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一时半刻还觉不出什么来,过上三五年七八年,两人又该如何相处?
看来她今后得学会习惯,只要不是太关紧要的事儿,就随着他处理去就是。这样才能与他长相厮守却不觉得愧对这棵嫩草呢……
殊不知纪棠却将被她嗔怒当成了享受——外人儿谁管他死活,更不管他做事周详与否了,蕙儿心思比他缜密,大不了他这辈子都妇唱夫随就是,只要她喜欢。
奶娘吴妈妈笑着看了看这对小儿女,心满意足的跟梅子一同出了客座,除了叫人备车,还嘱咐陈大陈三也跟着姑娘一同去族里——那秦氏如今看着是乖觉了。万一路上又反悔,豁出去拉着儿子跳车也不得罪叶氏二房,岂不是叫姑娘功亏一篑。
还有秦氏请来的两个闲汉。这会儿也不能放了他们,不带到族里震慑一番,未免堵不住他们的嘴,这一路上也需要人看管着才妥当。
“祝伯留在家吧,有纪棠他们几个陪着去,您只管放心就是。”叶蕙唤着纪棠跟她一起到了倒座房,“等我们到了族里,恐怕天也快擦黑了,先叫王二叔闩了门,我那边有事自然会差人回来给您送信。”
祝伯叹了口气。很想对纪棠说,请纪棠少爷照顾好我们姑娘,又觉得不好开口;纪棠忙往前迈了一步:“祝伯放心,论主意我不如、不如蕙儿,论身强体壮我还是行的,我会时时挡在她前头。不叫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叶蕙和祝伯皆笑起来。方才听他说着话打了磕巴,还以为他不愿意承认不如哪个,敢情是不好当着祝伯的面儿改口啊!
叶蕙又交代了些许小事,便带着一众人离了冷梅巷,去寻族人评理。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各房各院儿都准备吃晚饭了,听得说八姑娘带着许多许多人到了族祠门口,不论先得了消息的,还是后听到风声的,都暗自心惊起来——这又是哪个房头要倒霉了啊?
族长叶天元本来心情正好,还嘱咐韩氏亲手给他烫了壶酒,听说了这事儿后,立刻又将家常的衣裳匆匆换过,饭也不吃了,离开后院就奔着外面走去。
前几日参加那锦绣山庄的斗花会,他有幸将两个女儿接了去,虽然女儿不能在正式场合露面,他却与好几位老爷相谈甚欢,甚至还互有了做儿女亲家的打算。
而他从叶蕙手中借来的红十八学士,是所有参选的山茶魁首,更是给他挣足了脸面,虽不如叶蕙的花圃接的订单多,有那喜爱山茶之人,也打算每年都要从他手中买些……
因此上他虽不知道能参加斗花会是沾了叶蕙的光儿,却也知道会上得来的脸面确实与她有关——若是她不借给他那盆山茶,他丢脸都是轻的,哪里还能回家几日了,都这么乐呵悠闲?
如今不管这八娘来族祠做什么,他也是时候伸手帮她一把了;当然若是惹恼她的恰巧是二房,他更得多用用力,趁机叫二房从此再也无法翻身才是。
叶天元一路走一路想,到了前院正要叫书房伺候的小僮儿将福叔喊来,就见福叔带着个男子匆匆而来。
“外头那位是八姑娘打发来给老爷报信儿的,说是怕老爷事先什么都不知晓,到了族祠未免会觉得事情棘手。” 福叔将那人留在门外,便进了房对叶天元禀道。
叶天元自然乐得早些知道缘故,更欣喜叶蕙拿他正经当个长辈看待了,便叫福叔将那人带进来。
“小的给叶老爷请安。”人进来后,便对叶天元抱了抱拳。
叶天元有些惊讶。这才几日啊,六房又添了新人手?这个下人他为何从没见过?
“小的是常家七少爷的长随,叶老爷叫小的和丰就是。”和丰也不多言其他,便将叶家六房发生的事儿给叶天元讲了讲:“……叶姑娘本来被我们老太君留在山庄里住下了,听到家中老管家去报信儿,便由我们七少爷和小的们陪着回来了。”
常家老太君和常家七少爷?叶天元闻言,顾不得想那一对母子讹诈六房之事,因为他被常家这个名头吓到了。
要知道这常家虽然也是外戚,亦是世家,却与万俟家不同,万俟家不过是贤妃的娘家,常家却出了一个太后一个淑妃,更别提早前几代皇帝,宫中都有过常姓妃子甚至皇后啊!
八娘这何止是叫人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还想提前告诉他识相些吧?若是他不将二房责罚了,她一定会用上别的手段,保不齐还会牵扯他呢!
其实八娘这么做真没必要,叶天元无声叹气。就算常家没人跟来,惹事的是二房,正中他的下怀呢!
这么想着,他又无声的笑起来。
二房真是要完了么,先有个六少爷叶靖借着采买的机会贪墨回扣,如今又有个三太太捅了这么天大的娄子,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叶天元啊!
叶天元虽然又叹又笑,实则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儿,说了声你辛苦了,便欲带着福叔领着和丰一同赶赴祠堂。
和丰却立在原地不动——纪棠少爷叫他来大房之前就交代了,一定要逼着叶天元给个准成话儿才行。
叶天元何尝不知道和丰的意思,无奈笑道:“就算和丰小哥不提醒,我也会向着六房的,和丰小哥不知道,我们八娘从不做无理取闹之事,既然她能带着人到族里来,必然是有十成道理,我身为族长,只向着有理的,绝不会趁机欺负小辈。”
纪棠其实也知道叶天元跟二房不对付,按说并没什么必要打发和丰来,还要逼着叶天元答应什么;可若是不叫叶天元知道常家人的做派,也有那很是硬朗、绝不退步的时候,万一谁都以为常家是为了体面可以忍耐很多事儿的怂包软蛋,那岂不是乱了套!
和丰听叶天元如此一说,情知这趟没白来,也就笑着谢过他,随在二人身后一同出了门。
走向族祠的路上,叶天元话里话外都想与和丰套话儿,想知道常老太君和常七少爷为何主动给八娘那小丫头撑起了腰。
和丰想到自家少爷的叮嘱,也就笑道:“叶老爷应该知道,常家之所以每隔三年办一次斗花会,不单是我们老太君喜欢花草的缘故,还是给我们各个少爷选妻的机会。”
这种话若不是少爷特别交代了,叫他给这位叶老爷透漏下,他一个下人哪里敢胡乱张嘴。
叶天元闻言又是一惊。八娘那丫头何德何能啊,竟然能令常老太君看上眼儿,还欲将她聘作孙媳妇?
可若说是这个叫和丰的小厮骗他,又不应该,以常家的门风来说,平白诋毁姑娘家声誉的事儿是不能做的。
那就是说这事儿是真的了,不但是真的,还很有可能已经定下了——否则常老太君不会留八娘继续住在锦绣山庄,如今族祠门前需要处置的那件事儿,常七少爷也不会插手。
叶天元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庆幸——得亏他最近两年不再为难六房了,否则……
***
谢谢戥逸的打赏╭(╯3╰)╮
☆、第二百二十二章 哭诉
叶天元等人到了族祠,族祠门口已经站满了闻讯赶来瞧热闹的人,将那跪在地上哭诉的秦娘子围得水泄不通。
而那秦氏虽然哭得凄惨,却不说缘由,每每都是那一句,就是你们叶氏二房的三太太如何狠辣,要害我们娘儿俩死无葬身之处;围观之人听不到三太太如何害的这母子二人,个个儿都很是急切,见得族长来了,慌忙都闪开一条路。
等族长问过了缘由,也就真相大白了吧?因此上不论是男是女,都忘了还不曾祭过五脏庙,急于跟到族中议事厅中去听个清楚。
叶天元皱眉。他倒是想借机将二房彻底整垮,可这般围满了闲杂人等,哪里能好好处置事情?
他正待发话叫闲杂人等都先回去,只留下当家主事之人跟随他去议事厅,叶天祁一家也闻讯赶来了——叶天祁,钱氏,叶靖,还有叶靖的媳妇薛氏。
叶靖首先就恼了,上前几步分开众人,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抡拳捶那个秦氏,口中还骂骂咧咧说我叫你胡说八道;叶天元赶紧给福叔使眼色,福叔便带着两个小厮上前拦人,谁知叶靖怒气正盛,险些便将福叔搡了个大跟头。
“快给我住手!” 叶天元怒喝,“你若是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人,不论是谁的错,你也得去给我跪十二个时辰的祠堂!”
叶靖先是一惊,再看他爹也不上前,反而去了族长身边笑着说项,只得讪讪的放下拳头;他媳妇薛氏却是个没脑子的,外加上女子走路慢,这当口才扶着婆婆走过来,见她夫君要揍人却收了手,松开钱氏的胳膊走过来,伸手就给了秦氏一个大耳光。
秦氏正在心中暗自得意说,叶八娘说的果然没错。只要自己也装成受害的一方,叶氏族长定然会为她说话;得意间却挨了这么个大耳光,不但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耳朵也直嗡嗡。先是捂住脸不可思议,随即便厉声哭嚎起来:“不得了了,叶家二房要杀人灭口了!”
她不认识薛氏,也不认识叶靖,可这并不妨碍她猜到这两人是什么人;叶蕙远远的站在一旁,心中又笑又叹——钱氏这种没脑子的,也就配有这么一对儿子媳妇。不但处处帮不上忙,反而坏事。
“福叔你去,带着那两个小厮,将那地上跪着的一对母子带到议事厅去。” 叶天元吩咐道,又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见都是各房闲得无聊的那些妇人和无所事事的男爷们儿,正经老爷老太爷却没一个,就又沉声叫众人速速散去。
众人只见到薛氏出了个风头。如何愿意离开,一心等着看看族长如何惩处薛氏呢;还是叶天元又冷冷说了句不走的都拴成串儿去跪族祠,这才慢慢腾腾散了去。
“二叔呢。出了这么大事儿,二叔怎么没随你一同来?”叶天元问叶天祁。
叶天祁讪讪的笑了笑,说二老太爷又被请出去吃酒了,抬头瞧见叶蕙等人都在议事厅门口立着,立刻就有些愤愤的:“原来又是八娘惹出来的祸事啊!这丫头克死了十六弟不算,又要挨个房头儿捣乱,二堂兄真该赶紧替她说个人家嫁出去,也省得留着祸害自家人!”
叶天元立刻冷了脸:“三堂弟谨言慎行!咱们叶家的女孩儿哪有克人的命儿?”
说罢也不再搭理叶天祁,快步走到议事厅门口,紧着招呼叶蕙等人随他进去。招呼了一声后,又匆匆上前与纪棠互相见礼。
纪棠虽不喜这个族长,为了今天的大计,外加上自己与叶蕙的亲事已经算是定了下来,自己终是个小辈,忙笑着以晚辈礼回叶天元。
叶天祁一家子都落在后面远远的看着。此时也见到纪棠并他带来的几个随从,不免议论起来这个公子哥儿一样的人物究竟是什么人;钱氏却觉得心慌得都要跳出来了,脚下也软的不行,多一步都不敢往前走。
“你这是怎么了?” 叶天祁早瞧出钱氏的不对劲,不由疑惑万分:“难道八娘带来的那一对母子果真与你有关,是你指使他们对六房做了什么?”
见钱氏既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叶天祁这怒火噔的一声顶上了脑门,正待怒骂钱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见议事厅门口的人全都望着他们这边,终是压低了声音狠狠的骂了句:“我告诉你,这祸若真是你惹出来的,我可护不得你了!”
又转头低声骂跟在身后的儿子和媳妇:“还有你们俩,我不管你们到底掺和没掺和你母亲干的事儿,都给我老老实实管住了嘴不许说话。方才那种出头的事儿,那可不是在帮忙!”
叶天元已经说了,若是非得动手就要送去罚跪,待会儿进了议事厅,还不知要如何罚叶靖媳妇呢,叶天祁这么一想,就觉得肋下隐隐作痛,脸色也变得灰惨惨的。
“父亲莫气,我们听父亲的就是了。”叶靖按住薛氏,不叫她答话:“只是母亲……父亲可不能不管啊!若是谁都以为随意雇两个人来、就能抹黑了咱们家,咱们家以后不是成了软柿子,随谁来捏?”
“等到了议事厅中,看看他们怎么讲吧。” 叶天祁伸手按了按右肋,带头往议事厅里走去。
进得门去却瞧见方才那个公子哥儿挨着叶蕙坐着,两人虽不曾交头接耳,却能瞧出两人很亲密的模样儿,那公子哥儿身后站着一溜铁塔般的护院,还有六房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护院也跟着,叶天祁已经不单单是右肋疼了,嗓子眼儿都跟着发甜起来。
叶蕙才进了议事厅时,便已经将秦氏母子供诉的那张纸给了叶天元;叶天元虽然腹诽这丫头时刻不忘留这种东西,却还是很高兴——如此一来,任凭叶天祁与钱氏如何不认,这白纸黑字和红手印可摆着呢……
“三堂弟先带着家人坐下吧,我已经差人去请几位族老和各房的当家人去了。”叶天元掩饰住幸灾乐祸,沉声招呼叶天祁。
秦氏本来还极是忐忑,不过自打见到了叶氏族长,这族长话虽不多,却像是句句都在维护那叶八娘,她的心中愈加有了底儿;外加上方才她挨了薛氏一个大嘴巴,早就将钱氏一家恨到了骨子里,只打算人来齐了,就还照着纸上写过的那样讲。
叶天祁一家落座后,几位族老老太爷和各房的老爷们也陆陆续续来了。
三房的四老爷叶天宇,如今的酿酒坊大总管,本就是叶天元一伙儿的,又曾经想着法子夺了叶天祁在酿酒坊的差事,如今定然要以叶天元马首是瞻;叶天元打发去见他的人,在三房就已经将利害关系给他讲了,因此他一路走进来,一路含着得意的笑,险险没将叶天祁气死。
可叶天祁又能如何呢?眼下这个态势,对他这个房头可是极为不利的,若是被那疯女人与八娘合伙咬住了钱氏不松口,他可是没什么还手之力,少不得舍了钱氏了……
叶天祁这么想着,就愤愤的瞪了钱氏一眼;钱氏做贼心虚,本就怕得不得了,如今见自家老爷还用这种眼神看她,整个人就差打起了摆子。
这个该死的秦氏!她给秦氏的银子还不够多么,这母子俩竟然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真真白瞎了她的银子了——钱氏此时还不知道叶天元手中已经拿到了秦氏母子写的东西,若被她知道了,她定然敢扑上去与秦氏母子打成一团。
叶天元见人来齐了,照例清了清嗓子,就开口道:“人既然都来了,就叫这个来告状的……姓什么?秦氏是么?秦氏,你将事情经过说一说吧。”
厅中顿时静了下来,钱氏也将恨不得撕裂秦氏的目光收了回来,垂下头竖起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