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起来了,在画室里打点着。
那宫女说话时,脸上挂着一种很特殊的笑,若纳不太懂她在笑什么,耸耸肩当作没事就不多问,其实原因简单,昨天那连续剧戏码,早就在一个晚上传遍了整个西云国宫殿里,就连蓝柔跟竹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这次没有加油添醋,光是昨天那几句对白就已经是够辛辣的了,所以也不能说他们胡讲。
牵着陈君来到画室,一推门,果然见到了黄少少,她正要拿一个高处木柜上的书籍,搬了椅子垫着,又踮脚尖,伸长了手仍然碰不到,听到有人推门,一个重心不稳,险些就要跌下,若纳直觉伸手要扶,不过黄少少一下子闪过,整个人撞在地上,她宁愿摔个鼻青脸肿,也不要被这个男人再碰到一下。
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若纳表情郁闷,一旁的陈君却是笑的挺开心的。
他指着摔的全身酸痛的黄少少大笑:“真是笨蛋一个,大人了,连站都站不好!原来这样子就能当神医呀“
“你这个时候应该过来扶我才对。“黄少少瞪了陈君一眼,没有生气,若纳觉得啼笑皆非,这个女人对于陈君的包容力这么强,对自己就是要骂要赶的,实在有着天差地远的距离,不过也是头次见到有人真的对陈君这么百般容忍的,这性格连他自己家人都受不了,黄少少却怎么也不发怒。
说是心肠好也不像,说是心肠不好也不对,总之,连陈君也愣愣的,他难得在讲出一句话后对方的反应是和善的,一时间也不太适应。
殊不知黄少少是在趁着这个机会做机会教育,告诉他怎么样的状况要怎么应付,陈君的亚思伯格症并不严重,好好地教导关心下,很快就能学会正确的应对礼仪了,能跟别人处的挺好……忽然一个人影闪过黄少少的脑海,对了,她都还没仔细考虑到如何找周伯这件事,这可是相当关键的人物啊。
扭扭捏捏的,陈君走到黄少少旁,捏着两只小手指头,像要用拎的把黄少少拎起来一样,模样煞是可爱,这怎么可能拎的起人呀,黄少少看着他的动作,直是大笑起来,越笑越是停不下来。
几乎是没有见过黄少少如此发自内心的笑,若纳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还找不到笑点在哪里,但是黄少少愉悦的表情以及清脆的笑声,却也跟着感染了他,他微微勾起了嘴角,眼睛微眯,成了一条弯月,后来禁不住了,也跟着笑。
很多以为避得过的事情,其实只是拐了个弯,依旧悄悄的在发生,越想要避开,却越是容易撞上,不知不觉的,若纳对黄少少又多了几分好奇,他越来越想要弄清楚这个女人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说谎,拿什么命盘不合的话来让自己离她越远越好。RS
(十二)爆发的情绪
一一详细的介绍画室里的设备,陈君大大的眼睛睁的更大了,他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专心地听着黄少少的介绍,然后不断地发出赞叹声,就像是把一个普通孩子丢进玩具区一般,看到什么都开心,看到什么都想要拿起来玩一下,但这陈君倒是没有,他几乎是用着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所有的画具,最后等介绍完了,才愣愣地抬起头。
陈君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一切真的都是我的吗?我可以随便用?”
“那当然。”黄少少点点头。
停顿了一下,陈君又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 “也是会有先生过来教我怎么画画吗…?”
这句话听起来带着一些恐惧,他之前家人请来的先生都跟自己不合拍,没多久就气走了,要不就是限制东限制西的,闹得他也不想继续画,有时候就随意撇个两撇当作交差,现在眼前的画具确实是想都不敢想过的,可是如果也是有个先生过来规范他,那就又像是从前一样了。
黄少少拍拍这个惶恐的孩子的头,他没有闪躲,也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黄少少觉得挺欣慰的,笑着向他说道:“你已经是神童了,请先生来做什么呢?你只要尽管在这里画,定期我会让一些先生看看你的画作,有没有需要的地方,至于…你最怕的那些长篇大论,一句都不会出现。”
“真的?”陈君几乎觉得黄少少能够听到他的心声,脸上亮出了灿烂的笑容,他觉得自己终于好像找到了个能够听懂自己话的人,甚至比若纳还懂得自己,陈君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他也不是不知道若纳疼自己有些部分还是因为家人的缘故,现在出现了一个完全相信他有才华,说话又不着边际的黄少少,实在是欣喜的差点给了她一个拥抱。
不过亚斯伯格的孩子不会轻易的做出这样的动作。他只是挥挥双手,然后又放下。
“好吧,就不打扰你了,我要去处理其它的事情了…你只要不砸了这里。烧了这里,一切都随你左右,这样可以吗?”
用力的,陈君点了三下头。
微笑着走出了画室,留下一个宫女陪着陈君,免得他临时有需要什么,而若纳则阴魂不散地跟着背后,像个背后灵一样的一直跟黄少少保持着几步的距离。黄少少多次停下脚步回头瞪他,他就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愿意说明白自己到底是想做什么。
终于是忍耐不住了。黄少少停下动作,一脸不悦的看得若纳,她往前走,刚好到了若纳的面前,两人距离不到一只手的长度。黄少少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若纳,问道:”你到底想怎样?不是就说别跟着我了吗?怎么,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要不要我用其他的语言翻译给你听?“
“这里是西云国,我是西云国的将军,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爱跟在谁后面就跟在谁后面。而且我只不过是要问昆豪的状况而已,你这般激动做什么?“也不是傻傻的,他这阵子稍微摸清楚了黄少少的反应,于是也想好了准备,关心昆豪正是最好的理由。
“昆豪昨天你不也自己有看到,恢复的挺好。几乎快要跟正常人没有两样了,这几天我会把他镇定剂的部分完全停掉,靠着服药控制,很快就可以回到那个威风凛凛的时期了,不用担心。”
若纳对昆豪的状况松了口气。接着,他又补了句:”还有,我替陈君谢谢你。”
这些话说得有模有样,也没有什么特别,黄少少并没有特别应声,只是摆出没什么的表情,回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然而对话并没有结束,在清风的吹拂下,不愿被开启的话题仍然被若纳打开,他看着黄少少,眼神一霎那转变了,想起昨天晚上黄少少所说的话。决定问出自己心中真的想问的问题。
“少少姑娘,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糟糕,这个眼神…大事不妙,如火一般的炙热的视线,直挺挺地盯在黄少少的身上。
“我问你,你昨天晚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根本没有命盘这件事情?你只是找一个借口想要躲开我。”
黄少少牙一咬。 “是,我就是不喜欢你靠近我,我说过了那么多次,你就是离我越远越好,最好是一个天涯一个海角,永远不要见面,这样行了吗?”
“之??前你并不认识我,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我必须要知道原因。”若纳又问。
一阵略大的风吹来,落叶的声音在两人的沉默之间沙沙的作响,如果可以,黄少少几乎是想要冲动的伸手摸在若纳的脸上,把一切全部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希望他可以体谅,不要再这样苦苦逼人。
每问她一次就好比有什么砍在黄少少的心里,她不能哭泣,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要压抑在心中,千刀万剐的痛,又有谁能够真正懂得?
再怎么坚强的人,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我拜托你不要再问了行不行,你放过我行不行?”情绪终于到了崩溃的阶段,黄少少对着若纳大喊,而这一喊,却是如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毫无控制的把心里想的喊了出来,“你如果靠近我,你会死的,我没有再跟你开玩笑,所以,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如果你死了,西云国要谁来顾?昆豪吗?如果他又生病了,这棒子交给谁?如果你死了,你家中的老母亲,真的会觉得你是光宗耀祖牺牲在沙场,还是要面对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故作坚强?这些你想过没有?所以,麻烦你,为了你自己着想,为了你身边的人着想,不要再接近我。”
一长串说下来,大部份人都不能理解,当然若纳也是其之中一,不过他抓到了几个重点,黄少少并不是因为讨厌他而避开自己,反倒是为了要保护他,因为照她的说法,只要靠近了黄少少,他就会死去,所以黄少少才千方百计的让两人分开,甚至造成了彼此仇视的冲突。
可是这说不通,正如黄少少所言,他之前并没有遇过黄少少,凭什么有这个结论?难道这个女的可以未卜先知,但如果是这样,她早一些出现不就得了,省下了许多的事情,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什么?恍恍然的,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黄少少,几个画面又在脑海中跳动,拼出一块残缺不全的拼图,若纳不知道这些画面代表的意义,但他看的却是真真却却。
“你这些道理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之前到底有没有见过?”
都说出口了,黄少少要圆起自己说错的话也来不及,她只能激动地否认着,“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从来没有,我为什么会见过你?“
“那又是谁告诉你,如果你遇上我,我会遭遇到不测?“
这个时候有个人的名字就特别好用了,黄少少想着,搬出吴伯来,应该若纳就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讲,她对若纳说道:“还会有谁,不就是智者了?他让我不要接近你,千万不要,这样你明白了吗?还是你要反抗智者的话?“
死脑筋有时候好处就在这,既然黄少少前面撒了谎,现在她就算说是竹姿的命令,若纳也不相信,他对黄少少说道,“别把什么事情都推在智者的身上,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吗?你可以用他的名义欺骗我第一次,但没办法骗我第二次,所以与其你在这里拿他当挡箭牌,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实话?“
“能有什么实话,我该说的都告诉你了。“
眼泪就要从眼眶中流出,实话啊,实话是什么?如果可以,你要听的实话我也想讲啊,黄少少这样在心里说着,她想要跟若纳说,自己因为害死他所负着的内疚,她想要跟若纳说,在这段时间里,她是多么的想念他,第二次在洞穴看到他时,激动的神态不是捏造出来的,而是真正切切的思念跟感动。
“不要逼我,你不要再逼我…“受不了了,黄少少哭将了起来。
“不要哭…我…“看到黄少少哭,刚才还盛气凌人的若纳一下子慌乱了手脚。
这时原本待在画室里的陈君跑了出来,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这一副闹剧,然后大声的喊了一句:“现在在干什么呢?那么多人躲在旁边看,直接站出来不就行了吗?“
简单的一句话,立刻让黄少少收住眼泪。四周环视一圈,果然跟昨天的状况一模一样,每根柱子后面,就连廊檐下的小坑子里,都躲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跟耳朵,要不是陈君这么一大喊,他们还真没有注意到。
“不与你说了。“黄少少推开若纳,往画室的方向重新走去,若纳站在原地看着她仍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十三)茅塞顿开
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昆豪随着自己的病情好转,已经搬出,黄少少就这样硬生生的赌气了七天,只让蓝柔送饮食进来,连洗澡也是让蓝柔找宫女搬盆子装水,足不出户,就连陈君淘气的想来门口找她玩儿,黄少少也一样不放他进来,把所有可能关于若纳的人等全部拒之门外。
看着愁眉苦脸,食量明显小了的黄少少,蓝柔直是心疼,险险要叫竹姿过来劝饭,不过黄少少提前了她一步警告,说谁都不能找,她现在这样静个几天就好,找的人越是多,这事情越是不会消停。
“不过…就算闷在门里,这外面也已经传得是风风雨雨的了,如果少少姑娘你要事情赶快过去,那应该要早些自己装作没事人,这样他人也才不好问你,否则…若纳将军天天就在门口瞎晃悠的,底下人难道会没看见吗?”
基于一个对主子及对朋友的劝告,蓝柔都认为黄少少现在的行为其实只是让一切雪上加霜而已,话是从人嘴巴生的,唯一能够塞住那些说话人嘴巴的,只有面对,而非逃避,黄少少现在这样一躲,岂不是把话语权交给了其他人吗?唯有站出来,坦坦然的,才不会造成其他的话柄,而且再这样拖下去,东云国那里又怎么办呢?当初她可是在大臣面前打过包票的。
黄少少哀叹,她似乎是觉得命运真的正在闹着她玩儿,已经决定要避开了,怎么这次回来反而有着越闹越大的趋势,她就是取若纳性命的刀子,这人哪里不去,就是要往刀子口上撞,她要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唯一能够倾吐的对象,蓝柔连听了整整七日,最后说道:??“我觉得与其是这样。那不如顺其自然吧,该发生的事情永远躲不过,不会发生的事情…少少姑娘也不必多替他人强求。”
前者说的是黄少少跟若纳,后者讲的当然就是她自己跟昆豪了。随着这几天听下来,蓝柔忽然领略到了一个道理,她就是因为上一次知道了自己对昆豪的心意,这次才刻意要凑和自己跟昆豪在一块的,运用了一开始大家对她敬畏的心理,自然而然的给了她希望,有那么多时候,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有机会的,不过随着昆豪的病情好转,两人的交集越来越少。加上清楚事情始末,她才慢曼从这美丽的梦境中走来。
就如之前跟黄少少说过的,两人身份悬殊,实在没有什么好期待的,所谓不期不待没有伤害。她相信上天派黄少少回来为的是拯救性命,而不是去管这些小情小爱。所以她不再去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跟昆豪的身上,但同时也觉得黄少少不应该再继续故意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