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连台词都没变。
金穗急忙把散落一地的盒子捡回来,冬儿站在她身后,因被忽视,而很不满,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金穗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铜牌,正是她刚认识的金文“姚”。姚,这个姓氏据说从黄帝公孙轩辕的时代就开始有了,是个很古老的姓氏,那么,被刻在青铜器上都是有可能的。
“喂!你撞了人,怎么还一副不理人的模样?”冬儿怒了。
金穗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来,冬儿瞪大眼,须臾记起金穗来,手指颤颤地指着金穗道:
“怎么又是你?”
金穗也很想说这句话,不过今天真的不是她的错,她很不想道歉,却不得不开口:
“小哥哥,对不起。”
冬儿气得吹胡子瞪眼,叉腰正要对金穗再教育一番,这时,他听到楼下有人喊道:
“冬儿,怎么还不下来?”
冬儿忙回应一声:“大掌柜,我就来。”
说完,恶狠狠地瞪了金穗一眼,转身时说道:“下回注意着点儿,再要这么莽撞几回,总有一天撞到鬼!”
金穗微愣,不敢在此地久待,忙下得楼来,窜到黄老爹那儿去。
黄老爹紧紧拉住金穗,低声道:“先吃些东西吧,这几天晋老婆子哭得没日没夜的,你也没吃好,趁着出来一趟,赶紧吃些。”
金穗有些奇怪,她早上明明吃过了的,却依言掰了块馒头,半块自己吃,半块递给黄老爹。
金穗也很想说这句话,不过今天真的不是她的错,她很不想道歉,却不得不开口:
“小哥哥,对不起。”
冬儿气得吹胡子瞪眼,叉腰正要对金穗再教育一番,这时,他听到楼下有人喊道:
“冬儿,怎么还不下来?”
冬儿忙回应一声:“大掌柜,我就来。”
说完,恶狠狠地瞪了金穗一眼,转身时说道:“下回注意着点儿,再要这么莽撞几回,总有一天撞到鬼!”
金穗微愣,不敢在此地久待,忙下得楼来,窜到黄老爹那儿去。
黄老爹紧紧拉住金穗,低声道:“先吃些东西吧,这几天晋老婆子哭得没日没夜的,你也没吃好,趁着出来一趟,赶紧吃些。”
金穗有些奇怪,她早上明明吃过了的,却依言掰了块馒头,半块自己吃,半块递给黄老爹。
第201章 谦卑
金穗眯起了眼,轻轻碰了下黄老爹,轻声道:“爷爷,连掌柜来了。”
酒沽客栈是珠黎县最好的客栈,像大掌柜这样金尊玉贵的人,理应住在这样的客栈来。她早该想到的。
黄老爹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继续扭头吃碗里的馒头。
金穗吃饱喝足,调整了下姿势,微撑着脑袋,看似在满足地欣赏黄老爹吃早餐,实则是暗地里观察大厅角落的那桌人。
连年余站在门口随意望了几眼,起先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人,问过小二之后才被引到大掌柜旁边。他神态恭敬,姿态谦卑,满脸的关怀,还狗腿地给大掌柜倒酒,倒至第二杯的时候,冬儿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收走了酒盅和酒壶。
反观大掌柜,则是一派悠然,不紧不慢地啃包子,只时而答两句话,脸色十分严肃,每每开口前必先蹙眉,似周围的事物没有一件合他心意的。
就连店小二走到他那桌都屏气凝神,不敢大声吆喝。
金穗颦起秀气的眉,暗自摇了摇头,看这个光景,大掌柜真是主子派头十足,行止透着严谨,从始至终未曾让连年余坐下,而连年余为表示对坐着的人的恭敬,则是一直低头哈腰。
平常一直高高在上的连年余突然变得这么谦卑,金穗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也充分说明大掌柜身份的特殊性。
恰逢此时,有店小二经过,黄老爹忙放下手中的碗,叫住小二:“小哥儿,帮我把这些打包。”
说着,黄老爹暗瞪一眼金穗。
金穗忙敛起心神,尴尬地耸肩。等小二用油纸包好馒头,殷勤地接过,不敢再东张西望,乖巧地牵着黄老爹的手,从容地走出酒沽客栈。
连掌柜来得真是时候。
“穗娘儿,你晓得那是谁吗?”等走远了,黄老爹闲话家常一样地问道。
金穗猛然一惊,既为自己的举止,也为黄老爹的举止。黄老爹的样子,明显是见过大掌柜的。
“爷爷。我猜是冬儿的主人,”金穗犹豫了会儿,才缓缓说道。“那天,连掌柜慌里慌张地让我写冬儿腰牌上的字儿,今儿的又瞧见连掌柜对冬儿的主人这客气。是大掌柜吗?”
她问得很轻,很淡,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说完后又仰头眼中含着期待地望着黄老爹,是期待被表扬。
黄老爹敛下深思,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你倒是有点子聪明劲儿!”
又慢悠悠地道:“是啊,他就是金玉满堂的大掌柜。穗娘儿,你今儿的也见过他了,以后记住他的样子。轻易招惹不得,见了这人不要多说话。爷爷曾经对你说过关于这位大掌柜的事儿,你再也不要提了!”
黄老爹的口吻前所未有地强硬。似乎要把“大掌柜很凶”这样一个印象刻在金穗的脑子里。
金穗忙点头,心里却泛起了疑惑,只是模模糊糊的,一时没抓住,暗自甩甩脑袋。金穗憨笑道:
“爷爷,往先我当大掌柜是个多威风的人。今儿的见了他,威风是威风,就是太矜贵了些,嗯,还有点凶。爷爷,你是咋认识大掌柜的?”
刚才吃早饭时,黄老爹应是有意避开大掌柜的注意,故而等连年余到达之后才从容自若地离开。
“昨儿的,他来过济民堂,是顾大夫给他诊脉,因此我也认得了他。”
黄老爹没意识到金穗是在套话,只当她随便问问。
金穗点点头,怪不得黄老爹宁可得罪顾曦钧也要亲自送她,想来也是怕大掌柜同样住在这儿。只是事情不凑巧,还真的碰上了大掌柜。
至今,金穗仍不知道大掌柜的全名,只知道是姓傅。
等祖孙两人一路小声说笑到达家门口时,金穗猛然记起一事,酝酿了下口吻才略带不满地说道:“爷爷,不光那个大掌柜凶,他的家仆冬儿也很凶呢!”
“他咋样你了?”黄老爹立刻紧张地问,金穗一路走来很正常,并未见其疼痛,他只担心孙女受到言语上的刺激,要是从小在心里打个结,以后解开便难了。
“没咋样啊,就是又撞了我一回。上回我撞了他,还开口道歉,今儿的他撞了我,还咒我以后撞到鬼呢!”
小姑娘委屈地跟爷爷撒娇,拉住黄老爹的手晃了晃,微微鼓着嘴巴。
“你胆子这大,也不晓得你娘咋养大的你,蛇虫鼠蚁,从未见你怕过。”
不过是威胁小女孩的话,黄老爹放下心来,思及金穗幼时之事,唇角微勾。
金穗嘻嘻笑,拽下黄老爹腰间的钥匙,率先开门,喊了两声未听见晋老婆子和晋老头儿答应,便无奈地望向黄老爹:
“爷爷,晋奶奶又去文家哭了。”
黄老爹拍拍她瘦弱的小肩膀,没有言语。
不知不觉即将晌午,金穗在黄老爹的指导下,终于掌握了织布机的诀窍,可以在他的指导和监督下操作机器,看着掌中线逐渐线线成面,欣喜自金穗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黄老爹笑得尤其开心:“我才教你两三天你就会了,听说雁子可是学了十多天才完全学会。我记得雁子七岁时连十个数都数不完,你刚满三岁,你娘就教你写字了。”
黄老爹还是头一回这么直白地夸奖金穗,金穗腼腆了,望望外面的日头,一拍脑袋:“呀,爷爷,都晌午了,前几天儿这个时候,晋奶奶和晋爷爷早就相携回来了。”
说着,金穗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担忧。
“你说的也是,昨儿的他们这个时候早回来了。穗娘儿,横竖我们要出去买菜,不如顺路去一趟文家。他们两个老人家跑大老远的路,我实在不放心。”
金穗忙点头,挎上平日她和晋老婆子买菜的小竹篮子,说道:“走吧。”
黄老爹瞧了一眼金穗胳膊上的篮子,小巧玲珑,篮边上包了一层布,竹子还是新的,他心头一暖,晋老婆子虽然稀里糊涂的,对金穗却是没得挑的好。
第202章 至亲
转过几条街,来到文家废墟处,金穗远远地便看见有一大群人聚集在那儿。
她有些不解,就算看热闹,这场大火过去了这么久,也不该到今天还能聚这么多人才对。她莫名不安,抬头望了眼黄老爹,却见黄老爹的眼神变得深邃了些。
黄老爹拽着金穗,快步上前,拍了拍外围一人的肩膀,吓了那人一跳,黄老爹忙问:
“老乡,文家这会儿又出了啥事儿?”
文太太的侄儿烧了大半条街,这个消息早在整个珠黎县府传开,是这段日子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儿时时刻刻受人关注,每每一个风吹草动便能聚集缺少生活娱乐的人的围观。
那人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对黄老爹道:“吓死我了,老乡,我说,下回可莫吓人了,人吓人吓死人。”
如此责备两句才回答黄老爹的问题:“今儿的早晨才审过文科举,这纵火的人捉住了,走水之后的事儿还得料理。这不,文科举刚刚下狱,文家人就迫不及待地来问文太太要损失了。”
黄老爹隐约听见有人哭闹,可隔得太远,他踮起脚,除了一片黑压压的脑袋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金穗面色变了变,没想到文家族亲根本不顾文太太母女的感受,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结果却要替文科举背负罪孽,文太太和文华这时候恐怕还没从烧毁家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她们的“亲人们”却来雪上加霜。
黄老爹尽管使了手段把药方子通过曹大夫给文家老姨奶奶,但因文家是先伸出援手的,他始终对文家抱着一份感激之情,上回有洪涵巩坐镇,不需要他帮什么忙,而这回不同。洪涵巩断然不会插手文家的内部事务。
当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这不代表他不能关注文家的走向。
当下,黄老爹握紧了金穗的手,从人群外绕了一圈,避开未来得及处理的灰烬,过了好几天,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烧焦的糊味。
金穗还记得头一回来文家时,文家的小桥流水及室内稍显低调的富丽堂皇,那时候。文太太还专门为她介绍自己的家,眉眼里的飞扬及骄傲尽显。转眼间,就成了今日荒凉昨日繁华。
金穗想起一事。忙低声对清理前路障碍的黄老爹道:“爷爷,我今儿的找文华,文姐姐说,连掌柜曾找过文太太,说是想让她到梁州经商。”
不得不说。连掌柜这人看人很准,更会选择时机。这个点上,文太太正是对家族最失望的时候。
黄老爹搬开烧得半毁的圆木,圆木哐啷一声掉进灰烬堆里,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手顿了下,有些不可思议:“文太太去梁州?”
金穗点点头。想了想,恐黄老爹误会,忙强调道:“文太太说正在考虑。做不得准。”
两人从废墟中穿过,因官府已审完案子,证据证人确凿,衙差已撤走,黄老爹七拐八绕才绕到原文家宅院的前门不远处。他们所处的位置应是文家原本院子里的一个拐角处。这里还有其他文家的家仆,金穗认出其中一个是她头回来文家时送她回家的小姑娘。
一群仆人先是对有人来表示惊讶。随即,那小丫鬟认出金穗,忙对其中管事模样的人道:
“这是黄姑娘,我们姑娘常常念叨亲近的好友。”
说罢,小丫鬟过来拉金穗的手:“黄姑娘,黄老太爷,莫再往前了。我们太太在那儿呢!”
金穗和黄老爹止步,顺着小丫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见挤挤挨挨的人群前方,几个老者坐在上首扶手椅里,下面站着文太太和眼眶发红的文二老爷等一干人。
金穗听到有熟悉哭声传来,忙朝声源瞧去,还真是晋老婆子。晋老婆子坐在一根烧掉一半的烂木头上,哭得声嘶力竭。大概因哭得多了,嗓音干哑,更像是干嚎,口中诅咒不断。晋老头儿则静静地蹲在她旁边,脸色木然。
隔了那么远,金穗似乎能看清他的眉狠狠地拧起,手中拳头攥得紧紧的。
而文家族亲尤其是那几个坐着的老者,脸色铁青极了。
“有啥话我们到族长家中去说,凤秀,你偏选在这个地儿是啥意思?还让那老婆子来闹,我们文家的脸面岂能让个奴才踩在鞋底下?”首座左手第一位的老人声音沉沉地说道。
晋老婆子听到有人说话,咒骂的越发大声。
无奈,晋老婆子养大过文太太的父亲,文老太爷在世时尚且给她三分颜面,他们又是见识过她的厉害的,谁也不敢去招惹她。再加上她年纪渐长,真给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大伯,我也没法儿,你们要今儿的谈赔偿的事儿,可当时大火殃及太多,我们文家这条街毁了大半,前后的房屋多少有烧到的、我当时说了要赔,岂能只赔我们文家人,不赔别人家的?既是不只赔我们家,自然不能去族长家说事儿了。”
文太太回答得有条不紊,她习惯性地探出右手,身后的丫鬟顿了下,才恍然明白她的意思,忙伸出手扶住文太太。
问话的老者神色说不出的烦躁,说道:“罢了,一个疯婆子!眼看晌午了,我们大老远跑到城里来,有啥话赶紧说了!赔多赔少的,我们都是至亲。”
文家人连连附和,文太太眼中露出一丝讽笑。
至亲?恐怕连个路人都比不上。
老者话一落,文家人拍完马屁,忙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前后街的邻居见此,十分尴尬,小声议论几句,其中一人作为代表说道:
“我们前后街做了多年邻居,平日有个磕磕绊绊的,都是文太太帮的忙。这回火势大,索性发现得早,邻里得力,才没酿成大祸,我们也没多少损失。文太太,我们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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