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文,可我给他留信的时候却用了文言文。
写好之后,他把信纸放到我面前,“侧福晋,奴才写的可对了?”
我往那纸上看着一眼,上面写着:
胤祥:
佛曰:“放下了,便是拥有”。识君数载,幸甚至哉。此生缘尽,来生再续。伴君左右,生死不离。稚子安好,珍重勿念。
筠筱
“希望公公把它交到爷手上。”我拔开瓶口的塞子,“我喝!”我正欲仰脖把它倒进嘴里,整个胳膊都是发抖的,忽然听见外面喊了一声,“慢着!”我兴奋异常,还以为是胤祥回来救我了,没想到玉筝推门进了来,她看见我笑得阴狠,附在我耳边小声说,“我抢了你的男人,养了你的孩子,快喝了它吧!”她一伸手把药灌进了我的嘴里,掐着我的喉咙逼我喝下,我听见“咕咚”一声咽唾沫的声音,绝望的闭了眼。
这个身体一点点倒下,我失去了意识,这是往现代去吗?我能又回到我的家了?再见了,胤祥!再见了,弘昌!瓜尔佳·玉筝,我恨透了你!
身上逐渐传来莫名的剧痛,我不是死了吗?居然还有感觉?强撑着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明亮的宫殿,有一张陌生却狰狞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冲我大喊,“齐烟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受了谨嫔娘娘的唆使来监视娘娘!”这话把我说的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变成齐烟岚了,有什么时候去监视别人了?难不成我又穿越了?睁大眼睛努力打量着这座宫殿的装饰,还好,我还是在清朝。
那声音又开始说话了,看装束是个领头女官,“娘娘,要不要斩草除根?”
我勉强抬起头向软榻上看去,有个穿着华贵的妇人歪在炕桌旁,“看她这副气若游丝的样子,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本宫心善,把她扔到乱葬岗去,任她自生自灭吧,就当是为小阿哥积福了。”
那个领头女官冲着那位娘娘道了声“是”,又赶忙吩咐旁边的几个太监,“快把她抬出去。”
他们一碰我,身上更是火烧火燎的疼,渐渐疼晕了过去。
“胤祥,胤祥,胤祥——”梦里胤祥正一点点离我而去,我死命挣扎想抓住他的手,却发现我只是一缕幽魂,压根碰不到他,我猛地惊醒,模模糊糊看到床榻前有一个人坐着,是胤祥来救我了!我一下子坐起身抱住他,却被那人推开了我的身子,我眨眨眼睛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人不是胤祥,眉眼间却有丝毫的相似,我的脸“噌”的一下烧起来,竟不知怎么办才好,支支吾吾地开口解释,“对……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你这女人好不知羞,我家爷好心把你从乱葬岗救回来,却没想到你是这等投怀送抱的货色。”我这才意识到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厮装扮的人。
那男人转过头去呵斥他,“休得无礼。”又对我赔礼,“姑娘见笑了,他说话一向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轻轻点了点头,他又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好像那个领头女官叫过这个身体的名字,似乎、大概、也许、可能是,“齐烟岚。”
他似乎有些好奇,“是‘姹紫嫣红的‘嫣’,空谷幽兰的‘兰’吗?’
他想成是‘齐嫣兰’了,我道,“公子的立意倒是好的,只是这两者放在一起似乎有些说不通,既是空谷幽兰又怎会姹紫嫣红的招蜂引蝶呢?我却觉得是,‘烟岚云岫,洲渚林薄,更相映发,朝暮万态。’”
他有些兴奋,“出自陆游的《万卷楼记》。确是比我想的雅致多了。”
我点了点头,“公子过奖了。”
后面的小厮又说话了,“爷,看她的装扮就是一宫女,您何必对她这么客气?”
那男人厉声道,“你下去吧!”小厮就悻悻地出去了。
我不禁有些疑惑了,“请问公子您是?”
他笑得戏谑,“你是宫女,居然没有见过我?”
我摇摇头,他接着说,“我是十二阿哥。”
我兴奋异常,“十二阿哥?十二爷吉祥,奴婢给十二爷请安!”那他岂不是胤祥的哥哥?怪不得我觉得他和胤祥有些相像。
“请您把我送回……”说到一半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回十三皇子府吗?我这个样子胤祥还认得吗?他一定认为那个筠筱已经因难产而死了吧,我该怎么告诉他我的这段奇遇呢?他会相信我吗?一串串疑问藏在我的心里,让我变得胆怯了。
他眼里有着一丝心疼,“姑娘,为什么你会受那么多伤呢?”
“十二爷,恕奴婢冒犯,奴婢现在不想说可以吗?”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说。才想起来还没跟他道谢,“多谢您救了奴婢!”
“没关系,等到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我不会勉强你的。在你的伤好之前,就在这养着吧。我先出去了,你多休息!”
“奴婢恭送十二爷。”我向他离去的方向,略微福了福身,却不成想因此扯动了伤口,疼得我呲牙咧嘴。
重为奴婢
十二爷派了两个丫鬟来服侍我,在内用外服的双重夹击下,我的伤终于是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留下了一道道淡红的印子,我不禁唾骂那个娘娘实在是蛇蝎心肠,把个好好的人打成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心善。能下床后,我走到镜子旁观察我现在的这幅容颜,和纳兰筠筱一样还是清秀型的,只是因为这个身体是汉人,更显得温柔小巧一些。
胤祥再悲伤也终究会再娶妻生子,他会和兆佳氏有五子二女,以前和胤祥在一起时,他的温柔和体贴蒙昧了我的思想,刻意要求自己不去想以后胤祥和兆佳氏的关系,只享受眼下的快乐人生,也许历史会因我改变也说不定,但现在真正离开了胤祥,就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件事,忍不住问自己,胤祥是会爱我多一些,还是爱兆佳氏多一些?若是他真正爱的人是兆佳氏,他就算相信了我又如何?难道我要回去自取其辱吗?弘昌还那样小,那样娇弱,康熙居然把他交给玉筝抚养,她会不会因为恨我而虐待弘昌呢?脑子里快要炸了,半天也理不出一个头绪,算了不想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伤好了,按照礼数,我应该去和十二爷当面道谢并且辞行,我按照丫鬟的指点来到他的书房外,“咚咚咚。”敲了三声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一句“进来吧!”我推开门进去,他正在伏案写字,见我进来,还没来得及把笔放下,“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写完了”。我点了点头,虽然明知他看不见,只静静的站在一旁,盯着他桌上的一方端砚发呆。
一只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喂,想什么呢?”原来他已经写完了,我却不知道思绪已经游离到哪里去了。我向他行了个礼,“奴婢给十二爷请安,十二爷吉祥!”
他一抬手,道了声,“起来吧。”
我直起了身子,“承蒙十二爷照顾,奴婢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奴婢受之有愧,不想给您再添麻烦,今儿特地来跟您辞行。十二爷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以后定当日日为您祈福,求佛祖保您一世平安。”
“你要走了?为什么不留下来呢?”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这府里正好少一个誊写书信的丫鬟,你可愿意顶了这个缺儿?”
“当然愿意,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吗?”其实留在这儿也好,能时不时听见宫里的消息,再说了,离开了这儿,我又能去哪呢?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女人可以自己打拼,我若是一个人在外面,还不知道要落魄成什么样?
他笑得温暖和煦,“你还住你原来那个房里就好,平常就帮家里的人代笔写写书信什么的,也累不着你,你意下如何?”
我又给他福了福身,“奴婢定当殚精竭虑为主子分忧,以实际行动来报答十二爷的救命之恩。”
“你言重了,也不是什么动脑子的差事,用不着殚精竭虑。”
“主子交代的事,奴婢自然把它当成头等大事,即便微不足道,也应百般琢磨,力求完美,难道还用不着殚精竭虑吗?”
他点点头,“你说的也是,是我曲解了。”
其实这十二阿哥也是个凡夫俗子,没胤祥说的那么玄乎,听他那么说,我还以为十二阿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长须飘飘的道士。
第二天早上,我就去了府里的偏厅当起了代笔,府里的丫鬟家丁们听说了这件事,一个个都跑来求我给家里人写信,挺大的一个偏厅还不出半日就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我只好扯了嗓子大喊,“都去排队,一个一个来!”
这样就开始工作好像有点儿唐突了,别人都不知道我姓甚名谁,是不是得给他们自我介绍一下,我就站到了屋子的中央,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我,“我先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齐烟岚,初次见面请大家多多关照。”说完我自己都想笑了,说辞竟像个活脱脱的日本人。
旁边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有人说,“这是爷那天救回来的姑娘。”“好像之前是个宫女,犯了错快要被打死了。”“她不会是勾引皇上被主子发现了吧?”各种流言蜚语如潮水一般向我涌了过来,我这句话挑起了他们说主子闲话的兴致,整个偏厅跟炸开了锅一样,竟没有一个人理我了。
“让一让,让一让。”有个人拨开喧闹的人群挤到了我身边,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对我出言不逊跟在十二爷身边的小厮。
他看着我脸涨得通红,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我只好先问他,“是十二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窘迫的挠了挠头,“不是爷找您。我想请您为我代笔给爹娘写一封信。那天是我的嘴不干净,得罪姑娘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没关系,我都忘了,你想写给爹娘些什么,只管说吧!”我把信纸在桌上铺平,用镇纸压好,取出才磨好的墨就着水晕开,将手中细长的毛笔在上面蘸饱了,静静等他的答复。
他想了一会儿,说,“那就写,爹娘,儿子在府里过得挺好的,别挂心我,再问候一下爹娘和弟妹是否安好就行了。”
我在信纸上写道,“爹娘,儿安好,勿念,爹娘弟妹安好否?”又抬头问了一句,“就写这么点儿?”
他点点头,“爹娘不识字,弟弟将就认识几个,再写多了,认不出也白搭。”听他这样说,我就把信纸折了两折,塞到了信封里,在面上写上,“爹娘亲启”,又封了口,才交给了他。
后来陆陆续续给好多人写了信,虽字数都不多,但一天下来还是把我的胳膊弄得酸胀极了,我打了盆热水把帕子浸湿敷在胳膊上才觉得舒缓一些,我被人伺候的生涯到头了,有些事不得不亲力亲为,幸亏十二爷没有让我去伺候别人,和这些奴才们打交道虽然有时候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但至少不用担惊受怕想着一不留神就挨打挨罚,日子倒也过得轻松自在。
人一闲下来,胤祥的脸就会时不时出现在我脑海里,想着他曾经说过的话,
“箐儿,我爱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箐儿,权力的纷争是我改变不了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从今往后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箐儿,你别气坏了身子。”
“箐儿,给我生个小阿哥,好不好?”
“我喜欢,怎么不喜欢?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我其实更喜欢女孩,因为女孩会长得像你。”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在我闲暇时总逗留在我的脑子里,折磨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又去打了水,取了抹布,重新打扫我的房间,擦桌子、擦地……连边边角角也不放过。
以前听人说失恋的人会变成工作狂,我还笑话他们,现在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不是因为热爱工作而工作,而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时间想过去的事而一直工作个不停,我现在大概就是如此。
干着干着,我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睡梦中,胤祥把我从地上抱起来,轻手轻脚的把我放到床上,替我盖好了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一夜好梦。
醒来的时候,自己果真躺在了床上,身上盖了一条薄被,可我明明记得自己是擦地的时候睡着的,怎么做了个梦,就真的睡在床上了。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大概是我昨天自己弄好的,不过因为太困而忘却罢了。嘲笑自己真的太傻了,胤祥怎么会来呢?
略整了整衣装就出门了,还未走出门口几步,就看见那个跟着十二爷的小厮又来了,我迎上去问他,“你又要寄信?”
他这回摇了摇头,“庶福晋早膳时跟爷提起你,说要你去她房里伺候,爷允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现在就过去吗?”
他点点头,“庶福晋正在屋里等着你呢。”又凑过来小声对我说,“庶福晋给爷几月前添了位格格,还恼着呢,你自己当心点!”我心里暗暗嘀咕,亏她自己还是个女的,怎么就重男轻女呢?我这被人伺候惯了的人,猛一下去伺候别人,不出错才怪呢,看来我以后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备受煎熬
紧赶慢赶的来到庶福晋李佳氏的小院儿里,经过一间房门口里面幽幽传来阵阵奶香,那大概就是小格格住的地方了,我的弘昌也应该是浑身散着奶香的吧,我真怕玉筝会对他不好。
等丫鬟们掀了帘子,我就进去了,赶忙俯下身子给面前的女人行礼,“奴婢烟岚给庶福晋请安,庶福晋吉祥!”
我半蹲着等她说“起”,可半天也没个声音从她嘴里出来,只好就这么蹲着,也不敢抬头,那句嘱咐在脑海里回荡着,不到一会儿就觉得膝盖酸麻,腿上抖得厉害。
“砰。”一个茶杯碎在我脚边,幸亏是偏了那么一点儿,可也险些把我这脑袋给开了花。
我这光请了个安,其他什么都还没做呢,她居然就生气了,这哪是刚生过孩子的年轻女人啊,分明就是更年期提前!
座上的女人面怒狰狞,指着我歇斯底里的痛骂一番,“一口一个‘庶福晋’给我难堪!是谁教唆你这么说的?是不是姚春梅那个贱女人,生了儿子又怎么样?还不只是个妾!”
十二阿哥我真是同情你,你皇阿玛也太偏心了,给你找的这是什么人,也就是你脾气好,还和她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