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尉终于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
好歹痴情也要痴对人好不好。
就连长久不入宫的昭明大长公主都觉得皇上不对劲了,皇后到底还要欺骗自己到几时?
“我记得昭明大长公主曾今私自求过御医,让他们为皇上诊脉,结果发现并无异样。”
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施尉挪得稍稍离皇后远了一点。
“但没人知道,皇上曾在大婚前夜,生过一场病。”
那些日子人人忙着为皇上迎娶皇后做准备,皇上的动静又小,等贴身服侍守夜的太监听到响动跑进来时,皇上早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太监便也只当是皇上发了梦魇,第二天请太医过来诊过脉,开了几副安神药便作罢了。
只有他一个人,听清了皇上当时在梦中低语的内容。
皇上说的是: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如果放在以前,他必然是不相信这世上有灵魂转世之说。
直到那日皇上闹着要自杀,他下手杀了皇后,发现竟然一次性回到了皇上闹着要自杀,皇后还未赶来之时,他才隐隐觉得有些担忧。
若真有灵魂转世的存在,那么当时到底是谁在皇上身体里说他不走?
若说话之人没有留下来,那么现在留在皇上身体里的,是一副什么灵魂?
谢慎行只敢猜有人掉包了皇上,自己偷偷满世界找皇上本尊,但只有他知道,皇上根本不曾离宫,谢慎行就是找到死,大概也找不到他所谓的那个皇兄。
或者是说,他认识的那个皇兄。
这些话,讲给谁听,谁都会觉得是他疯了。
但惟独只有皇后会信,因为唯有她,才经历过那么不可思议的重生。
“当时值夜的小太监只听到皇上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声不,其余的便什么都没听到,过后请太医来诊脉也说一切无恙,只有我一直未睡,才听到了皇上梦魇的全部,皇上当时说的,其实是我不走。”
不像谢慎行,在没找到正牌货之前,不敢和皇后挑得太明,施尉说起来则更显得肆无忌惮。
“现在这个皇上,想必你也知道与之前相比,有多大差别,你我同是死过一次的人,若这件事在当时同样也发生在了皇上身上,只不过契机不同,而皇上恰巧又没能回来呢?”
施尉语气极轻,皇后却只觉得句句都敲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
她能听得明白。
若是那夜皇上说他不走,但最终灵魂没能回来,那现在占着皇上身体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不敢想。
“你说谎!这怎么可能如此荒谬!”皇后呆滞半晌,几乎是瞬间爆发,往后猛然退了几步,直指施尉,嗓音尖锐得近乎嘶吼。
“你说谎!皇上怎么可能回不来,你说谎!”
青萝第一时间领着早已喊齐了的一群随时等候踹门救皇后的宫人,在一瞬间干脆直接把门推倒了,为首青萝在一片灰尘中直冲到依然凤目圆睁死死瞪着面前一团空气的皇后身边,紧紧扶住。
“娘娘怎么了?快传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
猜皇上被穿越了的筒子们~
恭喜你们,猜对了一半啦啦啦啦啦
【团子知道这样很欠打抱头】
其实应该是……太子是穿越货啦啦啦啦啦~~~~
辣么当时的穿越货太子跑到哪里去了呢?
啦啦啦~~
啦啦啦~~~
过一阵子继续揭晓啦啦啦啦~~~
【求大家砖下留情,好歹留团子一条命,把整个真相揭露完全之后,再下狠手揍死团子,我知道你们一定很想这么做orz】
第97章 发泄
青扇私纵宫嫔离宫;皇后震怒,下令仗毙。
然后便传出皇后震怒伤心以致大病不起的消息。
当然,也有说皇后是入库房找东西时;碰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怎么着了;又逢上为青扇之事劳神;才导致生病。
更有甚者,还说是皇后积年劳累终于导致心力交瘁而一病不起。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但唯一一个可以确定的就是;皇后的确是生病了。
“涂相折子都已经写好了;不过一传出娘娘卧病的消息;折子登时就给搁在了家里;无论那位李月婉如何可怜哭诉;涂相都没再提过这件事。”
虽然说对外说是青扇仗毙;但东厂才舍不得放了这个好不容易抓到的把柄,随便找了个死囚敲死了充数,青扇就被扔给了林燃处置。
皇后卧病是真的,烧得昏昏沉沉,一连晕了三天,好不容易等着醒了,第一句话就是召白行远。
青萝也没再多劝,直接将书房里的那一堆折子尽数搬来了寝宫,只不过皇后也没什么力气看便是了。
床中帷帐低垂,白行远站在床头,身边一碗药还在丝丝儿冒着热气。
“那位李月婉姑娘再识大体,这会儿也急了,竟然说出了让自己进宫来侍奉娘娘之语,甚至还说姐妹情亲,好歹比宫中这些面和心不合的嫔妃要强,涂相当时也着实考虑了一下,不过当晚便被涂夫人劝住了,此事就也没再提。”
皇后闭着眼睛,只觉得喉咙里和堵了什么东西一样,又偏生火烧火燎的痛,根本不想说话,勉强嗯了一声。
白行远把药碗抄起来,伸手搭上帷帐,最后还是没有揭开,叹了口气,又把药碗给放了下来。
皇后卧病,寝宫不便焚香,太医又说不能吹风,连窗户都尽数关得严严实实,日光只能透过窗纱轻轻透进来那么一星半点。
青萝一贯不会在有人回事时不长眼的跑过来听上一耳朵,自己出去不说,连带着把所有伺候的宫人都一块儿撵了出去,白行远不说话,整个寝宫便一片寂静。
“上次刺客一闹,东厂已经发现李月婉会武之事,涂府中也不是人人都信了李月婉那一套惊叫出声把刺客吓住了的说辞,至少当时与刺客交过手的人都道那人武功高强,且又是有备而来杀人,不可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惊叫一声就乱了阵脚,当中或有蹊跷。”白行远小心翼翼的避过了青扇的话题,没提林燃到底是怎么撬开她的嘴,又问出了什么消息。
只不过当时发落青扇时,宋桥说皇后一切正常,并无大碍,怎的跑去库房转了一圈,再出来就一场大病?
太医说的是惊怒交加以至于风邪侵体,但为何不在殿内,反而是在库房里才惊怒交加?
也不是没问过青萝,只说皇后突然就命重开了库房,自己一个人进去,也不许人跟着,当时所有人都守在外面,原本也没什么动静,结果猛然就听得皇后尖叫,青萝这才命人破门。
白行远私心总觉得,皇后卧病或许和青扇有些关联,但青扇也不会是全部的原因。
“涂相也仔细问过当时和刺客交过手的家仆,当时说是李月婉姑娘惊叫出声时,身边并无侍女伺候,待家仆赶到救人,总也有一小段时间耽搁,以刺客的武艺,李月婉姑娘连一招都抵挡不住,如何能撑过那段空缺?当时伺候李月婉的侍女尽数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遣走,竟然一个都不在院内,她又被刺客刺伤,更是行动不便,如何逃生,着实可疑,涂相最近明显增派了李月婉身边伺候的人,名为保护,实为监视,涂夫人也在整理涂府旁边空置的院落,大概待李月婉伤一养好,便会迁出别居。”
皇后觉得越发心塞。
胸口闷闷的,就连咳嗽也咳不出来,尽数淤积着,浑身骨头都似被拆了一遍一般,从骨头里慢慢痛出来。
“放出些消息,引我爹去查山贼。”
攒了半天的力气,皇后勉强挤出来一句,便又喘息半天,也不敢再多说话了,只能仰面躺着。
虽说是想喝水,但身上没力气,总不能说让白行远来喂吧……
“王爷似乎已经察觉东厂在查聚贤楼,一夜之间,竟然人去楼空,一片纸都不曾留下,那栋小楼也无人再管了。”
去了一个聚贤楼,白行远倒是也不太着急,反正还有一个李月婉,手里又捏着一个青扇,不愁找不出什么痕迹来。
“不过也都查得差不多了,袁沛一案已确定似乎裴右丞有参与,但是否与王爷有关,则还没有迹象,当年太子登基之时,涂相扶持太子,右丞虽未表现出明显的支持,但也从未与王爷来往过密,这些年右丞也未曾私下与王爷会面,所以也无法断定,不过该当如何发落,还请娘娘定夺。”
白行远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把药碗端了起来,轻轻揭开床帏一角,把药碗精准的搁在了皇后床上的小桌上。
“不过右丞在朝中已久,根深蒂固,袁沛一案虽是牵连,但刺客已无法追寻,虽有书信,但若右丞要设辞狡辩,也无人能直接指正,不能操之过急,娘娘也不必挂心。”
皇后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半分力气,看着药也没什么心情去喝,也便只是看着。
至于袁沛如何,袁有琴如何,岳齐川如何,聚贤楼又如何,皇后其实不太想管。
她这么些年,到底在替谁管着这个天下?
“你既有决断,便去做吧,这些年你做事,本宫从未拦过你半分,只管放手去做就是。”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
“至于那位李月婉姑娘,本宫也不过只是想和爹亲口说上一声,本宫真正的异母妹妹早已身死,不至于让爹为了一个冒牌货劳心伤神最后反而伤了自己。”
又歇了半天,皇后等着攒够了力气,才一次性把话全说完。
“只不过东厂盯着王爷,王爷何尝不在盯着东厂?不仅盯着东厂,也会盯着涂府,若是我爹派人去查,必定会惊动谢慎行,只怕山崖下那些证据早已被他先一步毁去,根本查不出来什么,且若是东厂给出证据,我爹大概会以为是我容不下人估计找人设计污蔑,反而不好。”
事情只能让涂相自己查出来,东厂决不能插手分毫,皇后才能真正的置身事外。
“不过有的时候本宫想着,父女之情,有朝一日也能沦落到如此小心翼翼,从前本宫从未想过,父亲有一日会为了别人而不信我。”
就连自己娘都如此小心的对待这位名义上的私生女,皇后想来,又如何敢大意。
只不过病中心灰,越想便越觉得凄凉。
“白大哥,你说,我在这宫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父女之情一朝竟也脆弱到了这等地步,皇上又不是当年的太子,她在后宫到底是在为谁看着这个天下?
纵使有东厂替她挡了大半的纷纷言论,但吹到她耳朵里的,也不少。
否则第一次死回来时,朱氏怎会那么轻易的,就用言论把自己逼上了死路?
挟持天子,何等重罪,即便是全族尽数砍头都不过分。
还在帷帐之外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掀开帐子给皇后喂药的白行远,在陡然听到皇后那一句白大哥时,耳朵里就猛的和炸开了。
皇后自从及笄,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
入了宫之后更是一口一个白大人,就连白卿都没怎么喊出口过。
“当日有先帝遗命,我入主中宫自然欣喜,可是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
皇上不是跑来和自己大吵大闹,就是跑来和自己说要封谁的位份,剩下的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事能说了。
她早该知道这人就根本不是当时与自己书信传情的太子。
白行远几乎是想也没想,猛然掀开帷帐。
皇后脸色惨白,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帷帐顶,偶尔眨一眨眼,泪便顺着眼角慢慢流去了鬓角里。
“娘娘……”
“我一定是疯了。”微微侧头,皇后抬眼看向白行远,极力想要朝上弯嘴角,但却还是忍不住嘴角朝下垂的力道。
“我一定是疯了,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白行远蹲了下来,整个人单膝跪在床边,犹豫半晌,终于伸手轻轻覆在皇后露在被子外的手上。
“娘娘,病中不宜操劳,先喝药吧。”
皇后反手死死攥住白行远的袖子,整个人竟然借力往上挣扎着起来了那么一小下,就又立刻脱力的摔回了床上。
“他什么都不记得,在那么多人面前,他什么意外都没发生,为什么从前的所有事情他都不记得了?为什么?他根本不记得我,也不记得那时候他与我在宫中说过的话,他根本就什么都忘记了,为什么?”
皇后声音极哑,几乎是从喉咙里低低把话嘶吼了出来,凤目圆睁,眼泪就再也无所顾忌的从眼中大串大串的涌了出来。
白行远迅速伸手,按住皇后肩头,只觉得皇后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微微发颤。
“他不记得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娶的是谁,我到底是为了谁才待在这里。”
皇后另一只手也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一块儿攥着白行远的袖子。
“我谁都不能说,谁都不会信,只会说我疯了,可是白大哥,我到底应该怎么办,你告诉阿嘉啊。”
弯起身子,皇后终于把脸尽数埋进了被子里,声音极小却又万分压抑的哭了出来。
第98章 隐瞒
宋桥最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皇后哭累了;满脸泪痕的在白行远膝上沉沉睡去;白行远斜倚在床头,一脸阴沉,轻轻搂着皇后肩膀的景象。
一贯面无表情的宋桥依然面无表情的赏了白行远三个字。
“你疯了。”
白行远暗恋皇后这是东厂里几个头头脑脑心照不宣的秘密,就连新进来的林燃,来了不过几月,都看出来了白行远对皇后的那点小心思。
否则哪有这么任劳任怨随召随到的人?
只要皇后一声令下;白行远就是再忙,也得扔了手头的事务滚进宫去,一秒钟都不耽搁。
白行远皱着眉头;低头仔细看了几眼皇后;确定是睡着了;一直轻轻搭着皇后肩膀的手才收回来,抚上皇后发间。
“那天你没跟着?”
宋桥默默摇头。
“我送青扇。”
东厂最近暗卫严重不足,他又得把青扇秘密送去东厂,那个时候刚巧是皇后身边一个暗卫都没有的空缺,等到青萝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