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无奈道:“好,那我应下就是。”
姚长雍眸中略松,笑道:“黄姑娘可现在想想是否有愿望,或者以后想到了再告诉我,我一样会帮助黄姑娘实现。不过,我有条件在先。得等到柴府倒了之后。”
“那是自然,”金穗扯扯嘴角,姚长雍这个冷笑话并不好笑,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萌生了个想法,看向姚长雍道。“我正有事要请姚公子帮忙,不用等以后,现在就告诉姚公子。”
“黄姑娘请说,”姚长雍点了点下巴,提醒道。“黄姑娘只有一次机会。”
金穗看了眼贺世年,贺世年莫名其妙地扭头,眼含疑问。
“贺掌柜经营蜀味楼很上心,蜀味楼的效益很好,”金穗肯定贺世年的功劳苦劳,然后稀奇地发现贺世年脸上红了红,她闷闷地笑了,“但是贺掌柜与蜀味楼只有两年的雇佣契约,以后再找贺掌柜这样的人才可不容易了,而我想开蜀味楼的分号,这一年里又开不起来。所以,我希望姚公子能在柴府倒了之后,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只在梁州内也可,我可借此机会瞧瞧哪些地方适合开分号,当然,姚公子有不方便的地儿,我可以换一个。”
姚长雍陡然瞠目,看了眼贺世年,贺世年貌似很憨厚地回以一笑,那眼中的意思是说,他可不知道姚长雍会提什么一个承诺还是两个承诺的主意。金穗的回答却是出乎他的预料,姚长雍曾对他说过,金穗若斗败柴府,她的创业能力和破坏能力都具备了,他的下一个培养目标便是带金穗见识各地风俗人情,了解各地的商业分布,再认识一些朋友。
两人竟再一次不谋而合。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黄姑娘这个心愿我一定会满足……咳……”姚长雍话还未说完,唇角的笑容瞬间扭曲,他捧着腹部,眼前一阵阵发黑,五脏六腑如移位般绞痛,喉咙口冲出腥甜的气息,一阵发痒让他忍不住咳了一声。
金穗和贺世年大惊:“姚公子!”“四爷!”
贺世年眼疾手快地扶住姚长雍。
金穗的目光扫向方才姚长雍玩过的茶杯,又急又怕,姚长雍可千万不要是在蜀味楼吃喝了什么东西,否则她有千张嘴都说不清了。
姚长雍忍痛忍得很辛苦,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蜡黄,身子摇摇欲坠。
金穗顾不上别的,赶忙一把扶住他的另一边胳膊,张嘴欲喊人,姚长雍却抓紧她的小臂,低声道:“黄姑娘莫惊动其他人……”
一句话说得气若游丝,嗓音是颤抖的,可见疼得有多厉害。
贺世年忧心如焚,问道:“四爷,究竟是怎么了?看起来倒像是中毒的征兆啊!”
金穗心惊肉跳,闭上嘴巴,吓得六神无主,中毒?怎么可能中毒?姚长雍是姚府的希望,他若中毒,姚府还不得天下大乱,姚老太太还不得疯了。
“先扶姚公子去榻上躺躺吧。”金穗定定神,建议道。
姚长雍已痛得说不出话来,贺世年点点头,半抱着他转去榻上,而他因为太过疼痛,下意识地抓紧金穗的手腕,金穗蹙着眉心要掰开,但是姚长雍已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牙关咬得紧紧的,腮帮子绷得直直的,她又不忍心。
贺世年急得团团转,看了几眼姚长雍,说道:“黄姑娘,这么下去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毒发,我去请大夫,还请黄姑娘帮忙遮掩照顾一下雍四爷。”
金穗以为然,忙道:“贺掌柜尽管去,不过这事儿不宜声张,以免姚府乱了套。贺掌柜悄悄地请来林大夫,就说是我在蜀味楼吃坏了肚子。”不管怎么说,姚长雍中毒必须得看大夫。
贺世年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姚长雍中毒的事情绝对不能对外宣扬,他胡乱点点头,连话也顾不上答,急匆匆地出去了,临走前唤巫秀进去守护姚长雍。
金穗的手腕被姚长雍抓得青紫,她知道自己手腕上的疼比不上姚长雍的十分之一,不禁暗暗咋舌,下毒的人可真狠。姚长雍在锦官城内还能中毒,看来这幕后的人手伸得很长,她可是见过姚长雍吃饭喝茶有多小心翼翼,不仅有人试毒,且就餐时只用银箸。
一念至此,她的后背冷汗涔涔,总觉得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狼眼在某处盯着他们,随时准备扑上来偷袭厮杀。
巫秀不断地为姚长雍擦去额头的冷汗,尽管明知这丝毫不能缓解他丝毫的疼痛。
金穗亦是心急,可恨自己不会医术,她紧紧盯着姚长雍的脸色,姚长雍的嘴角突然溢出一丝血丝,她猛地站起身,发现手腕挣不开,忙朝巫秀喊:“巫秀,快,姚公子不知是咬了舌头还是嘴角,那边柜子第二层左数第三格有根擀面杖,去拿过来!”
巫秀一阵风似的去翻柜子,撬开姚长雍的嘴巴,迅捷地将擀面杖塞进姚长雍的两齿间,又神色怪异地看了眼金穗。
金穗细细瞧了瞧,拍了拍胸口,松口气道:“幸好只是咬破了口腔内壁。”发现巫秀的眼神,她尴尬地解释道:“那擀面杖不是擀面条的……是我的丫鬟在屋子里做胭脂捣花瓣用的……”
她在这里看账本,晓烟无聊,便去灶下要了一根擀面杖捣花瓣,正好给用上了。
“……”怪不得那个抽屉里全是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巫秀双手环胸,眼神冷淡,他心情不爽,不想说话。
金穗再去掰姚长雍的手指,可能是因为有擀面杖分担了疼痛,这回她略使了巧劲便掰开了,莹白的手腕上一圈青紫触目惊心,她赶忙放下袖子遮挡,另一手藏在袖子里暗暗揉搓淤痕。
巫秀扫过一眼,转过目光,眸中的冷意淡了两分,又为姚长雍擦去冷汗,金穗自觉地接过帕子清洗。
巫秀忽然淡声说道:“四爷前两天便察觉到身子不爽利。”
金穗搓帕子的手一顿,绷紧的肩膀垮下来。还好不是今天中的毒,不过,情况也只是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她转身将洗干净的帕子递给巫秀,问道:“那为什么姚公子没请大夫看诊?”
“你怎么晓得没请?”巫秀口吻很不客气,充满了讽刺和急躁,冷冷地哼了一声,颇有不满之意。
金穗低下头,暗暗翻个白眼儿,她招他惹他了?又不是她下的毒。巫秀平常也很冷漠,但从未出言讥讽过她,有时候甚至会暗中帮助她,虽然他从来沉默寡言地不说出口。
两人沉默地擦汗、洗帕子。
林大夫很快背着药箱来了,同行的还有姚长雍的大丫鬟锦屏,金穗冲锦屏点点头,便出去了。
第351章 怦然心动
【ps:今日四更】
她最后看一眼姚长雍,林大夫朝他嘴里塞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儿,而他吐出来的擀面杖上咬出了两排深深的齿痕。金穗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去了隔壁的屋子。
两间屋子是相通的,金穗从方才那个屋子里出去是男装,从这间屋子里出去是女装。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到隔壁有动静,外面姚公子的两个侍卫不许我出门。”晓烟看到金穗完好无损地回来,眼中的隐忧散去。
金穗坐下,自己为自己斟了杯茶,说道:“没事儿,看账本呢。姚府大姑娘要成亲远嫁,姚公子让我将账本誊抄一份给她。”
“哦,原来是这样。”晓烟松口气,随即泛上疑问,“可平常转移账本也没这么严格啊?”
金穗试试茶温,瞥了眼晓烟,随口敷衍几句,焦灼不安地盯着茶水,茶水腾起的白雾徐徐上升,白茫茫的,她有瞬间的茫然。姚长雍到底有没有把握解毒呢?
他若死了……金穗想到这个假设,不由自主地握紧茶杯,腕上的袖子沿着胳膊滑下,晓烟正准备换茶水,吓得丢下茶壶,惊道:“姑娘,你的手腕怎么受伤了?”
金穗忙收回手,撸下袖子,她没打算故意瞒着晓烟,毕竟贴身丫鬟伺候她更衣梳洗,总会发觉的:“不小心扭伤的,莫大惊小怪,只是看着骇人罢了。”
晓烟拉过金穗的手,撩开袖子,一看腕上的印子,哪里是扭伤的,分明有几条清晰的手指印。她不敢说话,心中惴惴不安,金穗穿男装见的大都是男人,也只有男人的力道能抓出这么清晰的印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姑娘何必如此劳心劳力。外面的事交给老太爷去做,将来交给姑爷去做不就好了?”
边念叨,边翻找出药膏子给金穗抹上。
“我都不疼,你倒疼上了?好了,莫念叨了。你姑娘我心里有数的!”金穗安抚地望着她。笑容中带着一丝严肃,“这个伤,印子不好看。这几天辛苦你伺候我,可莫跟旁的人说了,月婵姐姐也不行。横竖疼在我身上。”
晓烟哪里敢跟月婵说,这样难堪的印子藏着捂着还来不及,月婵要是知晓金穗受伤,打骂的不还是她?便连连点头,忍不住揣测是谁伤了金穗。金穗今日是和贺掌柜、姚公子一起看账本,贺掌柜识数知礼,见了金穗从来都在她三步以外。客气有礼。倒是姚长雍在她眼里本就是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晓烟两相比较找出了“罪魁祸首”,只不过她不敢说姚长雍的坏话,且变得更为忐忑不安,金穗如何得罪了姚长雍?
金穗不知晓烟心里百转千回,让晓烟守在门外。去内间换了女装。出来后,连喝两盏茶,这才去看望姚长雍。
林大夫已经离开,贺世年的脸上有种深沉的悲伤,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整个人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金穗见了他的模样吓了一跳,问巫秀道:“巫秀,林大夫怎么说?”
巫秀怀中抱着他的刀,朝姚长雍看去,没有回答金穗的话,而是说道:“四爷醒了,有话要对黄姑娘说。”
他依旧面无表情,声音没有方才那么冷了。
金穗来到塌边,姚长雍的气息很弱,胸口缓缓起伏,头发被汗水浸湿,有些颓废,有些狼狈,但当他的眼睛睁开时,如大海一样包容万物,平平静静,把所有的情绪和不堪都压在了眼底。
金穗坐在塌边的凳子上,不自觉地放柔声音:“姚公子,你好些了么?”
“嗯,”姚长雍微微阖眼,再度睁开,气息有些弱,“黄姑娘已经晓得我中毒了吧?”他说完,轻声咳了咳,扯动肺腑,胸口起伏大了些,眉心微蹙。
金穗忙俯低身子,凑近姚长雍,说道:“姚公子,有什么吩咐需要我去做,你慢慢说,不着急的。”
姚长雍的目光随着金穗俯身而下转,看着少女半侧着脑袋伏在他胸口,她换了身裙装,细细长长的红珊瑚鲤鱼耳坠晃晃悠悠地若有若无地垂在他的胸口,正好是他心房的位置。她的眼神盯着塌内的仕女图,专注的却不是仕女图上的美人,而是竖起耳朵聆听他的声音。他半阖着眼,看到她光洁莹白的额头,细腻如瓷的肌肤,弯弯的蛾眉,挺翘的羽睫微微颤动,小巧玲珑的鼻子,灵巧的耳朵,一双白皙如玉的手交握在小腹前,压着裙子和胸前垂下的长命锁。
他恍惚觉得这一刻她要听的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他心跳的声音,就在那么一瞬间,他那被疼痛折磨得疲惫的心脏忽然发出强而有力的咚的一声,在他霎那间空茫的心野里回荡……
他仿佛看到露水凝结在绿叶上等来了晨光的照耀,墨滴在苍白的宣纸上晕染出缥缈的蓬莱仙峰,积雪经年的长白山顶飘起寥寥炊烟,他仿佛听见亘古的洪荒上牧童骑着老水牛,吹奏着悠扬欢快的牧笛……
莫名的,他非常想去看看她那能发出轻柔而沙哑的声音的菱形唇瓣,而他只是怔了一下后,再度阖眼复睁开,眼中依然是清明的,声音缓慢镇定,不像因疼痛,而是像因要眷念某一段时光:“黄姑娘,今天我中毒的事谁都不要告诉,连老太太也不能,我会让贺掌柜和老太太说,我临时去外地了。老太太身子不好,不能再受刺激。”
低缓的声音如玉石相碰,回声涤荡,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金穗又等了几秒,没有听到别的指示,她有些心酸地直起身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姚公子。”姚长雍瞒着姚老太太,看来是没有解药了。
她冲动地加上一句:“姚公子刚刚才答应我,要带我游历梁州,这话还冒热气儿呢,姚公子可不能食言。”
“……好。”姚长雍很低很浅地笑了一声,双眼缓缓地闭上。
金穗惊慌失措,脸色刹那变得惨白,差点站立不稳,慌张地扭头低喊了一声:“锦屏姐姐……”
锦屏就在她身边,忙扶住她,柔声道:“黄姑娘莫怕,四爷方才吃了林大夫的药,有安眠效用,这会子是睡过去了。”她盯着姚长雍,眼眸里的光渐渐黯淡,直至熄灭。
金穗松口气,身体有些瘫软,她还以为姚长雍交待完遗言,安心地……
贺世年从剧痛中回过神来,对金穗歉疚道:“今日吓到黄姑娘了。四爷暂时不宜挪动,要暂时住在蜀味楼休养,还请黄姑娘为四爷的行踪保密。”
“蜀味楼本就有姚府上一份,贺掌柜不用跟我交待,尽管让姚公子住在这儿。姚公子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不会做有害姚公子的事儿。贺掌柜,姚府里的老太太贺掌柜可要打起精神应对,老太太锐眼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她……”金穗鼓励了两句,贺世年如斗败的公鸡似的,眸中灰败,濒临绝望,姚老太太极易看出破绽。
“多谢黄姑娘提醒。”贺世年深深地吸口气,眼中恢复些许神采。
金穗轻摇头,她今日受的刺激太大,又安慰了一番,和晓烟回府去了。
不知贺世年怎么跟姚老太太解释的,姚府一点动静没有,金穗怕自己露馅,尽量减少去姚府的次数,好在姚老太太忙着跟江夏王府谈亲事,忙着为姚莹莹准备嫁妆,一时顾不来这么多事,没有使人唤金穗过府。
金穗日日过来看望,她平常便常来蜀味楼走动,并不打眼。
倒是黄老爹察觉金穗有些恹恹不乐,情绪有几分烦躁,遂找了晓烟去问。晓烟想起金穗手腕上的淤痕,支支吾吾不敢说“真话”,只说金穗与人发生口角,因此才会不快。
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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