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越不甚在意,只是不再看向墨非,只是淡淡道:“你下去吧,明日到戎臻王府来。”语气虽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大人,她要拜见的是大王子啊!您这位大尊,小女子真心抗不住啊!
能不去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墨非有些情绪低落地跟着侍卫出了门。
目光扫向一边的马车,心中欲哭无泪。为什么这位大将军会坐大王子的马车啊!
后来墨非才知道,原来当日巫越刚从大王子府出来,大王子见其马车不在,便派自己的马车送他。
如此阴错阳差,原本要入大王子府的墨非,却进入了戎臻王府。
日后大王子若知道此事,也不知该如何后悔这马车借得太煞笔……
第一卷:声名鹊起 入府
次日,墨非整理好自己背包便来到戎臻王府,在仆人带领下走进一座独立的小院子。
在墨非的想象中,向巫越这样有身份的人,府中的客卿和食客应该不少才对,可是她看到的却是一片冷清,一路行来,这偌大的府中,除了侍卫和仆人,几乎没见到几个像是文士的人物。
难道……莫非……自己是第一个?
其实这个猜测也是有根据的,以巫越“不败鬼将”的赫赫凶名,有多少个思维正常点的人会来投呢?
心中淌泪,但是事已至此,墨非也没有回头路了,至少巫越很强大,这正是她需要的。
进到这座分配给自己的院子,便看到一个跪拜在地的仆役,领路的仆人介绍道:“这个是负责照顾公子起居的仆人,若公子有何需要,只管找他便可。”
墨非点头,领路仆人便躬身离开。
“你起来吧。”墨非边往屋子里走边说道。
跪着的仆役应声之后便站了起来,墨非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年约不过十五、六岁,相貌清秀,还是个孩子而已,就那么静静得站着,垂着眼不敢直视她。
墨非把目光移向房间,里面摆设相对简单,左边是书案,书案后墙角立着一个漆架香炉;正中偏左开着一扇窗,窗下摆着一个长形盘榻,榻上还放着一张小茶几;再往右边则交错立着两面屏风,将房间隔开。缓缓走进去,屏风这边便是睡房,最里边摆着一张雕木床,整齐地铺着被褥;床边有个矮柜,然后依次是衣柜、梳妆案台和置物架。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多余的物件了,但看得出经过了细心地打扫和整理,很干净。将背包放在床头矮柜上,墨非发现左边还有一个小房间,走过去一看,里面放着木桶和墙架,架子上还摆放着毛巾和皂角模样的东西。墙角落还有排水口。
嗯,这是洗浴间。
视线继续前移,洗浴间那边还有一道门,墨非猜测应该是茅房,想了想还是过去打开了门,出乎意料的,门外是个过道,过道左边的小屋子才是茅房,过道右前转折则连着厨房。
墨非好奇地问:“饭菜是由自己做吗?”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仆人回道:“不是,公子的饭菜由府中配送,这个厨房是为了给公子晚上饿的时候做夜宵的。”
墨非恍然地点点头,看这厨房虽简陋,但油盐酱醋什么的都还算齐全,以后可以自己开火。来这个时代这么久,她对这里的食物实在无爱,可能是主配料粗糙的原因,比如盐,由于提炼技术的落后,盐都是呈淡黄的硬块状,味道带着苦涩,用这种盐做出来的食物味道便可想而知了。
看来以后为了自己的口福,也得想办法将粗盐提精,这个倒不是很难,有条件的情况下可以做做。
参观完自己的住所,墨非这才问起这个小仆役的名字:“你叫什么?”
“小奴木奚。”
墨非看着这个恭敬垂首的小男孩,道:“不用太拘谨,我不吃人。”
她本意是想表现得随和点,但配上她平板的表情和不愠不火的语气,实在是效果大减。
木奚本来站着没动,听到她这句话却不着痕迹地退了小半步。
墨非默然,过了半晌才又问:“木奚,给我介绍下这府里的情况吧!比如有何规矩和忌讳什么的。”
“是。”木奚偷偷看了“他”一眼,认真地回道,“公子是王府的客卿,地位崇高,平时进出自由。若有要事,可以让小奴先行通报,但若无要事则不能随意在府中闲逛。”
墨非心中一动:“这府中有多少客卿?为何我所住院子周围都没什么人出没的样子?”
木奚道:“府中目前有八位食客,都住在南边小院。而客卿包括公子在内是三名,就住在隔壁两个院子。”
“这么少?”她可是听卫宣说过,大王子府中光食客就有上百人。
木奚抬头奇怪地看了墨非一眼,又回道:“看来公子不是本国人,主人是炤国唯一拥有封地的诸侯王,封地在荣臻。主人真正的城府也在那里。”
墨非心中惊诧。唯一的诸侯王?这个巫越到底是什么身份?仅仅只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就能封王封地?
看来有必要彻底地了解一下了,毕竟这位大人可是她未来的衣食父母!不过不适合在府里打听,等以后找个机会和卫宣见个面再说吧。
用过午饭,墨非想着昨天奉上的简书还只写了上半部,趁着有时间正好把它完成,免得下次见面时被问起。
她想着今天刚入府,巫越应该暂时不会召见她。
不过晚饭过后,墨非的猜测失误了,巫越派人叫她去书房谈话。
“浮图公子请进。”一仆人将墨非迎进书房,然后带上了房门。
房中几处都点着灯,但光线是昏黄的,怎么也显得有些模糊。
墨非行进几步便看到了正在书案前翻阅什么的巫越。这应该是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杀人如疾风的狠绝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第二次是昨天的觐见,不用再多说,挺囧人的;这次相隔距离不过数米,墨非才真正看清他的面目,大气的轮廓刚毅的五官,目光如利剑,俊美如雕刻,但给人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冷峻。冷在那久经沙场的杀意,峻在那居于上位的气势。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个不好亲近的人。
“浮图见过戎臻王殿下。”依然只是拱手躬立,没有跪拜。
巫越轻轻放下书简,看了“他”半天才开口道:“你……对本王将你带入府中很不满?”
“不敢,浮图并无不满。”一滴冷汗,这是要秋后算账,清算她认错人的罪过?
“那么,作为本王的客卿,你该如何称呼本王?”
称呼?叫殿下有什么不对吗?墨非心中疑惑。
巫越眯起眼,手指轻轻磕了磕书案继续道:“本王知道你原本是要去大王子府的,但你如今已经来了这里,就不能再有二心。”
墨非淡淡道:“殿下多虑了。”
“是吗?”巫越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年纪似乎不大,气度却不凡,很少有人面对他时还能如此从容淡定。另外,这个少年还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既然如此,本王希望你以后称本王为‘主公’。”
原来如此,主公!墨非躬了躬身:“是,主公。”
“今日本王叫你来是为了你递上来的书简,其中尚有些不明之处。”
“主公但问无妨。”
巫越点点头,指着一边道:“坐。”
墨非也不客气,谢过之后便走到旁边的软垫上跪坐下来。
巫越目光微闪,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出来,不过脸上丝毫未动,开始询问起书简上的一些内容。
这正好是墨非所熟悉的,倒也对答如流,一问一答间,她慢慢放下原本的紧张,仿佛又回到从前正在跟自己的导师在探讨问题一般,自然而专注。
不知不觉中夜已深,在听到门外仆人的提醒之后,两人这才结束谈话。
浮图起身告退,临走前还把下午写好的后半部奉上。
巫越也没多作留难,派人送“他”回了院子。
待房门再次合上,巫越突然开口道:“如何?”
接着,从屏风后竟然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他先行了个礼,然后才回道:“谈吐不凡,见解独到。”
巫越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这少年刚才能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光这一点就值得称道。
中年男子又道:“只是令眀翰不解的是,以这位公子的才识品貌,怎会一直默默无名?”
“本王曾见‘他’在连家商队里出现过。”
“哦?连家?”中年男子目光有些涣散,低声嘀咕着什么。
巫越瞥了他一眼,拍了拍手上的书简道:“这个你派人送去荣臻,先将新式农具打造出来,然后划出几个地方进行试种。若成功便推行。”
说着便长身而起,边往外走边又道:“‘他’的事就交给你了,没大问题就带回荣臻。”
墨非一回院子,木奚便打来热水,她洗洗之后就扑到了床上。刚才面对面时还不觉得,这会结束了才有种疲惫的感觉。
没想到随便谈谈也花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开始有些忐忑,中间过程她竟然一点都没紧张?看来要在这府中立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那位“鬼将”大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脾性似乎与自己的导师有些像,撇开那强大气场不说,只要言之有物,很多细节他都不那么在意,比如她的行礼方式。
只是,巫越那样的人,竟然会跟她讨论农田水利的问题,实在是太不和谐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墨非慢慢地进入梦乡。
第一卷:声名鹊起 书阁
墨非一边用饭一边询问着立在一边的木奚:“府中的食客和客卿平时需要做什么?”
“若主人没有召见或者布下任务,食客们平时会抄录书简,或是聚在一起谈古论今,然后将其言论记录下来交给主事。至于客卿,比食客们更加自由,只要主人没其他吩咐,客卿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墨非点点头,这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就像春秋战国时期,很多名门贵胄都养着众多食客,有些食客甚至到死都没为主家献过一策,完全是如米虫一般的存在。
当然,这种情况在荣臻王府中可能不会出现,一来客卿食客数量少,二来以巫越的个性,应该也不会为了图名而养些无用的人。可是作为刚入府的客卿,她肯定参与不了府里重要的议事决策,那么她平时该干些什么?
正在墨非沉思间,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木奚上前开门,立刻行礼。
接着,墨非便看到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男子缓缓走进来,发髻高束,头戴长冠,青衣广袖,相貌中上,一双笑眼锐利细长,给人一种和善又精干的矛盾感觉。
“浮图公子安好?在下荣臻府主事鄢乔,特来拜会阁下。”男子落拓地行了个平交礼。
墨非忙站起来回礼:“鄢主事有礼了。”
鄢乔先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墨非一会,接着才说:“本来昨日便该来拜访,但无奈有些要事处理,故才来晚。”
“鄢主事客气了。”墨非边请对方上座边吩咐木奚上茶。
鄢乔阻止道:“公子别忙,在下今日前来尚有一小事,办妥便会离开。”
“何事?”
“公子是否曾请主公帮忙重新办一户籍?在下今日便是为此事前来。”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片薄简递过来,“还请公子将你的生辰、祖籍、姓名、字号等资料写下来。”
墨非心中一喜,终于要有个明确的符牌了。于是她接过薄简道:“劳烦鄢主事了。”
拿着薄简坐到书案边,提起笔来却停住了。墨非心中一跳,现在是什么年份?记得上次跟随流民时在路上捡到过一个竹简,上面的年号是“尚宁”,但那是虞国的年号,卫宣提过炤国的年号是“启戌”,不过似乎并没有说过如今是启戌几年。显然这个问题也不能就这么直接问,否则太引人猜疑了。
对了,她曾看过卫宣的符牌,上面写的是启戌九年,初步估计他今年四十岁,那么如今大概是启戌四十九年左右,减去二十四,她应该可以写上“启戌二十五年。”这么说来,其实卫宣原本应该炤国人才对,怎么会从虞国逃难回来呢?
这个心念一闪而过便没再深入思考,墨非下笔写上自己的名字“浮图”,字……额,她哪来什么字号?想了想手抽地写下“墨子”二字,接着写到祖籍……
墨非皱了皱眉,停笔道:“鄢主事,在下从小居无定所,祖籍所在早已难寻,这个是否能不写?”
鄢乔道:“如此,公子便空下吧!既然公子有意抛却过去,那么就由在下帮公子安排一个新的籍贯。”
“多谢了。”墨非站起来将写好的薄简递还给他。
鄢乔接过来看了看,笑道:“公子二十佳龄,果然是年轻有为。”
二十?墨非心中顿了顿,也就是说如今是启戌四十五年,卫宣其实只有三十六岁,真是很成“熟”……
鄢乔见事情完成便准备告辞离开,墨非忙又叫住他:“鄢主事请稍等。”
“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在下想借阅些书简,不知府中可有书阁?”
“原来如此。”鄢乔笑笑道,“府中确实有一书阁,不过需要有钥匙才能进入。一把钥匙在食客卢言手中,平常食客们要借阅书简都会找他。不过公子是客卿,完全有资格自由出入书阁,所以,这把钥匙便交给公子吧。”
鄢乔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从中解下一片。
“多谢。”墨非面上虽平静,但心中喜悦。她想更深入地了解这个时代,就必须尽可能多地查阅各种书籍。但是这个时代的书籍非常珍贵,买都买不到。如今既然入了这戎臻王府,她如何能不好好把握机会。
送走了鄢乔,墨非便立刻让木奚带她去书阁。
书阁处于大书房的另一边回廊,转两个弯便到了。不过如果不是要去书阁,这一边平时基本没太多人走动。
用钥匙开了锁,偌大的书阁内那堆积如山的书简深深震慑了墨非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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