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赵立夏想着昨天方怡说她父亲当年的事儿,也认得村里的人,显然是没有失忆的,那也没什么大事儿,遂也就放下心来,跟老大夫道了谢,正要付诊金,却被老大夫推辞了:“既然没病,早早去吧,别耽搁我看病。”
离开医馆,那就直接去找那人了,方怡跟在赵立夏的身旁,两眼不住地四下打量,想要找出有什么赚钱的门路来,街上还算热闹,人来人往的,神色都很匆忙,路旁时不时有个小摊点儿,卖些馒头包子之类的,方怡闻着那香气,口水都被勾出来了。
赵立夏最后停在一间铺子外:“方怡,我进去找人,你在这等等我好不?”
方怡道:“那我就在这四周转转,你要出来了就在门口等我,我看到你就过来。”
“也好,你不要走远了。”赵立夏一面叮嘱,一面数了五个铜板递给方怡。
方怡哪里会要:“我就转转,不买东西,你快去吧。”
赵立夏抓了方怡的手,把铜板放到她手心,这才转身进了铺子。方怡看着手心里的五个铜板,愣了好一会儿,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她握着手心,抬头看了眼铺子的名字,转身去隔壁店里晃悠了。
这似乎是条商业街,卖的都是些“高档品”,那些掌柜的小二看到方怡进门,大部分都只是掀了掀眼皮,继续该干嘛干嘛,也是,以她这身打扮,也不像是会买胭脂水粉珠花儿首饰的,只有那卖布匹的小二上来招呼了一声,却被方怡一句“我只是看看”给堵了回去。
走了没两步,方怡的脚步顿住了,随即踏进了身旁这家书店,兼卖笔墨纸砚。书店的掌柜一身蓝色长衫,看着就斯斯文文的,看到方怡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却并没有出声,倒是他身旁的正在打扫的小二瞧见了,似乎想要上前,被那掌柜的拦住了。
方怡翻了两页,这古人的书看起来还真是有些吃力,看了几页方怡突然想起个法子,不知道这个朝代有没有活字印刷,若是没有,这些书籍岂不都是靠人手抄的?
于是,书店的掌柜就看到那位原本正认认真真看一本书的人,突然放下书,一本又一本的翻起来,有些明明是同样的书,像是在验证什么似的,掌柜的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就在他打算上前询问的时候,那位姑娘转身了。
方怡对比了几本,发现这果然都是手抄本,心下有些激动,也许她的第一桶金有着落了!
“请问你们掌柜的在吗?”
掌柜的笑了笑:“我就是,姑娘是要买什么书吗?”
方怡举了举手里的书:“这书是手抄本吗?”
掌柜的心里隐约有了猜想,点点头:“姑娘手里拿的两本都是手抄本。”
方怡抿了抿唇:“你们还有书需要抄写的吗?”
掌柜的笑容依旧温和:“有,不过要先看过字才可以。”
“应该的,那掌柜的能借我一支笔和一张纸吗?我写给您看看,若是您觉得还行,咱们再谈。”
掌柜的笑容一僵,他本以为方怡是替家里的弟弟或是兄长来问的,却想到居然是毛遂自荐,这小姑娘倒是大胆。眼底带了些兴致,掌柜的示意小二拿来纸笔。
方怡深吸了口气,凝神静心,片刻后才拿起毛笔,照着那诗集的字写了一遍,其实她也想写几个自己最拿手的字,可惜她对繁体字的认知仅限于勉强看得懂,要真让她写是决计写不出来的。写差一点儿,或是写错字,方怡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分数再低也好过因为答错题目而零分对吧!
掌柜的一直在旁边微笑地看着,连方怡都看不出他心底的情绪,他盯着方怡的字看了好一会儿,在方怡以为他看不上眼的时候,终于点了点头:“姑娘的字隽秀中带着苍劲,倒是与姑娘的性情相似。不知姑娘多久能抄录一本?一本欲收几何?”
方怡心下一喜:“多谢掌柜的,我这也是第一次抄书,不懂这其中的行情,掌柜的店里是什么规矩,我按那规矩来就是。”说完,还不待掌柜的开口,她又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不然我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来卖字,实在是有违母训。”
掌柜的微微一窒,原本想好的数目又回到脑子里转了一圈儿,数额稍稍多了几分:“姑娘不必介怀,近来年岁不好,姑娘此举也是为家人分忧,想必你的母亲也能谅解。不如这样,这类诗集一本20文,这类小说一本30文,笔墨纸张我提供,你看可好?”
这个价格还算不错,方怡刚刚就看过了,按照诗集的字数,她要整天抄写,大概两三天就能抄完一本,不过家里还有其他的活儿,她不可能白天就光抄小说了,这样大概要个四五天的样子,一个月算下来就能赚100多文钱,也算是不少的一笔了,当下正要点头,突然听到赵立夏的声音:“方怡,你想买书?”
方怡转过头,看到赵立夏跟一位中年人走了进来,那人人高马大,留着络腮胡子,脸上笑眯眯的,看着十分豪爽,赵立夏指了指方怡:“白叔,这就是方怡。”又对方怡道,“这是白叔。”
白叔冲方怡点头一笑,跟掌柜的打了个招呼:“这位是我故交好友的侄女,刘老弟可要算便宜些才好啊。”
掌柜的目光微闪:“好说好说,那就一本在原来的价位上再加5文可好?订金吗,就不用付了,我相信白大哥的。”
方怡连连点头:“多谢掌柜的!”
白叔有些意外,听掌柜的说了之后才知道方怡是想抄书赚钱,心下对方怡的感官好了几分,起先听赵立夏说的时候,还只当他这老实侄子被人赖上了,现在看来,这姑娘确实是不懂农务,不过能想着抄书赚钱也算不错,至少没想白赖着赵家不是。
拿了笔墨和要抄写的书,方怡又跟掌柜的低价买了本三字经。
出了书店,赵立夏低声跟方怡商量:“如今种子急缺,眼下白叔能买到的种子也只有芝麻和棉花,我这就准备跟他去买种子。”
方怡道:“芝麻和棉花也不错的,去年天灾,今年大家肯定都种粮食去了,这芝麻跟棉花的价格八成会上涨,到时候咱们卖了再去买粮食也是划算的。”
走在前头的白叔听到这话,略微挑了挑眉,唇角泛起意义不明的笑容。
买完东西,两人被白叔强留着吃了顿午饭,晌午过后,满载而归,赵立夏看着满满一车的东西,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真没想到,这芝麻和棉花的种子会这样便宜,白叔当真是个好人!剩下的钱能够做许多事了。”
方怡看着赵立夏明亮欢快的笑容,也弯起嘴角:“是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赵立夏正色道:“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方怡觉得回去的路比来时走的更快更轻松了,两人刚一进村,远远就见赵立年守在村头,看到他们立刻跑了过来:“大哥,方怡姐,里正让我在这里等你们,让你们回来了就赶紧去祠堂。”
赵氏祠堂
去祠堂?以方怡这个现代律师的眼光来看,古时的祠堂通常都意味着不公平以及私下用刑,所谓的是非对错都是由一群老头子决定的,比皇帝还□,好歹皇帝一意孤行还会有大臣蹦出来反对,这祖宗祠堂里可没人敢反驳那些老头子的话。
赵立夏皱着眉,昨儿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里正也已经点头了的,怎么今天又闹到祠堂去了?还是说有别的事?
赵立年虽然只有五岁,却是个机灵的孩子,等气儿喘顺之后,小声地把赵立秋之前叮嘱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二哥说,赵陈氏那泼妇昨儿吃了亏,今儿一早把娘家兄弟都叫来了,打了赵供一顿,还要来找方怡姐算账,最后被里正带人赶上了,这会儿都抓到祠堂里去了,让方怡等会儿去了,只管凶,咱们赵家村儿给她撑腰。”
赵立夏连忙问:“他们闹到我们家去了?你们有没有被打?”
赵立年摇摇头:“他们刚踹开我们的门,里正就带人来了。”
听到这话,赵立夏和方怡心里一阵后怕,这要是里正来的稍微晚了一步,一屋子的半大孩子岂不是都要遭殃?担心过后,方怡怒火中烧,她本以为对付赵陈氏那种泼妇,只管用鬼神之说来吓住她就够了,却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眼看方怡沉着脸转身就朝祠堂的方向去,赵立夏下意识拉住了她:“我们先把东西送回家再过去把。”
方怡转头看了眼赵立夏:“我先去祠堂,你把东西送回家再来。”
赵立夏被她的气势镇住,愣愣地松了手,看着她走远,过了会儿才回过神,看看方怡,又看看赵立年,一咬牙,直接赶着牛朝祠堂方向去了,方怡如今性情变了,他还真有些担心她做出什么事来。
方怡冷着脸,大步朝祠堂走去,老远就看到祠堂外围了许多人,看样子是把所有人都叫来了。赵家村是附近十里八乡最大的村子,赵家祠堂也是最体面的,饶是如此,祠堂里还是装不满全村的人,这会儿,但凡说得上话的家主都在里头,外面的大都是妇孺。
陆续有人看到方怡过来,许是她周身的气息太过冷冽,虽然小小年纪,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搭讪,只自觉地让出一条小道儿来,让她进去。
方怡还没走到里面,听到里头赵陈氏在嚎哭:“我不活了!我死给你们看!”
接着又是一阵拉拉扯扯地声音,方怡几步冲过去,一脚踏进祠堂大门,冷声吼道:“让她死!”
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方怡,连赵陈氏都忘了撒泼,方怡指着赵陈氏狠狠道:“她不是要死吗?就让她去死,你看她敢不敢死!”嘴里叫着要死要活的人从来都是最怕死的!这种把戏方怡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
方辰在看到方怡进来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抬脚就想跑过去,却被身旁的赵立秋拽住了,赵立秋冲他摇摇头,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方辰有些不解,却还是乖乖点了头,立秋哥总不会害他的。
方怡这话说完,原本拉着赵陈氏的人看了看里正,果然就后退了几步,不再拉她了。
赵陈氏抖着肥厚的唇看了方怡好一会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好久过后才猛地一拍地板,再度嚎了起来:“你们这真是要活活的逼死我啊!我给你们老赵家养儿养女,做牛做马,你们居然合起伙来要我死啊!”
方怡匆匆扫了眼祠堂,整个祠堂上只坐着五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会儿脸色都不太好看,里正站在他们身旁,阴沉着脸,里正旁边是赵家兄妹几个和方辰,中间跪着的除了赵陈氏,旁边还五花大绑了六个壮年汉子,估摸着就是赵陈氏的娘家兄弟了。
“没人要你死!要死的是你自己!”
许是见别人都没出声,赵陈氏又有了胆量:“你这个小贱人,你作死,就是你全家都死绝了,老娘我也不会死!”
方怡却不再去看她,转而看向了那几位坐着的老者,直挺挺往下一跪:“这祠堂是族里最为庄重的地方,几位是族里最值得尊敬的长者,这里本轮不到我一个外姓的小丫头来说话,只是这赵陈氏实在是欺人太甚,我才不得不为我弟弟方辰出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但是方辰不能不在乎,我们方家的清誉不能不在乎。”
里正微微侧过身子,看向几位老者,几位老者互相对视几眼,略微一点头,其中一位咳嗽了几声,冲里正抬了抬手,里正会意,转身道:“方怡,你先起来,今天本就是为了你们姐弟主持公道,有话你就说吧。”
方怡又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缓缓将之前的事又细细说了一遍,虽然这事儿昨天已经了了,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在场的不少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只当赵陈氏带着娘家兄弟来赵家村儿行凶,所以才逼得里正请了族里的老人开了这祠堂,却没想到之前还有这一节。这会儿听方怡说了,才觉得这赵陈氏真是闹腾的没边儿了,以往只是趁着红白喜事偷鸡摸狗的,如今竟然都明晃晃的去别人家里抢了,还动手打人,打得还是个五岁的孩子,这也太不要脸了。
“我本以为昨日这事儿应当就过了,却没想到你居然今天就找人来打我们,你当真就看准了我们是孤儿所以就要任你欺负?你带着你的兄长打了自己的丈夫,又在村子里横行无道,踹了别家的门,你当赵家村是你们家后院吗?你当赵家村所有人都是睁眼瞎吗?你把赵家家规置于何地!你把赵家一众长者置于何地!”
方怡的语调不缓不急,态度不吭不卑,这番话简直说到众人的心坎里去了,看向赵陈氏的目光更加的不满起来,若不是还有族长他们在此,只怕就忍不住要骂人了。这古人的地盘意识可是很强烈的,隔壁村的就是隔壁村的,你一个隔壁村的人,大摇大摆跑到我们地盘上踹门打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众人的反应,方怡收了声,她的话说到这份上,爱面子的族长想必不会轻饶了赵陈氏,且先看看情况再说,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善了,这种人,不弄的她痛痛的,她记不住教训!
几位老人陆续咳嗽了起来,身旁的人连忙轻抚他们的后背,低声劝着莫生气莫生气。这时候,外面又是一阵响动,方怡回过头,却是赵立夏搀扶着赵供走了进来,那赵供被打的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显然是被打得狠了,他一进门,刚开口就是一阵咳嗽,听起来比那几位老头儿要揪心得多,好一会儿才顺过气儿来,他指着跪坐在地上的赵陈氏,冲着几位老人道:“趁着今日族长在此,我要休了这悍妇。”
“什么!”赵陈氏尖锐的嗓子划得人耳膜一阵生疼:“你个死没良心的,你居然要休了我!你凭什么休了我,老娘跟你拼了!”
“胡闹!”族长一声呵斥,祠堂里外顿时静悄悄的,连小孩儿都被大人捂住了嘴,免得不小心发出声来。
赵供强忍着咳嗽,不一会儿便满面通红。赵陈氏一抽一抽地哭,旁边那几个被堵了嘴的壮年汉子心道这回真是闹大了,连赵供这么好脾气的人居然都说得出要休妻的话来。
族长喘几口气,看向里正:“派过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