吱声,叶羽,这才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出一副青州府舆图放书桌上一摆,摊开来看。
韩光华和吕明阳对视一眼,同时收了脸上的嬉笑之色,走了上前,站在叶羽身侧,看着叶羽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过舆图上分布的江河,停顿在某一处上。
“自太祖皇帝开国立朝之日起,北方的大宛国频频骚扰我边境,今上上位至今已有十六年,不论是经济还是兵力都已达到空前的强盛状态,以今上之雄才伟略,与大宛迟早有一场大战。”
韩光华和吕明阳没有静静的听着叶羽如环玉相击的声音,目光随着叶羽的手指在舆图上游动。
“当年太祖和高祖皇帝也有心降服大宛,无奈宣国到大宛路途遥远,跋山涉水物资难以运送。若是能将齐州到魏州的天河、房城到明城的潞河、青州到江都的离河贯通成一条直线运河,直达北边的海河,引河入海。莫说一个大宛,便是十个大宛便也不在话下!”
韩光华点头认同,说道:“这运河一旦贯通,交通便利且不说,便是北方的经济,怕是也要被带动不少!”
“我爹常在家说,这夏阁老是个难得务实肯干的,如果今上能得到夏阁老的支持,这事,十有八九便成了!”吕明阳也跟着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只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今上会派遣哪位漕运使来青州?青州府内的这条漕运码头到底是定在兴城还是青阳镇?”叶羽拧了眉头,手指不停的在兴城和青阳镇之间来回指点。
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