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姑娘说得太夸张了,我们还去吃过饭来着……”姚真真赔笑,三句话不离“吃”,和姚莹莹一起看账目。细看下来,二人露出惊异的神色,这大半年下来,蜀味楼已经开始在盈利了。
月婵听两位姑娘夸自家姑娘夸到金穗脸红,她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偏头见小丫鬟朝她招手,顺着目光看过去,竟是玛瑙,她递给晓烟一个眼色,悄没声息地退出来。
“玛瑙姑娘有什么吩咐?”月婵笑问。
“吩咐不敢当,是我们老太太找薛姐姐有几句话说。”玛瑙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拉着月婵朝荣禄堂去。
月婵忐忑不安,不知姚老太太背着金穗能有什么话问她。
【ps:实在不知道起什么标题了,o(╯□╰)o】
第341章 做媒
思及在襄阳发生的事,月婵心头微凛,暗暗措辞。
没曾想,姚老太太问候了几句金穗的起居,竟又问:“黄姑娘和文姑娘走得近,我欣赏文姑娘是个好姑娘,薛嬷嬷可曾听文太太那边透露过,文姑娘是否已说亲?”
月婵一愣,她万万想不到,姚老太太居然打的是文华的主意,心头没来由的泛起些微苦涩,也不敢怠慢姚老太太,认真寻思片刻,回道:“回老太太的话,文太太自回来后常常在庄子上忙碌,不常呆在城里,奴婢未曾听人提起过文姑娘的亲事。”
姚老太太心里便有了数,文太太还没顾得上给文华说亲,不由地松口气,眉色飞舞道:“和文姑娘见过几回,觉得这姑娘身上透着股子灵气劲儿,起了长长久久留在身边的念头,从那日文姑娘回去,我便留心我们族里可否有合适的子弟。我们姚家别的不行,家族子弟格外多,从矮个里挑个个高的,还是可以的。”
月婵忙奉承道:“姚府子孙旺盛是托了老太太的福,且锦官城内,贵府上是头一家,锦衣玉食的,倒从未曾听说过谁家仗着老太太的势欺负人,不像别个得势张狂的人家,都是老太太教导有方。”
“呵,你这话一说,倒是我成了大功臣了,这话可不许再说给别人听,未免惹人笑话,臊了我老太婆。”月婵的直言恭维让姚老太太十分高兴,柔声笑道。“不过,你这话有一句却是对的,我们家有本事的子弟不多,家教却极严。不然我也不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要把文姑娘说到我们家来。”
月婵忙应道:“文太太若是知晓是老太太做媒,不定得乐坏了呢。”
文太太正愁没门路和姚家绑在一根绳上,若是将女儿嫁给姚家人,对两家来说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又是姚老太太亲自做媒,这亲事越发有保障了。月婵正要为文家高兴,蓦地记起文太太是招赘上门的,那么,文太太对文华是不是有同样的安排?
她不敢打包票。在姚老太太开口前提醒道:“文太太这辈子吃不少苦。前文家老爷是上门的赘婿却早早去了。文姑娘也是个可怜人,能得老太太怜惜,文姑娘总算时来运转了。”
姚老太太眉梢一皱。才记起有这茬事,不由地感叹,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招赘呢?
“文姑娘自有文姑娘的造化,她生的这个性子讨人爱,与我又有何干系?倒是你,嘴巴抹了蜜似的,怪道你们姑娘倚重你。文姑娘的事,薛嬷嬷须得帮我老婆子保密,待寻个好时机,我再跟文太太提。”姚老太太展开眉头。笑呵呵地说道,嗓音里一丝异样的情绪都听不出。
月婵蹲身笑道:“是,奴婢领命。”
月婵思来想去,姚老太太特意找她去问话,可不是要她保密的意思,回去后便向金穗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金穗颦起眉,怎么周围的人都在说亲啊?弄得她心里也有些紧张了。细细思索,她觉出其中一星半点的异样来,只对月婵道:“文姐姐的事你先莫声张,我看文太太这回要为朝廷立功,待文太太明年从伯京回来,再计较文姐姐的亲事不迟。”
姚老太太这时候急着提起文华的亲事,是想早一步把文华的亲事定下来吧,毕竟文太太从伯京回来后,文华的身份会跟着水涨船高的。
金穗坐在床边,任由月婵托着她的脚放入水中。她斜靠在床柱上,心绪浮动。姚老太太不喜孙子姚长雍远游经商,对文华这种“心野”的女孩不会喜欢到想将她说给自家族人,这其中,又有什么缘故?
她轻轻敲自己的额头,什么都是雾里看花啊!
月婵抬手阻止,嗔道:“姑娘,想不出便别想了,做什么糟蹋自个?”
金穗放下手,故作伤心道:“月婵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
“姑娘十岁上开办酒楼,姑娘说这话是讽刺我们这些庸俗不会动脑子的人么?”月婵娇瞪一眼,手下的动作却没停,轻重交错地为金穗揉脚,按摩脚底。
金穗讪然一笑。
月婵见金穗这几天心情不好,提议去农庄散散心。
金穗便去薰衣草农庄上住了几日,和珍眉、花婆子在田间捡稻穗,回味农家生活的趣味。可晓烟这些丫鬟怕她弄糙了手,这也不许她做,那也不许她做,她索性将人赶回去,和珍眉自在玩乐。
金穗道:“我这手看着白皙,其实早在学骑马的时候弄粗了,小丫鬟们太大惊小怪。”
珍眉好笑,也不安慰,自顾自地捡稻穗。金穗口中的那些小丫鬟们其实比金穗大着几岁。
金穗沿着田埂走,不知不觉追上花婆子,只听平常话少木讷的花婆子嘀嘀咕咕念叨:“粮食是天赐的,这么着糟蹋可不成,多少人吃上不饭……”
金穗抿唇笑,轻轻摇了摇头,听闻如此质朴的话,她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文华不来看她,金穗索性自己去找文华,正好瞧瞧文太太在做什么。文家的农庄和金穗先前买的那块养鱼的山泉湖泊相近,金穗来时,文家农庄上正在风风火火地挖地窖,储存种子。
文华兴奋地领着金穗在农庄里转一圈,骄傲地道:“黄妹妹,你看,我们带了不少种子吧?除了这些种子,我们家的商队在路上还倒卖了许多货物,否则我们可就没有路费,要留在外邦了。”
说完,她调皮地嘻嘻一笑,颇有些眉飞色舞。
金穗嘟嘴道:“你就欺负我没见过世面吧!这话我可是不信的。”眸光轻扫,文华的大丫鬟绿绮和文太太的大丫鬟焦尾这会儿都不在身边。
她抓住时机,飞快地低声问道:“文姐姐,你和文伯娘啥时候添了这么两个能干的丫头?瞧着是从江南来的,名字也雅致。”
“呃……”文华神色霎时变得不自在,脸上的笑容蓦然消失,慌张地看向周围,不见绿绮和焦尾,轻轻松口气,原来金穗已看出不妥之处,她亦是低低地道,“绿绮和焦尾是慕容大公子送给我和娘亲的。那时候还在扬州,因此,她俩是江南人。”
金穗的眉头便是一皱,绿绮和焦尾居然是来监视文氏母女的。
文太太母女俩跟随了慕容霆一路,但与慕容霆同行的可不止她们俩,看来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让慕容霆对文氏母女防备若斯。她也不敢问,只暗暗忧心。原来姚老太太这时候提起文华的亲事果真不是偶然。
文华表情和缓,恬然道:“无碍的,黄妹妹不须忧心,绿绮和焦尾没对我们不利,做的是端茶倒水的活计,过些日子,发现我们家不如王府好,说不得就此回王府去享福呢。”
说完,却是苦笑。
“我便是忧心也忧心不来,文姐姐心里有数就行。”金穗无奈道,只盼着慕容王府没有坏心,留两个丫鬟在文太太母女身边,犹如两颗定时炸弹。
金穗觑个空,让月婵背着文华,给文太太透露两句姚老太太提亲之事,是当着焦尾的面提的。
月婵留意着金穗的脸色,小声道:“姑娘,文太太只是愣了一下,没有太惊讶,也没有表现出高兴。”
金穗便叹口气,她的力量太小,想帮忙也是帮不上的,只能看文太太的手腕了。由此可看出,慕容霆在旅途中的秘密,文太太知道,姚府知道,而姚老太太提亲是一片好意,为的是保护文太太母女,而非她先前以为的拉拢。
文家的事情金穗插不上手,方闷闷地回到府中,张家老太爷派人来说:“老太爷请黄姑娘过府,说,黄姑娘的新花瓶师父们已经做出来了。”
金穗大喜,总算有一件称心的事,调转马车去张府上,张老太太的大丫鬟径直将金穗引到内院到张老太太的起居室,大丫鬟让金穗稍等,她去通报。
金穗等了约摸有半刻钟,听到屋内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听不清说的什么,然后一个小丫鬟打帘子请金穗进去。
金穗焦灼,进门后先在桌案上扫视一圈,没看到花瓶,低眉顺眼地上前行礼,方才发现张老太爷小心翼翼地抱着花瓶,跟抱亲孙子似的。她暗暗好笑,语含笑意:“张老太爷手中的可是新出的花瓶?”
张老太爷微微颔首,对手中花瓶爱不释手,激动地说道:“是的,黄姑娘,你可真是我张家的大贵人……”
因太过激动,张老太爷说了半句话便说不下去,嗓音喑哑哽咽。
金穗一怔,怪道方才让她在外面等了半刻钟才进来,原来是张老太爷失态了。
也许是因为她不懂瓷器,她虽然也激动,但与张老太爷相比,她只是纯粹对美好的艺术和见到前世曾见过之物而激动,而张老太爷却犹如面对自己第一孩子出生的那般激动。
金穗一笑,张老太爷能如此喜爱这个创意,不枉她做一回“剽窃”的小人。
第342章 不谋而合
张老太爷半晌后才发觉自己失态,神色似喜非喜,似恼非恼,干巴巴地轻咳一声,说道:“黄姑娘莫笑话,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张老太太打圆场,嗔道:“老头子就是这个脾气,看见喜欢的东西便挪不动步。”
“这款花瓶能得张老太爷的青眼,是我的荣幸,我怎会笑话呢?只有真正懂它的人,拥有它,才是对它的尊重。”金穗淡笑道,没有一丝被怠慢的不满,“说来惭愧,我虽然出了这个主意,看见成品也很是高兴,但是我想,真正爱它的人是张老太爷。”
张老太爷尴尬地笑了笑,又觉得金穗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暗暗记在心中,对金穗大为改观,心思恍然一动,便得了个念头,笑容变得和煦,眼神慈祥得跟看自己亲孙女似的:“来,说了这么半天,还没给黄姑娘看花瓶呢。”
金穗早就心痒痒,连忙快步上前。
张老太爷恋恋不舍地放下花瓶,金穗忍不住惊叹:“真是漂亮,比我想象中的效果还要好。”
别说张老太爷了,连金穗这个不懂瓷器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将这只嵌钟表的花瓶据为己有。
细细观赏一番,再听张老太爷絮絮叨叨地唱赞美诗,讲解花瓶制作时遇到的技术难关,又是怎么解决的,十几位师父们日夜轮班上阵,最终完成这件作品。
“我觉得凭这只花瓶可以艳压群芳了。”张老太爷长长地出了口气。
金穗点点头,继而道:“张老太爷要做好保密措施。师父们在投标之前最好先住在作坊里。另外,张老太爷,我上回见姚公子,和姚公子交谈过。这回出了花瓶新样先送给他过目,以便姚公子做些安排。”
张老太爷拧眉,思索半晌后却拒绝了:“……若是不小心碎了,师父们花费的心血可就白费了。不如我描一张图给姚公子?”
金穗无奈,劝说不动,只得同意。
姚长雍见了这张图,忍不住拍案叫绝,看向金穗的目光熠熠生辉,星眸闪动:“黄姑娘怎会想到将怀表嵌入花瓶?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凑巧罢了,前回不是有镂空图么?镂空图里可以添加的东西太多。我想着添加上怀表应该也是可以的。”金穗赧然。这些荣耀本来不属于她。她很是心虚。
姚长雍不再追问她怎么想到的,凝视了她几秒,转过头来再去看图画。这回开口时淡定了许多:“原来这就是黄姑娘的‘真招’啊!果然妙,这次定会比下柴府。若是能做大一些可能会更夺目。”
“不可。”金穗忙阻止道。
姚长雍斜睨她一眼:“为什么?”
金穗抿抿唇角,沉默片刻,才淡淡地开口道:“暮鼓晨钟是报时辰的,我们用的怀表也叫钟表,做大了,和那钟一般,送钟,不就是送‘终’么?反而做小的,还叫怀表。不会惹来祸事。这话,我跟张老太爷也提醒过。”
姚长雍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紧紧地凝视金穗,一动不动。
金穗渐渐顶不住压力,手心出了汗,正要出声提醒,却发现姚长雍目光的焦距并不在她身上,而是穿过她,不知投入到哪个虚空去了。
金穗长长舒口气,她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犯姚长雍忌讳的话呢。
姚长雍发觉自己神游太虚,却没心思和金穗告罪,只说道:“我正愁没法子扳倒柴府呢,黄姑娘这法子不错。”
说罢,他负手行至窗前,自去琢磨。
金穗呆滞,已想到姚长雍要利用“送终”二字给柴府送终了。她轻叹气,她的想法和姚长雍不谋而合,就是手段有些歹毒残忍,因此才会几番踟蹰。
柴府若不想入套,只能自求多福,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柴府断了那么多人的财路,若这回仍是执迷不悟,恐怕要栽在此上头了。
腊月初,内务府再次招标,从未面世过的嵌怀表花瓶一鸣惊人,三彩陶瓷馆再次掀起新的瓷器潮流,在此次招标上中了好几个标,除了带过去的花瓶全部被内务府入库外,另外下了来年的订单。
张家一跃成为皇商,虽说只是个小皇商,但也是质的飞跃了。窑坊拨出三个专门制造上用的精品瓷器陶器,美名其曰,官窑。
张老太爷将金穗奉为张家的贵人、座上宾。
因金穗与张老太爷的交易是私底下进行的,从未公开过,庆祝的那晚宴席金穗并没有参加。黄老爹却摸到了上席,被张老太爷奉为贵宾,直喝到伶仃大醉,两位老人家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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