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有信心地摆手:“不需要衬他不注意的时候,只消握住他的手,这事情就能完成。”
玉芷嗤笑:“若是这般容易,我还找了你来做什么。”她的目光忽然转向窗户,望向那一江碧波,自言自语似地道,“我曾经找到过食爱的魅生,没想到,他居然可以感觉到那魅生在吸食他的爱情。”
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过往,让她变得如此,可无论她有多么冷漠无情,面对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也做不到绝情,她让我食那男人的爱情,想来也是为了让那个男人不至于继续深陷这根本没有结局的漩涡之中。我目光中忍不住带上了怜悯,这丝怜悯被玉芷发觉后,她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他缠着我,有些事情做起来总是不太方便。我想,你也不愿意在同男人享受鱼水之欢时,有另外一个碍眼的突然冒出来打搅吧?”
好吧,我再次高估了她的善良。
我问玉芷什么才是他不注意的时候,玉芷偏头想了想,道:“大抵,应该是和我亲热的时候吧……”
我满脸黑线,终于明白这任务做起来是何其艰难。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楼下发出一阵“哐哐”的声音,动静极大。不一会儿,一个丫鬟就扣响了这房间的门,道:“是陈姑娘,她听闻了自己父亲的死讯,摔了几把椅子。”
“哦?”玉芷坐在桌子前,端起了茶杯饮了一口,续道:“那老东西也活得够久了,死了倒也好,免得继续拖累他女儿。”
“那么陈姑娘那里……”
“爱走便走,卖身契本来就在她自己手里。”她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嗒一声。
“可是小姐,陈姑娘走了,慕容公子那里不好交代。”门外的丫鬟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玉芷轻笑一声:“放心,她不会走的。不过是发发脾气,今晚上她的表演继续准备着就是。”
玉芷嘴里的陈姑娘,当天晚上我终于见着了真面目,是个花容月貌的,她正陪着一位公子说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笑得花枝乱颤。
我下意识地看旁边的玉芷,玉芷感觉到我的目光后转过头来,解释道:“她爹被发配边疆,她这些年赚的银子都用来为她爹打点了,没剩下多少,这时候再不多赚点养老防身,以后可就真的孤苦伶仃了。”然后她一扫这里的姑娘,一个个指点着,告诉我那些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故事,听起来都甚为凄惨,配着那一张张笑颜,蓦地悲凉。
青楼里的姑娘,个个笑靥如花,可又有谁看的懂笑容底下的泪水与苍凉。
没等我再多发一些感慨,那玉芷就已经领着我来到一间房的门口,站定。
她往里指了指说:“一会儿他就会来到这间房间,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甚至连看都不用看他,见他进来直接往床上带即可。”
我抹了把头上冷汗:“会不会,豪放了点?”
玉芷斜我一眼,双手放到门上轻轻使劲,这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幔帐以及层层幔帐中的一张大床外,什么摆设都没有,我再次抹冷汗:“您,您这房间,准备得可真是直奔主题啊。”
玉芷轻飘飘看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办事爽快。”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要多多爽快冒头哦~~
瓦在被窝里憋了一天,码这一星期的存稿,可惜日更还是遥不可及,小蝉争取再码点,再码点……遁去码字……唉唉唉 ——这是小蝉三月四号写下来的作者有话说
☆、41第二十二章(1)
我觉得这辈子想达到玉芷这个爽快程度;是异常艰难的。
好在涟沐的那个心上人也是个爽快人,不需要我说些什么话;做些调剂。
他进门的时候我已经半躺在床上了,透过层层幔帐;隐隐看到那个男人模糊的身影。他进门后先站定了一下;用一种极其无奈,却又悲怆的口吻说:“我们之间,难道只剩下了这个?”
根据玉芷的吩咐,这个时候我只需要沉默。事实上;我也只能沉默。
男人掀开一层又一层的幔帐,缓缓地走过来,一边说:“我们不要这样下去了吧;你跟我走好不好?”说完自嘲似地笑了声,“看,我又傻了,这话说过无数遍,你从没有应过。”
他又说:“我们今晚,只说说话好么?”
他越走越近,我越来越紧张,听到他这句话后,吊在喉咙的心终于落了下去。手也松开了捏紧的被褥,用鼻子嗯了一声。
没想到,只是这一声就露了陷。
他三两步走到床前,唰的一声掀开了床周围的帘子,一张脸带着惊疑不定将我望着,我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努力保持住镇定,虽然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和玉芷长得一模一样,在他炯炯目光中,还是忍不住心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坐到床边,表情颓然又苦涩:“她现在连这每月一次的见面,都不愿给我了么?”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除了一门心思地喜欢玉芷外,其他地方倒是聪明的很。
我挠挠头发,掀开被子也跟着坐到床边,问一侧很是伤情的男人:“你是怎么发觉我不是玉芷的?”
男人稍稍颔首,轻轻笑了下:“你若是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年,想来也能这样轻易分辨出哪个是自己心上人。”他看我一眼,续道,“即便是长得一模一样。”
这一眼里包含的认真,给他略有些平凡的脸增添了不少颜色。
说起来这男人长相略略平凡,虽说五官端正给人的感觉也很舒服,可却是着实配不上玉芷那绝色容颜的。
不过除了长相,我真心以为玉芷配不上这个认真的男人。可是在爱情世界里,又哪里能用配上配不上来说清楚。
窗外月色皎洁,明晃晃地洒进房间,有微风拂过,幔帐轻轻晃动,衬得他的没落逐渐蔓延。我一时冲动,劝慰的话就脱口而出:“其实,我觉得玉芷并非对你无情。”
男人忽然装过头来,眼睛里的光芒一闪,随即湮灭:“我和她相识多年,她的喜好心意我无一不知,你莫要劝慰我了。”
我难得多管闲事,强辩道:“可你总归是男人。”为了证明我意见的可靠性,我凑近他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他摇摇头,然后微不可查得往后移了移屁股,拉开了我俩之间的距离。
我眉梢抽了抽,装作没发现他的小动作,道:“我是魅生,食爱的魅生。”
他忽然站起来,面色僵硬地往外冲,我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拦住他,他见我拦在门口,又连连后退,脸上带着惊疑不定,摆着手道:“你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他的表情让我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其实我想告诉他,我是个有原则的魅生,不会随便吸食人的爱情,可显然这个时候男人被吓坏了,根本听不进去我的任何话。
外面听见这边的动静,脚步声纷乱地赶来,我倚在门上双手举起,很诚挚地告诉他:“你看,我不会吸食你的爱情的,你先放松,放松一下。”
他满面狐疑。
我道:“我若是想吸食你的爱情刚刚就动手了,何必告诉你我的身份呢?玉芷千方百计的找来魅生吸食你的爱情,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我努力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果然上道,问我:“代表什么?”
“她不想你继续受到伤害,如果你不再爱她,那么你仍旧是那个富家公子,过上自己应该过的妻妾成群富贵有余的生活。”见他面色有所松动,我紧接着忽悠,“她或许只是觉得配不上你呢?你知道的,她的经历……她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可心里呢?你有没有想过?”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会活不过今晚!”
玉芷冷漠的声音忽然从我背后响起,我吓得腿一软,差点没跟那男人似地丢了形象。
她推开门大步走进来,微笑着瞧我,这表情同正常时毫无分别,却让我打心底地犯怵。她再次问我:“你有没有想过,祸从口出?”
我一边谄笑一边后退,退到那男人身后,靠近了他说:“我说那些话可都是为了你,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自从玉芷进来,他的目光便一直缠绕在她的身上,许久,才道出一句:“你可知道,除了你,我从来都是一无所有。”
屋内月光皎洁,窗户大开着,风吹帘动,平地萧索。
玉芷错开了目光,仍旧是那张绝色笑颜:“冯昭臣,你这话说错了吧,其实你除了我,拥有一切。”
冯昭臣喜欢上玉芷,是在玉家未没落以前。
当初的玉芷是名誉满京城的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几乎是满京城公子心中的窈窕淑女,冯昭臣其实是最不起眼的一个,没有俊美的容颜,也没有显赫的身世。他本是商贾之后,因为有个在户部为官的哥哥,才有机会参加皇家举行的宴会。
于是一见佳人误终身。
原本他自认为配不上玉芷,也从未想过可以娶她为妻,他想只要默默喜欢着她就好,可谁料到玉家忽然败落,玉家上下男丁全被判处死刑,而玉家女子,则全部投入官窑。
他不在意她是不是残花败柳之身,他喜欢她,便能包容她的全部,所以鼓起勇气为她赎身,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家。
她当时的笑容带着嘲讽,反问他:“你打算娶我?”
他微微愣怔了一下,不知道是被这笑容晃了神,还是这个问题太难以回答。
然后她转身,身姿翩翩似戏花之蝶,留下一句:“你走吧。”便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当然,他当时并不知道她已经悄悄离开了。他出了那座专门藏娇用的小院,心头全是她转身时萧瑟的身影,耳朵里也全是她饱含萧瑟的话语,暗暗下了决心,即便是被父母赶出族谱,他也要娶她为妻。
其实萧瑟什么的,全都是他自己的感觉,那个时候的玉芷,已经不再是当初皇家夜宴上一曲惊人的玉家二小姐,她已经无悲无喜,心也已经硬成了石头。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回到家后便立即向父母提出了娶玉芷一事,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一来玉芷是玉家罪人,二来她是个青楼女子。他也没指望父母能同意,对着父母紧闭的房间大门磕了三个头后,他站起来走出了冯府。
他想,幸好还有哥哥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我这个不肖子孙,父母就全当白养了吧。这辈子他只要陪在玉芷身边就好。
可惜世事难如意,那座小院里,早已没了玉芷的身影。
江湖上多了一个名为玉玲珑的名妓,据说她本名玉芷,原是玉家后人。
他千方百计的找到她,却因为没钱而进不了青楼大门,不止一次的赶出来,不止一次地被打得头破血流,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先去赚钱。
好在从小从父亲那里学到了许多做生意的本事,他也有些做生意的天分,不过两个月时间,便存够了钱,便有了这再次见面的机会。
当时他便是说了这么一句:“你可知道,除了你,我已一无所有。”
她说了同这日一模一样的话:“除了我,你其实拥有一切。”
这么多年过来,他仿佛不知疲倦地追着她的脚步走,走到今天,他忽然感觉到累了。于是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要牵扯到玉芷涟沐的故事了……于是,我的涟沐果然成跑龙套的了咩?其实不是啊啊,他还是相当重要滴
☆、42第二十二章(2)
玉芷目送他离开;冰冷了那么久的目光,在他转身的瞬间忽然变得沧桑;然后一点点化作了凄凉,最后沉到了眼底;仿佛所有的情愫都被她压下去;转身面对我时,仍是那张如花笑脸。她说:“我们,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我果断选择岔开话题:“七年前玉家的案子是不是牵连了很多人?我身边的一个朋友,唤作上官婉兮的;好像也是因为这个案子家破人亡。”
她听到上官婉兮这个名字时瞳孔骤缩,眸内有什么流光闪过,问:“你说的这个上官婉兮……身边是不是跟着个叫傅钰的男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竟然忘了她如今落到如此境地,貌似还多亏了傅钰的“照顾”。
她逼近了我,又问一遍:“是不是,有个叫傅钰的男人?”仿佛是意识到自己表情太过严肃了些,她笑了笑缓和气氛,“傅钰他是我的恩人,多年寻他未果,只是想打听下他的近况。”
信你才是傻子,我倒退了两步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打着哈哈说:“我认识婉兮的时候,并未听说过傅钰此人。”刚刚说完这句,“唰”的一声,一个人影忽然破窗而入,消失了很多天的婉兮姑娘,带着深秋初冬的寒风以及杀气腾腾的气势,一个跳跃就落到了我的身前,拔出剑对着玉芷,话里带着挑衅:“姑娘到处寻我家公子,有何见教?”
我重重抚额,这婉兮姑娘难道就不懂什么叫家和万事兴么?
随后,外间忽然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几个彪形大汉闯到了屋里,见到玉芷后忙不迭的行礼,说:“有人闯进了——”话未说完,大汉眼角正好瞟到婉兮,继而转口——“兄弟们,上——!”
然后一个虎扑,就扑向了婉兮。
幸好婉兮还记得身后有个我,没有往一侧躲开,直直面对着三四个汉子的虎扑,这边抬脚一踢,那边抽出剑来一挥,她动作太快,接下来就看不清究竟使了那些招式,只觉得漫天银光闪烁,人影飞窜。
相比于婉兮小孩子似地挑衅,玉芷的表现则可圈可点,她带着淡淡笑容,听了婉兮的话后并未往下接,反倒若无其事地望向的我,带着试探的味道问:“你成为魅生多长时间了?”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随口道:“七年多了。”虽然注意力大多放在了在一旁同壮汉子缠斗的婉兮身上,仍就发觉了她的不正常。
她虽然笑着的,可这表情却僵硬了,一阵变幻莫测后往前走了两步,在我面前站定。
我不不明白她眼里为什么会忽然流露出这些许感情,甚至比刚刚送走冯昭臣时还要外露的感情,带着怀念以及少许的恍惚,她稍稍抬了眉梢,声音略微颤抖着:“你可记得一个姑娘,名唤阿衡?”
我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