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澈溪拢了拢披肩,目光偶尔落在树木枝桠间休息顺毛的鸟雀身上,或是去看抱着果实的绒毛动物。
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阳光也淡淡的,树林间无端就显得有些阴暗,好在正是春日,正是枝繁叶茂、山花烂漫时,勃勃的生机衬得空气都活跃飞舞了起来。
近一年来,兰澈溪很少这样放松了,索纳兰大赛太过重要,没做好准备她总是轻松不起来。
“你是影帝吧,不需要接戏吗?”
林肆正心情不错地看着兰澈溪放松下来的神情,就听到兰澈溪这样问他。
他微怔了下,然后回答道:“暂时不想接。”反叛者那边还没有搞定,澈溪随时可能有危险,他哪来心情接戏?
兰澈溪没有继续问下去,她自认和对方还没有关系好到可以说这些。
林肆突然想到什么,目光在四周扫了一遍,然后开口道:“你讨厌云蒂拉吧?”虽是问句,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他的话题跳跃得太快,兰澈溪没有心理准备,脚步不由一顿,她转头,“你难道希望我喜欢她?”莫名地,她觉得心情有些不快,语气也不由有些冲。
林肆听出来了,他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当年的事,自从明了了自己对澈溪的感情,他都尽量不去想,倒不是逃避,而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直接将云蒂拉掐死。
他不想对璐姨食言。
当然,他心中的自责也不少。因为自己让澈溪在华夏洲贵族圈的威信受到影响,甚至想到澈溪可能因为不能处死云蒂拉而一直心情不豫,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林肆的手有些迟疑地摸了摸兰澈溪的头顶,“我知道你肯定会报复,我也不会阻止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放过云蒂拉的性命。”
他知道这样说有些过分,云蒂拉当初虽然是失误,但差点害死澈溪是事实,换个人对澈溪做出这样的事,管她故意不故意,他能把人千刀万剐。
“只要放过她的性命,其他的,我甚至可以代劳。”林肆眼中的冷光一闪而逝,之前他一直不动云蒂拉,一是没心情,二是看在璐姨的面子上,不过为了澈溪的话……
兰澈溪有些惊奇地看着林肆,她现在能确定了,当初她在林肆眼中看到的对云蒂拉的嫌恶并不是错觉。
她很好奇,林肆为什么明明想要保住云蒂拉的性命,却说出这样可以说是残忍的话?
她以前有猜到林肆对云蒂拉的保护有底线,只是除了不能伤及性命,再多她就拿不准了。但在她想来,怎么也要多些不能给云蒂拉造成永久性身体损伤,不能让她伤心这一类限制。
也就是说,只能不痛不痒,不伤筋动骨地报复。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多想了?之前想要确定的事也没有必要了?
第26章 谈及云蒂拉
丝丝缕缕的风吹来,兰澈溪的发丝微微散乱,林肆侧身挡住风,抬手将她脸颊边的发丝捋好。
林肆的行为顺从自己的心意,兰澈溪则还在思考中,两人都没有发现这样的动作有多亲密暧昧。
看到不远处的长木椅,林肆拉着兰澈溪过去坐好,兰澈溪也没有拒绝。
“你……和云蒂拉到底是什么关系?”兰澈溪想了好一会,还是想不出什么样的关系是符合林肆刚刚透露出的那些情况的,她犹豫了下,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林肆闻言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怎么说呢,我很讨厌云蒂拉,这种讨厌好像是天生的,但另一个我很喜欢的长辈和云蒂拉有血缘关系,而我们两个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不短的时间。后来那位长辈为了救我过世了,临死前只要求我保住两个人的性命,云蒂拉是其中之一。”
他到底还是记得方冠军的话的,所以只笼统地说了一下,不过……
“你想知道具体吗?如果你做我女朋友的话,我就全部告诉你。”
兰澈溪蓦地无语,看了眼林肆写着“答应吧答应吧”的眼神,表情很是古怪,是她的错觉吗?这种带着炫耀和期盼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兰澈溪转开头,看到旁边有个买饮料的小店,便开口道:“我有些渴了,我们去买饮料吧。”
知道这是她变相的拒绝,林肆心中微微失落,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点头应道:“好。”
买了两杯花露饮,两人慢慢走出树林,前方是一座阶梯广场,稀稀散散的人群中,有人低声谈论,有人嬉戏玩闹,有人放着音乐正三三两两跳着不专业却快乐的舞蹈。气氛活跃,看着倒也和谐。
兰澈溪拉着林肆在阶梯上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人的嘻怒笑骂。这种事情她以前经常做,这些她生命中的过客的举止神情总是千奇百怪,她喜欢依据他们的表现在心中猜测他们的故事。
不论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都没有关系,这只是她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爱好,既能自娱自乐,又能为写歌找寻到灵感,一举两得。
林肆并不介意兰澈溪的沉默,只要对方在他的视线内,他的心中就有无限的快乐欢喜。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花露饮喝完。林肆接过纸杯和自己的一起扔掉,两人穿过广场,继续往前面走去。
太阳开始西下,气温也有些转冷,兰澈溪将手插进口袋,看了看时间道:“我们回去吧。”
林肆自然没有异议。
回程他们并没有走来时的路线,而是选择从另一边绕回去,顺便看看不同的景色。
“他们在干什么?”正走到一处大大小小的湖泊相连而成的美景,兰澈溪看着那些在湖边手中闪烁着星烁光芒的人们。疑惑地问。
林肆闻言看过去,“是在放水产。”
“放水产?”
林肆点头,“这里水源中大部分的水产都是来自于旅客,现在放下去,以后会有其他旅客钓上来。我们之前钓到的鱼,也可能是以前的旅客变幻的。”
看出兰澈溪眼中的兴趣。林肆的目光一扫,指着一个方向道:“我们到那里去。”那边的人很少,只要小心点,不会被注意到。
两人来到一处有树木遮挡的湖边,林肆指点道:“变幻鱼苗,这样能减少星烁的消耗,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兰澈溪点头,手中的黑光闪耀,一尾拇指长的鲫鱼出现在她手中,然后她小心放到水中,看着它远远游走。
“那是古地球种?”看着那小得少见的鱼苗,林肆好奇地问。
兰澈溪点头,又变幻出一条草鱼苗,然后是虾苗、鲤鱼苗、鲟鱼苗、黑鱼苗、黄鳝苗、鲢鱼苗……
变幻出来的动植物虽然不能繁殖,但生命力会比原种更上一层楼,很少会被自然淘汰。
林肆若有所思,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澈溪似乎挺喜欢钓鱼的,不过一般鱼太大太重了,今天她都没钓尽兴,或许他可以想办法专门弄一个只有这种小鱼的河。
到最后,兰澈溪索性将手放入水中,直接变幻出来,然后任由它们离开。
“变幻慢一点,你的星烁恢复速度要跟不上了。”看着兰澈溪的脸色有些发白,林肆在旁边出声提醒道。
不同于其他幻能者,冕下的星烁通过外界快速吸收恢复,只要使用速度不要快过恢复速度,基本上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至于那些吸收的星烁来自于哪里,至今还是个谜。
兰澈溪觉得冕下有些像武侠小说中那些返璞归真的宗师高手,能够沟通借用天地的力量。
兰澈溪闻言点头,突然感到手上一阵吃痛,惊呼一声,快速将手中水中缩了上来,想要把上面的东西甩掉。
林肆吓了一跳,不等看清缠在澈溪手上的是什么,出手如电,一把将那东西捏碎。
兰澈溪有些呆愣地看着小指上孤零零的蟹钳,又瞥了眼林肆手中的壳肉模糊,觉得有些恶心的同时有些想笑,心里也是暖暖的。
“这是什么?”林肆将手心的东西在水中洗干净,脑袋凑到兰澈溪手边小心地将还死死夹着肉的蟹钳取出。
兰澈溪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变幻的螃蟹,不小心变幻了只大的……”结果把自己伤到了。
林肆着迷地看着难得露出女儿娇态的兰澈溪,直到兰澈溪恢复平静,才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从微空间取出药和纱布,动作轻柔地帮她处理伤口。
要是他自己,这么点小伤口他看都不会看一眼,澈溪却不行。
兰澈溪乖乖地任他包扎,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娴熟的包扎技术。虽然还有些痛,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钻心了,刚刚那螃蟹可是死命夹她的手指。
“你不放点水产吗?”刚问完,兰澈溪就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这不是揭人短吗?一时又想不出怎么补救。
看出兰澈溪的懊恼,林肆小心将创口贴粘到伤口上,莞尔一笑,手心冒出淡淡的黑光,一尾鲫鱼苗出现在其中,紧接着,兰澈溪刚刚变幻的水产一一在他手中变幻。
兰澈溪松了口气,看来他是能够变幻水产类的,接着她的眼睛却越睁越大——只要幻能关键没有冲突,冕下就能够变幻所有看到过的东西,不用和其他幻能者那样用精神印记复制。
但她刚刚变幻的速度可是很快的,不到一秒就会放一种水产,而且还是连续不断的。别的不说,林肆的眼力绝对不差。
“呃,抱歉……我一时没注意。”等到将兰澈溪变幻的所有水产都变幻了一遍,林肆才反应过来,有些忐忑地道。
兰澈溪闻言愣了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如前文所说,大联盟的专利版权法是非常周密的,就像兰澈溪一直攥在手中的高跟鞋专利,他人即便一看就能摸索出做法,从而批量变幻,但却没人敢这样做,要不然会被光脑智脑第一时间发现,举报出去。
——话说兰澈溪一直觉得大联盟每一个光脑都是间谍,平时协助主人,但一旦主人违法乱纪,第一个举报的人也会是它们。
兰澈溪今天变幻的水产品明显都是新出现的古地球物产,但林肆却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变幻了。若是普通人,这会肯定已经收到了司法机关的通知,但冕下……
林肆这种行为,无异于对同为冕下的兰澈溪的挑衅。
兰澈溪摇头,“没关系,除了乐谱和高跟鞋,其他东西我手中的专利幻能作品都设定了只要不是用于商业行为,就能够随意变幻。”
乐谱是为了避免麻烦必须的,而高跟鞋……大概在她死之前都不可能将权限放出去,或许,如果以后她女儿也遗传了她的身高,大概会更久?兰澈溪不由思维发散想道。
林肆松了口气,还好没惹澈溪生气,“回去后我给你点好东西。”他可没澈溪那么大方,自己的东西放着发霉他都不愿意给别人。
当然,澈溪不在别人的范围内。
放完水产,两人再次踏上回去的道路,因为天色开始有些变暗,两人便加快了脚步,没再把注意力放到身边的风景上。
快要到院子里时,林肆突然想起一件事,拉住兰澈溪道:“等等,差点忘了说,你要报复云蒂拉是一回事,但不要太接近她。”
“为什么?”兰澈溪不解。
林肆怕不说清楚的话她会因好奇而去接触云蒂拉,想了想道:“云蒂拉的性格很奇特……”
奇特?兰澈溪有些莫名。
“上次她过来,你看出什么了吗?”林肆问道。
兰澈溪皱眉想了想,“从到到尾,她给我的感觉都非常真诚,但我却觉得很诡异,但诡异在哪里又说不上来。”她对此也困惑了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观察力产生怀疑。
“你的感觉并没有错。”林肆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要不是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他也只会直觉地讨厌云蒂拉,而无法看清她的本质。
第27章 墙头草
林肆伸手拿掉兰澈溪肩上不知何时沾到的树叶,“你应该知道的,这个世上有种人被称为墙头草。”
兰澈溪刚觉得他的动作有些过于亲密,就被他的话引去了注意,“墙头草?你说云蒂拉?”
她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确定并没有在云蒂拉身上看到墙头草的特质。
她直觉的觉得,云蒂拉是极为有主见,心有成算的人。
“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墙头草。”看出她误解了,林肆解释道:“我是说她的性格是墙头草。”
兰澈溪还是有些不明白,性格是墙头草……有什么区别吗?
林肆思考了下道:“这样说吧,墙头草分两种,一种是没有主见,顺风倒的人;另一种是左右逢源,哪一方都不得罪,哪一方的好处都想得的人。但不论是哪一种墙头草,都是一种行为,一种处世态度,但云蒂拉却是性格。”
“你是说……”兰澈溪稍稍有些知道他的意思了,具体却形容不上来。
林肆点头,“云蒂拉会对所有能给她带来利益的人释放善意。”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一般人通常是用过就丢,或者面上奉承,心里却不以为意,但云蒂拉不同。”
“只要你的身份有利于她,权势地位高于她,她就会发自内心地喜欢你、对你好,不会有一丝勉强不愿。”
“反之,她虽然同样会对你释放善意,但也只是善意,面上的情分,行动上永远不会有什么表示。”
所以,林肆从来不会因为云蒂拉对他的各种关心体贴而动容,要知道,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这是性格?”兰澈溪咋舌。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还有这样的性格。
“是性格。”林肆淡淡道:“我也是前几年才想明白的,毕竟她表现得太自然坦诚了。”
兰澈溪突然恍然,“那她上次变相向我效忠……”
“也是真心的。如果你接受,她就一定会全心全意地为你着想,事事以你的利益为先。”而结果自然是澈溪被打动,不再追究当初的事,少不了还会对云蒂拉的事施以援手。
兰澈溪哂然,真心吗?云蒂拉这种性格的前提条件,就已经利己不纯了,又何谈真心?
“那她自己……”
“你果然发现了。”林肆眼中划过笑意,“云蒂拉对自己的性格并没有自觉,可能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个坦率真诚的人。”
兰澈溪撇嘴,云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