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后,掌柜的出面询问白棋是否有人破局。
其实,这盘棋被那个白棋臭手已经下得快成死局了。
姚长雍伸手请金穗先下,金穗略作筹谋,轻声对小二说了两句话,小二赶紧下去布棋,一炷香后,金穗勉力支撑,但是却没有力挽狂澜之力,她无奈地丢下棋子,说道:“姚公子,你来吧。”
姚长雍双眸含笑,摁下一颗白子,口中却道:“黄姑娘的布局我看出来几分,倒为我打开一条思路。”
金穗脸红,认真听姚长雍讲布局,不断点头,拼杀小半个时辰,姚长雍摸着下巴,琢磨一瞬,撂下棋子对小二道:“和局。”
金穗点着棋盘,笑道:“执黑棋的那人功力和姚公子不相上下啊!”
姚长雍被金穗打趣,没有丝毫不乐意,反而笑着承认:“亏了黄姑娘先布的几子,否则这盘棋我是下不过黑子的。”
”呵呵,侥幸而已,其实我没想到我下的那几步棋还能有这样的妙用。看来姚公子是棋逢对手7。”金穗见他承认得痛快,笑容越发明媚,先前执黑子的对付那个白棋臭手没有用全力,轻易让他们看出布局,后来与姚长雍的那一盘厮杀方显对方深厚的功力。姚长雍眸一黯,他不信金穗没看出来,执黑子的那人明显是女性。
第384章 求见
金穗见姚长雍笑容淡了几分,有些不好意思,她当然看出执黑棋的那人是女性,却以为姚长雍的不高兴是因为说他棋艺不如女人,她心里不以为意,但面上不得不流露出几分愧色。
姚长雍失笑,锦屏眼看又要冷场,忙提议道:“四爷,金管事,要不再下一局?奴婢瞧着对方也是意犹未尽呢。”
金穗坦诚道:“我已是手下败将,再下也是一样的结局。”
姚长雍挑了挑眉,亦道:“这一局里,双方已看出对方的路数,实力相当,下这样的‘大众棋’,图的不过是个新鲜刺激,我们静观其变便是,总得给高手一些机会啊。”
锦屏暗暗翻个白眼,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她是打圆场的,玩玩而已,兴之所至,图个乐趣罢了,且,姚长雍什么时候在棋艺上较真过输赢?便当做自己什么都没说,静静地为二人沏茶。她没看出执黑子的人是女性,却看出姚长雍似有不快,为的是什么她不得而知。
这边厢不欲与对方再费心思下棋,那边厢跑来个小丫鬟求见,姚长雍正要说不见,转眼瞥见金穗很有兴趣地朝外看去,话音一转,说道:“锦屏,让那小丫鬟进来吧。”
锦屏迟疑着点头,一般只有小姐夫人们出门才会带丫鬟,姚长雍身份尊贵才会例外带上她,她略微有点眉目,脚步匆匆地把小丫鬟领进来。
那小丫鬟进门便见一星眸朗目的少年和一个眉挺目秀的小少年相对席地而坐,小丫鬟先蹲个身,随后跪下与二人平齐,口中道:“二位少爷,方才楼下博弈,执黑子的是我家小姐,不知后来是哪位少爷与我家小姐对弈?”
姚长雍没开口。抬了抬下巴,示意锦屏答话。
金穗瞬间明了,忍不住嘴角含笑,揶揄地看了眼姚长雍,姚长雍回以无奈的表情。金穗越发觉得好笑。
锦屏看看金穗,看看姚长雍,最后对小丫鬟道:“是我家四爷与贵府小姐对弈。”她抬手伸向悠闲喝茶的姚长雍。
年长的少爷明显比年少的少年更加英朗贵气。又是让个丫鬟答话。更显对方尊贵,小丫鬟未觉姚长雍无礼,毕竟她这样来问是有些冒失,忙笑道:“我家小姐与公子打成平手。想与公子再对一局。”
锦屏的眉梢立刻拧了起来,眼中闪过嫌恶,但因金穗在座,而未点破。
金穗扭头而笑,这家小姐明明是看上姚长雍了,想与姚长雍一见才是真。
姚长雍眉一皱,看向金穗:“金管事认为,我是不是该接下这一局呢?”
金穗一愣,他接不接战旗与她有什么关系?便道:“但看四爷心情。”
姚长雍扭头笑道:“告诉你家小姐。我暂且没有心情下棋。”
小丫鬟怔忪。瞟了眼金穗,这人眉目虽英挺,但脸部线条颇为柔和,雌雄莫辨,她讷讷地道:“可是……”
“锦屏。送客吧,这壶茶凉了,再让小二送壶茶来。”姚长雍淡淡地打断小丫鬟的话,吩咐完锦屏,放下手中茶盅。
锦屏见姚长雍不悦,忙请小丫鬟出去,小丫鬟想说什么,最终仍是无奈地离开,有些垂头丧气的。
金穗暗道,姚长雍看着淡淡的,温文尔雅,却无怜香惜玉的心,她随之放下茶盅,笑道:“姚公子倒是不恋战。”
姚长雍撑开折扇,道:“这世上多有自恃才高者,棋逢对手,难免要分个高下,我曾说过,对弈不过是怡情修性,没必要较真。”
金穗浅浅地笑了,认同地点头,姚长雍这番话半点看不出商人的追名逐利。
锦屏亲自看着茶博士煮了茶,提上来,正要推门而入,便看见走廊上迎面来了一位戴紫色帷帽的小姐,身后跟了四个侍女,其中一名侍女正是方才的小丫鬟,那小丫鬟看见锦屏,忙上前道:“姐姐,这是我家小姐。”
锦屏暗暗蹙眉,顿住脚,也没行礼,疏离地说道:“姑娘好。”
戴帷帽的小姐停在门口,声音清脆细腻地说道:“我想与你家公子一见,再分高下。”
锦屏婉拒道:“我家公子正与友人谈话,怕是不方便与小姐相见。”心中却冷笑,凭的什么人都想见她家公子?真真笑话。
金穗听到动静,扬声问道:“锦屏,怎么回事?”
姚长雍岿然不动,瞥了眼门扇,说道:“是那位小姐过来了。”
锦屏进来回话,果然答是那位执黑子的小姐过来寻姚长雍下棋。
她话音刚落,门外的小姐轻扬了声音道:“公子,我与人下棋从未输过,今天是第一回和局,因此心中不服,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金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悄悄问锦屏:“这姑娘胆子可真大。”她就不怕屋里的人是坏人么?而且那小丫鬟明明知道里面是两位少年,还坚持跑到门口来叫战。既清高,又不知轻重。便是她做个男装打扮,因众目睽睽,又有姚长雍在侧,如非必要,她是不会随便和陌生男子说话的,免得姚长雍批评她不尊重。
锦屏眼露鄙夷,轻了声音附耳道:“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金穗蓦地瞪眼,看了看姚长雍,脸悄悄红了,都怪她刚才多嘴,不然锦屏肯定打发那小姐走了。
人家上门叫战,姚长雍不应战便是畏惧对方,且一个大姑娘站在他的静室外面喊叫不成个体统,他合上折扇,面无表情地对锦屏利落道:“锦屏,打发她走。”丝毫不管对方或者旁的人怎么想他。
锦屏应诺,起身转过屏风,出来关上门后对戴帷帽的姑娘客气道:“姑娘,我家公子与友人有要事相商,请移步。”
她朝小二打个眼色,小二看了眼戴帷帽的姑娘,面露无奈,只得下去叫掌柜的。
戴帷帽的姑娘冷笑:“什么友人,什么商量要事,公子的友人是位姑娘吧。你骗得了我的丫鬟,可骗不了我。我只求公子肯与我一较高下,让我输个痛快。”
这话音量不小,全数传入姚长雍耳中,姚长雍登时大怒,金穗亦气愤难平,这姑娘真是不知好歹。
锦屏眼中闪烁着怒火,与这样的人在茶馆静地争吵只让她觉得丢脸,她沉下脸,凛然道:“姑娘莫做无谓纠缠,否则休怪我无礼!”
紫色帷帽姑娘手中攥的帕子一紧,旋即冷冷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么?”
巫秀哗的一声拔出宝剑,紫色帷帽姑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后退一步,犹豫片刻,又强撑着上前,软了声音,哀求道:“求姑娘让我见你家公子一面。”
锦屏听她楚楚可怜的声音,颇为不耐烦,姚长雍长得美,在外面什么事什么人没遇见过,她皱了皱眉。
这一瞬的功夫,掌柜的已经连忙跑上楼来,朝四周好奇打探的客人拱了拱手,连说没事,又小跑步上前来小声对帷帽姑娘道:“天瑶姑娘,我这茶馆是个闹不得的地方,楼上全是达官贵人,得罪不起,天瑶姑娘饶了小的吧,不然小的也只能请项妈妈来主持公道了。”
最后一句话颇有威胁之意。
“白掌柜,我求里面的公子见我一面下盘棋罢了,掌柜的何必如此多心。”天瑶姑娘声音里掺了一丝胆怯,然后随着小二下楼,扬长而去。
白掌柜进门跟姚长雍赔礼道歉,请喝茶,姚长雍挥手让他下去,锦屏新沏的茶还没入口,毫无兴致的姚长雍便带金穗离开了茶馆。金穗暗暗吐了吐舌头,与姚长雍在商业街上闲逛,给家人买些礼物。
金穗为黄老爹和姚府几个长辈以及姚真真挑了礼物,正要付银子,看见姚长雍手中拿了支广玉兰白玉簪十分雅致,眼前一亮,走上前来笑道:“是给二姑娘的么?真漂亮。”
姚长雍瞥了她一眼,随手放下,道:“是很精致,可惜跟二丫头的气质不符。”另挑了一支西瓜红的蝴蝶血玉簪。
掌柜要收起白玉簪子,金穗竟觉得越看越好看,忙道:“掌柜的稍等。”赏玩一番,问了价格,她看看簪子的成色,明白确实是值这个价,砍价砍不了多少钱,只得失望地放下。
姚长雍奇道:“我看你很喜欢,怎么不要?”
“银子没带够,下回再买吧。”金穗坦言道,她要是买了这支簪子,就得放弃一件礼物,恰恰姚长雍在身边,这么失礼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姚长雍笑道:“这有什么值得丧气的,银子我先给你垫上,回头你有了再还我。”扭头让锦屏给金穗单付了那支簪子的银子。
掌柜的本来要劝金穗早些下手以免被人买走的,谁知这少年简简单单一句话就为他解决了难题,半分价没砍,他不由地看了眼那少爷,只见姚长雍唇角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笑,他怀疑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金穗心里别扭了下,听说是要还银子的,忙点了点头,跟他道谢。
第385章 摆平
姚长雍道:“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应该的,短了银子使尽管开口,莫委屈自己。”
金穗腼腆地笑了笑,银子不够使她省着花就是了,这种财大气粗的话只有姚长雍说得出来。
二人满载而归,没成想在客栈门口遇到不速之客。
锦屏看了眼客栈门口张望的紫面纱女子,对姚长雍和金穗道:“四爷,金管事,那位紫面纱的女子就是方才求见对弈的姑娘,方才她戴的不是面纱,而是帷帽。”她特意点出这句,是因为戴帷帽看不清她的脸,而戴面纱若隐若现的,至少露出了那对如桃花春水的妙目。
一看就是心怀不轨。
金穗看见那位女子身边的小丫鬟面善,顿时恍然而悟,挨近锦屏问道:“锦屏姐姐,那位姑娘怎么晓得我们在这家客栈投宿?”
锦屏解释道:“我们不是本地人,四爷和金管事样貌穿着不俗,她只需在城中最大的客栈门口守着便是了。估摸着也是碰运气的意思。”或者,一早就盯上他们了。
“那我们走后门?”金穗出骚主意。
姚长雍冷笑:“岂有怕事的道理?”
金穗无语,她是不想惹麻烦而已,而且这姑娘不知揣的什么心思,是看中姚长雍一表人才、家世不俗呢,还是想要姚长雍帮忙解决麻烦呢?姚长雍不领情便罢了。
果然,看见姚长雍一行人出现,覆紫面纱叫做天瑶的女子满面喜色地莲步上前,盈盈下拜:“二位公子安。”
金穗退后一步站在姚长雍身后。
姚长雍未叫起,冷傲地问道:“姑娘有何贵干?”
天瑶姑娘微愣,自己站起身来,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直直望着姚长雍。对上他眼中的冷意和不耐烦,她的目光微微退缩,鼓起勇气,一把子如黄莺出谷的软腻声音带着两分哀求地道:“公子,小女子有事相告,请公子听小女子一言。”
金穗好奇地打量这个看似清纯实则满身妖娆的女子,她的年龄不超过及笄之年。一步一动间充满诱惑的味道。已经有不少人朝这边张望。
姚长雍不欲引人围观,率先迈进客栈,边走边对金穗道:“鑫儿,你先上楼去歇息。”
金穗“哦”了一声。正要上楼,天瑶姑娘眸光一闪,轻轻拦了下,轻启樱唇,道:“小公子不必回避。”
金穗有些尴尬,姚长雍是不想让她与这女子同处一室,而天瑶姑娘正好拦在她上楼的路上,绕过她,倒像是自己扭捏了。
姚长雍眉心蹙起。眼底隐有怒火闪烁。天瑶姑娘抖了下,仍没让开身子。
金穗微微低头,莫名心虚地动了两步站到姚长雍身边。
姚长雍冷冷地瞥了眼天瑶姑娘,进入楼下的隔间里,在首位上正襟危坐。示意金穗坐在他身边,然后问道:“天瑶姑娘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
锦屏上茶,立在金穗身侧。
天瑶姑娘泪盈盈地行了一礼,楚楚动人的眸子波光流转,酝酿了下情绪,哽咽着说道:“公子,小女子原是伯京清国公府之女,因家道中落故流落梁州,嫡母为生计将小女子卖入那污遭之地,平遭打骂,幸得这些年研习棋技,方才没有落入虎口。公子,小女子本身家清白,可是两日后楼里的项妈妈要将小女子卖给城东的梁员外,那梁员外年届六旬,欺男霸女之事没少做,小女子实在不愿落入这样的人手中。”
金穗不动声色地打量,单看天瑶姑娘如今的光景,倒不像被打骂过的,就是她的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倒衬得她身世更加遭人怜惜。
姚长雍淡淡地问:“那么,姑娘拦下我,是想做什么呢?”
天瑶姑娘见姚长雍岿然不动,面无表情,她暗暗发急,道:“小女子这些年颇攒了些银钱,想找个可靠的人两日后为小女子赎身。”
金穗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以身相许啊,如果是以身相许什么的,就太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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