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一阵猛的刺痛,知道是力道失控下伤到了筋,他也没去在意,默默忍受着疼痛。
他的目光落到反光的窗户上,由于夜色和路灯的掩饰,他费了一番功夫才发现可疑的血腥味源头。
看着澈溪青筋毕现的手背,林肆用力眨了眨眼,澈溪因为自己而有了剧烈的心绪波动,他明明应该高兴的,心却痛得不可抑制。
他明明是要让她幸福的。
明明下定决心要好好守护她的笑容的。
可是到头来,让她受到伤害的却是自己。
不仅仅是这次,前两次也是如此。
事实上,澈溪从出生到现在,几次伤害的源头其实都是自己吧……
脑中传来剧烈的晕眩,林肆死死看着窗户上兰澈溪的身影,心中的痛苦像海浪一般将他淹没。
第3章 分开
一直到回到别墅,都没有人开口打破平静,如同空气都凝结了。
“我累了,先回卧室了。”兰澈溪的声音淡淡的,不等人回答,便抬脚离开了。
因为脑中的剧痛,林肆此时的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了,视线也有些模糊,隐约听到兰澈溪的话,身侧的手微微抬了抬,还是垂了下去,嘴角抿成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没心思说场面话,无力地坐了个再见的手势,就往自己卧室走去了。
侯翔承几人面面相觑,看向自己手中的奖杯。
“这些奖杯怎么办?”
“先收好吧,回去后放到工作室的展示柜中。”这是简杨在之前就和兰澈溪说好的,她对这些并不在意。
“对了,我们现在就用传送引回去吗?”
“对,反正也方便,行李又在之前就整理好了。”
“那要去叫兰老师吗?”
“不用,她要回华夏洲陪家人住一段时间。”这是兰澈溪事前就告知简杨的。
“那林肆……”
简杨皱了皱眉摇头道:“不用了,他那么大一个人出不了事。”之前那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其反常,这种未知状况下,他还是什么都不做比较好。
尽管他非常想要落井下石,但出于对兰澈溪的尊重,他也只能想想。
林肆刚走进卧室,身形就一个趔趄重重撞上沙发,把在屋里等着他的安影吓了一大跳。
“冕下,怎么回事,情况不是已经稳定了吗?”他上前扶住他,急声问道。
“我没事。”林肆顺着他的力道被扶着坐到沙发上,闭着眼睛低声道:“之前跟你说的计划,你把人手撤回来吧。”
“为什么?”安影不解,“我都安排好了,这次绝对不会失手。而且不会让人想到是冕下您动手的……”
林肆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由于忍痛而有的虚弱,“你照做就是了。”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澈溪都已经有所怀疑了,这时候去动林侗。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从他的语气听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安影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他是唯一支持冕下除掉林侗的人,作为世代服侍安家人的家臣,安影很明白。若是冕下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林侗的存在就会成为他为难、痛苦的根源。
冕下的外公不就是如此,明明老夫人能够容得下那个庶长子。他自己却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让爱妻受了委屈,百般煎熬。
更何况,桑榆冕下不是老夫人,从某种程度上,她和冕下是同样的人,面对感情时眼里揉不了沙子。
偏偏林家人不信邪,或者不愿意信邪。
而冕下如今的样子和他刚刚下达的命令。让安影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莫非,事情泄露了?
安影的思绪只是一瞬间,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林肆的状况吸引了。“冕下,您的状况不太好,我需要带你回江南道。”语气带着以前没有的强势。
林肆沉默了两秒道:“……好。”这个时候。澈溪应该不想看到他吧,而他也对目前的情况没有头绪,更重要的是,他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了。
以前他对此并不太在意,对自己的生命也没有太大执着,但现在不一样,他不想身体留下永久性后遗症,或是影响寿命。
他想要活在这个世间看着澈溪,哪怕……哪怕她视他为陌路,一直。
“你还打算回华夏洲吗?”兰澈溪的卧室中,兜兜对她问道。
兰澈溪点头,将卧室中的私人物品一一收入微空间。
在她原来的计划中,她是打算和林肆一起回华夏洲的,理由也想好了,她家里给她办庆功宴,林肆自然要来捧场,她丝毫不怀疑林肆会拒绝,但现在……
兰澈溪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毫无疑问,她如今是有些迷茫的。
如林肆所想,她隐隐能猜到他和林侗的关系,却不愿意继续深想,无关懦弱与否,她只是希望能由林肆亲口告诉她。
只有这样,她才能去想其他,否则,她想再多都没有意义。
但是……兰澈溪的眼睫毛颤了颤,她大概能猜到,要林肆开口,需要等待的时间可能不会短,更有可能,他打算一直瞒着自己。
而在这之前,她觉得他们不要见面,否则,她无法预料自己会做出什么,会不会忍不住问出来,会不会冲动之下和他争吵,说出伤人的话……
兰澈溪也是今天才发现,在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上,自己是个非常幸运的人。虽然曾被迫面对自己无意的情感,但她在感情上从来没有被人辜负过,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
虽然有她不爱的人爱她,但她爱的人肯定也爱她。
而林肆……或许说不上被辜负,兰澈溪却有了这样的感觉,毕竟,他是她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男人……
将最后的梳妆包收好,兰澈溪舒出口气,“走吧。”
林谦收到顾医生视讯得知自家弟弟病情复发的时候,林侗还没有到家,他也不知道自家儿子在外面闯了祸。
“如今是什么状况?”他赶到江南道,立刻抓住比他早来一步的方冠军问道。
方冠军摇头;“我也是刚到。”
林谦皱眉,目光落到守在治疗室门前的安影身上。
安影看了他一眼,同样摇头,“冕下没有说。”顿了顿,神情间显出些犹豫。
林谦自是有所发觉,“你猜到什么?”
安影点头,“冕下之前还很高兴,似乎和桑榆冕下之间的感情有了进展,但夜里参加颁奖典礼回来就看着不好,我想了一下,觉得最可能的便是桑榆冕下知道了林侗的事。”
他想的很简单,不管事情是否如此,只要林谦信了,说不定就会在冕下醒来前将人处理掉。
冕下已经下了命令,他不能不听,只能在敲边鼓上做下努力。
尽管他知道奏效的可能不大,毕竟林家到底养了林侗十年,骨肉血脉,那孩子又是金色幻能者,不论是为感情还是为家族利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放弃他。
但他总想要试试。
林谦闻言面色一变,若真像安影猜的那样,这事情可不好办,他自然不愿意吃了那么多苦的亲弟弟求而不得,可林侗……
正在那这时,治疗室的们被人打开,顾医生一遍擦着汗一遍走出来。
“怎么样?阿肆什么情况?”林谦赶忙上前问道。
“老问题。”顾医生扯下手上的一次性医用手套丢进垃圾桶,解下身上闷热的白大褂,“情绪不稳导致的精神波絮乱,脑子没被炸开就已经是运气了。好在不会有后遗症,以后却要注意了,像今天这样大的情绪波动再来两次,估计就要成傻子了。”
三人这才发现,顾医生里面居然还穿着睡衣,明显是半夜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的。
“那我现在能去看看他吗?”林谦问道。
顾医生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他现在正在治疗舱中,你们小心点不要出声惊醒他。”
三人自是点头。
兰澈溪回到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她没惊动其他人,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了。
一大早,兰老夫人刚起床就听德森说孙女回来了,心情大好,就要去看她,还是德森提醒,才想到她半夜回来,如今应该正在休息,不得不作罢。
自索纳兰大赛结果出来后,作为冠军的兰澈溪在大联盟彻底名声大噪起来,二十三岁的索纳兰冠军得主,史无前例,更何况还是一位冕下。
数不尽的访谈邀约、采访邀约纷至沓来,尽管知道如愿的可能不大,但那么媒体报社还是不肯死心。
而在娱乐圈中,索纳兰大赛的参赛曲目正式公布,加上前段时间绿茵盛会那些脱颖而出的艺人,如今正是一片热闹繁荣。
只是这一切都和兰澈溪无关,在陪了家人两天后,她就开始闭关了,放下所有纷杂的思绪,一心投入到了创作中。
林肆醒来的时候,并不意外自己正在治疗舱,打开舱门跨了出去,皱眉看了眼身上因为沾了水黏在一起的衣服,抬脚往內间的盥洗室去。
他此时的心绪仍旧不平静,只是为了不再出状况,硬是压了下去。
“人呢?”从盥洗室出来,林肆裹着一身浴袍大声喊道。
“冕下你醒了?”没一会,安影就推门走了进来。
林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去,“我在治疗舱待了几天,有谁来过了?”
安影跟在他后面回答道:“今天是第三天,大少爷和方公子都来看过你了,其他公子并不知情。”
林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们如今都走了?”
“大少爷有事回去了,方公子回公司处理公务了,两人都说得了空会来看你。”
林肆点了点头,脚步一顿,“……澈溪那边怎么样了?”
安影低头,“桑榆冕下回了华夏洲,不过并没有在交际场出现,估计是在陪家人,昨天传来消息,好像是开始闭门创作了。”
林肆脚步微顿,“……这样也好。”
安影不明所以,见林肆走远了,赶紧跟了上去。
第4章 抗拒
华夏洲的林家,林谦此时正怒气冲天,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支着下巴,看着面前低头站着的林侗,沉声道:“说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见董寄珍那个女人的?”
林侗握拳,低着头不肯开口。
林谦挑眉,“你是想让我自己去查?”
林侗身形一僵,琢磨了下道:“没多久,我……”
“别跟我打马虎眼!”林谦沉声低喝道。
林侗紧抿着唇,再次沉默了下来。
见他这样,林谦胸口的怒火翻腾了起来,“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不问情由,直接把账算在董寄珍身上。”
“你怎么可以!”林侗猛地抬头,怒声道。
“我怎么不可以?”林谦勾唇笑道:“看你这么护着她,想必背着我见过不少次了吧。”
林侗恍然,自己刚刚入了套。
林谦眯眼,“我以为那个女人还知道羞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没想到是我高看了她。”
“不许你这样说她!”林侗怒瞪着林谦,“她是我妈妈,你曾经的未婚妻。”
林谦看着目露倔强的儿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这是她跟你说的?”
“不是。”林侗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关注这个问题。“我自己查的。”
“我说呢。”林谦恍然,目露讽刺道:“若那女人真有脸开口和你说这事,我反而会觉得奇怪了。”
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鄙夷,林侗面色涨红,又是这样,不遗余力地把他和生母分开,偶然提到也是这种不屑鄙夷的态度,将她贬低到泥底里。
“是因为叔叔对不对?”他突然问道。
林谦一愣,以为他知道了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林侗紧盯着他,“因为叔叔喜欢上了妈妈,你不想兄弟失和,所以才和妈妈解除婚约,但是偏偏妈妈又怀了我,为了不出丑闻,所以叔叔才无法和妈妈在一起对不对?”他的语气中含着某种莫名的笃定。
林谦愕然,“你哪来这种荒谬的想法?”
林侗将他的愕然理解成被说中后的惊讶,心中更有把握,继续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叔叔才一直讨厌我,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对不对?”
他的脸颊微红,带着发现真相的兴奋,“爸爸妈妈原本是能够在一起的,但是因为叔叔的横插一扛才不得不黯然分手。”原来的问句已经变成了陈述句。
“放屁!”林谦忍不住爆了粗口。
林侗被吓了一跳,却仍旧倔强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林谦怒极反笑,“好啊,真是好!我养了你十年,到头来还不及一个‘生母’的头衔。”
林侗有些无措,直觉爸爸的语气有些不对。
“听听,我是为了兄弟不顾妻儿的窝囊废,你叔叔是窥觑大嫂的禽兽,就董寄珍那女人十全十美,委曲求全!”
林谦是真的有些伤心了,养了十年的儿子,竟然这样恶意揣测自己,阿肆虽对他没有好脸色,但到底从没有真正伤害到他,可在他眼里,他们都是迫害董寄珍的恶人。
不知道的人,听他这样“有理有据”的说法,还真有可能会信以为真。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侗辩解道,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伤人,心下开始不安。
那样的猜测盘踞在他心中很久了,最初自己也没几分信任,随着时间愈久,一直琢磨着琢磨着,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事情真相。虽如此,他却一直没打算说出来,直到这次听到爸爸言语间对妈妈的万般诋毁,才忍不住爆发出来。
明明妈妈是那么温柔,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谦冷声反问。
林侗紧张道:“我们林家不是有无法和爱人终成眷属的血脉遗传的吗?我想着你和妈妈……”
林谦嗤笑,“说来说去,董寄珍那女人在你心里美好得没有缺点,犯错的只会是其他人。”林家的男人总是痛失爱人,主因大半都在自己身上。
林侗表情有些心虚,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是……
“既然不是我说的那样,那你告诉我真相啊,为什么要瞒着我?”
“别人都有妈妈,只有我没有!”
“可我明明是有的,却不能见面。”
“等到能见面了,还要遮遮掩掩,好像见不得人一样。”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林侗一口气把憋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