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是叔考虑的不周到,你就当叔啥都没说过,啊,也别往心里去,叔就是看你们一群孩子,这不马上就要春播了,所以想着让别人帮衬一下。”
赵立夏连忙道:“叔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好意。去年不是帮我介绍了几个人秋收吗?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今年再来帮我春播,就这两天就会过来了,没事儿的,你别担心。”
听到这话,里正又想起了去年秋收时候闹的事儿,不由又是一阵叹息,暗想这赵家几个孤儿是被那几个不成器的叔伯婶婶给弄怕了,所以只想跟村里人扫得远远的。当下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道:“那行,有啥事儿你再来找我,叔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绝对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叔快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们这会儿怕是连个家都没了!这恩情,我们记在心里的!”
赵立夏说的十分诚挚,再配上那张阳光的脸,让里正的心里仿佛喝了一杯热茶,暖呼呼的,相当的舒坦,只觉得这群孤儿他没有白帮!刚刚被赵立夏强硬拒绝的那点儿不满也顿时烟消云散,还只是群刚长大的孩子啊。
里正又说了会儿话,这就要走了,赵立夏一路送他到门外,眼瞅着四周没人,里正扯着赵立夏的手把他往身边拉了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立夏,叔有几句交底的话要跟你说,这话可不能跟别人说,就算是立秋也不行。”
赵立夏点头保证:“我谁也不说。”
里正又看了看四周,这才继续说:“这第一,你刚当家,花钱不能大手大脚,我知道你爹这些年下来也攒了点儿,但这钱你将来兄弟几个还要娶媳妇,还要过日子,不能一下子就漏个底儿朝天了,你之前为了方怡请了两次大夫,如今人好了我才说,以后可不能这么胡来,你见过村里谁发个热就要请大夫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赵立夏还是一脸诚恳受教地点头应了。
里正又说:“这第二,刚当着方怡的面我也不好多说,我先前之所以提那个事儿,就是想要方辰教教其他孩子认认字儿,可惜你给推了。不过也不要紧,别家的孩子顾不上就算了,但是你家几个,可要好好学着!我瞧着立冬立年都是机灵孩子,认字儿肯定快!你有空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多问问方辰,多认点儿字,学个算帐什么的,将来去城里随便某个差事也比在土里刨食儿强吧?”
赵立夏点头称是,没有多说什么,他看出里正对方怡有点儿意见,下意识就不太想让里正知道方怡是个有主见的,怕里正更不喜欢她。在这村里,女人是不能有主见的,之前方怡的娘就是因为识字儿有主见,被村里其他女人见着就骂,骂的可难听了。
里正很满意赵立夏的听话,终于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了:“这第三,你要好好跟方辰亲近,平日里也不用指使他做事儿,他要爱读书就让他读书去,这孩子以后若是出息了,你跟他亲近些,以后会有好处的。若是一事无成,那也赖不到你身上,毕竟你也没耽搁了他读书。”
这番话听在赵立夏耳朵里,着实有些不舒服,前头刚说要防备方怡,这会儿又要亲近方辰,人家可是亲姐弟!可赵立夏也知道里正这是为他好,也许还是为了赵家村儿好,毕竟方辰若是出息了,赵家村儿在这十里八乡也就更有名望了。
不过赵立夏的面上还是一副很认真的神情,看得里正愈发的满意,只觉得果然什么样的老子生什么样的儿子,赵立夏的爹当初也是个实诚憨厚的,这样的人帮起来也有劲儿不是。
目送里正走出老远,赵立夏这才叹了口气,揉揉有些僵硬的脸颊,正要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方怡的声音:“里正跟你嘀咕什么呢?”
方怡就知道里正在屋里话没说完,故意等着他走了才来吓唬赵立夏,果然就把他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也,也没什么,叔说辰辰将来是个有出息的,让我平时对他好点儿,别让他干活儿。”
这话说得中听,方怡微微翘了翘嘴角,随即又压了下去:“就这个?说这么久?”
赵立夏苦着脸:“还问了些春播的事儿,我说我请了人来帮忙,他让我钱省着点儿花。”
方怡盯着赵立夏看了会儿,直看得他红了脸,才淡淡丢下一句:“还不快来收拾东西。”
赵立夏呐呐地应了,回屋把门都栓好了,才从后门儿过去把东西又拖了回来,看到麂子的时候,家里几个小的看得两眼发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副立刻就要扑过去生啃了麂子一样,方怡连忙舀水洗了一把枇杷让他们先解解馋。
小家伙们听到晚饭有肉吃,那股子高兴劲儿甭提了,想要欢呼却被方怡警告不能让人知道,只得拿爪子捂着嘴,一个劲儿点头,那一双双黑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本来去小溪边处理尸体最好不过,可是太不安全,容易被人发现。反正这麂子也死了一阵子了,没多少血,处理起来方便,赵立夏就在院子角落清了块地方弄,赵立秋和赵立冬给他打下手。方怡被赶到前院儿陪三个小的玩儿去了,她撇了撇嘴角,暗想不就是杀只动物么,她在菜场看多了,才不会被吓到,心里却有股子淡淡的暖意,这种被人关心护着的感觉,真不错。
方怡也没闲着,把山里采回来的蘑菇拿出一个小的,琢磨着抓只鸡试试有毒没毒。
后院儿,赵立夏挽着袖子,劲头十足,赵立秋听着前院儿鸡飞狗跳的动静儿,忍不住拿手肘碰了碰赵立冬:“立冬,你去瞧瞧怎么了。”
“没事儿,别去,拿个盆过来。”
“哦。”
赵立夏跟在赵爹身边多年,手艺早就学到家了,先剥皮再开膛破腹,最后卸肉,动作麻利的很,赵立秋也有模有样地帮忙,赵立冬就彻底是个端盆子跑腿递工具的。
处理完麂子后,赵立夏把后院儿染了血的那一片儿土铲到一起,拉到屋后面挖了个深坑埋了进去,踏平土,回屋又从井里打了两大桶水,把麂子肉都浸在水里。
正忙着,就见赵立秋憋着笑跑过来:“大哥,方怡姐刚在抓鸡呢。”
赵立夏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那抓到了吗?”
赵立秋笑眯了眼,摇头:“还没呢,方怡姐怒了,说回头抓着了一定要宰了吃!几个小的给她打气儿呢。”
“呵,吃就吃吧,鸡蛋攒的差不多了,回头让杨婶儿帮我们瞅瞅,再孵些小鸡来。”
“哎哟,有哥这句话就够了,我这就去帮方怡姐!”赵立秋说着,人已经蹿出老远。
赵立夏笑着摇摇头,又打了桶水开始洗内脏。
“立夏哥,我帮你。”方辰不知何时来到了后院儿,这会儿正卷着袖子呢。
赵立夏看了眼乖巧地方辰,笑了笑:“那好,你帮我舀水。”
“好!”方辰跑到水缸旁边,拿了个舀子过来,一勺一勺的往赵立夏面前的木盆里舀水,小脸儿可严肃了。
等赵立夏说停,方辰这才停了,站在一边看赵立夏忙活,好奇地问:“立夏哥,这肉为什么要泡在水里?”
“麂子死的时间长了,没放血,得用水泡泡,不然有腥味。”
“哦,那要泡多久啊,晚上能吃么?”
赵立夏笑着点头:“能!”
方辰这才抿着嘴笑了,两个小酒窝嵌在嘴边,小模样可爱极了:“立夏哥,你真好!你跟姐姐是最好的人了!”
准备春播了
“哟,就立夏哥跟你姐姐是最好的人了,我就不好了?那我抓的这只鸡回头你可别吃!”赵立秋抓着咯咯叫个不停的老母鸡,蹿到后院儿想找个笼子关起来,刚巧就听到方辰这话了。
方辰立刻跑到赵立秋身旁,瞅了眼老母鸡,又仰起小脸儿看赵立秋,一本正经地拍马屁:“立秋哥也最好了!”
“这还差不多!”赵立秋也就是逗小家伙玩儿,当即冲着院子角落里的鸡笼子努了努嘴:“去把鸡笼子拿来,你姐还等着呢。”
方辰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也顾不得鸡笼子脏兮兮的,拖着就跑回来,还殷勤地把口子也打开了。赵立秋把老母鸡塞进去,那母鸡一进笼子就老实了,也不怎么叫了。不多时,方怡就端了个小碗过来,把鸡笼子拎到一边儿,把碗里头的小蘑菇块儿喂给它。
“姐姐,这是什么?”方辰凑过去问。
方怡:“这是蘑菇,不知道有没有毒,先让老母鸡吃吃看,如果没毒,明天咱们就吃蘑菇炖鸡。”
方辰皱起小眉毛,小脸儿有些纠结:“要是有毒,老母鸡不就要被毒死了么?那不是不能吃了?”
方怡失笑,这小家伙还能知道被毒死的老母鸡不能吃,不错,不错。
赵立秋拍了拍方辰的小脑袋:“你急什么,老母鸡不能吃不还有麂子么?走走,趁着天还早,哥带你再摸点儿鱼虾去。”
方辰应了声,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笼里吃的欢腾的老母鸡,真想让它少吃点儿啊!这小模样逗得其他三人失笑不已。方怡突然想起一件事:“立秋,有空再挖点儿蚯蚓回来。”
赵立秋忍不住问:“要那做什么?”
“你先去抓,回头再告诉你,要活的,越多越好。”
“哦,好。”赵立秋应了声,又从院子里拿了两个巴掌长的竹筒罐子,这是他们兄弟几个以前没事儿装蛐蛐儿玩的,拿来装蚯蚓正好。
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赵立夏眼看赵立秋就要走了,这才出声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儿,除了你和立冬,谁都不许下水。”
“知道了,我让他们挖泥鳅去。”赵立秋欢快地去了前院儿,振臂一呼,一屋子小的全乐颠颠地跟了他去。
宽敞的院子里摆满了大盆小盆,里头或多或少都泡着肉,方怡起初还没弄明白,随后才想到是为了去腥,这一想,今晚的肉岂不是吃不成?这去腥最少要拿水泡上一晚上才行的。那就先吃内脏吧,心肝肺肠子什么的顿一顿,在眼下这种条件下,那也是鲜美无比的。
一面想着,一面把那小半碗的蘑菇都喂进了笼子里,方怡洗了个手,看到赵立夏那边内脏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她也就没往那头凑,转而收拾起那两筐子野菜来,把连根拔起的开了花儿的挑出来单独放着,嫩的也挑出来先吃了,半老不嫩的暂时留着吧。同时也把同一类型的归到一起,一顿尽量只吃一种,免得回头出什么问题。
赵立夏看了方怡几眼,开口道:“我去年请的那些帮手明天就到,明儿起就要准备春播了,你在家里照顾辰辰立年和苗苗就好,地里的事儿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弄妥当的。”
方怡点头:“好,既然请了人,你和立秋立冬就尽量少干点儿,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太辛苦了会长不高的。”
赵立夏被这句长不高噎了一噎,下意识想方怡是不是嫌弃自己矮了,可是他不矮啊,比村里绝大部分汉子都要高呢!而且他才十六,他还能继续长!
方怡哪里知道赵立夏心里的纠结,还在自顾说着:“你这回请了多少人?是不是还要给他们做两顿饭?家里的口粮可能不太够。”
“嗯,要管两顿饭,我把去年帮着秋收的那八个人都请了,横竖是按日子算,早点做完也好。我们省些口粮,他们也好再去别家。”
方怡挑挑眉:“按日子算,他们如果偷懒怎么办?”
赵立夏:“不会的,是里正给帮忙找的,都是些实在人,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
方怡没吭声,赵立夏这孩子的心地确实不错,换了别人怕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赵立夏处理好内脏,又过来帮方怡整理野菜,他挑着那些半老不嫩地说:“他们干活儿辛苦,食量也大,回头糊糊要煮黏稠些,这种的野菜经得起煮,再滴几滴香油就很不错了。”
方怡点点头:“好,明儿我起早点儿过来烧饭。”
赵立夏一愣:“哎,不用不用,我和立秋做就好。”
方怡隐约记得去年秋收那会儿好像确实都是这两兄弟烧饭,方怡就只管带着几个小的窝在自家的小院子里。这样想着,方怡忍不住叹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太不懂事了吧,人家都这么帮她了,居然都不知道出点儿力!
“什么不用,厨房里的事儿本就是女人来做的,你们明早不许做了!”
赵立夏呆呆看了方怡好几眼,这才呐呐地点头,耳朵尖儿泛起淡淡的红润。
等收拾完野菜,天色也不早了,方怡瞅了眼笼子里的鸡,生龙活虎的,没有中毒的迹象,不错不错,要是明儿起来还是这般,那就证明那蘑菇真的没毒!
方怡琢磨着这肉得浸个一晚上的水才行,今晚就先吃内脏好了。屋里的调味品少得可怜,除了盐巴和几块生姜啥都没了,方怡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把猪下水混到一起炖了,再添点儿野菜叶子,水还得多放些,不然怕孩子们吃不够。心肝肺直接切成块儿放到一边,肚子和肠子切成一段段的,先用热水氽了一趟,才又换了一锅干净的水来,把肚子肠子放进去慢慢的煮,又切了几片生姜放进去,正忙着,赵立夏拿了个小坛子进来:“这是我爹以前攒着的酒,我娘说,这个往菜里添点儿能去腥。”
方怡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当即拿了个干净的小碗,让赵立夏倒了一点儿白酒,回头倒进了锅里,然后拿盖子一盖,让他慢慢的煮起来。
赵立夏这会儿又把酒坛子拿去藏好了,方怡突然好奇心起,想看看这酒坛子是藏在哪儿的,当即蹑手蹑脚地跟着赵立夏到后院儿,直到看到那开了个小口子的地窖,这才明白原来是藏地底下了。
方怡回到前院儿,把院子里的鸡屎扫到一处,给兔子窝里换了些干净的水,又喂了些新鲜的叶子,老远的就听到外头传来几个孩子的嬉笑声。方怡微微弯起唇角,走过去拉开大门,就见赵立秋带着几个萝卜头笑嘻嘻地回来了,每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像是从泥巴里滚过似的,看到方怡立刻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方怡姐,你看我们抓到什么了!”
“就为了抓这两条鱼,你们就一个个的整的跟个泥鳅似的?”方怡实在是无奈的很,洗衣服虽然不是很累可是很浪费时间好不,说到洗衣服,她突然想起这些半大孩子们衣服上的破洞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