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扭头笑道:“放心,你难道不相信我?锦屏,洪姑娘的话足够大逆不道的,你可千万别跟人提起。让人知晓,我隔三差五地听洪姑娘讲些千里寻夫的戏折子,可够我难为情的。”
事关金穗的名声,锦屏保证不敢乱说话,忙应诺。既然金穗知晓洪燕菲的话是大逆不道的话,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的,锦屏也就放了心。
两日过去,在家侍疾的傅柳梢被姚太后传召入宫,姚大太太当日递了求见姚太后的牌子。最早明日可进宫看望孙子。
姚大太太兴奋得睡不着觉,在兴奋中还夹杂着一丝不安。
此刻,姚大太太不知,她的不安不是毫无缘由的。
傅柳梢兴冲冲地进宫,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牢狱之灾。姚太后依照绥平帝的安排将傅柳梢关在地宫里养胎,傅柳梢一下子傻眼。
姚太后压根不曾露面,杨公公尖着嗓子温柔而耐心地安慰她道:“傅姑娘,打扫傅姑娘偏殿的宫女发现傅姑娘居住的偏殿藏有毒药,全是落胎的花草和药粉。太后娘娘怕宫里有人暗害傅姑娘,恐怕宫外也不安全,这才出此下策,让傅姑娘居住在此,待产下麟儿再做计较。傅姑娘可要体谅太后娘娘的一片苦心啊!”
傅柳梢面色煞白,急急道:“杨公公,肯定是姚府四奶奶要下毒谋害我的孩子!让太后娘娘抓起姚四奶奶那毒妇便可,杨公公,你去跟太后娘娘说一声,我不想被关起来啊!”
杨公公不悦,太后娘娘岂是她能指手画脚的?
傅柳梢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道:“杨公公,要是你能设法让我见太后一面,我一定有重金酬谢杨公公!”
杨公公沉默,似在考虑可行性,傅柳梢紧张地望着他,俄而,褪了腕上的赤金镯子和发间的青玉簪子,承诺事后会给杨公公一百两黄金。世人爱财,她就不信她许以重金,杨公公会不心动。
现在,傅临冬不在,傅池春是个活死人,傅家的产业可全是她的。傅池春这些年靠着姚家先时的商船赚足了银子,一百两黄金不过是小菜一碟。
杨公公毫不客气地袖了镯子和簪子,诚恳地道:“傅姑娘,不是奴才不帮忙,而是太后娘娘受到了惊吓,陛下命人不许打搅,奴才哪儿能抗旨,除非不要脑袋了。”
傅柳梢咬了咬牙,又掏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杨公公,只要你在太后娘娘面前提到我便可。”
自从她怀孕后,姚太后非常宠爱她,除了那回在金穗婆媳面前给过一次难堪,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她肚子里这个可是金疙瘩。
杨公公收了银票,见傅柳梢身上再榨不出什么油水,便笑嘻嘻地应了,表示一定会提到她,又说了几句飞黄腾达的祝福,哄得傅柳梢眉开眼笑。
杨公公去复命,当然会提到傅柳梢,还将傅柳梢给他的镯子和簪子拿出来给姚太后看,十分诚恳老实。
姚太后却大怒:“这个贱人!收买人居然收买到哀家身边来了!也不瞧瞧她的富贵是谁给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还有一句话姚太后没有说,既然傅柳梢有银子收买她身边的人,那么一定会有一天可以收买人给她下药。这个女人的可怕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杨公公从头到尾参与了这件事,自动屏蔽掉姚太后的出口成脏,适时地道:“太后娘娘,傅姑娘暗示奴才,傅家的家产都是她的……细细想想,傅老爷病得奇怪,傅爷走得也仓促,最后得益的却是傅姑娘啊!”
姚太后一想,冒出一身冷汗:“你说的对,这件案子需要再查!我说呢,傅老爷那么温文尔雅地一个人,怎么会打骂小厮至死,当时傅老爷躺在病榻上人事不省,只能任凭活人的嘴污蔑他……”
杨公公微微一笑,姚长雍安排的后手可以派上用场了,傅柳梢本可以多逍遥一些日子,可惜她不知死活地给金穗和姚大太太下药,这屎盆子不扣在傅柳梢的头上,都对不起傅柳梢的歹毒和“聪明才智”。
杨公公又小心翼翼地道:“太后娘娘,傅姑娘从小在傅老爷身边长大,对傅家和姚家的恩怨最明白不过,怕是利用此事挑拨太后娘娘和姚家的关系,太后娘娘和姚家、慕容王府有了裂痕,这得益的可不就是摄政王了么?”
姚太后心神巨震,杨公公的话很有道理,只是她从未想过一个女子会对朝堂有影响,但现在看来,傅柳梢的一举一动影响了朝堂局势,这么可怕的女人她当初怎么瞎了眼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
同时,姚太后自己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人,对有本事的女人,尤其是靠着自己的身份上位的女人,本能地产生排斥和厌恶的心理。姚太后后悔不跌,恨不得把傅柳梢给剥皮拆骨了,一洗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上的耻辱!
但绥平帝要将傅柳梢的肚子当做筹码,派了重兵把守,以担心姚太后见了傅柳梢心情不畅为由,不许姚太后进入地宫,所以,姚太后连骂傅柳梢两句都不能做到。
而且,杨公公话里的意味很明显,她与姚家关系破裂,皆是因为傅池春,既然傅池春是傅柳梢害的,那么,她也应当与姚家重新交好,她是太后,姚家的大太太只有巴结的份儿,她到时顺水推舟,赏些恩典作为补偿便是了。
因此,姚太后接了姚大太太的牌子,命她第二日进宫。
姚大太太进宫后,姚太后不好意思说自己错了,得了绥平帝的嘱托,更不敢把傅柳梢的事情告知姚大太太,只说傅柳梢身体不适,去了别院养胎,然后给有心疾的姚大太太赐了许多珍贵的补药。
姚大太太不是傻的,从姚太后的脸色和只言片语中,看出姚太后每每提起傅柳梢便咬牙切齿,她觉察出不对劲,回去后立马和金穗道:“长雍媳妇,我今日面见太后,发现太后怎么恨起傅柳梢来了?而且,我要见傅柳梢,她却百般阻挠,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现在整个姚家都在金穗的掌控中,姚大太太有问题问金穗是最为便捷的。
金穗看了眼姚大太太担忧的脸,道:“太太担心傅姑娘,我这便去问一问祝掌柜。”
“呃,不是,我哪里是担心那个黑心烂肺的傅柳梢,我是担心长雍的孩子。”姚大太太赶忙纠正自己的话。
顿了顿,又语重心长道,“长雍媳妇,不是我说话难听,女人没孩子在这个对女子严苛的时代是很艰难的。你现在不明白,等将来你便知我说的是对是错了……”
第503章 争执
“……那孩子虽然是傅柳梢的,将来养在你身边自然是你的。至于傅柳梢,我只能容忍她活到产下孩子,你不用担心。”
傅柳梢的孩子是摄政王府的事,连皇帝都知晓了,虽然皇帝不确定那孩子是摄政王府的哪一人,可但凡有利用价值,绥平帝绝不会放过。傅柳梢落在绥平帝手里,她和她孩子的下场都不会好,傅柳梢的命运已经不是金穗可以控制的了。
原本金穗听了这话肯定会生气,此刻她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
姚大太太一喜,看来金穗是接受这个孩子了,她忙忙地又道:“若是长雍回来,这个孩子我一定远远地送走,不碍你的眼。”
金穗暗嗤,姚大太太也不见得是个良善的,态度能一拐十八道弯儿。
金穗象征性地去了趟金玉满堂,和洪燕菲碰个头,告诉她离开的确切时间。
回府后,金穗把宫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姚大太太,她的表情极为平静,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姚大太太却觉得金穗太过冷血了,不可思议地大叫出声:“长雍媳妇,傅柳梢的孩子可是长雍的孩子!纵然傅柳梢对傅池春下毒,可那孩子却是无辜的。长雍媳妇,你一定有办法救出傅柳梢的,对不对?”
傅柳梢和摄政王有关系的事,太后宫里的人也不知晓,只有皇帝了解真相,所以,祝叶青得到的宫里消息只是一部分罢了。
金穗也不打算告诉姚大太太全部实情,更不敢告诉她这是自己授意的。
闻言,金穗恬淡道:“太太,这是陛下的旨意,看守牢房的是陛下的亲兵。媳妇实在无能为力,媳妇听祝掌柜讲的,连太后娘娘都不能探视傅姑娘,遑论媳妇呢?”
“行了。你不要再狡辩了!”姚大太太猛地呵斥,打断金穗的话,满面怒容,“傅柳梢给傅池春下药,这事极为隐秘,怎么无缘无故的,陛下便知晓了呢?我难道不知道,是你!是你不忿傅柳梢下药毒害你,不忿她怀了长雍的孩子,才会故意透露给陛下的吧?”
金穗早知姚大太太会炸毛。但听了这些话依旧觉得难过。她是有私心。是不喜傅柳稍跟自己抢丈夫,可也有为姚大太太着想的意思,毕竟她快要离开伯京了,傅柳梢是好是歹。跟她有什么关系?
姚大太太喘气间,她极为平淡地道:“太太,我不是自甘下贱的人,我确定傅柳梢的孩子不是四爷的,还故意栽赃到四爷头上,所以,我不会救她。若她的孩子真是四爷的,我也只好退位让贤,成全四爷和傅姑娘结成伉俪。也叫太太知晓。我知晓自己的斤两,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个黄毛丫头,我的话在陛下眼里连朵浪花都翻不起来。”
姚大太太震惊地望着金穗,金穗是什么意思。若是傅柳梢怀了她的孙子,她就丢下姚家不管了?那儿子对金穗的信任岂不成了笑话?金穗倒是潇洒,却堵得姚大太太一肚子气。
“你有证据证明傅柳梢的孩子不是长雍的?”姚大太太冷冰冰地问道,原来金穗对姚长雍的感情这么脆弱,连个遗腹子都容不下。
若是姚长雍活着,她还觉得情有可原,可谁都知道,姚长雍回不来了,这个孩子是姚家未来的希望!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这个孩子。
金穗想了想,除非姚长雍亲口承认从未碰过傅柳梢,否则便是她找出人证,姚大太太也不会完全信任。姚大太太现在认的是死理,只要那孩子有一分可能是姚长雍的,她就会拼命保下傅柳梢。
且,随着时间推移,姚长雍杳无音讯,姚大太太只会越来越认定那孩子就是姚长雍的。
她摇摇头,直接道:“我是有人证,傅柳梢的孩子是嵇延兴的,可我想……”你是不会相信的。
“哼,”姚大太太尚未听完金穗的话,便冷笑了一声,气得嘴唇哆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点着金穗的鼻子骂道,“嵇延兴不是死了么?你当我不知道,居然把长雍的孩子栽在死人头上!黄氏,你可真有一套,死无对证,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金穗一怔,抬眼便看见姚大太太满眼都是厌恶。
姚大太太骂了两句,傅柳梢进了宫,可就出不来了,她说一千道一万,不过白费口舌罢了,思及此,盛怒之下,她气呼呼地扬起巴掌。
金穗惊诧,万万料不到姚大太太会对她动手,但她没做错,为什么要白白挨打?
金穗蓦地站起身,握住姚大太太的手腕,神色变得些微冷漠:“太太自重!”
姚大太太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早后悔了,可金穗这么冷漠地看着她,让她心里腾地升起一把火来:“怎么?你还要打婆婆不成!黄氏,你敢动我试试,我休了你!”
金穗松开姚大太太的手腕,侧身退开两步,福了一礼,在姚大太太惊怔的目光中说道:“太太,媳妇违逆太太意思,找不到丝毫证据证明傅姑娘的孩子是四爷的。媳妇无能,亦是不孝,这就闭门思过去。”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门口的锦屏本就听到争执声,但听不清是什么,这会儿听见脚步声,赶忙打起帘子,见金穗神情漠然,心中便是一紧,再朝里瞥一眼,只见姚大太太呆呆地立在原地,脸上犹带怒火,她心口一跳,赶忙撂了帘子,不敢再看,战战兢兢地跟在金穗身后。
姚大太太等金穗走后,气愤地喃喃道:“反了,反了!”
想想觉得不甘心,姚大太太去找慕容王妃哭诉。
慕容王妃时刻关注后/宫动向,傅柳梢的事当然听慕容王爷提过,但慕容王爷没有表示,她也不好置喙。
姚大太太这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心理,她也有过,曾经慕容霆延迟一年未归,她也是担足了心,四处着人打听慕容霆的下落,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便会派人去查。
慕容王妃可怜姚大太太,对傅柳梢的孩子并不看好,而且姚大太太急躁之下把金穗诛心之语如数说给慕容王妃。
慕容王妃反倒觉得金穗的话更有可信度,便道:“表嫂,你怎么就不怀疑,长雍媳妇说的是真的呢?万一那孩子是嵇延兴的呢?”
姚大太太没说嵇延兴死了,她也是在巧合的情况下听姚老太太说了一句,此时却不好跟慕容王妃解释,只道:“可万一是长雍的呢?”
慕容王妃无语了,她宁愿相信金穗的话,而姚大太太的心窍就迷在了她口中的那个“万一”上,随便劝两句便罢了。
再者,姚大太太愤慨归愤慨,却未因此犯心疾,想来也是不大确定那孩子就是姚长雍的,否则的话,姚大太太早气昏了。
慕容王妃考虑半晌,说道:“既然陛下认为那孩子有可能是嵇延兴的,那么,便不会伤害傅姑娘。一切等孩子生下来,自然会见分晓。若真是长雍的种,陛下对长雍心中有愧,必定不会亏待孩子的。”
姚大太太闻言,抹了眼泪,道:“你说的也是。”
傍晚时,慕容王爷传消息来,绥平帝下旨冬猎,王老五的三个儿子都在随行之列。
现在的王老五是个黑户,因为锦官城关押的那个“王老五”已经被秋后处斩了。
金穗当初下令把“王老五”脑袋搬家的尸体扔到乱葬岗上,除此之外,让人鞭尸,一面鞭尸一面咒骂,最后一把火烧成灰。
摄政王那边派来的人看了半天是这个结果,呸了一口,十分晦气。金穗对王老五的狠毒,反而让摄政王那边的人相信真正的王老五已经死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成败在此一举,金穗留了信给姚大太太和慕容王妃,慕容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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