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瞧去倒是笑意满满,秀丽迷人的。
接连几日发生的事儿有些多,她还来不及一一整理思绪。直到昨天昌平侯特意差了人来问她何时能住回侯府去,她心头一惊,这才恍然。这两天光顾着魏如意的事儿,差点把和南风十里定下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明明在今日约了张老三见面的!
想到这里,芙香就加快了脚步,三味庄离城门口还是有些距离的。她既有求于人,就不希望迟到而给人不好的印象。
可谁知,刚进了南咏街的拐角处,她没来得及抬头,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宽厚硬挺的胸膛抵的芙香堪堪的后退了几步方才稳住了脚跟。
“抱歉,是小女子……”
“芙香。”
这声音,听的芙香惊的抬起了头,霍衍那张俊逸斐然的脸骤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霍少,抱歉。”芙香又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
“你这么着急是准备去哪儿?”霍衍单手放在背后,却已是紧紧的握成了拳。
回想起之前他对芙香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儿,他是懊恼不已的。他本是被妒意冲昏了头,根本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如今在看到芙香对他有着明显的警惕时,霍衍感觉难受了。
“同南风约好了谈一些事儿,我怕去的晚了,所以抄了小路,没想到撞上了霍少。”芙香嘴角挂着疏离的笑意。
“我去前面的安慈堂请大夫。”霍衍也不知道要同芙香说些什么,在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明显不是敞开心扉交谈的地方。
“你病了?”谁知听霍衍这样一说,芙香眼里就浮上了一抹担忧。
“没、没,不是我,是你姐姐有些不舒服。”霍衍一见芙香的神色,心头立刻绽放开了浓浓的喜悦。或许芙香对他,到底没有那么绝情的!
“姐……啊,兰姐姐病了?”对于自己已成为侯府一份子的事实,芙香至今还不能完全的接受。
“恩,不过应是没什么大碍的,就是吃不下东西,人总觉得很乏,但是精神看着还是不错的。是母亲不放心,让我出来办事儿的时候给找个大夫回去瞧瞧,兴许是着凉了吧。”见着芙香愿意同自己多说话,霍衍自然是知无不言了。
芙香听了点点头,然后说道,“今日实在不巧,我真是有要事在身,不然就跟着霍少回去一并看看姐姐了。改日吧,改日我一定去瞧瞧姐姐,霍少也别耽搁了,早些请了大夫给姐姐瞧了病才能安心呢。”她虽伤心叶湘兰对自己的敌意和误会,可终归还是心软的。
“好。”听芙香这样一说,霍衍自然喜出望外,便是简单的又聊了几句以后便匆匆离去了。
这一耽搁,等芙香到了南风十里的三味庄,已是过了约定的时辰了。
她刚一跨进门槛,就见小风火急火了的冲了出来,拉着她进了柜台,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姐,爷让我和你说,那个张老三面慈心善,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让姐姐您悠着点。”
芙香笑着拍了拍小风的头说道,“成了,我知道了。”
小风人小鬼大,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孩子般看,便是不满的理了理微乱的发髻嘟囔道,“姐,人家今年已经十四了,你可不许再这样随便拍人家的头了。”
“好,姐姐下次不会了。”虽然和小风的第一次见面有些不愉快,不过在后来的相处中,芙香倒是挺喜欢这个鬼机灵一般的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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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芙香忐忑的上了楼,入了门见到传说中的张老三以后,她这才明白小风口中说的“面慈心善”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张老三,面冠如玉,风采翩翩,鬓若刀裁,蚕眉横卧,一袭杭绸绛紫对襟长衫间配了根玄色玉石的腰带。静静的立在那里,端的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
芙香愣住了。
她以为南风十里口中混迹市井收钱夺命的张老三应该是满脸虬髯,五大三粗,面貌粗犷,似关爷之勇一般的豪迈不羁的。可谁知真正的张老三,竟俊秀的如翩翩书生一般飘逸无尘。可即便如此,他身上还是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疏离感,不似白聿熙那令人觉得清冷的感觉一般,张老三的疏离,带着一丝骇人的戾气。
看出了芙香的窘然,南风十里连忙横在了两人中间圆场道,“啊,夫人今日可是姗姗来迟啊。”
芙香被南风十里一带,连连回神,浅笑道,“实在抱歉,俗事缠身,赶紧赶慢的还是迟了。”
“无妨。”张老三笑了笑,一开口便是空灵如歌一般的声音。
芙香刚刚沉下去的心思又“唰”的一下冲上了头,一抽一抽的有些混乱。
“哈哈,哈哈……”南风十里眼明手快的拦在了芙香的跟前,先给了芙香一个缓神的时间,然后侧了身大方介绍道,“三爷,这是茶舍的芙香夫人,夫人,这是张宗年张三爷。”
“芙香见过三爷,今日芙香多有怠慢之处,还望三爷海涵。”她终于定下了心,曲膝行礼,落落大方。
张宗年略略一颔首,顺势望去,只见面前的女子着了一件牡丹斑纹蜀锦长衣,下身配了一条曳地飞鸟描花长裙,乌黑的青丝在右耳耳际绾了一个偏偏的云髻,插了两根墨银珍珠钗,坠的水滴珍珠耳坠,装扮端庄而不失俏丽,令人眼前一亮。
“芙香夫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三爷谬赞了。”
“哎呀,你瞧我这个做东的,岂有让两位贵客站着说话的理儿。来来,入席入席……今日我这三味庄可真是蓬荜生辉了,两位肯屈驾光临,实在是在下的荣幸啊。”南风十里不愧是南风十里,随意一开口,就将气氛暖场的非常融洽了。
“南风,许久不见你倒是越发油嘴滑舌了。”张宗年淡淡一笑,融化了面部的线条,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平易近人了许多。
“三爷越发爱说笑了,我这小本生意的,靠的不就是自个儿的一张嘴么。”南风十里替两人满了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来来,今日难得两位赏脸,我便是借个东风先干为尽,预祝两位心想事成。”
张宗年既然来赴南风十里的约,就自然是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的。听了这话,便爽快的将面前的酒杯举起,然后跟着仰头一饮,清酒入肠,笑意不减。芙香见状,自然也不敢怠慢,便是紧接着也喝了酒。
如此一开场,三人也算是心照不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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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下)
。 重生之侯门弃女 第八十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下) “听南风说,你找我有事?”芙香到底是姑娘家,张宗年还是先开了口,算是卖了她一个面子。。
芙香闻言,搁下酒杯深吸一口气然后问道,“不知三爷可还记得一个唤名李真的人,前些日子同三爷谈了一笔生意。”
“呵,我就知道李元这臭小子就会坏事儿。”
芙香一听,了然于心。看来张宗年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此番让南风十里出面邀他一聚的目的是弄的明明白白的。既然如此,她也无须藏着掖着,坦然说出口也不显得扭捏。
“那小女子就开门见山了。”芙香站起了身,神色恭敬的说道,“小女子也是无意得知,有一个叫李真的男子出钱给三爷想买我的命,不知三爷可否告知小女子,那个李真出了多少钱?”
张宗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从南风十里手中接过满上了的酒杯,修长的食指绕着杯沿一圈一圈来回打转,看似漫不经心的回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一个规矩,收了钱,哪怕不做事儿,也不能泄了卖家的底,夫人可明白?”
芙香一愣,暗暗的咬了咬牙,强笑道,“那不知三爷的行规中,可有一货二卖的说法?”
张宗年缓缓的抬起了头,窗外洒进的日光刚好剪碎了他散落在肩的发髻,将他半张脸俊逸的轮廓隐入盈盈的日光中,让芙香瞧不清楚他的神情。
“一货二卖?”沉默中,忽闻张宗年清澈如泉的笑声,“夫人好胆识,把自己比作货物竟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他的笑容明明俊若谪仙,但看在芙香的眼中却让她不寒而栗。“三爷说笑了,芙香只是斗胆想问三爷一句,若是芙香出更高的价格,能不能把自己的命从那个李真的手里买回来!”
直到现在和这个张宗年面对面之后,芙香才明白那日她说要约张宗年见面,南风十里那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神情是为的哪般了。
她这算不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只可惜,她现在还真是骑虎难下了!
“李真……”张宗年突然轻喊出这两个字,然后双眸紧紧的盯着芙香似笑非笑的缓缓说道,“他是昌平侯的大管家。”
“啊!”还没等芙香反应过来,南风十里倒是先惊呼出了声。但紧接着,他在看到张宗年递过来的凌厉眼神后,立刻闭嘴禁声,埋头吃菜了。
“果然。”芙香根本没注意到南风十里那如耗子见了猫一般的窘态,自顾自的冷笑道,“原先来见三爷前我还有一丝奢望的,现在这奢望倒是碎的一干二净了。”
“他出了五十金锭,想要买夫人的性命,只是时间还未定。”
芙香回了神,突然小心翼翼的问道,“方才三爷不是说,干你们这一行的是不能泄了卖家的底的吗?那为何……”
“不巧,我来的时候将夫人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他说的如此坦荡,坦荡到让芙香都无言以对了。“夫人身世跌宕起伏,都可以写一册子书了,若是丢给说书先生肯定能引起晁新的轰动的。”
南风十里听了不禁在心中汗颜,张宗年,这是在开玩笑么?可惜,真的是一点也不好笑啊。
“所以?”芙香还是不明白张宗年的用意。
“所以我知道了,夫人是昌平侯府遗落棚户的嫡女,也是花扶柳花夫人的义女。”
“三爷认识我姑姑?”可是不对啊,张宗年的年纪看起来和白聿熙差不多大,没的理由会和花扶柳交情颇深啊。
“在下不认识花夫人,可是花夫人的父亲,是家父的救命恩人。”
此话一出,南风十里惊的掉了手中的汤勺。“哐当”一声,勺子跌落在瓷碗中,溅起的汤汁飞入了他的眼,南风十里“啊”的一声便双手捂眼低下了头。
张宗年随意的看了南风十里一眼,满不在乎的又将视线挪到了芙香的身上。
芙香也是愣在那里定如磬石了,“所以……所以是……”她难得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是,花一刀救过家父。”张宗年好心的再次出声提醒。
芙香顿时感觉双脚无力,忽然软下了身子,柔柔的滑坐在了椅子上。这可真是天上掉了一块大馅儿饼砸中了她啊。
“那不知我要出多少银子……”想到这里,芙香连忙接着刚才的话题开了口。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像张宗年这样的人,很可能出了这间屋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是在下要还的人情,不算钱。夫人放心,不论侯府出多少钱,都卖不走夫人的性命,我张宗年说要保的人,放眼整个大央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从今往后,就这件事儿上,姑娘可以高枕无忧了。”张宗年这一番话说的何其狂妄,可是偏偏有着不容人怀疑的可信度。
芙香突然想放声大笑,大太太这一招螳螂捕蝉,殊不知还有黄雀在后呢!
“三爷,小女子欠三爷一条命,今生无以回报,只能铭记于心,不敢相忘。”芙香说着,满上了酒,起身敬了张宗年一杯。
“一命还一命,不足挂齿。”张宗年微微一扬嘴,将刀光血影隐没在了云淡风轻的笑谈中。
“那若是李真到了时候再来找三爷,不知三爷可方便回绝。若是不便的话,李真出的那些钱芙香愿意……”
“诶!”听到这里,张宗年已经举手打断了芙香的下文,“钱收不收我看的是价码,但是事情办不办却要看我心情。更何况,侯府李真那些小钱,还入不了我张宗年的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句话,张宗年一贯是嗤之以鼻的。他若不愿意做,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奈何他不了。
经他这么一说,芙香是彻底的安心了。顿时满桌的饭菜也变的可口香甜起来。席间,她不顾南风十里的阻拦,硬是敬了张宗年好几杯酒,惹的张宗年直称她为女中豪杰。
一直到张宗年先行而走,南风十里还没有彻底的缓过神来。一顿午膳用了一个多时辰,他看得出张宗年走的事情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
“啧啧,香香,你也真不知是走了什么吉年大运了,那可是张老三啊张老三,晁新赫赫有名的张老三竟然愿意卖这么大一个人情给你!”南风十里抱着空空见底的酒坛颠儿颠儿的走到芙香的身边坐定,然后郑重其事的和她说道,“你看,这个人情你应该算一半在我的头上吧。”
芙香的酒量不佳,眼下已经有些醉了,可是脑子还算清醒。“你别狮子大开口,无非就是做了个中间人而已。”她睨着略显迷离的眼神打量着南风十里,突然爽气的说道,“三日之内的扑卖收成全算你的,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十日!”南风十里讨价还价。
“得寸进尺。”芙香很不优雅的打了个酒嗝,倒是没有驳了南风十里的话。
南风十里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拿着羽扇“吧嗒吧嗒”对着芙香就是一阵猛摇,“你瞧,朋友做到我这个份上的还真是不多见。先前是拦着你让你少喝酒,眼看着拦不住你猛的喝多了,我还好心的让小风去知会了一声白少,看这个时辰,白少差不多要到了。”
芙香醉的有些晕,乍一下还没听明白南风十里在说什么。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聿熙整个人已经赫然立在她的眼前了。
“你……嘶……”她本是昏昏欲睡的靠在桌边,见着白聿熙一来,她猛的起身,狠狠的往南风十里身上瞪去。谁知酒醉人晕,她站的太快,血气来不及上头,真个脑子仿佛是炸开了一般撕裂的难受。
“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的!”白聿熙见状,心疼都来不及,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芙香的手腕就想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可是芙香脸皮薄,碍着南风十里硬是不愿